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本體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又是一個被張菲派來送死的人。呵呵，這回比上次還簡單粗暴，直接給我送了一枚核彈來。”
這就是朗天涯聽到這個貌似史蒂文的人說的第一句話，而且說的是中文。他頓時被這句直接揭穿底牌的話懟的暈頭轉向。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任務失敗！”，接下來不知道他會不會很快就“給母歐我”了。
那人說完話根本沒有擡眼看他，而是從身後不知道何處掏出一套帶着託碟和杯蓋的茶杯放在身前骨質的桌子上。然後那人又伸手從身後掏出一個熱水壺，就好像他身後有一個取之不盡的空間。
朗天涯邊向前走邊忍不住側了側身子，用力伸出他那顆有一段長脖子的怪物腦袋，盡力看了看對方身後，卻什麼也沒有看到。那些茶具就像是那人憑空造出來的一樣。
朗天涯向前邁出幾步之後就鎮靜了下來。他從對方的這句話裡聽出了多層意思。首先，此人知道了他人類的身份，知道他雖然一身怪物外殼，卻是個混進來的冒牌貨。
其次，此人知道張菲，並在用言語試探他和張菲之間的聯繫。
再次，此人在暗示他並不是第一個來的，張菲此前曾派人來過。張菲應該是早就知道這個怪物老巢的存在。
最後，雖然有大球的屏蔽，但此人仍然知道他身上有核彈，並且顯的很不在乎，似乎很有信心能控制住局勢。
他不知道對方一上來就透露這麼多信息是什麼意思，是虛張聲勢？是在用言語試探他？還是說此人真的已經掌控了全局，只是在出言戲弄他這個到手的獵物？
他覺的眼前似乎有團團迷霧環繞，好奇心在引誘他上前撥開這些迷霧，去尋找後面的真相。但他也考慮到了另一種可能，他生出的好奇心很可能正是對方作此驚人之語的目的，想引誘他爲了探索真相而說出什麼不該說的信息。
所以他決定先不說話。因爲言多必失，他決定還是少說話，多聽多看多觀察。
朗天涯一邊安撫自己慌亂的心情，一邊佯裝好奇地轉着頭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這個空間看上去很像是一間人類世界的普通客廳，四周是實木效果的牆壁，那人背後的牆上甚至有一個壁爐，壁爐上面還掛着一幅近處是長滿青草的山坡，遠處是白雪覆蓋的山峰的油畫。看上去很像是一張電腦上的屏保圖片。這個房間整體格調偏歐式，而且還帶了點鄉村風格。
那人一邊像看獵物一樣地看着他，一邊說道：“我正在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張菲到底是真蠢還是在裝傻？她明明知道你此次行動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她仍把你派了來，我正在猜她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我從你的表情裡看出來了，你可能也被她蒙在了鼓裡。所以你也應該想一想她派你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或者咱們交流一下，共同猜一下她的目的。”那人說着拿起熱水壺。
眼見他就要往茶杯裡倒水，朗天涯突然走上前說道：“先別倒水，喝我的茶葉吧。”
那人見他走近了，又隨手從身後提出一把椅子，放到骨桌對面。這次朗天涯看的很清楚，那人真的是憑空變出了一把骨質椅子。他沒有大驚小怪，徑直過去坐在了椅子上。
他先是用自己的右手從懷裡掏出茶葉包，接着用外殼的爪子從自己的怪物大嘴裡伸進去，接過右手遞過來的茶葉包，然後再把爪子從嘴裡抽出來，把茶葉包遞給了對方。
“史蒂文”看着粘着外殼口水的茶葉包，皺着眉頭說道：“你就不能把這層外殼脫下來再掏茶葉嗎？我早就知道核彈藏在你背後，鼓出來這麼一大塊，像個惡性腫瘤一樣，你真以爲用外殼能掩飾過去？”
