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長老微微一怔,他活了一百多年,漫長的生命之中都在族地度過,從來沒有聽到過這樣的言論。若非蓮玉流落在外,恐怕他會安安靜靜的在族中生活一輩子。
隱世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外界沒有任何交流,生活上也十分艱苦,他們的生活是一成不變的,沒有絲毫樂趣可言。只是因爲習慣了,他倒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漫長的生命都偏居一隅,哪怕身負再大的本事和能力,也註定只能沉寂一世。其實,聖主他定是不願意忍受這樣的日子吧。所以,纔會有了和世俗之人爭鬥的野心。可是,他們終究是過慣了平和的日子,根本就沒有世俗之人那麼多的心計和手段。最後,反而成爲了別人手上的棋子。
沒有了這靠蓮玉奪取萬物生機得來的能力,他們就不會擔心遭到旁人的覬覦,而不得不躲躲藏藏的活着
。也許代價是失去異能,可是換來的,卻是正常人的生活,可以兒孫繞膝,不至於擔心沒有傳承和子嗣。
是啊,就算是變成了普通人,可依舊還是姬姓人的血脈。守着蓮玉的後果,卻是斷絕傳承,他們已經失去了前一任的聖主,連投胎轉世都沒有可能。逆轉了三次時空,每次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得到的卻是一樣的後果。
老天爺在用事實告訴他們,蓮玉帶來的是禍不是福。而姬玉,他擁有始族人一半的血脈,最後卻成爲了千古一帝,流芳百世。實際上,這同樣也是族人血脈的傳承和延續啊!這些年來,他們都被蓮玉迷失了心智,走錯了方向。
“程姑娘,你說得對,是我們錯了,錯了啊!”
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七長老頓時老淚縱橫。然而,再多的悔恨也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他只希望,還能在最緊要的關頭,有能力去阻止和挽救。
程錦繡和姬玉相互依偎着站在一起,見狀都有些悵然。始族人爲了蓮玉出世,犧牲了那麼多族人,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下場。說到底,蓮玉擁有的力量太過強大,所以纔會引發世人的貪婪之心。
整理了一下情緒,七長老終於緩過神來。現在並不是他自責懊惱的時候,他必須表現出自己的價值,才能讓姬玉和程錦繡願意出面,去拯救聖主和餘下的族人。
“姬公子,程姑娘,老夫不才,也略懂大長老的蠱毒之術。若是要想和夏青蓮還有鎮北王有一較之力,最穩妥的法子,就是集齊生肖令。實不相瞞,這次聖主之所以會被降低戒心中了別人的算計,就是爲了生肖令。”
七長老將事情的真相娓娓道來,甚至,還道明瞭他們始族人真正的來歷。
姬,乃是上古八大姓氏之一,爲黃帝血脈。兩千多年前,黃帝一統天下,奠定中華,建立文明,成爲了華夏的始祖。史上記載,黃帝曾有二十五個兒子,其中十四人被分封得姓。而這十四人,共得到了十二個姓氏。其中,以姬姓爲首。這十二姓氏,黃帝派人鑄造了十二枚生肖令,分別代表各自的身份。
相傳,這十二生肖令中,封印着獸神人面的神帶後裔。他們銅頭鐵額,不食五穀,以殺戮爲生,具有極強的戰鬥和殺傷力。除此之外,還有山林水澤間的魑魅魍魎等精怪。黃帝建立天下的時候,將這些東西的魂魄都盡數封印在生肖令中,免得他們作惡爲禍人間。且黃帝天賦異稟,能夠控制號令這些妖魅爲他所用。
