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妍到底還是喝完了那碗紅豆羹,然後在其他人的邀請中加入了守夜的隊伍。
說是守夜,倒不如說是一羣人的狂歡,島上的生活十分悠閒,沒有生活的壓力,也沒有固定的生活時間,在島上的生活十分自由,只是少了一份儀式感。
而各種節日便是這種儀式感的寄託,包括守夜也是其中的一項。
安妍已經很久都沒有守夜了,在監獄中的那五年時間,她所做的不過就是按部就班,起牀睡覺都有固定的時間,守夜這種事也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和林格在一起的時候,林格也是把家人的健康放在首位的,守夜的事情也從來不讓安妍參與。
和安振東和解以後,自己倒是同他一起守過夜,只是年代久遠,她甚至已經想不起來當時自己的心情。
但是現在,她守夜的心情卻是鮮活的。就像是終於迴歸大海的魚,沒有了外界情緒的騷擾,也樂得自在。
沙灘上燃起了篝火,大家都圍着篝火坐着,安妍坐在遠處的臺階上,看着明亮的篝火同完全暗下來的天空形成鮮明的對比,她的心裡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心境了,不用擔心外界的誤解,也沒有來自韓美枝和安穎的挑釁,安妍好像真的已經從過去的那種種陷阱中跳脫了出來,她終於成爲了一個只爲自己而活的人。
霍澤楷本來是不參與這種事情的,他本就是一個冷清的人,可是在牀上躺了許久,他仍舊是沒有睡意。
以往霍澤楷回到島上的時候,整個人都會放鬆下來,現在他也的的確確是放鬆下來了,可是這種放鬆與以往又不相同。
以前他總是能夠很快進入睡眠的,但是安妍不在他的身邊,他卻睡不着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安妍開始在他的生命裡扮演了一個重要的角色,他從來沒有和女人同牀共枕的習慣,哪怕是女人已經爬上了他的牀,最終還是要被他趕到另一張牀上去的,她們躺在自己的身邊,霍澤楷總是有一種自己的空間被侵犯了的不適感。
但是安妍卻完全不同,安妍好像已經被同化成了自己的一部分,無論安妍如何進犯自己的空間,他都沒有什麼特殊的反應,就好像這一切理所當然一樣……
想到這裡,霍澤楷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什麼時候開始,安妍已經給他造成了那麼大的影像?
左右是睡不着了,霍澤楷從窗子裡往下一看,只見安妍正抱着膝蓋坐在人羣之外。
安妍好像一直都是那種遊離於人羣之外的人,她從來不回去爭搶什麼,在人羣沸騰的時候消失,就是安妍最常做的事情。她疲於應對那麼多的人情,怠於和別人喜笑顏開,她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生怕和別人的生活扯上聯繫。
夜風將安妍的頭髮撩起,她纖細的手指從自己的發間穿過,她驀然回頭,視線和霍澤楷的視線撞到一處。
霍澤楷不躲不閃,他直直地看着她,彷彿要看到她的心裡去。
安妍知道自己應該躲開霍澤楷的視線,可是霍澤楷如同黑曜石的眸子太過明亮,她竟然被無端地奪去了視線,然後再也移不開半分。
許是晚上的那碗紅棗羹在作祟,又或許是宋姐的話起了作用,光是這樣和霍澤楷對視,安妍都覺得有把火在自己的胸口熊熊燃燒。
夜風很涼,遠處的歌聲渺渺,不遠處的篝火敲到好處地掩去了安妍臉上的紅暈。
窗邊直視着安妍的霍澤楷,和仰着頭看着霍澤楷的安妍,便形成了這樣一幅溫暖的構圖。
安妍並沒有喝酒,可是此時的她卻也有了微醺的醉意。
霍澤楷的眸色漸深,他的嘴脣動了動,即便安妍並不懂脣語,但是從霍澤楷的脣形他還是能夠看得出來他說的那兩個字是“等我”。
霍澤楷讓她等他,安妍的心砰砰直跳,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激動,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在霍澤楷從窗口離開以後想都不想就逃跑一樣。
好像是陷入了一個怪圈,霍澤楷進一分,她就退一分。他們之間的契約關係好像越來越單薄,她甚至不知道那份契約能夠拴住的到底是什麼,她只是覺得,有一種危險的信號在不斷地給她警示,告訴她一定要遠離霍澤楷,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
這樣的警告越來越頻繁,可是安妍卻覺得自己越來越沒了力氣。
安妍沿着海邊一直往前走,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往哪裡,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兒,她只是覺得危險,一直做一件不費腦子的事情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罷了。
但是她的步伐到底不如霍澤楷的步伐快,霍澤楷抓住她不過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霍澤楷從她的背後走到她的面前,他的腳步聲傳來,一下一下彷彿是砸在安妍的心上。安妍聽到警告聲不斷響起,自己的心跳的越來越快,終於在霍澤楷將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的時候,那根弦猛然斷裂。
