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凌夫人擲地有聲的吐出這一個字,轉頭處理餘下來的事:“芸兮,事發突然,也不能全怪你,你就和丫鬟回去閉門思過。”
“是,夫人。”芸兮和她的婢女齊聲應道,隨後躬着身子,向後退去。芸兮經過沈若塵時,擔憂的望了她一眼,用口型沒有聲音的說了句:“萬事小心。”
沈若塵知道,事情一定不會簡單,所以只微微頷首,表示瞭然於心。
凌夫人瞥了一眼跪着的凌曦悅,和藹的勸說道:“曦悅,你上次求我留下你的婢女,對她已算是仁至義盡了,無需再跪着了。”她轉頭向角落裡的一個小丫鬟吩咐道,“青竹,你以後就跟着曦悅小姐吧,扶小姐下去休息。”
青竹點頭嗯了一聲,訓練有素的走到凌曦悅身旁,有些強制性的攙起了她。
凌曦悅想要開口說話,沈若塵卻悄悄抓住她的下裳,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她的意思很明白,且不說凌曦悅開口說話未必能幫得了自己,就是幫得了這次,凌曦悅也會和整個凌家有了隔閡,沈若塵她已然認罰了,何必因爲這事再拖一個人下水?
青竹不着痕跡的連拖帶拽,把脣瓣緊抿的凌曦悅扶了出去。
凌夫人指着蘇婉容的貼身丫鬟,冷聲道:“你,陪我去看看二少奶奶,在二少奶奶身子沒復原之前,你要寸步不離的照看她,明白嗎?”
“是,夫人,奴婢明白。”那丫鬟不停的點頭以示忠心,動作麻利的起身站在凌夫人身後。她知道,二少奶奶身旁缺少人手,夫人是暫時不打算責罰她了。
凌夫人傲慢的輕嗯一聲,轉頭對林姨娘交代了句:“妹妹,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
林姨娘會意的一笑,低頭答道:“是,姐姐放心。”
wωw●тTk án●C○ 凌夫人走後,林姨娘立刻腰背一挺,有了當家作主的感覺。她眼睛一彎,揚聲吩咐道:“來人,把大少奶奶的鋪蓋都收拾好,移到桃源去。”
凌雨欣和雪琬交換了一下眼色,眸中同時閃過一抹得意。
何曉倩倒沒有那麼高興,雖然凌浩霖和沈若塵那般親近確實讓她心裡不舒服,但是,讓她住進桃源是不是太陰損了?還有,蘇婉容平日裡待人都是爽直的,她們妯娌之間相處的不錯,她這般突
然掉了孩子,心裡必不會好受。
與何曉倩不能懷孕不一樣,以爲得到後又失去,比從來沒有得到更難過。
沈若塵神色淡淡的站起身,波瀾不驚的望着林姨娘,溫婉而有禮的說了一句:“勞姨娘費心了。”
她的目光是平靜的,平靜的讓人覺得有些惱火。雪琬心中冷哼一聲,恨恨的想道:這女人憑什麼總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難道她以爲,住進桃源還能再出來嗎?這一次,那院子裡的古怪,一定讓你知道厲害。
收拾好足夠幾日所用的衣物,沈若塵和兩個婢女推開了那扇塵封已久的大門。
用撣子把檀香木椅上的灰塵弄乾淨,沈若塵讓櫻兒先坐下來。她拿出藥水,溫柔的擦拭在櫻兒臉上。
“小姐,我自己來就好。”沈若塵爲自己出頭而落到這般田地,櫻兒實在不好意思勞煩她。
沈若塵只是溫柔的吐出兩個字:“坐好。”那聲音很溫柔,櫻兒卻分明感到了一種威懾,頓時不敢再言語。
凌曦悅身旁那個顴骨很高的小丫鬟,叫玉兒,她剛進來時本是極怕的,一雙眼睛不停的打量着四周,然而此時,她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這對主僕。
上好藥後,沈若塵吩咐兩婢收拾一下充滿黴味兒的屋子,自己則到院中隨便走走。
庭院中雜草叢生,臺階上青苔處處,樹木旁逸斜出的枝葉遮擋着其他各院的燈火,偶爾刮過一襲涼風,樹葉摩挲,沙沙作響,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荒涼,和陰森。
凌老爺不在府中,所以凌夫人才敢讓我們來染指這塊凌老爺心中的聖地。這是沈若塵可以確定的第一點。
她知道凌夫人不會做沒把握的事,這三個晚上,恐怕凌老爺是不會回來了。凌靖熙是和他父親一起走的,既然有緊急的事情,想必他也是抽不開身,所以,能夠救自己的人怕不會來了。
她只有靠自己。
沈若塵伸手揪了一片乾枯的樹葉,靜靜的望着它出了神。
凌曦悅和芸兮全部牽涉其中,事到臨頭,竟是沒有一個人可以幫自己說話,這一計,確實設想的周密。
凌曦悅是過繼來的侄女,又不會說話,罰她恐怕落人口實;芸兮是林姨娘的媳婦,凌夫人也沒有不給自己妹妹
面子的道理,所以蘇婉容的孩子沒了,就只好拿自己和兩個小丫鬟開刀。
沈若塵冷笑一聲,將手中的葉片隨手一拋。如果說,凌夫人只是順水推舟,將自己罰到這院子裡,那個始作俑者,纔是真正把自己視爲眼中釘,肉中刺。哼,好歹毒的心,爲了陷害自己,居然連未出生的孩子都不放過。
刀既然架在脖子上,她就沒有隱忍的必要了,等她出了這個院子,有些帳,是時候清算一下了。
理清了思緒,沈若塵開始在這小院中踱起步來。
院中四處皆是桃樹,還真是名副其實的桃源。
上次華姨娘的祭日,她被人打暈在這兒,還被說成鬼上身。因一直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她也就暗中留意起了這個地方。
府中下人對這裡簡直是噤若寒蟬,平日裡,即使是經過桃源附近的小路,也忍不住小跑而過,似乎多停留一刻都是可怕的。
玉兒擦着窗櫺,疑神疑鬼的打量着四周。她餘光瞟見櫻兒正在擦書案上的筆架,不由大聲喝問道:“你幹什麼?”
櫻兒嚇了一跳,白了她一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回道:“擦灰塵啊!”
“別碰那個!”玉兒走到她身旁,制止了她的動作,“這些都是華夫人生前喜歡的東西,碰了會被怪罪的。”
櫻兒不以爲然的撇撇嘴,答道:“難道這樣髒舊下去,華夫人就不會怪罪了嗎?”說罷她繼續擦向那個硯臺。
玉兒見她不聽勸,也急了,一跺腳說道:“既然已經到了這地步,我就直說了吧!這屋子裡,有鬼!”
“有個討厭鬼吧?”櫻兒順口搪塞着,隨手推了一下那硯臺,那石硯紋絲不動。
玉兒繃着小臉,拽着櫻兒的胳膊叫道:“以前晚上進來這裡的下人,不是死了,就是瘋了!”
櫻兒的臉色開始有些難看了,她剛剛又用力推了一下那硯臺,仍然沒有動。莫非真有不乾淨的東西?她哆哆嗦嗦的對玉兒說道:“你……你別嚇我……”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了夜空。
沈若塵一凜,急忙跑回屋內,不由怔住了。
偌大的房間中,除了那搖曳的燭火,空空如也。
一個人都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