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扯動了下嘴角,卻也沒有多說什麼,他聽出她的話中含着絲絲醋意,他也明白她對他還有感情,既然這樣,他不能消耗掉她對他的感情,自己忍氣吞聲就罷,至於涵兒那兒他好生安慰安慰就可。
陶菀聽不到外面的迴應,倒覺得有些奇怪,之前在曲府他可是恨不得把曲府的茶杯給捏壞,這會兒這麼可以這麼安靜,難不成走了?
她想撩開簾子看看,轉念想到他離開必定是可以聽到馬蹄聲遠去,這會兒馬蹄聲就在邊上想着,想想就知道他只是不再辯解而已。
他竟然不辯解?陶菀的嘴角笑意又溢了出來,也許他也不是真得想要自己生氣。
她清了清嗓子,平靜地說道:“楚風,我當初說過的話,可都是實話,你也別當作玩笑,我只是不喜歡而已,沒有其它理由。就像我第一眼看到莫言,我就欣喜的很,但第一眼看到她,我喜歡不起來,我不喜歡的人,我絕不會想要見到。”
只是不喜歡嗎?若真是這樣,那也就還好,只要她們兩個不發生衝突就好。
“嗯!”楚風沉悶地應了聲,看了看駕着馬車的鳳歌,決定還是跟隨在陶菀馬車的身邊。
“鳳歌,你說究竟是誰想要置我於死地?”楚風拉着馬繮,溫和地說道,“我似乎從未和人發生過沖突?”
鳳歌一如既往的黑臉色,淡淡地說道:“你的仇家遍地都是!”
“有那麼誇張嗎?”楚風有點難以相信,他一個經商的怎麼可以有那麼多的仇家呢?
“你的勢力太大了,就連皇上都會有所忌憚!”鳳歌說話總是會一針見血,“況乎現在楚國正是立太子之際,這能夠勝任太子之位的必定是能夠做事果斷,能夠了解民間所需的人,而你就是其中之一,故而就會成爲衆矢之的。”
“嗯!”楚風輕應一聲,“那你說剛纔的人真是齊王派來的嗎?”
鳳歌知道楚風現在算是沒話找話,這很多事兒他自己心裡清楚的很,偏要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來詢問下,怕是想讓車內的人聽到他一直在外面吧。
“你以爲呢?”鳳歌並不直接回答,只是簡單地反問着。
“我以爲都有可能,反正呢,正如你所說,忌憚我的人那麼多,那麼誰都有可能!”楚風幽幽地開口說道,“但無妨,我會統統將他們給一網打盡,爲我母后報仇!”他脣邊的笑意極冷,他們害了他的母親,那麼他也絕不會讓他們活得太輕鬆,至於皇帝之位,誰愛坐,就誰去坐吧,他不稀罕。
曾經當他和她的母后被貶爲平民的時候,他們依舊不放過他們,理所當然的說生出如此妖孽之子,必爲妖孽,母后帶着他東躲西藏,終究還是逃脫不了他們的追殺,她就死在自己的面前,他永遠都無法忘記那種錐心刺骨的痛,像剝離血軀,殘忍至極。
若不是那日一位青樓女子外出經過那片野地,也許他就死在那兒,那個女子他一直記在心上,是她讓他重生,她用她肉體換來的錢都交於他,讓他好好學習,仇恨可以他日再報,就這樣他就在那兒活過了很多個春秋,直到她死去,被人玩弄致死,他才離去,新愁舊恨相繼,他怎可以逍遙活着。
“楚風……”鳳歌見他神色有恙,喚了一聲。
楚風拉回思緒,搖搖頭,示意他沒事。
“鳳歌,你說我能等到那一天嗎?”楚風不堅信地問道。
鳳歌當然明白他想說的是什麼,用眼神示意下馬車內還有人,隨後點點頭。
“楚風,回去你該好好思考下,不要處於被動地位了!”鳳歌揚着鞭子抽在馬身上,突入起來的痛,讓馬再次想起嘶鳴聲,“我明敵暗,照顧好你想要照顧的人,不要讓他們都有所牽連。”
可惜,這話音未落,便又有刺客襲來,這次刺客的人數遠遠多餘剛纔,潛伏真是一波又一波,讓人應接不暇,這連着遇到兩次殺手,真是苦了他們。
“楚莊主,拿命來!”又是一個不想活的刺客,竟然直接朝着楚風刺來。
鳳棲的人很快都聚集在一起,奮力抵抗着前來的刺客,這一批刺客的身手有些詭異,使劍用刀的行路他們都不曾見過。
兩隊人馬就這樣對峙着,只能抵擋,不能進攻。
