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晚開始,南宮浩然便一直守在南宮瑾的牀旁未曾離開,甚至也不進食,就是連休息一會兒也不肯。
好幾次採兒都看不下去,想要讓南宮浩然去休息一下,自己先照顧自己九公主。可是南宮浩然就是不願意,甚至還摒退了房中的所有宮女,只餘自己一個人在房中陪着南宮瑾。
而南宮瑾也從昨晚昏迷開始,便一直到次日黃昏時分時刻也不見醒來。南宮浩然不眠不休地一直守在牀旁這麼久,而且也滴水未進,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漸漸的有些體力不支了。
就在南宮浩然剛睡下沒多久,南宮瑾卻是已經變得不安起來,口中一直不停的呢喃着:“不要,不要不要……”
在夢中,南宮瑾回到了大年盛宴那晚,有一個黑衣刺客正舉劍朝着自己刺來,而自己也在不小心地時候撞上了桌子的尖角,肚子變得好疼好疼。
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自己的身體流出,南宮瑾掀開自己的裙角,卻發現,那裡竟然已經鮮紅一片。
“不,不……”南宮瑾驚恐地睜大了雙眼,下身見紅就是流產的徵兆,她又豈會不知?
可是面前的那名黑衣刺客,似乎看着南宮瑾如此驚恐的模樣十分的開心,不停地大聲笑着,還一步步逼近南宮瑾。最後,黑衣刺客竟高舉起了劍,朝着南宮瑾小腹的位置刺去。
“不——”
南宮瑾在驚叫中甦醒過來,剛一起身坐着,卻發現自己的肚子好痛好痛,忍不住痛吟出聲。
南宮浩然雖然不堪重負睡了過去,可是他卻是一直緊緊地握着南宮瑾的手不放。如今南宮瑾醒來了,還發出這樣大的動靜,南宮浩然就算是再累,也有了一絲感覺,也漸漸地醒了過來。
“瑾兒,你終於醒了。”一見到南宮瑾醒來,南宮浩然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可是看見南宮瑾一臉痛苦又捂着小腹的模樣,也不禁有些擔心了,“沒事的瑾兒,之前你不小心撞上了桌角,小腹是會有些疼痛的,你忍忍就好了。”
撞上桌角?
南宮瑾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兒,也顧不得自己小腹的疼痛,拉着南宮浩然便問:“我怎麼了?我的孩子有沒有事?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有沒有事?”
“瑾兒,你纔剛醒過來,身體還有些虛弱,還是先躺着吧。”南宮浩然勸慰着,卻是絕口不提孩子的事情。
南宮瑾也是一個倔脾氣,南宮浩然不肯告訴她孩子的事情,她也不會聽南宮浩然的話乖乖躺下休息。
南宮浩然有些無奈,若是以前,他大可以強行要求南宮瑾躺下休息,可是南宮瑾剛小產完,現在
的身子還十分的虛弱。而且傾城也交代了,絕對不可以讓南宮瑾再受到很大的刺激,一定要好好休息。
所以現在南宮瑾不肯聽他的乖乖休息,南宮浩然也頓覺束手無策。
轉頭看見牀旁凳上的藥碗,那是不久前採兒熬好了送過來的,興許現在也還是溫熱。
南宮浩然端起藥碗,舀起一湯匙放在脣邊輕輕泯了一口,確定只是溫熱而非冷卻了之後,方纔舉到了南宮瑾的面前,“來瑾兒,我們先把這藥喝了再說好不好?”
“我不喝。”南宮瑾推開南宮浩然手中的藥碗,倔強的別過了頭,“在我不知道我的孩子是不是平安無事之前,我是不會喝藥的。”
“瑾兒聽話,這藥是傾城開的,傾城說了,你現在的身體十分虛弱,這藥你必須喝下去。聽話,來。”南宮浩然不死心,將藥送到了南宮瑾的脣邊,想要強行讓她喝下去。
“我不喝。”南宮瑾一揮手,南宮浩然手中的藥碗便應聲而落,摔在地上成了碎片,而藥汁也撒了南宮浩然一身。
藥汁濺了自己一身,南宮浩然不得不起身抖掉還留在自己身上的殘汁。
即使南宮瑾摔碎了藥碗,將藥汁撒了他一身,南宮浩然也不會與她生氣。平時是如此,如今南宮瑾是因爲流了產,所以纔會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南宮浩然就更加不會生她的氣了,心中就只有憐惜與心疼。
不再理會自己已經髒掉了的衣服,南宮浩然擡歩走到牀邊,在牀沿邊上坐下,溫聲問:“瑾兒你這是怎麼了?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怎麼可以不喝藥呢?”
