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姑看見聶子陵過來, 眼底露出一抹真實的笑意。她連忙招呼聶子陵坐下，還親自給他遞了杯放涼的開水，態度熱絡得有些古怪。
聶子陵伸手端過杯子, 一口喝乾, 隨後直接將空着的杯子丟到了桌子上, 一轉身, 毫不客氣地坐到九書身邊。一隻手像是沒了骨頭一樣軟軟地搭在九書的椅背上, 另一隻手放在身前，蓋着腹部，九書有些意外地看着聶子陵側躺的樣子, 帶着一種不同於平時模樣的痞子的不羈感。
九書靠近聶子陵身邊，鼻翼微動, 果然在聶子陵那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氣, 心裡清明。
怪不得他今天在自己面前這麼放肆, 原來是人仗酒勢。真是……太好玩了！好像又多喜歡他一點點了。
崔小姑看着九書突然亮起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漫不經心地解釋道：“男人都喜歡喝酒，子陵這小子卻是一個例外。雖然練習了很久，他的酒量一點都沒漲，但凡沾了酒，肯定會醉。不過他醉酒的時候並不發酒瘋, 而是像今天這般有趣。所以我以前, 最喜歡偷偷給他灌酒……”
聶子陵卻不高興了, 瞪了一眼在說自己黑歷史的崔小姑, 突然湊近了九書, 在九書臉上輕輕親了一口，然後就好像是吃了很多糖果的小孩子一樣, 捂着自己的嘴默默地笑起來。
九書沒有生氣，只是冷冷地看了聶子陵一眼。眼神裡的意思明明白白，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那是赤\\裸\\裸的嫌棄。
聶子陵就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小聲地對着九書撒嬌：“九書，我喜歡你，你不要嫌棄我，好不好？好不好啊？”
九書有些無奈地看着比大寶還像一個小娃娃的聶子陵，忍不住想在他腦袋上敲了兩下，嗔道：“聶子陵，你怎麼敢輕薄我！”
只是九書的手伸出去全部，才發現自己實在是身子短胳膊短，根本就夠不着聶子陵的額頭。聶子陵見狀，乖乖地低下頭，將自己的腦袋伸過去，捱了兩個愛的小拳頭。
九書禁不住笑了起來，聶子陵也跟着傻笑，兩個人在別人的地盤上看着比過去更加親近。
崔小姑也不打擾兩個小兒女，等到九書注意到了崔小姑的存在停住了笑聲之後，才一臉正經地說道：“看在子陵的份上，你就住在廂房那邊好了。不過我們說了這麼久，估計我那嬤嬤也快收拾好房間過來這邊了，你就先帶着子陵去後院吧！省的被嬤嬤撞見。”
九書有些嫌棄地撥開聶子陵湊過來的大腦袋，還是小心地拉着他的袖子，領着他出了房間，往後面走去。
崔小姑有些懷念地看着兩個相依離去的身影，想起了自己的當年，嘆了口氣，隨手撿起了放在一邊的針線，認真地做着繡活。
……
後院有一間屋子是崔小姑專門爲聶子陵準備的。外面看着非常破舊，裡面倒是還不錯，乾乾淨淨的，看着像是經常收拾的樣子。
聶子陵熟門熟路地領着九書進了房間，熟門熟路地關上了門，然後再熟門熟路地將自己和九書兩個人放倒在牀上，緊緊地摟着九書的肩膀不讓她離開。
九書盯着他下意識的動作，心裡好笑。這傢伙到底在心裡計劃了多久，纔會在醉酒的情況下分毫不差地歪在牀上，手還護着兩個人的腦袋？
聶子陵被九書的眼睛看着有些心虛，剛剛表現出來的紈絝形態又縮回了身體裡面，只是手臂的動作又往裡收了收，將九書和自己之間僅剩的一點空隙都消滅了。
九書掙扎着試圖起身，只是她的力氣雖然足以在水裡拖動一整條棉被，卻也推不開聶子陵結實的臂膀。
試了好幾次，九書終於承認聶子陵這傢伙不是自己的力量可以扳動的，氣喘吁吁地壓在聶子陵身上，動彈不得。
聶子陵滿意地笑了，小聲地說道：“九書，你別想離開我。你陪着我說會兒話，一會兒就成。”
九書心軟了，也放鬆了身體，轉了個位子，趴在聶子陵身上。兩個人眼睛對視着，像是化不開的糖一樣黏在一起。
聶子陵看着九書認真地說：“好幾天沒見你，我好想你。我前兩天做夢的時候還在想着，要是九書你只有小麻雀那麼大就好了，我可以把你關進籠子裡，或者是放在懷裡，隨身帶着，也不怕將你丟了。”
九書被他說的情況嚇到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空出的一隻手直接拍了拍聶子陵的胸口，“你想的美！我要是變得跟麻雀那麼大，你要是睡覺的時候一翻身，估計我就沒了！”
聶子陵嘿嘿笑道：“怎麼會？我睡覺特別老實，肯定捨不得壓住你。我還想養你一輩子呢！”
“一輩子那麼長啊！我現在只是喜歡你而已，要是我以後不喜歡你了，你要怎麼辦？”九書閉上眼睛，有些困惑地呢喃道。