然而黃帝乘龍昇天之後,經歷了歷史變遷,朝代崩塌,昔日高高在上的姬姓族人也日漸沒落。商周之後,天下大亂,戰爭頻發。貪圖享樂的黃帝后人,惹得民怨沸騰,互相之間爭權奪利,早已經沒有祖先的神勇。
而姬姓族人危難之際,帶領全族攜帶聖物蓮玉和本族的生肖令隱居於世,自稱始族。在那個混亂的時代,靠着蓮玉的保護,始族人才能在戰火中倖存。等他們出世之後,才發現中原大陸分裂成了好幾個國家,每年都是戰亂不休,死傷無數。始族人不想參合其中,便利用蓮玉,修習陣法,將族地與世隔絕。
比起外面朝不保夕的世人,他們生活的環境十分安穩,且有蓮玉在,他們擁有着比常人更加漫長的壽命。漸漸地,始族人便超然於世,如此過了上千年。
十二生肖令早就已經隨着歷史的變遷而分散,甚至因爲時間太過漫長,只有極少一部分人才知道其中隱含的秘密。然而,真正有能力操控生肖令的,卻只有傳承保存完好的始族聖主。
蓮玉被姬月盜走,始族人面對滅絕危機,歷經兩世慘狀的重蓮恢復了記憶,便決定得到這十二生肖令。他不願意讓族人走向滅絕,更是想利用十二生肖令,重新讓姬族人成爲這天下的霸主。回到族地之後,重蓮便對族人坦白了自己的野心。
如今重蓮的手上有兩枚生肖令,除了一枚祖上傳下來的,另外一枚,則是鎮北王當初不知道生肖令的重要性,始族人以聽命和條件來交換,被重蓮哄騙到手的
。
大周朝的老皇帝臨死之前,將一半生肖令隨着自己的屍體葬入皇陵,剩下的幾枚,分別在上官家,皇甫家,楊家和羅家手上。而鎮北王身爲老皇帝最疼愛的兒子,也得到了一枚。當初老皇帝將鎮北王趕到西北之地,表面上放逐,實際上卻是變相的保護。
這一次,重蓮帶着族人還有失而復得蓮玉回到北疆族地,便是因爲鎮北王以生肖令相誘,纔會一時不察放鬆了警惕。族地被暴露,鎮北王在夏青蓮的幫助下製造出了威力巨大的火藥,毀掉了族地外面的陣法,從而長驅直入。
爲了取信兩人,七長老也是毫無隱瞞,在他看來,這世上唯一可信的,也就只有眼前這兩人了。無論如何,姬玉都是始族人的血脈。
“活該!我就知道他不安好心,虧我們當初還這般信任他,相信他拿到生肖令就是爲了保我的性命。搞了半天,他從頭到尾就是在利用我和子佩!”
程錦繡來不及感慨始族人不凡的來歷,卻被重蓮的舉動噁心到了。哪怕他現在已經付出了代價,也不足以讓程錦繡原諒。
“程姑娘,我知道聖主的所作所爲有些的確是傷害到了你們。不過,當初聖主和姬公子承諾的事情,並非是騙你們的。生肖令的確可以引出程姑娘的玉靈之體而避免受到反噬而喪命。只是聖主想要謀求的更多而已。”
七長老老臉一紅,訕訕地解釋了起來。若是讓程錦繡和姬玉因此而誤會了聖主,那就得不償失了。
“哼,你自然是爲自己的主子說話的。”程錦繡冷哼了一聲,心中的怒氣到底還是因爲七長老的解釋而緩了緩。姬玉握緊了她的柔荑,雖然沒有開口,臉上的神色卻並不好看。他並不欠重蓮什麼,若他連當初的承諾都做不到,他有何必在意重蓮的生死?
“姬公子,程姑娘老夫敢以性命發誓,聖主他真的沒有要害你們的心思。其實,若非姬公子你的橫空出世,聖主定會迎娶程姑娘的。程姑娘是我們始族人的恩人,之前種種要挾的手段,都是因爲我們失去了先機。”
“繡兒與我纔是天定的緣分,你們如何妄加阻撓,都是沒用的。”姬玉冷冷地看了七長老一眼,十分不滿他說出這樣的話。
“咳咳,姬公子你說得對。但是,無論如何,我們對程姑娘都是沒有惡意的。”七長老點了點頭,只差賭咒發誓了。
事情說到這裡,幾乎已經明朗了。姬玉也懶得和一個老頭計較,而是說起了正事:“我已經蒐集到了九枚生肖令的下落,現在,重蓮手上到底有幾枚?而且,既然鎮北王以生肖令引誘重蓮上當,是否他也知道了生肖令的作用?還有夏青蓮,若是她也同樣清楚,你們又當如何扭轉乾坤?”
