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水寖入李滿月的全身,是雨水嗎?她在混沌中顫抖着。快要不能呼吸了,鼻腔中吸入的是不是空氣,是水。
本能的掙扎,四肢並用,想大聲呼喊救救我,可一張口就被襲來的涌流堵住。她感覺到自己在一點一點的下沉,漸漸地失去了意識。眼耳鼻喉灌滿了冰冷的水,嗆在李滿月的肺裡。
就快要憋死了。
沉淪之際,一雙大手攬住她的腰,用力將她一點一點往上拉,似是神明的救贖,那樣讓人依賴。這無疑是絕望中的救命稻草。李滿月殘存一點意識,本能的死死抓住那人,直到她離開了冰涼的水中。可胸腔內沒入的水太多了,她已經無法呼吸了,臉頰已憋的通紅。
她吸不上氣。
千鈞一髮之際,脣上突然傳來溫熱,李滿月的貝齒被撬開,她被人渡了一口氣。
“咳..”
再之後,她暈厥了過去,這次是真的陷入無盡的黑暗中。
昏天暗地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做着那些無稽的夢,一會是陳克虛僞的樣子,一會又是女老闆挑釁的笑。不斷出現的,還有那抹了脖子,墜下城樓的白衣女子。
李滿月只覺得周身如同散架,四肢百骸都不是她的一般,既輕又疼。上下眼皮都像千斤重,幾次欲睜開未果。這一次是下定決心要醒了.....
還是閉上吧。看來是夢中夢,難爲她在夢裡還能保持清醒。
“小姐好像醒了?”一個驚喜的聲音。
“我看見她睜眼睛了。”另一個驚喜的聲音。
“快叫人呀!小姐醒了,小姐醒了!”這回是雙重奏,開心,喜悅。
李滿月猛的睜開眼,雖四肢痠痛,可她靈臺清明,又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疼。不是夢!
既然不是夢,她在哪裡呀?不是醫院,不是家裡,房頂不是天花板,是木樑。牀不是席夢思,這間房子的一切古色古香,還點着嫋嫋的香。
李滿月嚇得一個激靈,驀的坐起身,“嘶——”從頭頂到腳指頭扯着疼。這不妨礙她的震驚,人在極度慌亂時,是顧不上這些的。她下了牀,三兩步來到妝奩前,拿起銅鏡。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很稚嫩的臉,看起來十幾歲的樣子,水靈的可以掐出蜜來。她說不上這張臉是熟悉還是陌生,只覺得在哪裡見過。李滿月撫上面頰,滿眼的不可置信,深吸一口氣:“穿越了?”
她問自己,也問鏡子裡的人。
她記得和女老闆撕扯中,從樓上掉了下去。三層樓的高度,不至於摔死,可也不至於直接摔穿越吧?這樣的劇情,瑪麗蘇小說都寫爛了,她常看那些小說。可萬萬想不到,離奇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
陳克呢?女老闆呢?
李滿月深深望着鏡中人,眉清目秀,好眼熟呀!她是誰呢?又看着自己的身體,還沒有發育完全,是個少女。
魂穿?
雙手一抖,銅鏡應聲落地。難道摔的靈魂出竅了?不是什麼時空隧道,這是靈魂來了身體沒來。那她的身體呢?是死是活呀?
屋內點着令人靜心的香,可李滿月一點也靜不下心來,她驚恐萬分。
正在此時,屋外腳步聲慌亂,是小丫頭帶着人來了。推開門的是一對中年夫妻,妻子面帶淚水,丈夫一臉憂心,跟在身後的除了剛纔的兩個小丫頭,還有一個少年,一身黑色長衫,高大冷峻。李滿月一眼認出了他的眼睛,正是她朦朧之際,看到的那雙眼睛,是他長大後的眼睛。
“你——”她沙啞的開口,又啞然。
“阿月怎麼下牀了?”中年婦人連忙上前扶她上牀,心有餘悸道:“你可嚇死阿孃了,昏厥了幾日,快讓阿孃瞧瞧有沒有事了。”
“阿孃?”這對夫妻,原來是她的父母。
婦人喋喋不休,小丫頭端來藥,遞給婦人。那婦人很是心疼,親自喂女兒喝藥:“快把藥喝了,阿孃餵你,可別再着了風寒。”
李滿月腦子裡有些許這個女孩的回憶,可並不真切,影影綽綽的。她不禁開口問道:“我是誰?”
眼前的婦人手上一頓,瞠目結舌的看着她。站着的中年男人也愣住了,坐到牀邊,伸手探了探李滿月的額頭,不燙了呀。
“你是阿月呀!”男人說道,縱然李滿月以前沒有見過他,也能看的出他浮於面色的滄桑。想必這幾日,他一定日夜煎熬,擔心着女兒的安危。
可李滿月只想知道她是誰,她們是誰。畢竟誰也不知道她的身體裡,已經換了一個人,面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還有如此離譜的事情,她有多害怕。
“我是阿月?你們是誰?爹,娘?那他呢?”李滿月指了指站着的少年。
婦人手中的藥已經端不穩了,顫顫抖抖的灑在自己的衣裙上,“我的天爺呀!阿月,你別嚇唬娘。”
阿月的爹也慌了神,忙喊着再叫大夫,中年男人,額頭上滲滿了汗珠,他的女兒失憶了?
婦人哭的更厲害了,好不容易女兒醒了,卻迎來的是這個結果:“你,你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李滿月誠實的點頭,她的確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不,應該說是,她本來就什麼都不知道,又何談想不想的起來這麼一說。
婦人徹底崩潰了,將手中灑了一半的藥擱下,撲倒丈夫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這可怎麼辦呀!女兒什麼都不記得了。”
屋內一時間,小丫頭也默默抹淚,婦人更是哭的昏天暗地,李滿月一陣尷尬,外人聽了,還以爲她死了呢。
“先把藥喝了。已經涼了。”
是那少年走來,他端起了藥,一勺遞到了李滿月嘴邊。他的聲音低沉,和他的人一樣冷,可偏偏這句話還帶着溫度一樣。
“你是誰?我又是誰?”
李滿月盯着他的眼睛,此時此刻,他還是一個少年,難掩英氣。琥珀色的眼眸本該是凌厲,卻對她盡是溫柔。李滿月致死記得這雙眼,在看到那白衣女子墜下時的瘋狂。
少年喉頭一動,攜了笑:“我叫楊琰,是你的兄長。你,叫楊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