“我覺的咱們還是先搞清楚彼此的身份再說其他吧。你是誰？”朗天涯問道。他並沒有聽從對方的建議脫去外殼，仍然堅持以噬靈怪的形象面對對方。他冷靜下來後，就一直在用暗域感受着四周的信息，尤其是屁股下面的椅子，他更是用多種方式進行了探測性的研究。
他發現這把椅子即不是由真正的骨頭製成，也不是像光盾似的是由符力凝結而成的力場，它的結構是朗天涯從沒見過的一種形式。
他能想到最接近它的東西，就是靈氣針。這把椅子和靈氣針一樣，都是由靈氣構成，但它似乎並不像靈氣針一樣是個能吸收靈氣的虛擬符器，它是一個死物。它裡面的靈氣粒子被一種十分複雜特殊的方式排列組合在一起，不但互相鎖死防止粒子逃逸，還能呈現出一種明體實物般的質地。這就像是飄散在空中的水蒸汽被壓縮固化成了一塊冰。
此時，他已經慢慢看出面前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是史蒂文，因爲“他”也是由靈氣構成的。他大致猜出了椅子的構成之後，就一直在觀察對方身體的形態，用暗域感受對方的本質。
在他的眼裡看去，此人的身體結構同椅子相似，但和椅子不同的是，“他”的明體部分和暗域部分是在不停的轉換，濃郁的靈氣被限制在身體周圍很小的一個範圍內進進出出，變幻着不同的組合方式，幻化成虛虛實實的形象。
他猜想人體畢竟不同於椅子，人體是要動的，所以不能鎖死，所以此人必須不停的變幻構成方式，吞吐靈氣才能達到這種栩栩如生的效果。
他面前坐着的根本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個由靈氣高度凝結幻化而成的虛擬體。接着他再用觀察暗世界的眼光看向四周的環境，發現有不少地方也是由靈氣幻化而成。
如果將這些靈氣裝飾全部撤去，這個地方實際上就是一個如同山洞的腔體空間，根本不是什麼山村別墅的客廳。
對方對靈氣的運用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這意味着他跟人家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看來他此行不但任務失敗，而且小命也凶多吉少了。
他恍惚之間產生了一種進入了白骨精的山洞的感覺。但他肯定不是孫悟空，他可能是唐僧，撐破天也就是個豬八戒，反正更像是來送肉的。
但他很快心中一凜，按捺住這些胡思亂想，把心思轉回到正事上。
那人一邊倒掉自己杯子裡的殘茶，然後把茶葉包裡的茶葉分別放到兩個茶杯中，一邊輕鬆地說道：“你何不猜一下我的身份呢？”
“我猜不着。”
“我就是這個‘無根小島’，你現在可以說正在我的身體裡。”他頓了一下，接着說道：“你剛纔肯定很奇怪，我是怎麼知道你進來的。現在你明白了吧，你說你帶着一噸多的負重進入我的身體，現在還踩在我的內臟上，你說我會是什麼感受。你說我能不知道你進來了嗎！”
唉！朗天涯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再一次猜錯了，這不是一個被噬靈怪佔據改造的魔獸屍體，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大怪物。
但他還是有點糊塗。既然對方如此厲害，而且對方已經知道了核彈的存在，那它爲什麼不乾脆把他幹掉，爲什麼還要在這裡和他費這麼多話呢？是想套取更多的情報，還是它其實根本沒有辦法阻擋核彈的爆炸，只是想拖延時間？
他想到這裡，立即產生了一種現在就撐開大球，然後引爆核彈的衝動。突然，他感覺身體周圍的靈氣凝固了，他再也吸收不到一顆靈氣粒子，而且他的怪物外殼裡的靈氣也一下子被抽離了出去，逸散在了周圍的空間裡。
他的外殼又恢復了剛“出生”時軟塌塌的樣子。眼看外殼就要化掉了，他急忙把自己暗域裡的內力輸入了外殼中，把它又撐了起來。