陶菀掀開簾子朝着外面望了一眼,還真是刀光劍影,場面兇險混亂,這時候,她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也在打鬥之中,一眼就認出那就是晴涵,沒想到還是個功底的人。
而楚風見晴涵就在他的身後,也不時地護着她,深怕她也會受傷。
再觀四周,陶菀發現所有的刺客都是朝着他們那邊進攻,而自己所處之地彷彿就像是被他們忽略一般,沒有進攻,也沒有守護,好像她和馬車還有鳳歌不存在一樣。
這般詭異的事情讓陶菀與鳳歌都覺得有些奇怪。
“鳳歌,你是否覺得有些怪異?”陶菀看着周遭的情形,不解地詢問道。
鳳歌也點點頭,與其說所有的人都是朝着楚風進攻,不如說那羣刺客的目標是晴涵,鳳歌不敢離去幫忙,他怕是個陷阱,只是皺着眉頭看着兩隊人對峙着。
那混亂的場景,讓陶菀有些擔心:“鳳歌,你要不要過去幫忙下?”
鳳歌搖搖頭,他要先看看情況,況乎絕不能獨留陶菀在一邊,萬一那些人想要抓她做人質,那豈不是……況乎她的身體裡還有一個孩子。
“可是他們?”陶菀握着拳頭望着對邊的場面,楚風的袖子都已經被割破了,還有鮮血往外流着,再這樣下去的話,受傷的人會越來越多。
“夫人,我也不能將你棄之不顧!”鳳歌鄭重地說道,“他們可以的,況乎這很可能是敵人的招數,聲東擊西。也許他們的目標是你!”
聽得這麼一句話,陶菀心裡很是暖和,但很快覺得鳳歌是不是看出點什麼事來了:“鳳歌,你是不是看出點什麼名堂了?”
“嗯!”鳳歌絲毫不隱瞞,“你注意看晴涵!”
陶菀將視線從楚風身上轉移到他身後的晴涵處,她花拳繡腿的抵擋着刺客的刀劍,不對,她也看出點一樣,那些刀劍雖然朝着她砍去,但力度只是虛有,也就是說那批人不會傷害到晴涵,難不成晴涵和他們有什麼關係。
“楚風,怎麼辦,我們突圍不了?”晴涵低聲地說道,好似不想讓其他人聽到她的聲音。
楚風望着面前這次蒙面人的詭異劍法與刀法,蹙起眉頭。他擡眸望着對面馬車上的兩個人,眉頭蹙得更緊。
“鳳歌,過來幫忙!”楚風大喊了一聲,“我們裡外攻擊。”
鳳歌猶豫了下,陶菀卻替他做了決定,“試試看吧,我很想知道那些人究竟是不是衝着我來,你也放心,我身上有保命物!”
“好!”鳳歌聽得她這般說,雖然要拒絕,但也想着知道些事,身子一提,在馬背上一踮,朝着楚風他們那兒飛躍而去,加入了鬥爭之中。
陶菀的視線假裝停留在楚風身上,卻不時的瞟着晴涵,發現她竟然朝着自己這邊笑了一下。
好吧,看來真得是衝着自己來的,既然如此,那麼來得就兇猛些,她索性就跳下了馬車,靠在馬車上觀望着面前的打鬥,她雙手抱胸的模樣,好似看戲一般。
就在此時,有兩個刺客調轉方向,朝着陶菀殺了過來。
陶菀嘴角揚起一股冷笑,他們還真是在等着鳳歌離開,既然這樣她倒想要看看會是誰先過來救她,至少可以肯定不會是鳳歌了,鳳歌現在被纏上了,他們還真是會隨機應變,佈局的可真好,而楚風也決不可能過來,他要護着晴涵,陶菀好似全然不擔心的在那一羣人的臉上掃描了一邊。
看來她不得人心啊。
“鳳歌,別分心!”陶菀見到被纏上的鳳歌因爲想要過來救她,分了下心,手背被砍到了,人就她,她自救。
她將手縮回到袖子中,握着竹管,連按了好幾下,面前的兩把刀正欲落在她的身上之時,兩個人癱倒在地上,兩把大刀齊齊落在陶菀的腳邊,還好還來得及,不然她沒準就要見血了。她往旁邊挪了挪,深怕他們會很快醒來,這樣的話,那她可悲劇了。
陶菀的視線又回到晴涵的身上,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碰到陶菀的視線,她立刻躲閃開去,口上還不時說着:“楚風,不要管我,我會武功,菀兒她手無寸鐵,你快去幫她吧!”她的話音剛落,那些刺客好似接收到什麼命令一般,忽然齊齊圍困住了他們兩人。
而忽然間刺客又似乎多了起來,他們甚至都沒覺察到這次刺客是從什麼地方出現,其中有幾個直接朝着陶菀奔去。
他們是不置她於死地,是決不罷休了?
