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務府看到了記錄冊的瞬間,雲桑就已經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
太后這麼做的目的就是制衡後宮,雲桑只要想辦法提前打破這個平衡就可以了。
而想要打破平衡,只需要讓許盼兒知道尚雲月滑胎的真相,許盼兒性格衝動,若是知道那東西本來是用來害自己的,她一定不會那麼輕易的放過許希兒。
只要讓她們姐妹鬥爭尚雲星所期待的事,自然而然的就會達成。
回到坤寧宮以後,雲桑就去見了尚雲星。她已經在宮裡耽擱了很多天,距離任務結束只剩下不到十天了,到現在她手裡都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證據,所以她必須儘快回到王府去做準備。
坤寧宮裡,尚雲星倚在金絲楠木鏤空雕花的羅漢塌上,身上蓋着件繡牡丹的絲綢薄被,儘管臉色蒼白,卻仍舊在手裡拿了本詩經看。
下首,碧桃正跪着爲她捶腿。
任誰一看都會覺得此女溫婉可人,我見猶憐。
只是經過昨晚那件事以後,雲桑就知道,尚雲星絕對不似她表現出來的這般。
她的骨子裡跟她親孃一樣,裝滿了虛榮。
“尚雲星,你的病該好了。”說着,雲桑徑直坐在了羅漢塌的另一邊。
儘管雲桑僅穿着素色衣裙,但舉手投足間的貴氣仍然生生壓了尚雲星一頭。
“有話直說吧。”尚雲星眼睛也不擡,只顧着看手裡的書。
要不是半天也翻不上一頁,雲桑真要信了她的演技。
雲桑也懶得拆穿她,直接道:“很簡單,你身體大好,請六宮妃嬪一同慶祝,其他的事交給我就行了。”
“交給你?你要怎麼做?”尚雲星終於放下手裡的書,“你若敢傷害三妹,我跟你沒完。”
尚雲月自幼被養在林風娘身邊,自然跟尚雲星要好一些,因此眼下她出言維護,雲桑並不覺得稀奇。
“她滑胎,究其根本不還是因爲你?”說到這裡雲桑頓了頓,“許盼兒送給尚雲月的觀音像,是許希兒定做了送給她的,她不過是轉送罷了。”
雲桑話已至此,尚雲星要是再聽不明白,她也就不配當這個皇后了。
“慶祝的時間最好就放在今晚,事成後,我要知道燕玉和太后的談話內容。”
尚雲星聞言神色一凜,雲桑心中瞭然,並沒再多說什麼直接離開了。
她壓根不指望從尚雲星知道燕玉和太后的具體談話內容,但演戲必須有始有終,才能讓人信服。
是夜,皇后身體大好宴請六宮。才小產的欣貴人不顧太醫囑託毅然出席,足以見得她們姐妹情深。
雲桑身着一席靛藍色繡花襦裙,三千墨絲束於頭頂綰成一個流雲髻,配以一根素玉簪,整體十分素淨清雅。
因身份特殊,雲桑的席位被安排在皇后下首,與尚雲月毗鄰。
一干人等進來後,互相寒暄了兩句便冷了場子。
尚雲星是個能左右逢源的人,她道:“前些日子天氣突然熱起來,本宮一時貪涼這才着了些許風寒,讓諸位妹妹擔心了,本宮敬你們一杯。”
說罷,尚雲星便舉杯仰頭一口乾了。其他人見皇后如此,也都紛紛舉杯,恭賀尚雲星身體康復。
眼見着尚雲月也要喝酒,雲桑攔了一把。
“欣貴人身體不適就不必喝了,皇后娘娘不會怪你的。”
尚雲星也道:“是啊,待會兒夜間風涼,你也不必折騰了,就住在坤寧宮吧。”
尚雲月在侍女的攙扶下,顫顫悠悠地起身謝恩,“謝皇后娘娘,嬪妾身體不好,擾了諸位興致,理當自罰三杯,只是眼下……”
說到這裡,尚雲月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只待來日,嬪妾身體大好了,再把欠下的酒還給幾位姐姐。”
竇嫣然道:“嬪妾見今日有道白玉鯽魚湯,這湯於欣妹妹身體是大有裨益的,妹妹多喝些吧?”
尚雲月頷首謝過竇嫣然,隨後便喝了兩口那湯,算是給足了竇嫣然面子。
雲桑不禁對尚雲月有些改觀,她原以爲這不過是個小孩子,沒想到舉手投足間,竟然這麼成熟懂事。
也許是失去了孩子,讓她一夜長大了吧。
尚雲桑的腦子裡幾乎沒有有關於尚雲月的記憶,只知道她跟尚雲星一同長大。有一回遠遠看見,尚雲月嫌棄她身上髒,便讓人把她扔進水裡。
幸好雪輕發現的及時,否則她大概就淹死在湖裡了。
“雲月,這女人小產不是小事,往後切莫再見風了。罷了,今日莫要再提這傷心事了。”雲桑道。
正說話間,數名宮人端着餐盤前來上菜。
爲首的爲衆人介紹道:“這道菜名叫佛手金卷,因皇后娘娘大病初癒,欣貴人身體尚未完全康復,因此御膳房特意將其中寒涼的食材轉換爲溫補食材,也因此佛手呈現亮眼的紅色。”
尚雲月一見那菜的模樣當即臉色大變,捂着胸口連連後退幾步,直到那菜消失在眼前才逐漸平穩下來。
雲桑上前扶穩了雲月,關切道:“雲月,你沒事吧?來人吶,傳太醫!”
衆人都沒料到會發生這麼個變動,一時間都呆愣在原地。
尚雲星率先反應過來,她一把揮開那道佛手金卷,“誰讓你們上這菜的,給本宮撤了!”
一瞬間幾個丫鬟都大驚失色,跪在地上連連請罪,隨後就將那道菜全部撤了。
“佛手,觀音……孩子,我的孩子……”尚雲月的雙眼霎時間被淚水填滿,跌坐在地上。
另一邊,許盼兒聽到尚雲月這話當即變了臉色。
雲桑握着尚雲月的手,“沒事的,還會有孩子的,那孩子無緣來到這世界上,不是你的錯,不要責怪自己了。”
已經剋制了許久的委屈終於讓尚雲月崩潰了,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對雲桑說:“大姐姐,雲月的孩子沒了。都說觀音送子,爲什麼是送走我的孩子啊?!”
雲桑也有些許哽咽,她強行穩固氣息,然後幫尚雲月擦淨臉上的淚水,“雲月乖,孩子還會有的,不要哭了。”
“皇后娘娘,嬪妾身子不適,先行告退了。”
尚雲星呆坐在椅子上,看着面色蒼白的尚雲月,心頭也跟着難受起來。
突然聽見有人請辭,尚雲星想也沒想就揮手同意了。等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走的人是許盼兒。
另一邊,雲桑摟着尚雲月,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後背,緩緩勾起了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