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正打算掛電話,那邊忽然急促傳過來一句:“不要掛電話。”
江在鋮手上頓住,冷若冰霜地說:“我不想聽到你的聲音。”
林初忽然笑笑,反問:“不聽嗎?”似乎有些爲難的語氣,“本來我還想和你說說林夏呢。”嘆了口氣,聽着像無奈。
沒多久不見,江在鋮發現這個越發瘋癲了。
江在鋮耐心不好,冷着臉:“林初,我放你生路,你最好不要讓我後悔。所以,聰明點,不要說不該說的話,更不要做不該做的事。”
他冷言冷語,一點餘地也不留。
林初只是冷笑,拖着冷悠悠的語調反問:“生路?”冷哼一聲,聲音忽然轉冷,“江在鋮,你會後悔的,會後悔沒有弄死我,那場車禍你該弄死我的,那樣就可以一了百了的。”近乎癲狂的嘶吼,她毫無理智。
江在鋮卻只是扯扯脣角,冷然以對,語氣沉寂緩慢,卻灼灼:“我現在照樣可以了結了你,一了百了。”
他嗜血的狠絕,眸子覆了一層暗沉。
江在鋮的話絕對不要當做玩笑來聽。
可是,電話那邊……
“哈哈哈哈——”
除了大笑還是大笑,笑到癲狂,笑到滲人。
江在鋮低咒一聲,臉色鐵青:“你個瘋女人,到底在發什麼瘋。”那邊還是大笑,一點反應也沒有,讓江在鋮有種無措的不耐,冷冷警告,“最好給我安分點,我耐心不好。”
這個女人,說不出根據,江在鋮覺得十分詭異。就像秦隨風說的:女人發起瘋來,很恐怖。
林初突然止住笑,電話裡沉寂了一會兒,她的聲音又悠悠傳來:“沒關係,這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我都不會煩着你了,會一了百了的,會的。”
語氣有種莫名其前的抑揚頓挫,聽着怪滲人的。江在鋮不僅咒罵了句:“瘋子。”
林初嗤笑:“瘋子?是啊,我就是個瘋子,被你逼瘋的瘋子。”似笑非笑的語調,像在自言自語般,“那你知不知道我這個瘋子爲你做的第一件瘋狂的事情是什麼?”頓了頓,她音調壓低,沉得讓人壓抑,伴着重重的呼吸,她說,“江在鋮,你總以爲所有的罪孽都是從我開始的,不,不是我,是你,江在鋮,是你,都是你。”說道後面,林初幾乎是嘶吼着大喊出聲。
電話那邊尖刺的吼聲刺耳,江在鋮聽得一頭霧水,將電話拉遠點距離:“你這個瘋女人到底想說些什麼?”
這個瘋女人要是敢做出什麼事情來,他絕對會一了百了了她,江在鋮現在就後悔沒有早點了結了她,越發覺得林初就是個不定時炸彈。
江在鋮吼完,電話那邊又沉默了,偶爾傳來輕笑,詭異又讓人毛骨悚然,江在鋮強忍着慍怒:“你到底在說什麼?給我說清楚。”
她笑笑停停:“如果不是你認錯了人,這一切根本都不會開始你,你纔是罪魁禍首,你纔是,哈哈哈哈……你纔是,你纔是。”
她笑着,嘶吼着。
江在鋮只有一個念頭,這個女人瘋了,可是偏偏這個瘋子的幾句話讓他心裡莫名惶恐。
車疾速,他關了車窗,車裡沒了風聲,沉寂,他對着電話大吼:“你到底在說什麼,要瘋也等說清楚了再瘋。”
被以爲的瘋女人卻突然正常嚴肅:“你聽好了,江在鋮,那年荼靡樹下與你相識的人不是我,是林夏,一直都是她,你從一開始愛上的人就是她,真正的替身不是她,是我。”
江在鋮握着方向盤的手指一緊,不可置信:“你說什麼?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突然江在鋮變了道,改變方向,腳下狂踩油門。
這廝大概忘了出門時對林夏的保證了。
沒辦法,這時候,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要親手弄死那個瘋女人。
“哈哈哈——”
電話那邊的女人又犯瘋病了,只知道大笑。
“你他媽的給我說清楚,說啊,別給老子裝瘋賣傻。”
這個女人一定是瘋了,他自己也快瘋了,所以恨不得撕碎那個女人的嘴,卻又等忍受不了她的沉默。
“江在鋮,還不明白嗎?你認錯人了,十一年前,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可真傻,居然只憑着一個名字找上了我。繞了這麼大的圈子,真正的罪魁禍首是你,連自己愛的女人都認錯了,活該林夏遭了那麼多罪,都是拜你所賜。”
林初歇斯底里地大喊,電話裡迴盪着女人尖銳聲音。
眸光冷到了極點,江在鋮怒極反笑:“林初,最好現在就捲鋪蓋走人,若落到我手裡,你必死無疑。”
腳下瘋踩油門,朝着醫院的方向,這個男人瘋狂起來,是毀滅。
林初卻安安靜靜了,說:“也好,反正我已經夠本了,黃泉路上有林夏陪着,應該不會寂寞了。”
‘林夏’兩個字成功將江在鋮再一次激怒了,他不可抑制大怒:“你這個瘋女人,你到底做了什麼?”
