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沒有說話，只是低頭不語。
顧芙死死地盯着顧寧，手裡的帕子快要攪得破碎，這都難以宣泄她心中的恨意。爲什麼顧寧什麼都沒做就能讓秦墨對她念念不忘？爲什麼她只是個卑微的庶女就能嫁給王爺當上王妃？爲什麼自己犧牲那麼多換來的太子妃之位，卻徒有空殼，太子對自己的態度不冷不熱，彷彿她只是件該有的擺設？
顧寧，你有什麼資格？
你欠我的，我要讓你千倍萬倍的償還！
一時間，殿內和睦，但是每個人心裡卻都有着小心思。
宮宴結束後衆人各自散去，秦缺卻被皇上叫住，顧寧便一個人走在御花園。
正百無聊賴的坐在八角亭裡抱着湯婆子一面欣賞夜雪，一面靜靜的等着秦缺，卻不想人頭攢動，皇后徐徐而來。
顧寧連忙行了禮，皇后溫和的牽起她的手，看着顧寧的小臉有些惋惜：“沒想到好幾日不見你都已經是晉王妃了，姑姑也想勸勸相爺，可是他卻鐵了心要你嫁給缺兒，可苦了你了！”
顧寧甜甜一笑：“大姐是顧家嫡女，嫁給太子是最好的選擇，我不過是一介庶女，爹爹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毫無怨言。”
皇后殊不知，這全部是顧寧的主意，而不是顧相的。
皇后憐惜的摸摸顧寧的腦袋：“雖說如此，可爲什麼是缺兒呢？缺兒的身子一直不好，你嫁過去也是多災多難，新婚之夜就遭遇了那樣的事情，可把你嚇壞了？”
顧寧心中冷笑，皇后故意這麼問，是不是再探自己口風？顧寧笑道：“放心吧姑姑，寧兒一向都是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皇后寬慰的鬆了一口氣，繼而問道：“外面傳言你和缺兒琴瑟和鳴其樂融融，這是不是真的？姑姑瞧他身子孱弱的很，怎麼？現在已經好了嗎？”
“姑姑不要聽外面亂說，說來不怕姑姑笑話，我雖然住進了清雪殿可從未和王爺同房，每晚都能聽到王爺房裡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而且常常嘔血。這兩日李太醫好像下了猛藥，這才微微見到些起色。但是是藥三分毒，也不知道王爺什麼時候駕鶴西去，還望到時候姑姑一定幫襯着我點啊！我爹爲了讓太子死心，將我嫁給一個病入膏肓的王爺，我私心裡可就姑姑這麼一個親人了，姑姑一定要幫我啊！”
顧寧雙眸含淚，撲通跪了下去。皇后眼裡一閃而過滿意的色彩，臉上流露出沉痛的表情：“丫頭，當真苦了你了，今晚這些話只是你對姑姑說的體己話，姑姑誰都不會說。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姑姑永遠都站在你身後。”
顧寧這番話，着實給了皇后不小的安慰。
顧寧這才放心的鬆了一口氣，展開笑顏親暱的抱住皇后：“我就知道姑姑對我最好了！對了，姑姑，我現在已經是晉王妃了，這鳳血玉我拿着不合適，你還是送給太子妃吧！”
皇后慈祥的笑着，按住顧寧的小手：“姑姑送給你的就是你的，以後有鳳血玉在你手裡我也放
心，你就算不是我的兒媳，也是我的親侄女啊！以後有什麼難處就跟姑姑說，我這鳳德宮就是你的家，沒事就經常來看看。”
“姑姑不嫌棄就好。”顧寧笑嘻嘻的說道，大眼睛滿滿都是笑意，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傻孩子，我可是你的親姑姑。”
顧寧心頭髮笑，這回有機會在秦缺面前邀功啦！
夜色深沉，硃紅色的宮道上面燭火映着白雪，發出灼灼的亮光。顧寧一步一步的走在馬車旁邊，不論歐陽說什麼，她都要執意等到秦缺回來再上去。
遠遠地見到秦缺的身影，顧寧那烏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彷彿是拂去灰塵的明珠，撥開雲霧的星辰，遠遠地，便亮在了心底。
顧寧抱着湯婆子，一路激動的小跑而去，秦缺不緊不慢的走着，只感覺眼前似乎晃動了一隻白色的肥兔子，正晃動着肥肥的小短腿，朝自己蠕動過來。
小跑過去，讓凍得發紅的鼻子一下子發熱沁出了少許汗珠。還不等顧寧開口，秦缺便問道：“身上的雪貂披風哪來的？”
“上車說，有好消息告訴你！”顧寧靈動的眨着眼睛，下意識的攙住秦缺，激動地說道：“你被慢慢走了，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
