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夜川和莫小茜到了譚傢俬房菜館時，已經比約定的時間晚了二十分鐘。
不過積雪不只影響了他們的車速，也阻礙了其他人的到來。
宴會廳裡，這有俞峰和冷浩最先到了。
衆人聚會瞬間變成了仇人會面。
就是這兩個男人，一邊扮演着無話不談的好朋友的身份，一邊又伸出罪惡之手，扼殺無辜之人的性命、還想要害死她的丈夫！
在知道了俞峰和冷浩的真實身份後，莫小茜明白自己看他們的眼神肯定會有些許防範。
甚至於，還會有怨恨和痛心。
而對於同樣是學習心理學的俞峰，這樣細微的變化肯定不會躲過他的眼睛。
所以，在前往飯店的路上，夜川就已經給莫小茜做了心理輔導。
進入宴會廳時，夜川握住莫小茜的手作爲安慰，手掌貼在她因緊張而溼潤的掌心中，十指交扣，拇指輕撫着她的手背。
莫小茜垂下墨黑的長睫毛，側目看了交握的雙手，再度擡眸時，恢復了往常的淡定。
兩個人走到桌邊，夜川不喜多言，更不喜歡對面坐着的兩個敵人，礙於情面，只是象徵性地對俞峰和冷浩點頭。
“你的氣色不錯。”俞峰笑眯眯地說。
聰明如夜川，自然聽出俞峰暗指冷浩暗殺夜川，讓夜川中槍的事情。
“有愛人相伴，自然氣色好。”夜川幫莫小茜拉開凳子，等她坐下後，坐在她身邊。
俞峰的笑容瞬間僵硬，但很快恢復如常。他望着莫小茜紅潤的面龐，忽而想起自己陪在她身邊的五年裡，她所有甜美的笑容，竟然都是和夜川有關的。
如今，這兩個人正手牽手坐在俞峰面前，這樣幸福的畫面，宛如一根針刺在俞峰的雙眼上，是那麼疼。
俞峰依舊溫雅如蘭地笑着，若不是夜川和莫小茜知道他就是殺人於無形的赤鷹，一定不會相信這樣冷情狠決的男人，也能擁有如此清逸淡雅的笑容。
俞峰望着夜川，眼眸中劃過一抹傷痛，忽然感慨地說：“有時候我真羨慕你。”
夜川勾起脣角，“不用羨慕不屬於你的一切。適時放棄，纔不會一錯再錯。”
一道刺目的寒光猛然從冷浩的方向迸射而來，帶着濃濃的敵意。俞峰的手在桌下攥緊，臉上笑意如舊。
“呵呵，”俞峰笑罷，看了一眼正垂頭沉思的莫小茜，輕輕鬆開攥緊的手掌，“有些路，只能一直走下去。有些人，只能一直在心裡。”
莫小茜凝眉，心中溢出一陣悲苦。這個男人不應該這樣執迷不悟，繼續愛她是錯誤，而繼續犯罪更是罪大惡極。
多少人因俞峰而死，難道一句無奈就可以撇清責任了麼？
莫小茜擡頭看着俞峰，說了一句讓在場三人都震驚的消息：“我和夜川就要結婚了。”
至少，這樣就可以斷了俞峰的念想。
夜川握着莫小茜的手又緊了兩分，他還沒有求婚，茜茜就公佈了這樣的重磅消息，實在是讓夜川受寵若驚。
然而對面的二人則沒那麼淡定了，雖然皆是一言未發，但是俞峰的臉卻瞬間有些蒼白，笑容都僵住了。
“是誰要結婚了？”雅間外先聲奪人，何珊珊人還未踏進門檻，聲音就已經飄了出來。
跟在何珊珊身後的，是安瀾和王思博，大家都只是聽見莫小茜的話語，卻沒有發現到房間裡劍拔弩張的氣氛。
“哦，”莫小茜向大家打招呼，然後把頭靠在夜川的肩頭，夜川也適時地用手摟住她的肩膀，只聽莫小茜喜氣洋洋又帶着羞澀地說，“我們快結婚了，到時候請你們喝喜酒。”
大家都顯得非常激動，紛紛說着恭喜的話。
安瀾皺眉，不解地問，“你們不是……”
“不是老夫老妻麼”這幾個字還未說出來，莫小茜就在桌下不動聲色地踹了安瀾一下。
她已經知道夜川身份的消息，莫小茜並不希望俞峰和冷浩知道。
安瀾立刻會意，連連也跟着道賀。
餐桌上方，何珊珊和冷浩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然而兩個人都心照不宣地將對方視爲空氣，四目平靜無波地看向餐桌。
點好的菜很快擺滿了桌面。
譚傢俬房菜館的佳餚享譽景城，年夜飯更是排隊都不一定能獲得品嚐機會。五葷五素，一共十個菜，外加每人一款湯品和一份燕窩，光是菜色就讓人垂涎。
然而，就在大家準備倒酒慶賀新年的時候，莫小茜卻捂着胃，蹭地站起來，跑到雅間內的洗手間。
大家都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用眼神問夜川怎麼了？
夜川也很意外莫小茜的反應，他站起身，走到洗手間外，敲敲門。
“茜茜？”
夜川沒有聽見莫小茜的回答，卻聽見隱隱的嘔吐之聲。
視線平移向餐桌旁的衆人，夜川發現大家的視線都注視着洗手間的方向。
