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那個小院沒多久，兩個人就收拾收拾睡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九書就早早地起牀，趁着天還沒亮去給夫人請安。
對於九書來說，向夫人請安還真是一個新奇的經歷。
前一世她和夫人並不親近，沒有必要自然不會去見夫人一面。等到出嫁之後，因爲嫁到了京城，也沒機會回來見見這些個家人，因此九書很是有些躍躍欲試。
沒讓紅姨幫忙，九書從衣櫃裡扒拉出一件沒有補丁的衣服，沒有銅鏡，九書就站在院子裡對着水盆打量着自己的身影。
美人美矣，即便是這麼小的年紀也可以看得出九書以後的姿色。可惜這張美麗的臉在現在的九書看來沒有半點作用，不過是一張保質期極短的面具罷了。
簡單的弄好頭髮，九書就揮手衝着紅姨告別，“紅姨，我先出門去給夫人請安了，你在院子裡等我回來。”
“那紅姨還需要給小姐準備飯食嗎？”紅姨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追着小姐的背影跑了幾步詢問道。
“不用了……”
九書身影在門口晃了幾下，再拐了個彎，就不見了。
紅姨跺了跺腳，在院子裡自言自語，“那我到底是準備還是不準備……算了，前兩天府裡纔有人送來半隻雞肉，我還是切了給小姐燉碗雞湯吧！小姐這幾天遭了罪，得好好補補身子。”
……
還是昨天的兩個嬤嬤守門，只是今天看見九書沒有攔着她，而是直接放了她進去。
九書一進院子裡，才發現其他人都已經到了，自己倒成了最遲的一個。
因爲之前很少出門，九書和別的幾個姐妹也沒什麼交情。看着熱鬧的衆人，九書默默地找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不過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九書自己不想招惹別人，不代表別人可以看她入眼。
夫人坐在上面同幾個姨娘聊天，不怎麼管下面的兒女如何鬧騰。只要不牽扯到大小姐三小姐和二少爺身上，夫人一向很寬和。
因爲二姨娘是夫人以前的陪嫁丫鬟，主僕兩人關係還行，二小姐張韻辰在大小姐三小姐就比別人多了一份體面。
因爲昨天的事情，二小姐看九書很不順眼，閒着無事，就說起了九書的閒話。
“昨天四妹突然來到我姨娘的院子，跟我姨娘要她的下人，說話那叫一個不客氣，送走她後，我姨娘就氣的胸口疼。真不知道她的規矩是怎麼學的。要我說，夫人就該給她找個嚴厲的嬤嬤，省的她以後在外人面前也失了規矩，丟了我們張家的臉面。”
大小姐張韻清雖然爲人寬和善良，卻也不是一個會被人矇蔽的糊塗人。她同四妹妹還有二姨娘都算不上熟悉，怎麼可能聽信二妹妹的一面之詞？不過她也沒有必要直接在二妹面前說她姨娘的不是，只是小聲駁斥道：“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在乎這些？”
三小姐張韻嵐一心只愛畫畫，就是癡人一個。聽大姐這樣說，就順着“嗯”了一聲，也沒什麼表示。
五小姐張韻可一向怯懦羞澀，不喜歡隨便議論別人，也隨大流，並沒有多說。
二小姐本來以爲會得到幾位姐妹的響應，一起排擠九書，沒想到迎合的人這麼少，頓時覺得丟了面子，面上訕訕。
無聊地甩了甩袖子，二小姐尷尬地笑了笑：“反正我是不大喜歡她的。你看她那個樣子，陰沉沉的，好像別人欠了她多少銀子一樣，一看就不好接近。”
九書在一邊也是閒的要命，就聽她們在說自己，卻不打算上去制止，全當是打發時間了。不過二小姐背後議論人，又有什麼教養呢？
只是，她們剛剛提及的教養嬤嬤，對她來說，倒也是一件大事。
只有經過教養嬤嬤的手，一個官家女子纔算是出師，還能因爲自己的表現獲得各樣評價，爲自己未來嫁人的本錢添磚加瓦。
雖然她不着急嫁人，可是每一個教養嬤嬤都有大把人脈。人脈這東西，所有人都只會嫌多不會嫌少的。至於有用沒用，自然是另說。
她看着幾個姐妹在一邊聊天，自己卻是紋絲不動。等到二小姐停下來和五小姐說起繡花的注意事項的時候，她才湊了上去搭話。
“五妹妹，你們剛剛是在聊繡花嗎？要說這繡花啊，我只會一個皮毛，不知道五妹妹能不能和我好好說說？”
有些羞澀靦腆的五小姐頓時羞紅了臉，她也不清楚剛剛還在一邊的四姐什麼時候過來又聽見了什麼，只是單純對自己的手藝感到不自信。
她細細想了一會兒，然後說：“其實我都是自己隨便練練。但是大姐最擅長繡技，要不讓大姐給你講講？”
說着她轉頭看了看端坐在一邊的大姐，可憐巴巴地向對方求助。
大小姐倒是沒有推脫，還因爲手邊沒有可以示範的物件，特地回身讓身後的丫鬟將自個的繡籃拿來，細細地給九書示範。
或許是動靜大了一點，本來正在閒聊的夫人注意到這邊動靜，疑惑地歪了歪身子，開口詢問：“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還不等人回答，又笑了，“不過姐妹間交流交流感情也不錯。”
二姨娘一向喜歡附和夫人，自然當仁不讓地搶先接話，“夫人，好像是大小姐在幫四小姐做什麼。大小姐果然賢淑，不知道以後是哪家的俊傑能娶到我們張府的千金呢！”
再嚴肅的人提起自己的兒女的時候總是一臉驕傲，要是旁人誇起來也是高興不已。夫人果然被二姨娘的話哄得臉上掛了不少笑意，她看着自己的大女兒笑着說：“韻清，你姨娘剛剛說你在幫你妹妹，對嗎？”
大小姐直接點頭，大方地應了。
“女兒確實在幫四妹妹。四妹妹沒有接觸過刺繡，說起來也是下人的失職，女兒能幫自然不會拒絕。”
“四丫頭沒學過刺繡？我以爲之前沒學過規矩已經夠了，原來連這些都沒有學過。看來府裡面的下人果然不夠盡心。”夫人說話的語氣好像很驚訝，但是除此之外，卻是什麼都沒說。
九書注意到這點，心裡歎服。這張府裡面基本上都是夫人的人手，府裡面的事情夫人都瞭解的清清楚楚，自己學沒學過規矩夫人怎麼可能一無所知？只不過裝作不知道罷了。不過夫人也是精明，說話滴水不漏，讓人找不到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