一向慢節奏的秦缺被顧寧拖着跑，他有條不紊的跟在身後，定定的看着胳膊上纏上的小手，這小妮子越來越自來熟的靠近了。
被顧寧拖上了馬車，秦缺瞧着她激動的紅撲撲的小臉，心底閃過笑意，臉色卻依舊平緩的說道：“說吧。”
“剛纔我遇見了皇后，皇后問了你的病況！”顧寧喜滋滋的眨着眼睛，等着秦缺追問。
秦缺愣了半晌，他想要什麼訊息，或者有人彙報什麼情況，都是言簡意賅的說完，哪裡想她一樣還眼巴巴炙熱的看着你，等着你追問？
想了想，實在不忍拂了這小丫頭的興致，淡然開口：“然後呢？”
“嘻嘻！我就說你夜夜咳嗽，日日嘔血，已經快要半死不活了！”顧寧歡喜的說道。
秦缺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清冽的開口：“接下來的回答不讓我滿意的話，我不介意把你打得半死不活。”
顧寧翻了一個白眼：“接下來的回答你一定會很滿意！皇后要我以後沒事就去鳳德宮，我答應了！我就裝作被她利用，是晉王府的耳線，替她傳遞消息，這樣我們能更快的知道皇后的陰謀。而且，也能消除皇后對你的猜忌，你也會安全不少，你說我幫你這麼大的忙，你是不是要感謝我啊！比如那十九個條件是不是可以一筆勾銷了啊？”
顧寧歡喜的一口氣說完，無比認真的凝視着秦缺的眼睛。這要是擱在現代給國防局回饋這麼有力的線索，還潛伏的這麼完美，絕對開大會表揚，外加送各種獎勵的啊！
她眼裡慢慢都是璀璨的桃花，慢慢的等着秦缺的獎勵。從此以後迎娶高富帥，成爲CEO，走上人間巔峰，想想還有一些小激動啊！
哇
！秦大爺的誘人性感的薄脣動了……
“獎勵？”
顧寧腦袋殷勤的點着，雙眼渴望的看着他，發出無數個暗示：“一筆勾銷、一筆勾銷、一筆勾銷……”
“我讓你這麼犧牲了嗎？”秦缺一臉無辜的看着自己，然後理所應當的回問顧寧。
顧寧滿心熱血，一瞬間被秦缺丟在了萬丈冰山上瞬間冷卻。她忘記了，秦大爺不是國防組織部，不會給她獎勵。秦大爺是腹黑病嬌美男，坑人沒商量！
秦缺暗自發笑，剛纔那一瞬，顧寧一下子從興高采烈的模樣變成了霜打的茄子一般，一點鬥志都沒有了。小臉沮喪的耷拉着，都讓他有些於心不忍了。
說到底，她也是爲了自己。
顧寧正心酸的挪動着屁股，打算躲在角落好好舔一下傷口，暗恨自己這麼殷勤，條件還沒談攏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應承下來。沒想法此刻背後響起了秦缺淡淡的聲音：“要獎勵也未嘗不可。”
顧寧眼睛咻得一下亮了起來，立刻轉身興致的看着秦缺一臉玩味的樣子：“你什麼意思？”
“你欠我的條件不可能一筆勾銷，但是我可以大發善心給你別的獎勵。”秦缺淡淡揚眉，深邃的眼眸噙着點點玩味，頗有興致的看着顧寧的小臉，人生百態似乎在她臉上瞧了個遍。
“不能一筆勾銷？那還說個屁啊！那好吧，你先欠着，等我需要的時候再說吧。”她悻悻的坐下，瞥了眼秦缺：“沒勁，下屬的鬥志都快磨沒了！”
秦缺的端靜靜坐，玩味的看着顧寧在一旁絮絮叨叨，彷彿沒完沒了的樣子。她小臉在茸毛下顯得軟軟的小小的。她正義憤填膺的控訴着秦缺的惡性，卻也只是嘴上說說。
秦缺無奈扶額，覺得額角的青筋又跳了，無奈的倚着窗戶無奈的問道：“別說話，吵得我頭疼！”
顧寧美目瞪了一眼：“你還有沒有人性，什麼好處都沒給我，現在連說說都不讓我說了？”
“不是答應你條件了嗎？”秦缺頗爲無奈的回道。
“一個條件和十九個條件，你當我是傻嗎？我可是派去皇后那當臥底啊，一旦穿幫了動輒就有生命危險，到時候我招惹了麻煩，我哭都沒地方哭去！”
秦缺細想，確實委屈顧寧了。“那好吧，抵消九個，還有十個。”眼看着顧寧還有不滿，秦缺急忙打斷：“你要是再抱怨，我只好浪費一個條件讓你絕口不提，無償奉獻了。”
“好吧好吧，九個就九個，總比一個好！”顧寧委屈的唸叨，乖乖的閉上了嘴。
秦缺這才鬆了一口氣，覺得安靜了不少。緩緩閉眼，瞌上眼的那一瞬，眼簾之中唯有顧寧那張小臉，驟然劃過一抹沁人心脾的笑意，卻沒人看見。
外面一時間只能聽到鵝毛大雪落下的簌簌風聲，還有車軲轆軋過雪地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寬敞的馬車裡，一道呼吸均勻而沉緩，秦缺鳳眸緩緩睜開，瞧見這丫頭靠在角落竟然沉沉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