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桐趴在洗手間裡間的馬桶上,昏天暗地的吐着,胃裡一陣又一陣的翻涌,根本沒有辦法控制住,像是要把裡都掏空了般。
等到終於吐無可吐的時候,鬱桐彷彿是被抽乾所有力氣,整個人重重倒在了地上,那受傷的背脊狠狠磕在那冷硬的牆面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氣,忍不住悶哼一聲,不知是痛,還是因爲吐得難受,眼眶就這樣衝出淚水,無聲的串串跌落。
後背那樣的疼,她卻無力移動分毫,猶如一朵凋零的花,無聲無息的躺倒在那。
因爲應酬,來之前,她預先吃過解酒的藥,所以,身體現在沒有力氣,可她的思緒卻依舊明朗。
而那些前不久的記憶,猶如鬼魁般纏繞在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回放,那一個燈火通明包廂,那一對豔羨旁人的伉儷,那一個冷情如魔的男人,那些令人不堪的話語,一一都刻印在她記憶深處,不斷啃噬着她,要將她擊潰。
陸湛的那一句讓不相干的人離開的話放出之後,餘謙領了命,之後,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緩緩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將她請了出去。
無情的話,有禮的動作,真是諷刺!
那一刻,鬱桐深切體會到了自取其辱,縱然心有不甘,縱使心有噬骨的疼,她告訴自己,都必須忍受下來。
她帶着脣邊那一抹垂死掙扎的笑,緩緩轉身,離開了這一間令她飽受恥辱的房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還在流着淚的鬱桐,忽然從苦澀的喉嚨口逸出了一陣又一陣癲狂的笑來,笑聲永無止境,笑聲蒼涼悠遠,笑聲透着難以言明的苦痛,在這個無人的角落裡,一聲又一聲的迴響不絕。
鬱桐是不明白的,她已經很努力的要去忘記過去,要重新開始,要堅強,但每每那些埋藏進心底深處的痛,都抓着她不放,要逼着她面對。
這樣的殘忍,這樣的咄咄逼人。
心有多疼,她的笑就有多用力,她這般的倔強,拼盡全力,企圖用這樣的方式,用單薄的笑意來掩蓋那些疼,還有源源不斷涌出的淚。
而此刻,會所包廂內,氣氛已恢復瞭如常。
杜總加入到了其中,阿諛奉承的姿態,討好着主位上的男人,而對於那
一個被趕了出去的鬱桐,他早已拋到九宵雲外。
宋氏如今已過了輝煌時期,杜總本就無意與這樣一個岌岌可危的企業合作,而今晚這一場戲本就早該散了,不成想,那初出茅廬的鬱桐偏就抓着自己不放,一切都怪不得他的。
暢談至中途,陸湛身邊原本安靜坐着的歐倩怡卻忽然俯身過來,貼近他,低聲探詢道:“我頭有些暈,能不能先回去?”
在座的各人見着這對恩愛夫妻如此模樣,也都集體識相的止住了聲,不敢有所打擾。
陸湛聽罷,眸光微動,之後便點了頭同意,他抱歉的朝衆人舉了杯,解釋因着太太身體原因不便逗留,爾後,溫柔體貼的牽起歐倩怡的手,在衆人目光護送下,大方離席。
餘謙自然是跟在他們夫妻倆身後的,歐倩怡其實是自鬱桐出現那一刻起,心頭都未曾安寧過。
此時電梯穩穩降落,不多時便已到達會所一樓,陸湛擁着她,一路走至大堂,正往大門走去。
這個時候,一路沉默的歐倩怡似思忖了許久,這會才終於緩緩開了口,“陸湛,我有些話想同你講。”
這會已到了會所大門外,今晚,墨色夜空,星光黯淡,分外寂寥,濃稠的黑,令人心不覺升起幾許悵惘。
陸湛眉心微動,她聲音裡有着掩飾不住的惆悵與疲憊,半響,回頭給了餘謙一個眼神,餘謙心領神會,悄聲離開了。
“發生什麼事了?”等到剩下兩人,陸湛纔開口問她,語氣雖淡,卻不減關切之意。
許是剛剛從暖氣充足的包廂裡出來,這會站在外面,歐倩怡明顯感覺到幾分寒意,她忍不住擡起雙手,放在脣邊呵着氣,然後微用力搓了搓,取暖。
正要準備回話,肩上倏地一沉,歐倩怡訝異轉頭,看見陸湛已將身上的西服脫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西服帶着他的體溫,是溫暖的。
歐倩怡眸光一滯,但並沒有拒絕,只是那接受的姿態也並不熱烈,她無聲地用手攏了攏,斂眉凝思片刻,低低地敘述:“陸湛,前兩天我出席一個商聯會議,恰巧那一天鬱小姐也在,直至散會我們並沒有交談過,但就在我要離開的時候,出了意外狀況,我險些要被重物壓制,萬分緊急
那一刻,是她不頓自身安危出來救了我,我才倖免受傷。”話講到這裡,歐倩怡停頓了一下,她擡眸,凝望夜空,才悠悠繼續,“事後她什麼都沒有說,但我清楚,這麼重的物體壓下來,她肯定受了傷的。”
“然後呢?”陸湛聽着她娓娓道來的一番話,瞳孔猛地緊縮,面色沉鬱,面容線條倨傲涔冷。
歐倩怡的目光依舊注視着遠方,她接着他的話道:“她救我,我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我懷着孩子。”
陸湛呼吸猛地一頓,緊咬住牙齦,拳頭收緊,片刻,緩緩鬆開,涼薄的脣淺淺勾動,淡淡道:“所以,你一整晚的心神不寧,就是因爲她這救命之恩?怎麼?你不會是想要告訴我,你開始同情她了吧?”
冷靜如歐倩怡,在聽聞陸湛這一番話之後,也無法保持淡定,她似有些懷疑自己的聽覺,忙將目光收了回來,轉到身後男人俊朗的面容上,定定的看着他,美眸透着驚詫。
“其實,我很少相信那些雜誌上的話,但今天,我不得不承認,他們對你的評價,也不是沒有道理的。”歐倩怡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面容已恢復如昔鎮靜。
陸湛挑了挑眉梢,不予置評的姿態。
歐倩怡笑了笑,毫無顧忌的說:“當然,他們對你的評價自然是好的,畢竟誰有那個膽得罪你這個大人物,但用我的話來總結的吧,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冷、血、之、魔。”
陸湛這會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歐倩怡眸中有淡淡的得意之色,不過片刻,她適時地收住了嘴,結束剛剛那個話題,她明白,這個男人的底線在哪。
鬱桐就是他的底線,歐倩怡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一貫清明的眸光,這時也不禁表露出絲絲的迷茫。
“好了,我要講的事情已經講了,最近有個課題要準備,我還得回研究所一趟。”這個時候,遠遠的一輛車駛來,歐倩怡眯了眯眼,向他說道。
陸湛眉頭一收,略微思索一陣,過後只道:“一個人沒問題嗎?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個孕婦。”
“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寶寶的。”歐倩怡似乎習慣了這個男人莫測的脾性,司機這時已爲她開了車門,她坐了進去,向車外的陸湛揮了揮手,道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