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男人和江在鋮一樣桀驁,不可一世:“還好,還賠得起。”
有錢的男人砸起錢來眼睛都不眨一下,林夏至今爲止見識了兩個了。
她旁敲側擊:“你好像對我們的事很感興趣。”
男人搖頭,一雙眼睛似笑非笑,眼窩深深,望着林夏:“不,是對你很感興趣。”
林夏笑得敷衍,懶得周旋:“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
男人卻笑得更歡了,走近林夏,突然欺身而下,將林夏這個人籠在懷裡,卻也沒有碰即分毫,俯在她耳邊,男人輕言輕語:“我在賭,賭我站在你身邊,江在鋮多久會出現。”
男人的重瞳看着江在鋮的方向,似乎躍躍欲試地興奮。
他們靠得很近,林夏都可以聞得見男人身上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很特別的味道,林夏難得得沒有討厭:“似乎這樣的舞會太無聊了,人也變得無聊了。”
林夏想要往後退去,卻被這男人拉着手腕。她厭惡地皺皺眉頭,輕度潔癖的她覺得很不舒服。
男人似乎看見了林夏眼裡的厭惡,眸光有些冷,但是還是沒有動一分,他篤定:“你信不信,應該不超過一分鐘。”
這應該是這個好看的男人第一次遭女人嫌棄了……
林夏眼眸一沉,用力推開男人,在站到觸手難即的距離,面無表情地冷冷淡淡:“如果你要賭的話,找江在鋮,我不喜歡被當做賭注。”
男人不怒反笑:“林夏是嗎?你比你姐姐有意思多了。”重瞳流光溢彩,“還沒有到一分鐘呢,贏得有些沒意思。”
聽男人的語氣,似乎和林初相熟。林夏頭疼,真是越來越複雜了。
林夏看了一眼,江在鋮正在往這邊來。看來這個男人不好對付,江在鋮都都擔心她會漏破綻了。林夏這樣認爲。
“我以爲你要說我和林初很像。”
男人否決地很快:“不,你和林初不像。”男人深意地看了林夏一眼,“我們會再見的。”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無聊的男人……林夏確實無語得很。
江在鋮走到林夏旁邊,看着剛纔那個男人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林夏問:“他是誰?”
“趙墨林。”
趙墨林……似乎有些熟悉的名字,不過想來也不是無名小卒,江在鋮身邊的人哪一個安分?
“你的對頭?”
江在鋮不以爲意地閒散:“說不上,生意場上沒有朋友。”
林夏突然一本正經,看着江在鋮:“你還有多少對頭可以先給我知會一下嗎?以後我也好繞着走。”
江在鋮的恩恩怨怨她不想管,也管不起,她只要拿回了自己該拿的,其他的與她無關。
江在鋮還是一副玩世不恭地模樣,根本沒打算正面回答:“不多,多半生意上的,不過有一個,最好你不知道。”
有一個……大概就是那一個威脅到了林初吧,林夏敢篤定。而且還是防不勝防的那一個。
林夏懶得猜啞謎,興致缺缺:“算了,你當我沒說。”話鋒一轉,“他認識林初。”
“他是林初娛樂公司的老總。”
林夏詫異:“天娛?”轉而釋然,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讓人無奈的話,“難怪一臉風騷。”
怕是趙墨林第一次被人嫌棄長相。
江在鋮笑出聲:“呵呵,你應該是第一個這麼說他的,你知道嗎?他公司裡有一大半的女人巴不得爬上他的牀。”
林夏不否認:“確實,他有那個資本,有錢有權,還有一副不錯的麪皮,就算不是爲了出境的機會,趙墨林也是很好的情人首選。”
“你似乎很看好他。”江在鋮聲音有些莫名的陰測測。
“我更看好你。”林夏笑着打趣。
江在鋮似乎每一次對着林夏就無奈了,嘴裡沒有一句真話,明明難以揣測,還是忍不住去揣測。
林夏撫撫額頭,剛纔的一杯酒似乎還沒有緩過來,有些暈暈的,特別是鞋子,擡高,站得腿痠。
聲音柔軟,她問:“可以先走嗎?踩着這雙鞋子,有種沒有着陸的感覺,有些暈。”
江在鋮發現,其實林夏也有這樣的柔軟的一面。卸去了鋒利的外表,林夏倒有些生氣了。
江在鋮心情很好:“可以。”
這條路很僻靜,或者可以說這座樓盤很僻靜,擡眼一望,沒有燈光,江在鋮問:爲什麼選擇這個偏僻的住所。林夏只是笑着說:因爲沒人會來。
林夏提着裙襬,走在前面,路燈的光將她的身影拉得斜長,左手邊,江在鋮手裡拿着外套,慵懶地走着,地上,人影重疊。
他們都沒有說話,似乎卻又和諧地不需要任何語言。
這條路很長,燈光昏昏暗暗,在林夏的臉上打下了一層淡黃色的微光,江在鋮微微側眸便可以看見她揚起的側臉。似乎有一種感覺突如其來一般佔據在心頭,很熟悉,像十年闊別了十年而來。