“聖主手上有兩枚,那最後一枚,定是在鎮北王手上沒錯的!如果不是真的,聖主也不會那麼輕易地上了當!至於生肖令真正的秘密,姬公子大可以放心。之前的兩世之中,都沒有透露出破綻,夏青蓮也是絕對不知道的。
而且,鎮北王他們以爲的,無非是那個得生肖令者得天下的謠言罷了。只要十二枚生肖令聚齊在一起,聖主就能通過我們始族人特有的血脈之力控制。”
七長老倒是顯得十分自信,其實,蓮玉的作用是親眼所見的,可是他們依然並不相信傳說中蓮玉能夠讓人靈魂不死的能力。然而因爲這份不相信,他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黃帝老祖傳下來的東西,果然是不能小看的。也許,生肖令擁有的威力,會比蓮玉還要巨大。只是,他並非聖主嫡系傳人,無法知道更多的秘辛。不過,只要有聖主在,傳說並不見得不能重現。
“你確定,最後一枚生肖令在鎮北王手上?”姬玉沉聲開口,臉上的表情顯得極爲凝重。七長老點了點頭,他曾經見過那枚生肖令,若非是真的,又怎麼騙過了聖主。
程錦繡也回過神來,她猛的想到,最後一枚生肖令,本是大長公主和皇甫家的
。然而無論姬玉如何逼問,皇甫家都無法交出那枚生肖令。鎮北王遠在西北,如何能夠得到皇甫家的生肖令?
除非,皇甫家早就已經暗中向鎮北王,或者是夏青蓮投誠!而且,要得到那枚生肖令,鎮北王出現的時間,正好是太皇太后下葬那個時候。姬玉在皇陵遇險,就是因爲出現了刺客和內殲,現在看來,那些殲細恐怕便是來自皇甫家了!
這些年來,皇甫家一直默默無聞,實際上卻隱藏的如此之深。姬玉眼中迸發出怒意,他給了皇甫家一線生機,結果對方卻並不滿足。看來,他還是太過手下留情了!
“子佩,現在發現了對方的真面目也不算太遲,我們現在,還有反擊的機會。”程錦繡出言安慰,無論什麼樣的境地,她都會陪在這個男人身邊的。
“繡兒,你別擔心,我自有打算。”姬玉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生死險境他經歷了不少,從來就沒有害怕的情緒。相反,爲了守護自己在意的人,他反而更加充滿了銳氣。
“既然你說你略懂蠱毒之術,那就給我的紫電貂看看,它到底有沒有事情,能不能讓它恢復?”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程錦繡現在最關心的,卻是吃了蠱蟲之後陷入了沉睡的紫電貂。她將小傢伙從一旁的軟榻上抱了起來,送到了七長老的面前。
剛剛醒來就耗費心神解釋和求救,現在還來不及休息,就被程錦繡交與了這樣一個任務,七長老頓時有些哭笑不得。不過他也知道,若是不能表現出自己的價值說服他們,聖主和族人就危險了。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自己就算是辛苦一點,也是值得的。
凡是中蠱之人,總會和旁人有些異常之處。而且,他們的血液顏色也會發生改變。七長老和大長老從小一起生活了上百年,雖然不精通蠱毒之術,然而基本的常識卻是有的。他將紫電貂全身上下都檢查了一邊,用針刺破了爪子,查看血液的顏色和味道。一刻鐘後,他這才擡起頭來,嘆了口氣。
“此乃毒蠱,顧名思義,是天下劇毒的蟲子經過特殊的法子養成。紫電貂是靈物,一般的蠱蟲對它而言不過是吃食罷了。然而這種毒蠱,卻正巧是紫電貂的剋星。它能禁錮紫電貂的能力,實際上,紫電貂吃下那蠱蟲,便已經是中了蠱了。三個月內,若是沒有殺死母蠱,紫電貂便會被體內的子蠱吞盡醫生血肉反噬而亡。而這母蠱,不是在大長老身上,便是在那夏青蓮手中。”
“七長老,你別不是爲了要讓我們去北疆救重蓮,所以故意騙我的吧?之前你明明就說過,我是玉靈之體,也能逼出蠱蟲的!除了殺死母蠱,還能讓我逼出紫電貂體內的子蠱不是嗎?”
程錦繡眯起了眼睛,別以爲她好說話人就是傻的,她還沒那麼愚蠢!姬玉也是神情冷厲,他是知道紫電貂在繡兒心中的重要性的。可七長老若是以此來利用他們,就別怪他們不客氣!
