56.我重男輕女?(十)

直到這時, 白輕舟才知道,田明軒在雲渡那裡不止補習了文化課的知識,還努力地學習了武藝。當初白輕舟在學堂外看到他那一腦門子汗, 就是練刀練出來的。

田明軒是怎麼想的——

自己畢竟混吃等死般過日子過了好一段時間, 雖然在雲渡的幫助下, 當初缺下的知識補上了許多, 但想要在短時間內學成能幫田雅寧的程度, 這還是有些困難。

於是他決定劍走偏鋒,學一些適合自己又能速成的東西。

和雲渡一番商議後,田明軒選擇了練刀。

事實證明, 這條路確實可行。

“既然你確實能幫上雅寧,這次便允許你去吧。”白輕舟的眼中流露出幾分讚許, “只是一件事你得做到。”

田明軒忙一拱手:“母親請講。”

白輕舟向着田明軒揮了揮手:“不是那麼嚴肅的事兒, 你不必一直繃着。我只是要囑咐你, 去的一路上也要好好學習功課,切莫將這件事落下了。”

田明軒鄭重地應了聲好。

這次田家姐弟出門的時間並不算短, 好在他們有時時寄信回來,方便白輕舟瞭解情況。他們這一路都進行得十分順利,生意上的事有田雅寧自己把控着,自然沒出任何意外,至於其他的……

在這期間他們遇險了兩三次, 按田雅寧信中的說法, 多虧了田明軒拼死保護, 她纔沒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顯然, 田雅寧這封信的許多地方都運用了誇張的修辭手法。她之所以這麼寫信, 大概是因爲覺得白輕舟不喜田明軒,這樣的方式多少能改變一下田明軒在白輕舟心中的形象。

其實白輕舟對於田明軒的看法早已起了變化。變化產生之後, 白輕舟又分了點心思去注意田明軒的情況,對於他的實力與水平究竟如何已經有了清楚瞭解。

不過田明軒想要保護姐姐的那份心倒是真實的,既如此,白輕舟也不會吝嗇誇獎,當即寫了回信對他的行爲表示了肯定。

田明軒是田雅寧原定出行計劃中的唯一變數,田明軒以爲自己出門是保護姐姐去的,他不知道的是,田雅寧爲了照顧他,將自己原先定好的行程全部推翻,最後才選了現下這條線路。

出門是個歷練機會,田雅寧對此深有感悟,便想借着這個機會帶田明軒見識一下大千世界,若是能讓他長長見識,那就最好不過。爲了實現這一目的,她已經完全將經商一事放到一邊,以這件事爲重心了。

左右那是他們姐弟之間的事,白輕舟不準備過多幹預,如果他們的感情真的變好了,她也樂見其成。她所做的,只是多加派了一些人手負責保護兩人安全,畢竟這次出行線路變遠了,期間的不確定因素也會大大增加。

趁着田雅寧和田明軒出門在外、手中事務稍少了些的空當,白輕舟乾脆將田芷蘭外出求學一事也給安排了。

田芷蘭已經到了年紀,差不多是可以讓她獨自一人出門的時候了。

白輕舟本來還沒有這麼着急,無奈女先生卻催得很急,後者似乎是在擔心,田芷蘭再由自己教下去,總有一天會毀在自己手上,造成“傷仲永”那般的慘劇,所以每次白輕舟去接人,她都會在白輕舟耳邊唸叨。

要不是知道女先生對田芷蘭是上了心的,白輕舟都要懷疑,女先生是不是不想教了,才這般急迫地想要將學生拱手送人。

大部分的事情,女先生都憑着一己之力安排好了,白輕舟只需要幫田芷蘭做生活上的部署,一下便輕鬆許多,所以這件事安排得很快。

田家其他幾個孩子不在家,送田芷蘭出門的,便只有白輕舟,這場面與當初送田妍靜和田雅寧出門時的盛大場面相比,多少顯得有些淒涼。

好在田芷蘭不是在意這些小事的人。其他人寄了信回來對她表示關切,她亦從字裡行間感受到了那份感情,她出門之時好好地將每封信都帶上了,如此便算是全家人送自己出門。

這之後,一切便算是完完全全地步上正軌了。

田雅寧認認真真經營手中的生意,最終順利地將生意越做越大,幾年後已經開始往京城跑了。她每次出門,都會帶上田明軒,如今的田明軒,已完完全全成爲她身邊助手式的存在。

田明軒的用處主要有兩個,偶爾幫她做做參謀,偶爾保護她的安全。

之所以說是偶爾,是由於這些工作大部分時候會交由專人完成,田明軒是個可有可無的備用選項。只是因爲在這過程,田明軒本身也能獲得提升,田雅寧才堅持不懈地讓他參與其中。

隨着這樣的事情做得愈發多了,某一日田雅寧便猛地意識到,當初的白輕舟,似乎就是靠着這樣的方式,一步步將自己引上正途的。沒記錯的話,當時她還說了自己無法管好田家產業這樣的話。

