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興趣班出來,太陽烈的像個巨型的白熾燈,亮得人睜不開眼。
整個大地都炙烤在它的光下,尤其是汽車駛過時,那五十幾度的灼熱,就像要把人烤熟了似的。
唐婉怡站在馬路邊的樹蔭下,看着像熱鍋上螞蟻似的人羣,還有來來往往的車輛,有些茫茫然,有些不知所措。
回去?想想都本能的有種排斥感,不回去?又能去哪兒?不覺又懷念起從前,圈子也那麼小,可是她卻覺得很充實,起碼在精神上很富足。有時候在圖書館泡上一整天的時間,時光就那麼從書頁中溜走,也不會覺得這一天被荒廢掉。
可是現在,她卻覺得她每天在揮霍自己的青春,揮霍自己的生命。混混噩噩,混吃等死,已經變成了一副軀殼。
唐婉怡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是否太認命了。
猶豫了半晌,將心中的沉重釋放了些許,決定了,就去圖書館!
剛邁開步子,就看到一輛嶄新白色小奔緩緩朝自己駛了過來,走到她面前時,嘎然停下,搖下了墨色的車窗,從車內探出一顆漂亮時髦的頭,黑色的墨鏡幾乎將整張臉都遮住了,唐婉怡差點兒沒認出來,
“婉怡,真的是你呀。”柳蘭蘭摘下墨鏡。
唐婉怡恍然,
“蘭蘭!”她好不意外,“你不是去了內蒙嗎?”
柳蘭蘭拉開車門,一雙修長白晰的腿先下了車,
“這麼熱的天,我可是受不了,”她邊說邊拉開了另一個車門,“上車再說。”
唐婉怡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柳蘭蘭知道她有話想說,便歪歪腦袋,努了努嘴,示意她先上車。
車內開着冷氣,與車外宛如兩個世界,車內放着時下的流行樂,很摩登。車前放着許多童心未泯的小飾品小掛件,每樣兒都很卡哇伊,看得出來,柳蘭蘭骨子裡還是個小女孩兒。
柳蘭蘭從觀後鏡裡看到唐婉怡那有些僵硬複雜的神色,無奈地笑了笑,
“怎麼樣?還行吧。”
唐婉怡愣了一下,
“是他給你買的?”
柳蘭蘭不以爲然地看了她一眼,
“對呀。”
唐婉怡輕笑,便沒再說什麼,因爲她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她們有兩個月沒見面了,不想一見面就爲那個問題吵。
兩人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沒有再將那個話題進行下去。柳蘭蘭知道唐婉怡是爲她好,可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怎麼過怎麼活,從來都是自己的事,自己覺得快活覺得幸福就好,別人永遠無法體會。她覺得那些條條框框,什麼社會道德,什麼人倫常理,什麼做人原則,什麼社會公德,如果每個人都按照類似於這些東西去做,按照一個模式而活,那麼這個世界豈不是太枯燥了。
每天都是機械地重複着同樣的事,那她覺得還不如做一隻快樂的豬。
“想去哪兒?若是你沒地方可去,我帶你兜風去!”還未等唐婉怡應允,柳蘭蘭就替她做了主,“就這麼定了。”
她從來都是這樣,說風就是雨,我行我素,像野馬一樣的性子。
車子緩緩駛出了熱鬧擁擠的市區,上了環路,不過二十幾分鐘的車程就看到了一個綠色的,像翠珠一樣的湖墅區。一眼望去,花園式洋房掩映在一片綠柳青木中,紅色的屋頂在綠色間若隱若現,別有韻味。車子停在了湖墅區的停車場。
兩人下了車,柳蘭蘭那一身緊身包臀超短裙將她那玲瓏身材包裹的凹凸有致,摩登的恨天高越發拉長了她一雙白晰修長的腿,金色的頭髮,白色的皮膚,與這裡的環境相得益彰。唐婉怡笑了笑,她們簡直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卻成了無話不談的好閨蜜。
她永遠都是藍牛仔,白短T,抑或是棉麻質的長裙,從來不穿緊身的,超短的,而這些,卻是蘭蘭的最愛。
兩人走了大約十分鐘,停在了湖邊的一個三層複式小泮樓前。柳蘭蘭從金閃閃的手包裡掏出一串鑰匙,打開了小樓院子很有藝術感的小鐵門。
院子左邊是一個不大的露天泳池,右邊是一個喝茶乘涼的白色傘亭,傘亭下是三把白色鐵藝椅,一張似草藤編制的桌子,桌子上
放着一隻素色花瓶,瓶內插着一束雛菊。旁邊還有一個纏着花藤的鞦韆架。雕花的院牆上爬滿了不知名卻很漂亮的花藤還有爬上虎,綠意盎然,很有活力。
唐婉怡看得傻了,這幢房子一定要花不少錢吧。
“這就嚇到了,”柳蘭從屋裡出來,看到唐婉怡還發呆似的站在院子中央,便跑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屋裡去,那才讓你大吃一驚呢!”
唐婉怡面色複雜的看她一眼,抿了抿脣,似有話想說,可還沒等她說出口,柳蘭蘭便拽着她進了屋。
果然,屋內確又讓她大吃一驚。
麻質地,歐式風格的地毯鋪滿了整個屋子,真皮的歐式沙發散發着華貴的光澤,水晶大吊燈讓整間屋子瞬間有了貴族氣息。偌大的客廳裡全是紅木歐式傢俱,那是一般家庭所消費不起的。看着蘭蘭那高興滿足的樣子,她覺得好虛好飄,總感覺那不是她真實的情緒,那是她假裝出來的。
透過房子的奢華,她彷彿看到了她內心的空虛與落寞。
不知怎的,唐婉怡心裡竟有些莫名的難過,淡淡的惋惜。
“走,樓上去,去看看我的房間,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又是不由分說地拽着她上了二樓。
其實,她是想拒絕的,畢竟,那個房間一定會有一個她不喜歡的人睡在裡面。
二樓朝陽的一頭,有單獨的一個房間,門居然是淡淡的綠色,與樓下的風格格格不入。蘭蘭推開門,
“美麗的婉怡小姐,請進!”
唐婉怡仍是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樣子。
可是當她走到門口,正欲跨進房間的一剎那,差點兒沒哭出來。刻意做舊的泛着黃的牆面上,貼着好多泛着黃的畫。尤其是牀頭:在煙雨紅塵中,一個剎那,我便認定了你,你亦默許了我,願此後的奼紫嫣紅,有爾相伴,莫失莫望,執手天涯,相送到老......
矯情唯美的文字像一粒酸果掉進了她的心田,一直酸到了她的心坎兒裡。
唐婉怡記得,那是她自己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