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笑?”風蓮不解地看她。

“我在想象瀟灑飄逸的風大少爺抓着梯子哼哧哼哧爬上來的情景……”林羽涵幾乎是咬着牙說,笑得滿臉紅暈,給她清秀的面容平添了幾分嬌豔。

風蓮一怔,終於也搓着鼻子淺淺笑起來。

兩人笑了一會,林羽涵猛然道:“你快下去,你那病若是着了風寒就糟了!”

“林姑娘太大驚小怪了,我沒那麼嬌弱。”風蓮聳了聳眉毛,湛藍的眼睛裡浮現出一種不清晰的神色。

“我知道你沒那麼嬌弱,可是你那病就是怕萬一!”林羽涵正色道,“快給我下去,否則我親自把你扔下去。”

“你真動手把我扔下去我臨死也會抓住你的石榴裙把你一起拖下去哦。”風蓮露出一個有些賴皮的笑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林羽涵雖然是女流,卻一直在男子捕快中混跡,性格比之尋常女子少了許多忸怩,一張嘴更是伶俐得讓人有時受不了,向來只有她惹得旁人哭笑不得,何況她一直是平靜的性子,極少會被人挑起脾氣——所以如果那些熟悉她的人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只怕會張大了口——因爲她居然因爲風蓮這句話輕易地紅了臉,並有些惱羞成怒地跳起來揚手做要打的姿勢。

“別恃強凌弱麼!”風蓮淺笑着拿手做了個樣子放在胸前表示自己在全力防禦,“吶,要下去的話我們一起下去,今天過來的時候聽說今天這裡晚上會有廟會,我現在聽着那邊聲音已經熱鬧起來了,我們一起去看吧。”

我們一起去看吧。

很普通的一句話,也是很普通的一句邀請,卻讓林羽涵心裡泛上一種久違的小女兒心情。

爲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冷淡地說了一句:“好啊。這麼大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一如以前見過的所有廟會一樣,非常熱鬧,人羣擁擠,有幾個瞬間林羽涵甚至覺得她不是來看廟會的,就是來比賽人擠人的。

“這些東西都是海島上見不到的呢。”風蓮喃喃地說着,指着遠處一個小販,林羽涵順着他的手指看過去,那是個小小的稻草裹成的棍子,如同刺蝟一樣滿滿地插着紅豔豔的糖葫蘆。

“那是糖葫蘆,小孩子都很喜歡吃。甜甜酸酸的……”林羽涵說着怔了怔,她自小顛沛流離,要說糖葫蘆還真沒怎麼吃過。

“我沒吃過。”風蓮坦誠地說,“所以我想試試看。”

“這麼大的人去買糖葫蘆羞不羞啊……”

“可是你明明也想吃的。”風蓮不痛不癢地說了句。

“你哪裡看出來的!”林羽涵像是被蟄了一口一樣跳起來,幾乎是吼着說。吼完了她才怔住,怎麼可能?她可是出了名的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怎麼可能被這個少爺接二連三地激得控制不住自己?

“因爲你剛纔說糖葫蘆的時候看起來好象要流口水了一樣……”

“再說我打你!”

風蓮大笑起來,露出了兩顆虎牙。自見到他開始,林羽涵不是沒有見過他笑,但是他的笑雖然和煦,卻總是淡然,往往嘴角翹起一個適當的弧度就算是笑了,這樣的大笑還真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放肆地大笑的時候,如同清晨的溫和陽光突然變成了下午的,並不十分刺眼,卻很耀目。兩顆虎牙給他的笑容平添了幾分可愛。

“喂,以後也要這麼笑。”林羽涵脫口而出,“這樣子笑才配你的年紀。”

風蓮收起了大笑,寧靜地淺笑着,緩步走到糖葫蘆小販面前,擲過去一錠碎銀子,拿了兩串糖葫蘆過來,遞給林羽涵一串。

“以前母親還在世的時候,我記得她曾經做過一些很希奇古怪的東西給我吃。她說,那些都是中土吃不到的。可惜的是我當時年紀太小,到現在早已忘了那些東西是什麼味道,母親死了之後我常常想,如果能再吃一次就好了,那麼我就會牢牢地記得那是什麼味道。可是,母親死後,就再沒人會做那些了。”風蓮語氣清淡地說,好象說的事情跟他自己無關,然後他輕輕地舔了一下糖葫蘆,微微皺眉,“好甜。”

“外面的是一層糖衣,當然會很甜。糖葫蘆吃起來要連糖衣和裡面的山楂果子一起咬,這樣酸甜的味道才能混合起來,比較好吃。”林羽涵說着就示範起來,往最頂端的那個紅豔的果子上猛咬了一口,“這個東西很久以前哥哥買給我吃過一次。都快忘了它的味道了,可是好奇怪,居然還記得該怎麼吃它纔會比較好吃呢。”她垂着頭咀嚼着,說話的口氣有些感傷,過了一會擡起頭來,卻已經又是那樣溫和的笑容,“哦,對了,你剛纔說的,你母親做過的東西,你還有印象是用什麼做的嗎?我接觸過一些外族人,說不定知道哦。”

“用麪粉,之類的東西……外表是兩片軟綿綿又鬆軟的東西夾住很多亂七八糟的,然後一起放進嘴裡……”風蓮皺着眉頭回憶,“很模糊了……”

“那個啊。”林羽涵釋然地笑了笑,“那個我知道,在很遙遠的西方,那裡的人跟你和你母親一樣,擁有漂亮的藍色眼珠,跟我們的主食是米飯一樣,他們的主食就是那種軟綿綿又鬆軟的東西哦。不過我們肯定吃不慣就是啦。什麼時候我想辦法讓你吃一次,我敢肯定你已經不會忘記那味道了,因爲那味道……實在太特別啦。”她一邊說着,一邊好象回憶起了“那味道”的慘不忍吃,吐了吐舌頭。

風蓮被她的表情逗得笑了出來:“好了,吃你的糖葫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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