再這樣下去,沐陽送給她的銀針就要全部花在這羣人身上了,要是以後還有刺客,她必死無疑了。
那邊的人是不可能過來救她了,所有的人都被纏着了。
忽而,幾個飛鏢過來,一個個的刺客中鏢倒下,可陶菀也看到鳳歌的背上被砍了一刀,望着那滲出的鮮血,陶菀忽然哭了起來,真正在危難中想着她的人,只有鳳歌。
“鳳歌,別管我!”陶菀帶着哭腔地說道,“我不會有事的,我若有事,會有人替我踏平楚國的!”如此狂傲的話出口,讓所有的人都呆愣了下,但很快又加入到面前的戰鬥之中。
“你們要殺的人在這兒,有本事別搞這些,給我通通滾過來!”陶菀憤怒地咆哮着,“想玩陰的,姐奉陪!”
話音剛落,又有刺客涌來,此時的鳳歌已經受了重創,就連楚風,長歌等人身上多多少少也掛了彩,更加沒有人去救陶菀。
陶菀狠狠地瞪了一眼晴涵,隨後收回目光,冷冷的望着涌上來的刺客。
要死一起死,她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陶菀將手中的竹管對準了晴涵。
蓄勢待發之時,一陣格外的親切的身上從天而降:“丫頭,我來救你!”
是沐陽,竟然是沐陽!
沐陽接連甩出幾枚銀針,那圍困着陶菀的刺客齊齊倒下。
陶菀收回竹管,激動地望着站在馬車頂上的沐陽:“沐陽,沐陽,你怎麼來了?”
“寄之不放心別人。”說着朝着楚風瞟了幾眼,“便讓我過來幫你,有我在,你就會沒事!”
“嗯嗯!”陶菀頻頻點頭,然後懇求地說道,“幫我救救鳳歌,鳳歌他受傷了!”
沐陽望了望躺在
地上的幾具屍體,背後的鏢想來就是鳳歌扔過來,自己都成一血人了,還想着救丫頭,不錯,他願意幫忙,再觀看楚風,一直護着另外的女子,他的氣又上來了。
他從懷中掏出一枚銀針,朝着那些刺客射去,那羣人忽然都軟趴趴地癱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沐陽,他們是不是都沒死?”陶菀看着已經倒下的刺客,依舊擔心,“萬一醒過來了呢?”
“不會,他們都中毒了。”沐陽笑着說到,“剛纔的針可都是有毒哦!”
“哦!”陶菀應了聲,拽着沐陽的袖子,朝着鳳歌奔去。
“沐陽,你幫我給鳳歌看下,他傷的嚴不嚴重?”陶菀急迫地說道,若是鳳歌沒有顧及她,也就不會傷得這麼嚴重了,頂多是小小的劃傷,可現在背上的衣服被劃出很大一個口子,想必肯定傷得很重。
沐陽點點頭,而後對着鳳歌說道:“鳳兄,得罪了!”