“程姑娘,老夫絕無此意啊!這毒蠱,乃是所有蠱蟲之中最難養,最厲害的一種。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這蠱蟲必須以活人身體爲載體,引出之後便會死去蛻皮重生,方成毒蠱。十幾年前老夫就聽大長老在研究了,只是一直沒有養成。是以,老夫雖然知道此物的厲害,卻並不清楚引蠱之法。除了大長老,恐怕世界上就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了。”
七長老立刻解釋起來,他萬萬沒有騙人的想法。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紫電貂對程錦繡的意義。也不認爲憑着一隻貂兒,就能讓程錦繡親自答應去北疆涉險救人。七長老神色緊張,程錦繡沒有從他身上感覺到惡意,可見他的確說的是真的。
程錦繡百毒不侵,姬玉身爲半個始族人,這些蠱蟲對他也起不了作用。而紫電貂是他們兩人身邊最大的助力,也只有像夏青蓮這樣的心機深沉之輩,才能將方方面面的細節都算計到了。
她當初在密室之中,就是傷到了紫電貂手上,以她瑕疵必報的性情,用這樣的手段來對付紫電貂,卻是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的。連一隻小小的貂兒,夏青蓮都能下此狠手,更別提有着血海深仇般的始族人,還有程錦繡和姬玉了
。
想到這裡,程錦繡和姬玉對視一眼,心情都有些沉重。其實,已經認清楚了現實,無須七長老費盡脣舌,他們也知道,要對付夏青蓮,最好的法子便是和始族人聯手。
想起在蓮玉幻境中看到的,夏青蓮得到蓮玉之後,做出來的種種事情,他們都有些不寒而慄。這個女人,是個徹頭徹尾,自私自利的瘋子。而經歷了那般痛苦的死亡之後轉生,恐怕她的心性,就更加偏執了。
“姬公子,程姑娘,老夫願意以聖主和始族人的傳承來起誓。這一次,我們絕對沒有抱着任何利用的目的,只是真心真意地祈求結盟。請兩位,再給我們一次機會吧!”
爲了族人,七長老已經顧不得任何尊嚴和氣節了。他深深地匍匐在了地上,再次對着兩人行了大禮。程錦繡到底還是不忍心,起身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罷了,七長老,你快起身吧。我們會幫忙的,畢竟,那也是幫我們自己。”
如果生肖令真的有神奇的作用,那麼,只有救出了重蓮,他們纔會有勝算。而且,她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紫電貂死去。
“你暫且跟在我們身邊吧,這京城裡面,可有你們的族人?”姬玉顯然也是同樣的想法,算起來,七長老也是他的長輩。比起滅絕了人性的夏青蓮,始族人反而更加值得信任。
“應該是沒有的,族人已經所剩不多,況且,夏青蓮也擔心族人到了京城,最終露出馬腳向你們高密求救。他們派來的人,應該是自己的心腹。只是,爲了聖主和族人的性命,他們不得不提供蠱蟲和陣法。這樣,反倒是讓夏青蓮和鎮北王如虎添翼。”
七長老搖了搖頭,他之所以能夠逃出來,還是用了死遁之法。爲了掩護他離開,還死去了不少族人。所以,他無論如何,都要說服姬玉和程錦繡。好在,這兩個孩子都是心善的。況且,脣亡齒寒,只有齊心協力,才能對付夏青蓮和鎮北王的背後算計。
“子佩,既然我外祖父他們,很有可能是中了傀儡蠱。那麼,現在還是回京,讓他們恢復正常才行。七長老,你暫且在我身邊,充當一個隱世的神醫吧。正巧,外祖母正在積極地尋找神醫爲兩個舅舅和表哥治病,我帶你進門,也不會引起懷疑。”
事不宜遲,大不了她以後幾天辛苦一些罷了。姬玉也點了點頭,繡兒的一番心意,他又怎麼會不清楚。現在,不是自己逞強硬抗的時候。
好在七長老本身就精通喬裝易容之術,始族人長壽,面貌都並不顯老。染黑了一部分頭髮弄成半百,換下了那一身標誌性的白衣。仔細打扮打扮,看起來倒是像個仙風道骨的神醫了。
姬玉先行一步,他已經能夠預料得到,京城裡面會發生的風風雨雨。而實際上,事情的發展也差不多。他剛剛進了內城,就聽到下屬匆匆忙忙地趕來稟告。
“王爺,大事不好了!內城也出現了疫情,並且在大幅度擴散了!”
“怎麼回事?內城不是已經禁止外人出入了嗎?爲何會忽然染上?源頭是哪裡?”
