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交錯
王新鋼一邊把內力輸入腿部的機架，驅動機架和腿部肌肉默契聯動，奮力向前奔跑着，一邊緊盯前方，觀察着齊雲升急速奔跑時在空氣中和地下留下的蹤跡。同時，他還調節着體內各項機能的均衡態勢，儘量把狀態維持在一個舒適的範圍之內。
前天夜裡，王新鋼在小盧那裡過夜時，入睡前本想系統地調理一下自己對身體的控制。但他沒想到，多日以來的奔波，使他對自己的身體的主觀控制和身體自身的控制之間的關係，產生了新的感悟。
他發現他的主觀調整同身體自身調整之間的矛盾，主要是因爲他主動調整的幅度太大，導致身體自身無法自動恢復回來。雖然身體自有其適應性，而且這種適應性是很強的，但在面對他現在強大的調整能力時，身體自身的調節力顯然有點力不從心，或者更確切地說是有點無所適從。
舉例來說，如果他運用內力使前臂皮膚固化，能產生防彈的效果。如果在過去，在他入微之前，他最高只能調整到能防住近距離手槍子彈直射或稍遠距離的長槍射擊的程度，當他事後解除這種固化效果時，他的身體會自動調整各項機能，恢復他前臂的正常狀態。但是現在，他可以瞬間使前臂固化到防反器材重型狙擊子彈的地步，雖然這種狀態他只能維持一秒左右，但足以應付各國軍隊列裝的絕大部分的熱武器攻擊。可是當他解除固化狀態時，他的身體卻無法自動恢復前臂的正常狀態。也就是，說這種超強固化已經超過了身體的自動調節能力。這時就需要他主動參與到身體的調整工作中，才能慢慢的將前臂恢復，而不能像以前一樣置之不理。
王新鋼的感悟就是，入微的武人會擁有了一種加強版的內力使用方式。這種方式明顯超過平常武人使用內力的效率。但這種方式卻超過了身體的自動調節能力。身體無法自動恢復，必須要由他主觀上驅動體內能量去解除影響。他覺的這有點類似於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如果把整個身體的運行比作社會經濟體系，那原先的他就是市場經濟。一切的調節都交由市場調節，他可以萬事不縈於心，專心處理身外之事。而現在的他就是計劃經濟，他有了指揮市場的能力，但事無鉅細，都要由他參與和決定，總理體內萬機，調節不好，就是體內天下大亂，搞不好還可能會崩潰。可是一旦調理得當，計劃經濟就會在局部迸發出遠勝市場經濟的巨大能量。
他發現這種主動參與體內調節的方式是可以通過鍛鍊，形成下意識的機制的。他現在的不適應該只是暫時的，只要多加練習，他的主觀調整行爲，最後也會成爲身體的本能反映。把計劃經濟行爲慢慢變爲市場經濟，最終形成一種新的平衡。這樣，他的主觀念頭就從不停的內視狀態解放出來，去關注外界的真正需要他關注的事情。但如何把握這個新平衡的度，把它控制在一個合理的範圍之內，就成了他的一個新課題。
在小盧的住處，他利用這一夜再加上第二天一上午的時間，不停的對身體的各項機能進行調整測試，終於在來紅松市之前略有小成，解放了自己大部分的心神，從此他不必再爲戰鬥中身體的自動恢復力不足而擔心，同時心神的解放也使他的感知力提升了一大截。
王新鋼在追擊齊雲升的路上，發現風雪已經變的越來越大了，再加上齊雲升一身白衣，超過三十米，從後面基本上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王新鋼一面再次驅動內力主動加強腿部的力量，一面下意識的調節血液、腺素等來緩解腿部過載產生的各種負面問題。而他的主觀念頭卻在分析齊雲升的逃跑線路。他儘量放開自己對風速、氣味、溫度、雪花飄飛的路徑、氣流的變化等等的感知，在他的眼中，彷彿有一條由上述因素形成的通道，由弱漸強的延伸到遠方，那正是齊雲升高速前進對周圍環境產生的改變，所形成的一條綜合痕跡。但他對這條痕跡的感知最多也就能延伸一百來米，而且是轉瞬即逝，他只要慢上兩三秒，就會失去對這種綜合痕跡的追蹤。所以他儘量集中精神，努力地跟上齊雲升的速度。