鳳歌輕點下頭,仍由着沐陽折騰了,背後的衣服被沐陽撕開,一條很深的傷口,還有血不斷的往外涌出,從刀口上看,那刺客用的是有齒的道具,所以深淺不一。
“熬着點,我給你止血!”沐陽從懷中掏出一瓶藥粉,倒在了鳳歌的背上。
“嗤!”鳳歌吃痛的輕呼了聲。
“沒傷到脊椎!過幾天結疤就行!”沐陽直起身子吩咐道,“但別浸水。”接着走到楚風面前,冷哼一聲,早知道就不應該讓丫頭跟着他回來,他竟然絲毫不顧丫頭。
“丫頭,你沒事吧?”沐陽再次回到陶菀的身邊,“我就知道有些人不是好人!”
陶菀扯起嘴角無奈的笑笑:“沐陽,謝謝你,我沒事!”
“你該謝的不是我,是寄之!”沐陽開始嘮嘮叨叨地敘說起她離開後的事,寄之不放心她,更不放心鳳棲的人,故而就找個貼心點人兒過來幫着陶菀了。
“嗯!”陶菀點點頭,在心中輕語,寄之,謝謝你。
“我們繼續趕路吧!”
“沐陽,鳳歌,我們走吧!”陶菀說完,便離開他們的圈子,回到自己的馬車旁邊,“鳳歌你就坐馬車內好好休息,至於駕馬車就讓沐陽來了!”
“啊!”沐陽不開心地呼叫一聲,但看到陶菀的樣子,遂又點點頭,現在可以說他們三個纔是一夥兒,鳳歌手也受傷,背也受傷,要是再趕馬車,怕不能癒合,若要是再來一批殺手,可會降低他們的安全,“好。”
“可是……夫人……這!”鳳歌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一個大男人坐在馬車裡,而且還是當着楚風的面與她同乘一輛,是多麼有失禮節的事,容易被人說閒話。
許久未曾開口的楚風望着鳳歌的背影:“鳳歌,你傷得不輕,就做馬車吧,讓涵兒和菀兒同乘一輛便可。”
聽聞,陶菀身子一滯,打死她都不想和她坐一起。
“鳳歌,你坐這輛吧,我和菀兒一起,便行!”晴涵通情達理地說道,“菀兒,你不介意吧?”
陶菀悠悠地轉過身,望着楚風與晴涵,扯起一個笑容:“我當然不介意,你們兩個可以共乘一騎,我和鳳歌各自一輛馬車!”
“我……”晴涵故作不知所措地望着陶菀,又看看楚風。
陶菀淡然一笑:“你們該做的都做了,還怕同乘一起,這兒的人,除卻我和沐陽,怕很早以前知道你們關係非同尋常,既然都如此,又何必遮遮掩掩,這告示天下,還能讓你早點進鳳棲的門,何樂而不爲呢?你說是不是,楚風?”
“這郎有情妾有意,我這做夫人的怎麼可以那麼不識禮數呢?”陶菀的笑意,看的楚風有些刺眼。
從未大聲喝斥過人的楚風忽而冷喝一聲:“夠了!”
陶菀微愣,卻又假裝無所謂的說道:“的確夠了,別那麼無聊的找些刺客來殺我,想要位子,就自己來奪!”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晴涵。
晴涵的雙眼立刻蒙上一成霧氣:“我沒有,我真得沒有!”
陶菀冷笑一聲,不再多說。
有沒有,自個兒心裡最清楚,但這話陶菀沒有說出來,她只是擡眸望着楚風。
楚風搖搖頭,語氣頗爲失望:“菀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彼此彼此!”此時她也只能逞口舌之快,沒有人知道她的心在痛,口口聲聲說會保護她的男人,護着的不是她,口口聲聲說重新來過的人,卻看不清眼前的狀況,陶菀倔強的將眼淚憋會眼眶,背過身子,鑽進馬車,躺在了軟塌之上。
沐陽和鳳歌面面相覷,也不再和楚風說話,兩個人都坐上了馬車,鳳歌坐在沐陽的邊上,看着沐陽架着馬車。
馬車緩緩地駕駛着,三個人誰都不說話,鳳歌閉着眼睛用肩頭輕抵着車框,沐陽時不時地回過頭看看馬車內的人兒,即便看不清,他也明白她現在一點都不好受。
毛毯遮蓋着她的全身,她蜷縮在裡面,用手捂着嘴巴,不想讓自己哭出來,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難受在他厲聲說夠了的時候,通通涌了起來。
她是做錯了什麼?
她錯得就是愛上了楚風,愛得以爲忘記了,卻不料更加刻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