這時的田雅寧才意識到,這句話有多假。

注意到這些事後,田雅寧決意讓田明軒自個兒出去歷練,因爲她最清楚,只有由田明軒自己完完整整地完成一次任務,他才能成爲獨當一面之人。

其實這個想法,田雅寧已經和田明軒提了好幾次,無奈後者死活不同意,怎麼都不肯自己一人出門,只願跟在田雅寧身邊。

她終究拗不過弟弟,便和白輕舟商量起了這事。

白輕舟得知後,與田明軒認認真真地談了那麼一次,總算了解了後者的內心想法。

雲渡具體是怎麼教田明軒、又教了田明軒什麼,白輕舟不得而知,總之,在雲渡的教育下,田明軒對於人生的態度已經徹底改變。

在如今的他看來,自己有很大概率會一輩子一事無成,但自己的姊妹卻不同,她們各有一技之長,將來說不定會有大作爲。既然如此,他便想成爲替她們鋪路的人,就算之後他會被人瞧不起,成爲他人口中靠姊妹過活的無用男人,他也沒任何怨言。

這樣的判斷不能算是有錯,田明軒確實是田家這四個孩子裡資質最平庸之人,要論最後能否成才,他確實是最無望的那一個。

不過……

白輕舟望向田明軒的雙眼,語氣和表情是同樣的嚴肅:“明軒我問你,你這個想法,究竟是你自己想到的,還是雲先生……教你要這麼想、這麼去做的。”

田明軒一怔,慌忙撥浪鼓般搖起了頭:“雲先生是位好老師,決不是那種會強迫他人之人……兒子這是自己的想法。”

白輕舟又盯着田明軒的眼睛看了一陣,其中卻是隻有真誠流露。他雖有些不敢與她對視,但那是因爲對於她這個人的恐懼。白輕舟閉上眼睛,調整了下情緒,再看向田明軒時,眉目含笑:“既然你已經想過了,便去做吧。你的這份心思,你姐姐會明白的。”

田明軒對自己的定位精準至極,最後確確實實地應驗了。

田家除他之外的三個女孩子,最終都長成了不得了的大人物,田妍靜和田芷蘭入了朝堂,一文一武,成了國之棟樑。因爲女性的身份,她們多多少少會受到一些壓制,但在這片以男子爲主的領域,她們確實有了立足之地,傳爲一段佳話。

田雅寧與兩個妹妹相比,稍微顯得弱了些,卻也成了富甲一方的大富巨鱷,且常常會撥一些錢用於行善積德。她是經歷過變化的,最明白怎樣才能促成一個女孩子獨立,所以許多錢財都被她用於興建女子學堂,培養女先生,教育女學生。

左右她多得就是錢,不收學費都不成問題。

一時之間,被送到田雅寧名下學堂的女孩不計其數,田雅寧亦美名遠播。

在三個姐妹的映襯下,原本是個普通人的田明軒一下就變得不堪起來。尤其是,他自青年時期便侍候在田雅寧身側,這種模式一直保持到了他成年,他始終在幫田雅寧打下手,沒能自立門戶。

在背後議論他的人不在少數,基本都是說他沒有男子氣概、沒有男性擔當,竟然自甘墮落到願爲家中姐妹做事,實在不是個男人。偶爾有那麼一兩個膽大的,還敢說到田明軒面前去。

這時候的田明軒只會淡然一笑,反問那閒話者:“我田家女兒事業有成頗有建樹,自能吸引他人心甘情願爲自己做事,我也只是佩服於姐姐的才能纔有此舉。你若是能力不凡,自然也會有人追隨你,可惜你不行,也就只能在這裡說些酸話了。”

說完之後,田明軒會先對方一步豁然離去,將氣白了一張臉的對方留在身後,指着他半天卻罵不出一個字來。

這種糟心事,田明軒是不會主動跟家裡提起的,但他不說,不代表田家人不知道。小時候的田明軒確實混,可他及時改邪歸正了,自那以後,他和家中姐妹的關係迅速升溫。

田芷蘭對他的壞印象本就不多,此後更是全心全意地認爲自己哥哥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她又是三姐妹中最護短的一個,哪裡能允許哥哥被別人欺負了去。她和田明軒一般貼心,都不希望這些破事影響家人心情,所以只會用無聲的方式默默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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