“是不是茜茜吃壞肚子了？”何珊珊擔憂地問。
安瀾和王思聰相視一笑，搖頭，“應該不是。”
俞峰頓時覺得晴天霹靂，他垂下眼眸，因爲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眼睛頻眨。
馬桶衝聲和水龍頭的噴水聲過後，莫小茜打開洗手間的門，看見等在門口正一臉關切的夜川，淡淡一笑。
“幹嘛，又沒什麼大事，這麼興師動衆的。”
夜川的眼裡溫情脈脈，拉着莫小茜的手，坐回到位置上。
莫小茜剛握起筷子，桌上的油味就像颶風一樣捲入她的鼻孔，讓她整個腸胃都跟着卷擰，酸意上涌。
慌亂地放下筷子，莫小茜再次去了洗手間。
然而，俯身於馬桶的莫小茜第二次乾嘔的時候，臉上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一個想法讓她覺得興奮。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莫小茜喜上眉梢。這裡，會不會已經有了一個小夜川？
這是這個新年最讓莫小茜開心的時刻，她和夜川艱難的愛情，終於要開花結果了。
等莫小茜再回到餐桌旁時，發現夜川已經提着她的外套和手包，對大家說：“茜茜不太舒服，我先帶她去醫院，你們繼續吃吧。”
和大家揮手告別，莫小茜的手被夜川握着，一起走出雅間。
醫院裡，莫小茜坐在等候椅上，輕輕靠在夜川的身上。
莫小茜在
夜川的手掌裡畫着圈，嘆氣說：“哎，可惜錯過了採集冷浩鞋印的機會。”
“不會。他今天沒穿那雙鞋。說不定，鞋子已經被他處理掉了。”
莫小茜嗯了一聲，夜川眼觀六路，不僅做到了聊天自如，還不着痕跡地探查了冷浩的鞋子。
視線瞥向走廊邊上的窗口，莫小茜玩着夜川的手來緩解緊張的情緒。
除夕夜來看病的人不多，當莫小茜的名字忽然被唸到時，夜川鬆開她的手，然後站起來走到窗口前取了診斷報告。
夜川看了一眼診斷報告，面無表情地走到莫小茜身邊。
“怎麼樣？”莫小茜擡眸仰望着他，卻從夜川的臉上找不到一絲線索。
臉頰忽然被托起，夜川的面孔驟然在莫小茜的眼前放大，柔軟的脣重重地壓在她的嘴脣上。
四片脣瓣分開時，莫小茜看見夜川的眼眸流光閃爍，那樣激動的情緒，一如他意識到她就是他的戀人時一般，讓莫小茜也深受感染。
“茜茜，謝謝你。”
莫小茜的臉上綻放出笑容，她看見夜川展示給她看的報告。
陽性。
她真的懷孕了。
距離他們第一次結婚後四年多，久別重逢的戀人終於要迎來他們的第一個孩子……
砰，酒店的門被粗魯地打開又關上。
急促混亂的腳步聲之後，一個人影蹬掉鞋子，跌倒在寬敞柔軟的牀上。
刺鼻的酒氣瀰漫在黑暗的房間裡。
然而男人卻渾然不覺。
半醒半夢的狀態不知過了多久，男人忽然聽見輕輕淺淺地敲門聲。
懶得理門外的人，他埋頭繼續睡。
然而外面的敲門人卻異常執着，而且敲門越來越急促。
鬱悶而不滿地咒罵了一句，男人伸手摸到牀頭燈的開關，打開。
忽然出現的光亮雖然昏暗，但也讓男人覺得刺目。過了兩秒，也許是適應了這種光亮，他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臂，露出因究竟而迷離的藍眼睛。
今天是除夕夜，雖然是中國人的節日，但是來自美國的大叔還是感受到了衆人的熱鬧與他無關的深意。
他在酒吧一邊想着莫小茜，一邊喝得爛醉。
想到此時莫小茜說不定正在和夜川度過美好的夜晚，他心中像被什麼堵住，喘不上氣。
“誰？”約翰不耐煩地吼了一聲。
對方像是猶豫要不要回答，靜謐之後選擇了更加急促的敲門聲。
約翰踩着皮鞋，步伐踉蹌地走到門口，轉動把手，把房門拉開一條細縫。
動作忽然呆滯，酒醉的約翰甩了甩頭，又定睛看着眼前的人影，等多個恍惚的身影重疊在一起時，他看清了來人是誰，才意外地問：“你怎麼來了？”
濃重而令人作嘔的酒氣噴在門外的賈如珍身上，然而這樣的味道，卻讓她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避風的港灣。
她好想衝開房門，鑽到約翰的懷裡，求他撫平自己所有受過的委屈和傷害。
然而想到令自己厭惡的骯髒身體，一向驕傲自大的賈如珍只能站在門口，卑微地淚如雨下，“我可以進去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