十年前林初給的感覺,爲什麼十年之後卻在林夏身上感覺到了?她們是姐妹,所以纔會相似,一定是這樣。江在鋮給了自己這樣的解釋,似乎他忘記了,林初和林夏是天底下最不相像的姐妹,除卻外貌。
林夏走得很慢,似乎還是沒有適應腳下的鞋子,提着裙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她蹙着眉頭,語氣是江在鋮從未聽到過的幽怨:“女人何苦爲難女人,高跟鞋簡直是女人的災難。”
林夏想,她的腳踝一定腫了,不知道明天還可不可以穿得下鞋子。
如果是林初的話,就算是穿着走一天也會很優雅地蓮步婀娜,再看看林夏,腳下虛浮,有些踉蹌,好幾次江在鋮都有中要想去扶她的衝動,不過現在也沒有觀衆,似乎他們之間不適合這樣的親暱,只好作罷。
江在鋮看着林夏一臉苦惱埋怨,有些哭笑不得,他回答:“發明高跟鞋的是個男人。”
在江在鋮意識裡,高跟鞋是女人的必需品,可以說女人可以不需要一個男人,但也一定不能拋棄一雙高跟鞋。怎麼到了林夏這裡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林夏笑了,籠在昏暗燈光下的臉龐似乎一瞬間明亮起來,說話的語氣很是狡邪:“果然男人生來就折磨女人的。”
林夏做的是女性週刊,將男人定義爲折磨女人的工具似乎早就成了她的職業慣性。像江在鋮這類型的,就更是女性同胞的災難了,不說遠了,剛舞會上的那個張靜海,不就是受他荼毒的例子嗎?而且林夏想,林初早晚也是一個,想到這裡林夏的心情不由得就更好了,笑容也更肆意了,臉頰的酒窩很深,和盛了酒一般,傾醉了人。
江在鋮看着她笑着的測量,幾乎脫口而出:“林夏,以後多這樣笑,別總陰着一副臉。”其實林夏笑起來很好看,眼睛很亮,和這夜裡的星子一般,只是她很少真正意義上的笑。
原來,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月牙兒的形狀,酒窩很深,不像林初那樣清淺。爲什麼江在鋮總是莫名其妙地將她們放在一起作比較,到底他是在誰身上找尋誰的影子,他興許還不知道。任憑是個再無所不能的人,也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江在鋮的話音才落,視線還留在林夏的臉上,她卻突然收斂起了所有的笑意,冷冷勾着脣角,恢復了一貫的清冷:“是嗎?我不認爲有什麼不好。”
然後,林夏似乎刻意加快了腳步,與江在鋮拉開距離。林夏便是如此,一旦她認爲自己的領域被人入侵,便會將自己更嚴實地裹起來。
她在刻意劃出一條線來,隔離他們,這一個認知讓江在鋮莫名地覺得很不舒服,卻有找不出理由,林夏這樣做也沒有不對,他們之間本來就是虛情假意,他又以什麼樣角色去計較。
江在鋮看着前面走得彆扭踉蹌的林夏,有些啼笑皆非,笑意還停在嘴上,就聽見一聲——
“啊——”樓倒裡的聲控燈一下子亮了一大半,可想而知這一生尖叫有多撕心裂肺。
上一秒江在鋮還笑着,這一秒僵在臉上,眉頭緊蹙,看着前方跌坐在地上的林夏,脣角緊抿:果然女人都是麻煩的動物。
米白色的裙襬鋪滿了一地,鑲嵌的鑽石微微閃着光,華美極了,只是林夏極其狼狽地坐在地上,裙襬污了一圈,她疼得有些臉色發白,額角滲出了點點細密的汗珠,咬着牙不支聲,只是眼角有些模糊的溫熱。
莫名的,林夏覺得委屈極了,她爲什麼要早這樣的罪,穿這種衣服和鞋子,她的腳怕是幾天也下不來地了。真疼啊,林夏握緊手掌。
江在鋮走上去,蹲在林夏跟前,伸出手去掀開她的裙襬,聲音裡有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到的溫柔:“怎麼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能給他惹麻煩。
林夏擡頭,語氣有些埋怨:“我的腳應該幾天走不了了。”長睫撲扇,眼角善良的晶瑩在睫翼上蒙了一層水汽,看上去楚楚可憐的。
江在鋮竟一時忘了動作,看着林夏,這樣的林夏他何曾見過,心裡莫名覺得有些酸楚。
林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轉開視線,眨了眨眼睛,讓眼睛裡的溫熱倒流回去,心裡暗罵自己沒有出息,不就一雙鞋嗎?居然讓她這般,都不記得多少年沒有哭過了,怎麼能敗給一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