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少爺臉色不太好呢。”林羽涵的語氣跟在問“今天太陽好不好”一樣。

風蓮溫文地笑着,那笑容清新而美好:“哎,有些**病,所幸不太嚴重。”

“我略通歧黃之道,不如讓我爲風少爺把把脈?”林羽涵突然道。

風蓮愣了一下,隨即將手伸出:“如此多謝。”

風蓮的手指修長而有力,真是一雙很漂亮的手。這樣的手看起來好象什麼事都很容易學會似的。林羽涵不動聲色,道:“有天生的毒疾?”

風蓮微笑,就算承認:“姑娘慧眼。”

“貴府貨物屢遇劫匪,風少爺對此事怎麼看?”林羽涵緊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找出點什麼來,卻完全失敗。風蓮的眼睛一片澄澈,什麼雜物都沒有

風蓮表情平靜地道:“父親不是很贊成我染指家族生意……這類事情我不太清楚。”

“卻有一身好俊的功夫呢。”林羽涵綿軟的手掌在他手心撫了一下,放開了他,笑得甜美可人,“風少爺這雙手可真是多少武林中人夢寐以求的天賦呢。”

風蓮將手縮回:“姑娘說笑了。”

“少爺,茶來了。”虹兒端着茶杯走出,一杯遞給林羽涵,一杯遞給了風蓮,“少爺,適才的茶已經涼了,虹兒已經重新泡了一壺。”

“唔。”風蓮似乎可有可無地說着,“林姑娘,請用。”

“多謝。”林羽涵含笑舉舉杯子,淺淺啜了一口,“好茶。只可惜沒有了風少爺絕妙的樂音,似乎有些美中不足。”

“姑娘不嫌棄,我就爲姑娘奏一曲罷……只爲姑娘你奏起的,就當是迎接姑娘。”風蓮順手摘下了幾片竹葉,放到脣邊。

林羽涵早已不是那種容易被人挑動心情的小女子,然而不只爲何,聽他說“只爲姑娘你奏起的”之時,竟然忍不住心跳加快,彷彿真的希望他只爲自己奏一曲一樣。

竹葉在風蓮脣邊吹出尖細悠長的聲音,連綿不絕,悅耳,卻依然帶着說不清楚的複雜感覺。都說樂聲爲心聲,這個風家少爺,絕不會是表面看起來的那麼溫柔簡單,那麼和煦單純。

竹葉聲突然停頓,竹葉從風蓮手中陡然飄落,風蓮雙手痙攣般地抓住胸口衣服,臉色蒼白地大口喘息起來。

“少爺!”虹兒大驚失色,價值不菲的白玉茶壺就這麼往地上一丟,奔過來扶起風蓮,焦急地喚道,“少爺!少爺……你堅持一會,我立刻去……立刻去找秦大夫來……”

風蓮艱難地擡起眼來,湛藍的眼色溫柔地看着她,張開嘴似乎想說什麼,力氣一瀉,頭無力地垂了下去。

“少爺!”虹兒急得六神無主,秦謹早已說過,少爺這病不發還好,若發作起來,一旦失去意識就非常危險,都不一定能夠再次醒過來!

“你快去找大夫,他交給我。”冷靜卻依舊柔和嫺雅的聲音響起,一雙纖細潔白的手從她手中將風蓮接了過去,同時那雙手已經開始熟練地按摩風蓮的胸口。

“哦!”虹兒彷彿一下找到了主事的人,立刻站起來去找秦謹。

“想不到你也有這種病……”

林羽涵熟練地推拿按摩着風蓮的胸口,看着他由於呼吸困難而慘白的臉,喃喃地道。

“風蓮……聽得到麼?醒過來,醒過來……風蓮,風蓮……”她輕聲喚着,“蓮……”

風蓮突然張口,淺淺地呼出一口氣,聲音微弱地道:“媽媽……”

媽媽?

林羽涵啞然失笑,微笑道:“認錯人啦,我是林羽涵。”

風蓮藍色的眼睛微微張開,秀氣的睫毛汗溼地帖在眼皮上,眼神雖然還是清澈,卻顯得有些迷離,依舊氣息模糊卻倔強地道:“媽媽……媽媽……”

“好好好。”林羽涵彷彿在哄着調皮的孩子,“我是你媽媽,可以了罷?”

風蓮吃力地擡起手,緊緊地抱住她,將頭深深地埋進她的懷裡。

林羽涵一怔,不由得也緊緊抱住了他。

長了這麼大,這也許是她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感覺,想要保護一個人……想要儘自己的力量,不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愛情的暴發,原來可以如此突然。

手臂的感覺陡然沉了下去,林羽涵一驚,連忙探風蓮的鼻息,他鼻息沉穩平靜,原來是睡着了。她嘆了口氣,抱起他,走進裡屋,將他安放在牀上,讓他睡得更安穩一些。

跟哥哥髒亂不堪的房間不同,風蓮的房間與其說整齊乾淨,不如說是樸素過了頭,除了一張茶几,一張牀,兩把椅子,一個木櫃之外,什麼也沒有。

這個人看起來真的很簡單。

好象什麼都不求一樣的出世而超然,然而他奏出的樂音卻是那麼明顯地訴說着他想要的東西。像他的姓“風”一樣,一樣是無法禁錮的靈魂,一樣是……喜歡爲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寧願撞到頭破血流的人。

蓮……

突然好想這麼叫他,叫很長很長時間,直到,長到連自己也忘了是多長時間。

她幽幽地嘆氣,默默地走出了屋子。

“怎麼樣?”林羽容見她回來,迫不及待地問。

“風家少爺在彈箜篌自娛。”林羽涵無所謂般地說道,“沒什麼異常。”

“說起來……”林羽容正經了臉色,“摸清這少爺的底細了麼?他武功怎麼樣?事實上,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的人,他是最有可能的了。”

林羽涵一臉平靜柔和的笑容:“紈絝子弟一個。”

“是嗎。”林羽容一臉失望。

這還是從小到大第一次,對哥哥說謊呢。

自己,也明明知道這個人嫌疑最大的,不是麼?

我只是,突然想,盡我的一切力量保護你。

林羽涵想着,纖素的手緊緊握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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