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老爺子這話,冷翼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回道:
“……如果不是你,她能去跟了顧義?”
老爺子微怔,冷翼煩悶的皺了皺眉,“算了,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追究,我跟她的事,我會自己看着辦,你別插手就行。”那語氣,活像是老子在訓兒子。老爺子黑臉,擡手對着他的後腦勺打下去,“說話注意點分寸!”
“……”冷翼吃疼,揉着後腦不爽的嘀咕着,“老爺子,等你把冷母哄回來了再說。”提到冷母,老爺子不自禁的又深嘆了口氣,“我讓你去勸你媽,結果怎麼樣了?”
聞言,冷翼慢條斯理的抽了張紙巾,待擦乾淨嘴了才一本正經的道,“作爲孫子,不太方便插手。”他言之鑿鑿。
那晚,他是打算去酒店勸冷母,結果在半路碰上寧心,然後就把她拐回去買菜做飯了,那一門心思全撲在了她身上,哪還記得他媽……冷翼吃完早飯,苦着臉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見他這樣,老爺子十分驚訝的挑眉,“你洗碗?”
“嗯,張媽回老家了,你的丫頭說,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洗碗,是她寧家的規矩。”早前,冷翼拿所謂的冷家規矩坑她,現在,她拿壓根不存在的寧家規矩壓他,正所謂,風水輪流轉,這丫頭太記仇,而他,於此刻而言,在這個家,似乎也沒什麼地位。
所以,只能被她吃得死死的。冷翼乖乖的去洗碗,老爺子驚愕過後欣慰的展笑,那笑容,透着慈祥,比陽光還要溫暖幾分。
以他對這個兒子的瞭解,這世上,未必會有女人降得住他,然,寧心就是那不可能的可能,這樁婚姻,看來是他撮合對了,老爺子待了會兒便起身離開,有他這個長輩在,他們多少有點拘束。
索性,如冷翼所言,感情的事,外人不方便插手,那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是好是壞,也是他們的命數。
……飯後一支菸,快活似神仙。冷翼倚着門框緩緩吞吐着煙霧,不多時,寧布丁邁着小短腿跑了過來,拉着他的手仰頭道,“爹地,媽咪說你不能吸菸,會危害到我們的身體健康,你在間接殘害我們!”
“……”這幾年下來,冷翼有很重的煙癮,不抽,就感覺渾身難受。諾大的別墅,他一個人住着倒是無所謂,但現在,老婆和孩子都在這,讓他們吸二手菸,確實有點說不過去。
想着,他踱步至茶几前,將那煙,摁滅在水晶菸灰缸裡。而後,在沙發上坐下,順手撈了冷不知過來,“去,告訴你媽媽,讓她切點水果過來,解解我的煙癮。”
冷不知不悅的抿嘴,指了指就坐在他左手邊看韓劇的寧心,“爸爸,你跟媽媽鬧彆扭了嗎?所以要我們當傳話筒?可是這樣我跟弟弟好累的!”
“……”小孩子的直覺很準,兩人確實是鬧彆扭了,只因熟睡中的他不知何時襲擊了她的胸,以至於起牀後她直接將他踢下牀,狠狠得拿枕頭砸他的頭,伴隨着震天的怒罵。如果你還是個男人的話,就別碰我一根頭髮絲!
冷翼當然是個男人,被他又踢又打的,感覺很無辜,他自覺什麼事都沒幹過,又因着起,連眼都沒睜開就狠狠的回罵了句:大早上的你發什麼神經!如果我跟你說一句話,我TM就不是男人!然後。他就把自己坑了
。坑的很徹底!
懶懶的靠在沙發上,冷翼抱着冷不知,拿起他的小手戳了戳寧心,“小知,跟你媽說聲,你爸身上有傷,請她照顧一下傷殘人士。”
“……”然,還不等冷不知開口,寧心淡淡的瞥了冷翼一眼,冷着小臉開口,“告訴你爸一句話,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想要吃的自己去拿,在這裡,他只是一個父親,不是個太爺。”
“……”寧心話一出,冷翼緊跟着接上,“告訴你媽,既然要講身份,那就先認清楚自己的身份,爲人妻者,跟老公睡覺都不肯,這像話嗎?”
“在孩子面前講這些,你像話嗎!”寧心擰眉,偏頭瞪他,這才發現他根本沒在看她,既然沒在看,那他又是怎麼知道她在說話的?眸光,掠過狐疑。倏得,頓悟!他……根本就聽得見聲音!寧心吸氣,心裡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驚又喜又氣!
驚的是她發現了他掩藏的秘密,喜的是這個秘密是他並未失聰,而,氣的是他竟然瞞了她這麼大的事情!究竟,是他瞞了所有人,還是所有人幫着他瞞住她?