在窗邊看都安妍一個人迎風坐着的時候,霍澤楷就想要給安妍找件外套披上,夜風那麼冷,他生怕安妍會着涼,只是他將擔心安妍着涼的原因歸結到了不想照顧病號這個原因上。
安妍甚至沒有勇氣擡頭看霍澤楷的臉,她的力氣彷彿是被抽乾。
巨大的煙火盛宴在他們的背後盛放開來,五彩的光芒在投射在安妍的面龐上。
她的頭髮從她的耳側被吹至額前,擋住了她一半的臉。
她的睫毛長且密,因爲不安而劇烈地抖動,就像是展翅欲飛的蝴蝶。
安妍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忐忑過,她總以爲自己能夠處理好一切,一切都是在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但是當那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起,安妍就知道,一切已經脫離了軌道。
霍澤楷突然伸手擡起了安妍的下巴,安妍迫不得已和霍澤楷對視,這個時候,霍澤楷才發現,安妍的臉色已經泛着不正常的紅暈,就像是一顆等待採擷的櫻桃,她的嘴脣紅潤,微微抿着,眼睛也溼漉漉的,就像是一汪一眼便能看到底的清泉一般澄澈。
看着這樣的安妍,霍澤楷突然產生了一種想法,他想吻她。
這樣的想法來的莫名並且氣勢洶洶,根本不給他一點消化的時間。
這麼想着,他便對着安妍的嘴脣吻了上去。
這是一個不帶任何情慾的吻,他微微弓着腰,一種
受固定着安妍的頭,另一隻手則是繞到了安妍的身後攔着安妍的腰,他閉着眼睛,細細地品味安妍的味道。
安妍也被霍澤楷這突出其來的吻嚇到,她下意識地想要躲,但是霍澤楷的動作做得太過到位,她根本就無處可逃。
霍澤楷吻得越來越深,安妍也漸漸地在霍澤楷高超的吻技裡淪陷。
不同於以往的掠奪,這個吻顯得格外曖昧和動人。
直到安妍幾乎喘不過氣來的時候,霍澤楷才終於放開了她。盛大的煙火盛宴已經結束,霍澤楷的鼻尖還抵在安妍的額頭,他的嗓音帶着性感的沙啞:“跟我走。”
這樣漫長的守夜還需要很久,這樣的活動還是留給那些老年人自娛自樂吧,至於他們年輕人,當然還有跟重要的事情需要單獨去辦。
安妍知道霍澤楷所說的是什麼意思,她根本就沒有拒絕的權利,又或者說,她不想拒絕。
說是氣氛撩人也好,說是夜色朦朧也罷,安妍的大腦已經當機,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已經下意識地跟着霍澤楷走了。
很久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好像能夠這樣全身心地相信一個人對安妍來說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然而她終於還是邁出了那一步,就像是一不小心得道昇天了一般,她終於邁出去了。
這天晚上的霍澤楷極近溫柔,這是一場溫柔的情事,除了身體上的舒暢,對霍澤楷來說,前所未有的是心裡的滿足,就好像自己的人生都圓滿了一樣。
霍澤楷的女人不少,那些人無論是從相貌上還是身材上,都是能夠在圈子裡排的上名號的,但是那些女人從來沒有給霍澤楷過類似的滿足感,但是除夕夜的這一晚,安妍卻輕而易舉地做到了
安妍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有絲毫的技巧可言。霍澤楷是讓安妍去了情人俱樂部不假,但是課程太短,李青教導的東西還是最淺層次的討好,那些真正的實戰技巧安妍還沒有接觸的機會。
可是即便如此,霍澤楷還是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當安妍在他的身邊沉沉睡下的時候,他突然陷入了惶恐。
他不知道,這對他來說究竟是值得慶幸還是應該覺得頭痛,自己在安妍的身上耗費了太多的精力,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這已經不再是自己的初衷。
安妍成功地攫住了自己的視線,自己還從來沒有子安一個女人的身上下這麼大的功夫,他好像做得過了頭,或許自己真的應該好好冷靜冷靜了。
可是看着疲憊睡去的安妍,霍澤楷的心裡又升起一股子的煩躁,他捨不得這個女人,即便三個月的期限到了,他仍舊沒有辦法忍受安妍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他可以姑且將那樣的想法理解爲佔有慾,可是面對其他女人的時候爲什麼他的佔有慾爲什麼就失效了?
就在這個時候,霍澤楷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他拿過手機一看,是林安發來的拜年短信。
短信的內容是最普通的拜年短信,只是在短信的結尾處,林安還不忘提醒霍澤楷要心繫公司。
霍澤楷關上了手機,或許,在事情變得更加糟糕之前,這一切都應該結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