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要你放下這裡的一切跟我離開,你願意嗎?”沉默良久,原本蕭宇風也是本不願說出這樣的話來的,可是沒有辦法,此時面對傾城,他只能夠這樣說。
“這……”傾城啞然,顯然也沒有想到蕭宇風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間竟不知該怎樣回答纔好了。
臉上閃現過一抹傷痛,蕭宇風低了頭,卻在再次擡起頭來之時,那存於臉上的傷痛之感瞬間消失無影。
“你不用說了,這樣的問題你回答不了我,同樣,我也回答不了你。”不願傷害傾城,所以蕭宇風選擇了委婉的告訴她。
其實答案如何,大家的心中都心知肚明。
傾城捨不得放下這裡的一切離開,因爲她捨不得南宮亦辰。同樣,他也不可能放棄傾城,也不可能放棄即將得手的江山。
自古英雄都不可能江山美人得兩全,他自然也不會讓南宮亦辰在得手江山的同時,也擁有傾城。
他做不到,也控制不了自己不去爭搶,不去怨恨,因爲他愛傾城,捨不得,也放不下。
然而,傾城也是深知這其中的道理的,可是她卻不願意就此放棄,總想着要試一試,哪怕到最後就只有那麼一丁點兒的希望,她也希望可以一試,因爲至少這樣,還有迴轉的可能。
可是,方纔蕭宇風的回答卻是給了她重重地一擊。
雖然蕭宇風並沒有明確的告訴她這不可能,但傾城卻是已經明白,讓蕭宇風放棄,就等同是讓她放棄南宮亦辰一般。
絕不可能!
失落,傷心,絕望,種種不好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傾城已經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是這些沉重的包袱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因爲這些事情所帶給她的包袱實在是太重,太重,她抗不起,真的抗不起。
“傾城,江山的爭鬥,是男人們之間的鬥爭,我們都是活在戰爭之中的人。你要知道,當你的肩上擔着整個國家的時候,你必須要爲你的國家負責,你明白嗎?”握着傾城的雙肩,蕭宇風耐着性子的和傾城說起這件事情,哪怕心中已經很是煩躁,卻也還是強忍着沒有將怒氣給爆發出來。
傾城怔怔的看着蕭宇風,竟脫口而出一句,“難道,人生下來,就必須要爲了戰爭而活嗎?”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會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來,可是話一出口,傾城收不回來了,也不願再收回來,就這麼望着蕭宇風,等着他給她答案。
聞言,蕭宇風忽然有些頹廢。
傾城雖然聰明,看什麼也都通透,可她畢竟不是皇室中人,又怎會明白,身爲一個皇子,他肩上所需要抗的責任有多大。
也罷,就算是再縱容她一次,蕭宇風最終還是再耐着性子解釋了一次。
“傾城,你要知道,我是代國的世子,是代王唯一的兒子,我將來是要繼承父位的,那麼大的一個代國,將來也是需要我來扛起。”蕭宇風有些無奈,只道:“如今世道,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天下,你強,別人就會怕你,就會敬畏你,相反,你弱,別人就會欺負你,就會看不起你。一個國家,如果
弱了,難保有一天不會成爲他國的腹中餐。所以我現在做的這些,都是爲了代國,爲了我的家。”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做壞事的理由,而他做的這些,從來就不覺得是什麼壞事,因爲天下就是如此。
想想從前,那個時候代國還不似現在這般強大,曾經差點兒就被天朝國吞併,雖然最後死裡逃生,卻也還是免不了元氣大傷。如今他蕭宇風所做的這些,不過也是在除了自保以外,也是爲當年的事情討回一個公道罷了。
說他自私,怎麼不說這是以牙還牙呢?
想起小時候,那麼辛苦的學習這些,吃了這麼多的苦,不也只是爲了將來的有一天,讓代國取代天朝國成爲這天下之主嗎?回想起從前受到的苦楚,蕭宇風更是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天朝國,遲早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鬆開了傾城,蕭宇風背過身,垂下的手在不知不覺間握緊,“傾城,你不會明白,一個人,從弱者要成爲強者的心。”
“是,我是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因爲我根本就不想做什麼強者。”傾城有些氣憤,徑直否決了蕭宇風的話,“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想吞併天朝國做強者,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有一天你成功了,天朝國的人會就此罷休嗎?到時候又將會是一場戰爭,遭殃的,不也還是老百姓?”
“我會殺光他們。”蕭宇風倏然轉身望着傾城,眸中殺氣盡顯,一字一句帶狠的說道:“一個不留。”
傾城一震,心中失望氣憤之餘,卻騰昇了一個可怕的念頭。
“天朝國那麼多人,你殺得了多少?”傾城問他,“死一個,還有一個,你難道要全部殺光嗎?”