被冷翼騙了那麼多次,她的疑心病越來越重,甚至,連他對她的每一舉每一動,她都會細想背後的動機,目的到底是什麼。
寧心思忖着,習慣性的咬脣,冷翼沒發覺出異常,只當她是在生氣,不緊不慢的拿着冷不知的手指又戳了她一下,“有什麼不像話的,小知,我告訴你,我就睡了你媽兩次,就生了你們這兩個崽,也是因爲你們,婚後一年我就沒碰過她,像我這樣憋屈的丈夫,世上恐怕也找不出第二個。”
“?兩次?”寧心正眸,凝着他,一字一頓道,“我怎麼記得只有一次,那次,是在我老家,至於另一次,是什麼時候?”她脣角半勾,浮着冷笑,冷翼一時大意,這才發覺說漏了嘴,眸,微微眯起。氣氛,瞬時僵窒。
既然到了這個份上,那件事,也沒什麼好瞞的,索性就一五一十的跟她坦白。但,在坦白前。他睨了眼冷不知,“捂上耳朵,不準偷聽。”而後,再看向膩歪在寧心腿邊玩ipad的寧布丁,“還有你。”
“……”迫於威嚇,兩個娃被打發到牆角,雙手,乖乖的捂着耳朵,只那雙烏黑溜圓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沙發上的爸爸媽媽。一火,一冰。激烈廝殺……
坦白前,冷翼摸了下襯衣口袋,想抽支菸出來點上,忽的又頓住,掐滅了這個念頭,清咳了聲,他看向寧心,那雙漆黑的眸子,波瀾不驚,就連面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鬆動,他撩脣,語調涼薄,“跟你領結婚證的那晚,和你上牀的就是我,有意見?”
他故作輕鬆,心裡,其實虛的不行。然,越是心虛,就越要理直氣壯。相比於他的故作輕鬆,寧心是真的淡定寧神,牽脣,笑了笑,“沒意見。”
她的反應,太過平淡,也是這個“過”,莫名的讓他不安。這個一眼就能看透的小丫頭片子,他似乎……有些把不準了。
冷翼斂神,眸光,深邃中含着探究,寧心大大方方是受着他的注視,起身,去廚房切了水果端出來,經過他身後時,腳步,頓住。端着盤子的手,鬆開。
伴着尖銳的瓷器碎裂聲,寧心驚呼,也就在這個時候,冷翼回頭,神情,掠過濃重的擔憂
,“怎麼這麼不小心?”那話,是脫口而出,而他所見到的場景,並非如他所想。
寧心好端端的站在那,微張的粉脣,緩緩合上,她看着他,眼神清冽冷漠,“你的耳朵……好了?”問話,卻是肯定的語氣。冷翼沉默半晌,忽的笑開,“你在試探我?”聲線,冰冷。
如墜入冰窖,周身發寒。他和她,非但毫無信任可言,更是互相猜疑,試探,直到,彼此有一方落敗,退出。
冷翼神情晦暗,寧心輕笑出聲,眸光落落,“只是確認下我猜測的對不對,很顯然,我猜對了,而你……根本就沒失聰!”
“那又怎樣?”他反問,她苦笑,眉眼間,凝着釋然的無可奈何,“又怎樣?也是,失不失聰都是你的事,你愛怎樣就怎樣,我們這些外人自是管不着,但是。”
頓了頓,她吸了口氣,穩着聲線道,“以後,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話,一句都也不會信!”
“……”冷翼抿脣,鐵青着臉色看她蹲下身收拾着盤子碎渣,心裡,莫名的堵得慌。他和她,如兩條線,交匯後,越離越遠……
寧心收拾完,在廚房裡搗鼓了一陣,復又端出一盤水果放到冷翼面前,“我希望我們之間的事別影響到孩子的情緒,表面上,維持着和平吧。”
冷翼神情不明,拈了顆聖女果喂進嘴裡,細細嚼完後也不回答她的話,只隨手揀了份報紙起身去窗邊的藤椅上坐下而後,安靜的,認真的,看起了報紙。寧心看着他,猜不透他這是什麼意思,只招呼了冷不知和寧布丁過來吃水果。
一個早上,相安無事。內裡,卻暗濤洶涌。廚房,飄出午飯香,寧心擺好碗筷,讓冷不知去叫冷翼,而後者,放下看了一早上的報紙,擺出一張誰欠了他幾百萬的臭表情坐下吃飯。
寧心也懶得管他,專心照顧着兩兒子吃飯,見寧布丁剔着洋蔥炒蛋裡的洋蔥,擰眉拿筷子敲了下他的手背,“媽咪有沒有跟你說過吃飯不能挑食?”
寧布丁吃疼,眨巴着眼睛可憐兮兮的揉了揉手背,而後指了指冷不知,“我本來是想勉強吃一下的,但是哥哥他也不吃,媽咪你看哥哥……”
冷不知手抖了下,見寧心的眼神飄過來,忙指向冷翼,“爸爸也沒吃!”有一學一,上樑不正……下樑自然歪!這父子三的脾性,還真是一個樣!
冷翼受不了蔥味,見寧心看過來,更是挑釁的將整片洋蔥都扔在了碗邊,“我不吃洋蔥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還有,既然他們不喜歡吃,你又何必逼着他們吃?”
“……如果教育得當,小孩子這個挑食的毛病可以改過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從小就被寵壞了?”
“……”寧心蹙眉,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她跟他有很大的意見分歧,而冷翼,顯然是覺得他的方法纔是正確的,“請你尊重一下孩子的喜好,別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們的痛苦之上。”
話落,冷不知和寧布丁的眼睛裡都閃着亮光,突然發現這個爸爸在關鍵時刻還是挺合人心的。烏黑的眼珠子一轉,怯怯的看向他們的媽媽……
這個時候……冷不知和寧布丁纔是最尷尬的。
因爲,無論偏向誰,都會有不好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