“怎麼會呢？喜歡一個人是一件很費神的事情，我們這一生，喜歡彼此就夠了，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去感受別人呢？”
聶子陵的眼神很是堅定，九書雖然沒有看見，但是她的心裡突然高興了起來。
屋子裡很安靜，靜到九書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加速的心跳聲。
她好像什麼都感受不到，又好像感受到了所有。然後，九書就安靜地伏在聶子陵身上，兩個人漸漸在有些溫暖的陽光下，陷入了沉睡中。
……
九書呆呆地坐在牀上，沒有說話。
自從她在聶子陵身上爬起來之後，九書一直是這個狀態，看着聶子陵很是擔心。
只是每次他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九書就會沉默地看着自己，黑漆漆的眼珠子冒着寒氣，將他冒到喉嚨裡的話逼回到肚子裡。
聶子陵酒醒之後，是清晰記得自己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的。所以在他回憶起九書答應了自己的表白之後，他的心裡其實是非常高興的。
只是九書怎麼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又等了一會兒，聶子陵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問清楚九書現在的想法比較好。他強忍着九書的眼刀子，吞吞吐吐地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了口：
“九書，我們之前說的話，你可以當真嗎？”
九書眨了眨眼睛，搖了搖頭。
聶子陵急了，他好不容易藉着酒勁一舉將九書拿下，難道都做了無用功不成？
他不甘心，再次問道：“九書，你果真不喜歡我嗎？”
九書搖了搖頭。
聶子陵眼睛裡閃過一絲欣喜，九書搖了頭，是不是意味着她喜歡自己？
他耐心地等着九書的反應，只可惜，九書低下頭，沒了動作。
漫長的寂靜過去，九書終於擡起了頭，嘴脣輕彎，眼神清澈，聲音小的跟聽不見一樣：“聶子陵，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爲什麼喜歡我呢？我們好像差了七歲，算下來已經是隔了好幾代的人了。”
聶子陵被心上人提醒了自己的年紀，臉色有些黑，不過還是慢吞吞地回答道：“你給我的感覺很熟悉，好像你就是一直都出現在我夢裡的那個人。或許，我們前世就認識，你欠了我情債，所以，這輩子你要還給我。”
九書說，“哦？那會不會有一天，你突然告訴我，你夢裡的人另有其人，那時候，我該怎麼辦？”
“自從見過你，我再也沒做過夢。怎麼可能有別人呢？”
聶子陵有些緊張，看着九書的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九書誤會他在說謊。
九書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晶亮的眼睛裡灑滿了碎金子。
她指着聶子陵大聲笑道：“哈哈哈！被我騙住了吧！你這個小醉鬼，比大寶還折磨人，還故意套我話，真是想反了天了！嗯？”
聶子陵咬了咬牙，但是看着九書的笑臉還是狠不下心，只能過過嘴癮，哼了一聲，說道：“我這是套你話嗎？分明是酒醉出真言！我用真心換你的真心，你居然不肯要？”
“行了，我要！聶子陵，我覺得我還是喜歡你的。不過，看今天發生的事情，你打算什麼時候娶我？”
聶子陵的耳朵刷的立起來，仔細聽着九書接下來的話。
“最起碼得等我及笄，你等得了嗎？”
歡快跳躍的心沒了支撐，啪的一下掉在地上。聶子陵看向九書的眼神格外哀怨，像極了被負心漢拋棄了的閨中怨婦。
九書卻是麻利地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有些褶皺的衣服，看也不看獨自心酸的聶子陵，飛快地走出了房間。
呵！真是幼稚的強有力的報復！
聶子陵臉上的表情越發耐人尋味，並沒有注意到有兩個人相攜而來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
一個渾厚的男聲在屋子裡響起：“子陵，居然有人可以讓你吃虧，這可真是難得啊！”
另一個熟悉的女聲隨即應和道：“真是，白瞎了我給他創造的這麼好的機會！”
聶子陵絲毫不見惱羞成怒的樣子，朗聲說道：“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情趣，你們怎麼會懂？”
回頭一看，果然是大哥和大嫂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