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深夜裡,傳來極盡詭異的聲響。
那聲音,就像是竹板打在手心上,切肉的疼。難道是爸爸在打媽媽?冷不知猜測着,又不太敢信,直到,耳畔傳來寧心壓抑的哭聲,和那堪稱撕心裂肺的討饒聲。
“……啊!疼——”
“……”寧心哭了,冷不知蹲在門口也默默的抹淚,冷翼發狠兇人的樣子真的很可怕,他不敢進去,但聽到媽媽叫的那麼慘,他想了想,邊哭邊往樓下跑去,打開別墅大門,邁着小短腿“噔噔噔”的跑到那些守衛面前,“我爸爸打我媽媽了,好凶的,你們能不能幫我把媽媽救出來?”
聞言,守衛面面相覷。足足僵持了一分鐘,守衛一才蹲了下來,“小少爺,你爸爸怎麼打你媽媽了?”
“他就這樣很用力的打。”冷不知抓着守衛的手打了下去,模仿的有聲有色的,還不忘控訴冷翼一句,“我媽媽都說不要了,很疼了,他還不肯收手,叔叔,你們再不去我媽媽就要被打死了!”
“……”不要了?這麼三更半夜的,不讓人想歪都很難。守衛又面面相覷了一番,彼此交換着曖昧的眼神,“小少爺,你回去睡覺吧,你爸爸媽媽沒事的,何況,我們只聽你爸爸的命令,就算他真打你媽媽了,我們也不敢攔,所以,你還是回去吧,再去聽聽你媽媽說了些什麼。”
他們不肯幫他,冷不知很生氣,卻因個子小,又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只能急的回一刻不停的走着。他坐在臺階上,不太忍心回去聽媽媽的慘叫,情急之下,只好跑回客廳打電話給冷老爺子,聲淚俱下的跟他求救,“爺爺!爸爸打媽媽了!你快點過來啊,再不來媽媽就要被打死了!!!”
……臥室裡。春光一片。寧心香汗淋漓,連發梢,都沾着晶瑩的水珠。勾勒着,無與倫比的極致誘惑。
在抱寧心去浴室前,冷翼忽然想到什麼,起身去櫃子裡拿了個盒子出來,“這是景逸女友給你的,託了景逸送過來,說是給你的禮物。”禮物?
寧心打開盒子,見着裡面的東西時,真的有種想掐死她再去撞牆的衝動!
虧她想得出!寧心窘迫,而冷翼則是“好奇”又“天真”的擺弄起了裡面的用具,挑了條小鞭子,站起,而後,佯裝凶神惡煞的對着坐在牀上的寧心揮了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門,自外,被狠力撞開——門,被撞的哐當作響。
冷翼揮鞭的手,滯在空中,他看着破門而入的衆人,那雙情-欲未退的眸子,茫然中帶着震驚。然,比他更震驚的,是冷不知。這血腥殘暴的一幕——他!真的!不忍直視!轉身,抱着老爺子的大腿,“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哭聲,響徹雲霄。冷翼彎腰,而寧心,面對這麼詭異賅然的一幕,早就將臉縮進了被子裡。好事,多磨。這麼一鬧,她真真是沒臉見人了!燈光,大亮。
老爺子見着房間裡的這一幕,自是明白了他們在幹什麼,錯愕間忙將視線別開。
拄杖,在地上重重的敲擊了數下。足足沉默了一分鐘,而後,神情不明的重重嘆了口氣,“冷翼,你給我出來!”
“……”
……書房的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冷翼簡單的着了件睡衣,就着沙發懶洋洋的坐下,眸底,還是凝着些許被打擾的不悅,“小知瞎胡鬧也就算了,你這麼三更半夜的砸我的門,也糊里糊塗的跟着湊熱鬧?”
“小知胡鬧?我看最不着調的就是你!”老爺子氣的吹鬍子瞪眼,面上,盡是恨鐵不成鋼的怒怨,拿
着拄杖指了他很久,最終,才艱難的擠出一句話,“陰暗啊,你的心理太陰暗了,我怎麼就生出了你這麼個心理變態的兒子!”
“……”聞言,冷翼聽得太陽穴突突的跳,剛解釋了“我沒有”三個字,老爺子就擡手打斷了他的話,“別跟我解釋,我只相信我雙眼看到的。”
“……”“臭小子,你明知道寧丫頭身子不好,虛弱的很,你還這麼對她,竟然拿鞭子抽她,這麼惡毒的事你怎麼幹得出來!”
“……我沒有打她,鞭子只是我拿來玩玩的,你到底要我說幾遍才肯信?”
“你說什麼我都不信!鞭子拿來玩玩?要不要我也拿來玩玩抽你幾下?”
“……”老爺子把他想成了心理扭曲的變態,冷翼迎上他那刻滿鄙夷又痛心疾首的表情,真心覺得冤的很!可他,偏偏又不聽他的解釋。就算解釋了,他也不信。
冷翼只覺得頭疼,單腿交疊擺放在玻璃案几上,眯着眼睛就這麼聽着老爺子罵了他半個小時的變態。半個小時的痛罵後,他又給他上了半個小時的教育課。
搞得他都以爲自己是變態了。
……冷不知的情緒臨近奔潰,寧心匆匆梳洗一番後來到樓下客廳見到的便是他趴在發上偷偷抹淚的可憐樣兒。
“小知——”寧心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冷不知見着她,眼淚流得更兇了,一頭栽進了她懷裡,“媽媽,我對不起你,我沒有保護好你……”
“傻孩子,我沒事,爸爸沒有打我,我們只是在……演電視劇,你看電視裡的都是假的,所以我真的沒事,小知乖,不哭了,好不好?”寧心不知道怎麼跟他解釋,只好編了個聽上去比較靠譜的理由,哪知冷不知根本不信,指着她衣襟下的紫痕啜泣着,“你看你這裡都紫了,媽媽,你別爲那個大壞蛋說話了,這一次,我要跟他好好談談!”