“我說過了我不要喝藥。”南宮瑾失控的衝着南宮浩然大吼,“你告訴我,我的孩子他到底怎麼樣了?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經沒了?”
越說到後面,南宮瑾強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一直都能夠感覺得到自己與孩子之間有着某種聯繫,之前她也可以感覺得到孩子存在於自己的腹中,可是現在……她已經失去了這種感覺,而且小腹傳來的疼痛讓她可以更加的確定。
她的孩子……已經沒了。
南宮瑾失控地哭着,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希望,現在沒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就給沒有了。
看着南宮瑾傷心難過,南宮浩然的心裡也不好受,伸手將南宮瑾攬入了懷中。
那已經流掉了的孩子,不但是南宮瑾的孩子,也還是他的親生骨肉。他都還沒來得及知道孩子的存在,如今卻又要接受孩子已經沒了的死訊,他的心裡也是不好受的。
可是沒有辦法,南宮瑾失去了孩子
肯定會痛不欲生,如果連他也給倒下了,那他們之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所以,不管他現在的心裡有多痛,他都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忍着痛。不然,接下來,南宮瑾又該依靠誰呢?
“好了瑾兒,不哭了。”南宮浩然撫着南宮瑾柔順的長髮,安慰道:“我們現在還年輕,以後還會再有孩子的。”
“不會了,就算是再有孩子,也永遠不可能會是這一個了。”南宮瑾抱着南宮浩然,在他的懷中傷心的哭着,“他已經死了,他還沒有出生,還沒有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他就已經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不會了,不會了。”
南宮浩然張口想要安慰,可是此刻他的心也好痛好痛,一開口,卻是不知道要說些什麼纔可以安慰得了南宮瑾。因爲那也是他的孩子,他明白當一個人沒了孩子之後,那是怎樣的一種撕心裂肺。
南宮瑾說得不錯,就算以後他們真的在一起了,也再有了一個孩子,可是那也不是之前的那個了,永遠也不會再是了。
他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離開了,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
他們與這個孩子,終究還是無緣。
“我就知道那不是夢,那好真實,真實得讓我害怕。我的孩子,真的就這麼沒了,就這樣沒了。”南宮瑾長長的指尖緊緊地抓着南宮浩然的肩膀,因爲太過用力,所以就算南宮浩然穿得不少,卻也依舊可以感覺得到絲絲疼痛。
可是這樣的疼痛,和失去孩子的撕心裂肺比較起來,卻是遠遠的不值得一提,也更加的微不足道。
回想起方纔的那個夢境,南宮瑾頓覺得心裡好痛好痛。她至今都還可以清晰地回憶起之前的事情,回憶起孩子從自己的腹中一點一滴地流逝着的感覺。
那種滋味,真的比殺了她還讓她傷心難過,還讓她無法接受。
那個孩子是她和八哥的骨肉,是他們愛的象徵。
她並不覺得這個孩子給自己帶來了什麼危難,也並不覺得這個孩子是自己的恥辱。反而,她真的好愛好愛這個孩子,愛到了心裡,愛到了骨髓裡。
將近三個月的朝夕相處,每一天她都小心翼翼,每一天她都在幻想着,幻想有一天當她把這件事情告訴給了八哥,八哥會是怎樣的一種高興。同時,她也在幻想着,將來等這個孩子長大了,如果是個女孩子,她可以教她彈琴作畫,女工刺繡。如果是個男孩子,那八哥就可以教他騎馬射箭,他們一家三口,也就這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永遠永遠。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了,什麼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