“林夏啊,我讓她去陪我的孩子了,我說過你會後悔的,沒有在那場車禍了結我,哈哈哈哈——”
江在鋮氣氛的想殺人,卻也惶恐的想殺人。
對,惶恐,來自那個瘋女人的惶恐,她一定做了什麼,而且對……林夏。
江在鋮不敢往下想,只是下意識地加速,幾次擦過迎面而來的車,他置若罔聞,只有一個念頭,他要阻止。
那邊的女人沒有掛電話,只是笑。
“你說話,到底做了什麼。”江在鋮眼眸暗沉,卻看不清車外向後移動的景物。
林初止了笑,頓了頓,小聲的說:“車,林夏的車。”
江在鋮瞳孔放大,忘了彎道處迎面而來的大卡車。
“我啊,把林夏的車——”
“砰——”
毫無預兆一聲巨響,疾速的白色法拉利被迎面的卡車撞出了軌道,地面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林初的話,在響徹聲中被湮滅了:“剎車線……剪了。”
電話裡沒有男人震怒的大吼,只餘雜亂的響聲,還有男人重重的喘息。
電話那邊的女人突然所有狂笑僵在臉上,嗓音顫抖的不像話:“喂。”
沒有回答,只有尖刺的聲音,不知道什麼金屬發出來的聲音。
“江在鋮?”她顫着聲音,喚了一句,帶着試探,眼裡卷着鋪天蓋地的驚懼。
沉沉呼吸越發微弱,電話那邊還是沒有聲音。
“江在鋮,你說話啊。”林初瘋狂的大喊,“發生什麼了?江在鋮,你說話。”
側翻的車面目全非,血從車門的縫隙一點一點蜿蜒而出,淌在馬路上,狼藉的車廂裡瀰漫着煙霧還有汽油刺鼻的味道,俊逸的男人已經看不清面容,血滲着額角淌過眼睛,幾乎睜不開,只有脣角似乎在微微顫動,微弱的聲音傳來:“幸好,她的車是我開了。”
咚——手裡的電話滑落,滾進了雜亂漫着血腥的角落,屏幕還閃着微弱的光,那邊女人的聲音嘶吼:“不,不,不會的,你在騙我,你在騙我對不對?”
再無回到,只聽見什麼在流逝的聲音,悄無聲息。
“不——”
迴盪的聲音不知飄去了何處。
再無迴應,只聽見什麼在流逝的聲音,悄無聲息。
天,何時下起了雨,這夏天的雨來得快,來得洶涌。
她一身雨水,失魂落魄走在醫院長長的走道上,低頭,地上一路紅色血液的狼藉刺痛了她的眼。
跌跌撞撞,她走近,擡眸便看見盡頭手術室亮着的燈,像個失魂的木偶,她問:“他呢?”
“在裡面。”秦隨風擡頭回答,平日裡妖嬈的眸子暗沉,一臉凝重。
林夏依着門,張望着手術室裡面,除了一張白色的布,什麼也看不見,她不溫不火地問:“他好嗎?”
她太平靜了,平靜的不正常。
“不好。”秦隨風搖頭,沾了血跡的手在輕顫,那是江在鋮的血。
林夏垂眸,好似沒聽見秦隨風的話。
“林夏,他不好,很不好。”他的聲音在顫抖,他重複。
江在鋮怎麼會好呢,留了那麼多血。到底她關不關心,在不在意,怎麼可以這麼平靜?秦隨風很想知道林夏這張面無表情的麪皮之後到底藏着怎樣的情緒。
林夏卻自始至終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搖搖頭,自言自語一般:“別告訴我這些,我不相信。”
這個女人,不是太在意,就是太不在意了。秦隨風不再說話。
沉寂的空氣裡,血腥味似乎更濃了,林夏蹙着眉,告訴自己:這個不是他的。
等待似乎總是很漫長,秦隨風來回踱着步子,甄琳也來了,在一邊掉眼淚,程奕然坐在林夏身旁,什麼都不說,只是看着她,而她呢,在做什麼?哦,她再告訴自己:這都是夢,很快就會醒來。
只是過了好久好久,她還沒有醒來,可是到手術室的門推開了,她還沒有醒來。
出來的醫生,青藍色的衣襬上還佔了血,那麼刺目。
林夏只是擡眸,腳上想綁着鉛,走不動,秦隨風一把拽住醫生:“醫生,怎麼樣了?”
那醫生不急不慢地輕輕嗓子,推開秦隨風,才說:“人是搶救過來了,但是病人後腦嚴重受損,什麼時候會醒過來,也只能看病人的意志了。”
林夏垂在座椅上的手在顫抖,牙關緊咬着,臉色刷白難看,卻終是一動不動,甚至不發一言。程奕然拍拍她的肩,亦是什麼也沒有說。
只有秦隨風的聲音:“你是說他可能醒不來是嗎?”陰冷地讓人毛骨悚然。
“可以這麼——”
“砰——”
醫生一句話還沒有說完,秦隨風拳頭就狠狠落下,那醫生跌倒在地上七暈八素。
秦隨風蹲下,一把拽起那醫生的衣領:“你他媽的庸醫,他要是醒不過來,我先讓你醒不過來。”
“你,你——”那醫生大抵沒有見過這麼暴戾,這麼莫名其妙的家屬,一時傻愣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