“……小知。”
“你先上去睡覺,記得把門鎖好,別讓壞蛋進來,等我跟他談好了再上去找你。”
這口吻,活像是父親找兒子談話似的。冷不知拿手背擦乾了眼淚,非常嚴肅的摸了摸寧心脖子上的青紫紅痕,“媽媽,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我身上還揹負着弟弟的責任,他讓我守護你,所以,我不能讓他失望!”
“小知……”
“你別說了,這一次,我不會心軟了!”
“……”那霸道氣勢,頗有小冷翼的風範。寧心噤聲,一時之間難以反駁他的話,適時,冷翼跟着老爺子下樓,臉呈菜色,視線,掠過冷不知時,忽的銳利無比。
這個臭小子!讓他顏面盡失不說,還背上了一個變態的罵名!看他等會兒怎麼收拾他!冷翼神情陰戾,冷不知也不怕他,挺直了腰板跟他對視着,那神情,彷彿就在跟他隔空嗆聲……收拾?指不定誰收拾誰呢!精神上,他是兩個人在戰鬥!
冷不知雙手叉腰,背後似有太陽光芒在閃爍,他正義凜然,而冷翼,微微眯了眼,送走老爺子之後,才施施然的在沙發上坐下。
“心兒,你先上去。”冷翼吩咐。
“媽媽,你上去,這是我們男人的事,我跟他談。”冷不知命令。
寧心:…………拗不過他們,寧心站在二樓,隔着扶欄看着客廳裡相對而坐的一大一小對陣。這場烏龍,鬧得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客廳裡。冷不知眯着眼睛,酷酷冷冷的盯着冷翼,腮幫子,氣得鼓鼓的。氣,一哼再哼。那個樣子,若是老爺子見了,必定又會感慨一番。細緻到每一個表
情,動作。都和小時候的冷翼如出一轍。尤其,是那找人算賬的霸氣。然,冷翼不知道。他的小時候,他自然沒見過。
所以,冷不知這般唯我獨尊的樣子,尤其是在他面前擺,他這個做老子的,很是看不慣。交疊的雙腿,上下換了個位置。冷翼鎖眉,指尖,輕釦着沙發表面,而後,撩脣,冷冷的對着冷不知下通牒,“去牆角站着,好好反思自己。”
這話,若是擱在以前,冷不知必定會毫無二話的接受懲罰。
但是——現在。錯的明明是他這個當爸爸的,爲什麼還要反過來罰他?哼!他纔不幹!
“該去牆角站的人是你,不是我!”冷不知挺直了腰背硬聲硬氣的頂嘴,冷翼抿脣,臉色黑了一層又一層,顯然是對他的不聽話很不滿意!這小子,以爲有寧心在背後給他撐腰,翅膀就變硬了是吧!
冷翼冷眸,脣角,輕抿後鬆開,“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去牆角站着,二、滾外面睡去。”嗓音,微冷。聽得人……背脊發涼。冷不知緊緊的攥着小拳頭,淚,凝在眼角好久,終是不肯讓它落下。
他咬脣,僵了半秒,才鄭重其事又一本正經的跟他討價還價,“好,你可以趕我走,但我要帶着媽媽一起走,不會再讓你荼毒她!”
“荼毒?你懂什麼是荼毒?”冷翼輕嗤,冷不知哼了哼,“我當然知道,你今晚打了媽媽,打女人的男人不是男人,我對你很失望!”
“……我沒有打她。”“你有!”
“我沒有。”
“你就是有!我都聽到了!媽媽都說了很疼了不要了,你還是繼續打,你這個大壞蛋,我討厭你!我不會原諒你的!弟弟也不會原諒你!”
……冷翼的臉黑了又黑。冷不知氣急敗壞的指責他,冷翼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忍不住揉了揉突突跳的太陽穴,“小子,你知道你跟弟弟是怎麼來的嗎?”
“你不是說我是撿來的麼?”
“……”嗯,曾經,他確實這麼說過。在他討厭他的時候。想不到,他記得這麼牢。冷翼訕訕的摸着下巴,凝了他幾秒,而後,十分認真的,一本正經的道,“你是我從你媽媽肚子裡撿出來的,那你又知道你爲什麼會在你媽媽肚子裡嗎?”
“……爲什麼?”他問,他繼續一本正經的說了下去,“因爲我把我的東西放進了你媽媽的肚子裡,至於怎麼放,過程有些痛苦,就像你在門外聽到的那樣,但爲了有你們,你媽媽都忍了。”
“可是我們已經出來了,你們沒必要這樣了。”
“我們想給你再製造個妹妹出來。”冷不知微愣,恍悟後,又連連搖頭,“如果製造妹妹會讓媽媽這麼痛苦,我寧不要妹妹,反正我已經有弟弟了,夠了。”
“你不想要妹妹,我想要。”
“做人不能那麼自私!”
“……”冷翼倍感無力,第一次意識到這小鬼太難纏,而冷不知,自我感覺邏輯很通,當即學着他的樣子半眯着眼睛道,“我也給你兩個選擇,一、我跟媽媽一起走,二、晚上我要睡你們中間。”
“冷不知!”“一還是二?”
“……”冷翼黑臉,氣得起身就去揪他的衣領,冷不知瑟縮了下,橫着脖子跟他槓,“你選不選?不選的話我就帶着媽媽走了。”
“你敢!”“爲了媽媽的安全,我什麼都做得出!”
“你有種!”
“我本來就有種!”
畫面極其詭異,老子跟兒子吵得不可開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