那個虛擬體歉意地躬了一下身，說道：“你忘了你是在我的體內。按你們人類的理論來說，這裡的靈氣全是我暗域裡的內力，它們是聽我指揮的。你想在這裡引爆核彈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使它爆炸了，我也能精確控制它的爆炸範圍，讓它只把你一個人炸的粉身碎骨，而我毫髮無損，你信不信？”
朗天涯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表現的這麼明顯嗎？”
“我研究過人類的表情，你剛纔一瞬間的樣子在悲壯之中充滿了對人生的眷戀。我一看就知道你想幹傻事，所以才抽離了你周圍的靈氣。”
“你不用說的這麼客氣，直接說我一副想逞強又怕死的蠢樣子就行。”朗天涯自知不是它的對手，乾脆決定放飛自我。
“呵呵，你可以這樣自謙，我不能這麼說，我這麼說就太不禮貌了。”它舉手投足之間，將歐洲貴族式的風度派頭學了個十足。
朗天涯決定改變少言多看的策略，和這隻大怪物敞開聊聊。“你是個……怎麼說呢，你是個有獨立思想的生物，還是個人工智能一類的高級……符器？”
“史蒂文”翻了個白眼，表示出對朗天涯這個問題的輕蔑：“我知道你可知道什麼。你是想問我是不是個類似‘母巢’的生物工程的產物，對不對？我當然是個生物，不是器物。甚至可以說是高於普通生物個體的複合型智慧生物，既通俗又確切的說是個生物意識溶合體。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們聖族這種不同於地球人的生存方式。我是由衆多聖族精英集合而成。噢！對了，我口中的聖族，就是你們所說的噬靈怪。我不得不吐槽一下，你們給我們起的這個名字真是不怎麼樣。
“我們聖族的每一個個體，被像我這樣的本體孕育出來之後，就在外界鍛鍊成長一段時間，如果它成長爲精英，達到了對本體有用的高度，它就會考慮迴歸，從肉體到靈魂一同重新溶入本體，修補本體的損傷或者使本體變的更強。
“這就是一個聖族個體的輪迴過程，當然，這個過程有可能要經過一個漫長的時間。我就是一個本體。我的意識，是成千上萬年曆代迴歸的聖族精英的意識彙集而成的。而我的軀體，也有一部分是由它們的身體溶合而成的。”
朗天涯皺着眉頭努力的理解這個本體的話，總覺的難以想象衆多意識彙集在一起是個什麼體會。“那這位史蒂文先生，是不是已經被你吃……吸收溶合了？”
“不，不，不！他現在很安全，正在我體內的某個角落裡好好地休息養傷。我現在這個樣子只爲了方便和你交流，借用了一下他的形象而已。你不要誤會，把我理解成一個能夠吞噬生物意識和身體的怪物。事實並不是這樣的。
“每一個迴歸的聖族，都是自願溶入我的。它們沒有受到任何強迫，否則我就沒法吸收它的意識，更好的利用它的身體。對於人類也一樣，我不能強行吸收史蒂文先生的意識。當然，如果他出於自願，我也有可能吸收他。”
“但你還是有能力強行吸收掉他的肉體，甚至是記憶，只是效果不如他自願時的好，對不對？”
“嗯……，好吧，我不想否認這一點。”
朗天涯聽到這裡心裡再次一緊，對方對他這麼開誠佈公，說出了這麼多秘密，顯然是沒想讓他活着離開。
本體說着端起泡好的茶葉喝了一口，然後點了點頭說道：“這茶有點意思。沒想到只有短短四十餘年，地球上就出現了含有靈氣的植物了。恐怕再過個幾十年，動物中也會出現靈獸。
“地球的靈氣時代纔剛剛開始，唉，這麼一個欣欣向榮的美好世界，真是可惜了。哦，對了，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好幾個問題了，你能不能回答幾個我的問題？”
“我儘量吧！”朗天涯說的很隨意，但此時他心中暗自警惕。來了！來了！對方費盡心機地和他攀談，其真正的目的就要顯露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