“這,是各個府上的下人開始傳染上的,源頭還沒查出來。王爺,眼下京城已經是流言四起了。現在到處都在傳言,說這瘟疫乃是老天爺示警,有亂臣賊子禍亂朝綱,纔會降下天災。我們現在的情形,很不妙。”
翼影滿頭大汗地開口,姬玉神色微冷。這所謂的亂臣賊子,不就是說的他嗎?
“可有查出來,這些流言是什麼人傳開的?”
“是上官家和他們背後的勢力在推波助瀾,除此之外,屬下還查到了皇甫家活躍的情形。李家和楊家也有參與其中,屬下懷疑,他們恐怕已經結盟了。”
“我知道了
。你去把所有參與其中,還有見勢不對暗中備齊之人的名單,都給本王寫出來。”既然情形已經變成了這樣,那就趁機分清楚敵我,再找機會一網打盡吧。
程錦繡回城的時候,自然也不可避免的聽到了衆人的傳言。她一邊爲姬玉心疼,一邊快馬加鞭地趕往忠義侯府。在事態沒有更嚴重之前,她要拼盡全力的助他一臂之力。
到了忠義侯府,下人見是程錦繡,竟然有些異樣的尷尬。自家老爺的態度,今日在朝廷裡面十分明顯。再加上外面的流言越傳越猛,就連門房都知道了。不過,程錦繡到底是忠義侯府的表小姐。他們不敢阻攔,立刻去向主子通報起來,並且,將程錦繡迎進了府上。
這個時候,李家的男主人女主人都在,楊老夫人和李義府聽到這個外孫女上門的事情,心裡其實都是存了想法的。自從發生了李顏柔的事情,程錦繡便不經常上門了。這忽然拜訪,還是選在這個時候,身邊也沒有跟着李雲芙。可想而知,很大的概率是上門來興師問罪的。
李家欠着程錦繡和姬玉一個情面,楊老夫人有些尷尬。可是,自家夫君在朝廷上的表態,她首先並不清楚。看着身邊神色平靜的男人,楊老夫人忍不住開口道。
“夫君,都這個時候了,你也不要與我打啞謎了。你和大哥到底是在暗中謀劃什麼?爲何忽然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與攝政王作對?”
“男人的事情,你們女人不要瞎參合。此事我自有打算,你只需複雜內宅後院之事就行了。”李義府冷漠地看了她一眼,竟是有些不耐煩的模樣。楊老夫人皺了皺眉,臉上浮現出受傷之色。
她和李義府少年夫妻,恩愛異常。再加上她出身驃騎大將軍府,與平常只知道攀比和口舌之爭的內宅婦人不同。楊老夫人十分聰明,頗有智謀。這些年來,李義府朝廷和公務之上遇到了什麼難事,都是和楊老夫人有商有量的。她不僅僅是李義府的賢內助,還是他背後的軍師。
李義府對她的聰慧十分讚賞,基本上有什麼事情都不會隱瞞。可是這一次,自家夫君非但遮遮掩掩的不說,還說她只是個內宅婦人,是在瞎參合!幾十年的夫妻,兩人從來沒有紅過臉,今天竟是難得的有了矛盾。不過,楊老夫人到底不想因爲這事情和自家夫君對立。
“若是不方便和我說,你就直接告訴我便是,何必說這種話來傷我的心?”
“我還有事要忙,你自己去接待客人吧。”李義府見楊老夫人服軟,卻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出言安慰。他徑直站起身來,離開了屋子。楊老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氣的渾身都在發抖。
“老夫人,你息怒。老爺估計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心情不好,纔會這樣冷漠的。用不了多久,老爺肯定會來向老夫人您道歉的!”身邊的婆子立刻開口勸慰起來,生怕楊老夫人難受。
“老夫人,表小姐到了!”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了丫鬟的同傳聲。楊老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怒氣和不解壓抑了下去,恢復了以往和善的面容。她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小輩面前示弱的。
“快讓她進來!”
程錦繡進了屋子,就發現氣氛似乎有些異常。不過,她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對着楊老夫人行了一禮。
“繡兒,你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你娘呢,怎麼沒有跟你一起?”