眼前突然豁然開朗，王新鋼發現他已經追出了樹林，這是一段紅松市市區通往松林別墅的公路地段，他看到公路上有一羣從松林別墅追出來的武人，正在路邊的車旁，站在風雪中換衣服。他們有的在脫身上的禮服，有的正在穿上武人的練功服，有的在穿帶助力的簡易機架，還有的正從邊上的汽車上往下卸東西，真是一片忙亂景象。王新鋼按照齊雲升的運動痕跡分析，齊雲升剛剛應該是從離這些人大約五六米的地方掠過，這些人竟然毫無察覺。
王新鋼心想：“真特麼是一羣飯桶！”，所以他並沒有停下來同這些人交流，而只是衝他們喊了一聲“齊雲升剛從這兒跑過去了！”，然後他穿過公路，準備繼續向北追擊。
聽到突然有人這麼近的向他們喊話，嚇的這羣人是一陣騷動。這時一個站在車邊的人挺機靈，向他扔過來了一部耳麥，並對他喊道：“保持聯繫，對講耳麥上有機號。你向總檯報一下自己的身份、追蹤路線，總檯有專門的人進行統一協調。”但還沒等他說完，王新鋼早接過耳麥跑的沒影了。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雪已有五釐米左右厚了。朗天涯能感覺到背後傳來的地面震動，背後追他的那個高大壯漢的腳步聲很大，也很有力，應該是穿了輕型機架，不然他的步子不應該這麼重。
在他剛纔越過公路時，看到路邊上三十多人在毫無防備的換衣換裝備。當時他有信心從他們中間殺過去，隨手就能殺掉他們近半的人，而且根本不用減慢速度。但他還是躲開了，讓他殺向一羣還未對他下過殺手的人，他也實在是下不去手。
他一邊跑着進入山林中，一邊暗暗在心中確定了一個原則。他以後如果真要殺人，也只殺那些對他出過手的人，這樣就不會誤傷那些非戰鬥人員。突然，前方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一棵樹後冒了出來，所站位置正好攔住了他前進的各個角度，這時他變向已不可能。朗天涯跑動中右腳用力一蹬地面，雙臂一張，騰身欲起，看似是要從對方頭頂一躍而過。
這個高大身影正是尹照京，他剛到指定的地點，同那個送對講機的人接上頭，就從熱成像夜視儀中看到，山下的朗天涯從那羣人的身邊偷偷掠過。他暗罵了一聲“一羣廢物！”，他沒有聲張，而是吩咐那個送東西的人找地方藏好，讓他自己找機會伏擊目標。他先打開對講機，向總檯通報他所在地點發現齊雲升的身影，要求總檯通知正北方向的大隊警惕，同時安排衆小隊向正北方向三號位收縮。
他講完之後，觀察了一下地勢，選了一棵大樹藏在了它的後面。尹照京的眼光和運氣都不錯，朗天涯正好是從他這棵樹附近過。他跑出宴會廳的時候沒有穿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襯衣，現在正下雪，漫山都是白雪，他的白襯衣起到了很好的隱蔽作用。齊雲升速度太快，他不可能等對方到達太近的地方再出手，所以他看準時機，把內力運轉全身，從樹後閃身而出，截斷齊雲升的去路，在對方這麼快的速度下，雙方這兒點距離，對方是不可能轉向了。當他看到朗天涯在跑到距他五米處微微下蹲，右腳用力，然後雙臂一張，似要躍起。他本能的以爲對方是想從他的頭頂躍過，於是他爲了搶佔先機，來不及用雙腿彎曲起跳，於是他只單憑腳掌之力，就使身體原地彈跳了起來。
但朗天涯的身子雖然完全是一副騰空而起的樣子，他的右腳卻始終沒有離開地面，這隻腳就象是被牢牢的釘在地面上，沒有離開地面一分一毫。他的右腳下，還有剛纔他蹬地時留下的一個一平米見方的放射形雪坑，可見剛纔他用力之大。右腳沒有離地，身子自然前撲，朗天涯的雙手大張着伸向地面。朗天涯沒有騰空，但尹照京卻已身在空中，做爲一個入微高手，戰鬥中他腳下力量比朗天涯只強不弱。這一躍起，雖然只是腳掌之力，他仍然速度極快的一飛沖天。但因爲朗天涯沒升起，所以這一跳使他從朗天涯頭上一掠而過。
高手之間的交手的機會都是稍縱即逝。一個假動作把尹照京晃飛的同時，朗天涯毫不停留，大張的雙手在地上用力一刨，身子貼着地面，如狼一般四肢着地，從尹照京的下面竄了過去。那個藏起來的人還沒來的及出手，只是眼前人影一晃，齊雲升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