“是。”不假思索,蕭宇風已經被殺意衝昏了頭腦,竟然想也不想的便說出了這句話。
“那我呢?”
這下卻是蕭宇風怔住,久久竟也沒有反應過來。
傾城走近他,目光與他對視,卻是堅定,執着,“我也是天朝國人,如果有一天,你殺了我的家人,屠了我的國家,那找你報仇的,還會有我。難道,你也要連我也一同殺了嗎?”
聞言,蕭宇風竟是踉蹌着後退了好幾步,目光就這麼直直地望着傾城,似乎想從傾城的目光中找到一點說謊的痕跡,哪怕只有一丁點兒也好。
可是,他失敗了。
傾城目光平靜如水,可裡面所蘊藏着的堅定卻是不容人刻意忽視,他了解傾城,他想,傾城這話,並非是說說而已,她真的會做到。
“宇風,你可以爲了你的國家不擇手段的吞併其他國家,這是你的自由,也是你的使命,我沒有資格怪你。可是,若是有一天,你毀了我的家園,那我們,最終只能夠在戰場上相見。”傾城再一次清清楚楚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同樣,這也是給了蕭宇風最後一個忠告。
立場不一樣的兩個人,既然達不成共識,那麼,戰場相見,是必不可少的。
可是,傾城卻是萬萬想不到,這一句話,竟然真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所實現。
她與蕭宇風,最終還是會在戰場相見,不爲了其他,只爲了自己的一顆心。
此刻傾城的一句話,卻是勾起了蕭宇風心底深處的無限恐慌,他竟然會害怕,傾城的話會在有一天變成現實。
他可以容忍傾城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傷害他的事情,他也可以容忍傾城,原諒傾城,不去怨她,不去恨她。可是方纔傾城所說的,他卻是不能夠接受,身心都不能夠接受。
他容忍不了,傾城爲了別人,甚至是一些毫不相干的人與他兵戎相見,因爲那個時候,一個是他最愛的人,一個是他的國家,他不知道自己會選擇哪一邊。
如果選擇了傾城,那麼他的國家將會不復存在,他的百姓,他的父王母后,他的家人,他的所有一切都會隨之灰飛煙滅,那麼,他便真成了千古罪人。
可他如果選擇了國家,那麼傾城呢?難道要讓他親手殺了自己最愛的女人?他做不到,甚至,他連想都不敢想。
走到這一步,蕭宇風忽然之間有些後悔了。
許久,兩人都默默不語,誰也沒有說話。
蕭宇風不說,是因爲他不知該如何開口,也是因爲害怕開口。而傾城不說,卻是在等着蕭宇風的答案,等着一個可以證明他已經放下了一切的答案。
擡起頭,蕭宇風已然沒有了方纔的那般態度強硬,整個人卻彷彿像是瞬間蒼老了許多,看上去,竟是那般的無奈。
“好了傾城,我不想說這些跟你吵架,我今天過來,只是想要看看你過得好不好。”蕭宇風軟下了語氣,一時間,竟是被悲傷籠罩,“可是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倆之間說話,除了吵架鬧得不歡而散以外,我們竟是沒有好好的相處過了。”
傾城別過頭去,強忍了眼淚不要落下,可是她卻是知道,一個爲了情,一個爲了江山,道不同不相爲謀,他們又怎麼可能會好好的繼續相處?
不過,這些話也只是在傾城的心中想想,倒也沒有真的說出口來。
往前走了一步,蕭宇風想去拉傾城的手,卻是不知道可不可以,僵愣了半天,終還是垂了下來。
“傾城,這件事情我們到此爲止好嗎?別再說了。”他怕,再說下去,他會崩潰,會做出什麼令自己也害怕的瘋狂舉動出來。
傾城沒有應話,也算是表示默認了。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說話,氣氛十分的尷尬。
低頭,掃了一眼這滿地的紅楓葉,蕭宇風忽然道:“傾城,我可能不會有很多時間來陪伴你,可我想,你一個人待在這冷宮也實在無趣,不如,我爲你找一個婢女過來,這樣也好伺候你的日常起居生活,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喜歡有外人。”傾城想也不想地便拒絕,倒是弄得蕭宇風有些尷尬。
傾城心中有數,大概蕭宇風這樣做,只是爲了名正言順的派人過來監視她,怕她真做出什麼事情來吧。
尷尬只存現於一刻,很快蕭宇風便恢復了平靜,又道:“那你說,你想讓誰過來伺候。”
傾城愣住,她想,蕭宇風大概已經是鐵了心的不會讓她一個人待在這冷宮了。
猶豫了一會兒,傾城擡頭道:“我要冷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