“外祖母,我這是等不及了,所以纔會在第一時間趕過來。這段日子,兩位舅舅和表哥的事情,我一直都放在心上。正巧,今日在外城的福慧寺,我竟然僥倖遇到了覺明大師!而跟在覺明大師身邊的,竟是大名鼎鼎的鬼手神醫賽華佗。
神醫大人正在尋找一株千年人蔘,剛好攝政王不久前送了我一株。我用此物,與神醫大人交換了爲舅舅和表哥們治療的機會。是以,我就率先急匆匆的趕來了
。”
程錦繡有些激動地開口,覺明大師乃是福慧寺的主持,是大名鼎鼎的高僧。而鬼手神醫賽華佗的名聲,在大周朝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傳聞此人一手醫術出神入化,能將剛死之人復活,可他性情乖僻,只會依照喜好爲人治病。若是沒有入他的眼,就算是碰上黃金萬兩,賽華佗也是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聽到程錦繡的話,楊老夫人頓時流露出驚喜之色,立刻起身親熱地將程錦繡拉到了自己身邊。
“繡兒,你說的可是真的?真的是賽華佗神醫?”
“覺明大師親口說的,而且,那神醫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將我的隱疾說的一清二楚。我相信他是真的,而且,他的右手有六指,覺明大師也不可能會騙我。”
“對對對,鬼手神醫的確是有六指,覺明大師都說了,那肯定錯不了!繡兒,外祖母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神醫大人現在可在?”楊老夫人緊張地看着她,臉上流露出複雜之色。
她是聽清楚了那株千年人蔘乃是攝政王所有的,一想到夫君和攝政王作對,繡兒卻拿了攝政王送禮的人蔘,爲李家人治病,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兒子和孫子的康復最爲重要,她這把老臉,舍了就舍了!
“自然是在的,眼下他就在客廳等候。外祖母,如果單獨讓舅舅和表哥他們過來,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看,乾脆就趁着這個機會,讓一家人都讓神醫大人看看吧。有什麼內傷外傷暗疾的,也好抓緊了機會調養。我已經派人去叫母親過來了,至於其他人,我也不想管。”
程錦繡點了點頭,她嘴裡說的其他人,自然是鎮國公府上的了。楊老夫人見她爲李雲芙打抱不平,這樣的好事沒有想到程家而是讓給了李家,心中就是一軟。
繡兒這丫頭,果真是個好孩子。她當初是鬼迷了心竅,纔會將人換走。就算是程奕帆,都沒有對他們這般上心過。而且,看繡兒的模樣,明顯還不知道朝廷裡面發生的事情和外面的流言。這樣,卻是最好不過的。
“繡兒,你說得對,就這樣辦。我這就去通知他們,再讓廚房準備準備。今天晚上,就都在府上用膳,再好好招待招待神醫大人。”
“也好,神醫大人難得請來,我們不能怠慢了他。對了,外祖父可也在?我記得他老人家之前似乎說是脊椎不適,讓神醫先爲他老人家看吧!”
“還是你這孩子孝順,我這就去叫你外祖父。繡兒,你也去客廳候着吧,我們稍後就來。”楊老夫人點了點頭,正好趁着這個機會,修復一下方纔和李義府之間的小矛盾。
程錦繡回到客廳的時候,幾位舅舅已經在和七長老假扮的神醫寒暄了。尤其是二舅舅,他表現得最爲積極。當初女兒心狠手辣,給兄弟和侄兒們下了藥。他一個人守着這個秘密,簡直是日夜難眠。若是能夠治好他們,也能減輕他心中的愧疚。
好在七長老本身就擅長岐黃之術,端着世外高人的架子,說了一些他們身上的暗傷,竟是一點都不錯。等了大概一刻鐘,楊老夫人才姍姍來遲,她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好,而李義府,卻沒有跟她一起過來。
“外祖母,怎麼就你一個人?”眼看着忠義侯府的主子們陸陸續續都來了,程錦繡上前走到楊老夫人身邊,小聲地問了起來。
“繡兒,你外祖父說他已經好了,不需要看大夫。這人啊,越老越犟,我們還是先別管他了。”楊老夫人勾起了嘴角,笑意卻不達眼底。程錦繡心知肚明,恐怕李義府是真的有問題了。
來之前,七長老就說過,中了傀儡蠱的人,爲了避免露餡,是不會去和大夫接觸的,能避則避。李義府符合了這一點,卻反而證實了他們心中的猜測。不過,就算他不出面,她也有辦法解決。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