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聞言頓了一下，略有些遲疑道：“閣下可當真？”
“這種事，自然不會是玩笑話。”
那人緘默。寬大的斗篷在他面部投下一道陰影，方毅看不出他臉上到底是什麼表情。
吃不準那人在想些什麼，方毅只得率先開口問道：“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人極爲慎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跟閣下挑明瞭說吧，閣下所說的那人，其勢力遍佈朝野內外，且暗中有着多方勢力，十分的深不可測，再加上他本身就是武藝高強之人，若是想刺殺他，怕是要下很大一番功夫。”
“無妨，我說過了，只要能辦得成，價錢不是問題。”
“敢問閣下打算出什麼樣的價格呢？”
方毅面色一派從容：“殺手門做的是人頭的買賣，這保密工作，自然是重中之重。這麼多年來，殺手門人與這江湖上大大小小的門派世家都結有怨仇，不過由於殺手門的人極爲謹慎，隱居之地從未被人所知，這才免去了江湖勢力羣起而攻之。”
那人眼中寒光乍現，右手頃刻間便放在了腰間的佩劍上，厲聲喝道：“你什麼意思？”
方毅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彷彿沒看到那人眼中的殺意：“你別誤會，我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相反，我還可以幫你們更好的掩藏蹤跡。”
那人眼中鋒芒稍斂，手卻仍然搭在劍柄上：“閣下此言，我卻是聽不懂了，不知閣下可願意詳細解釋一番？”
方毅沒有直接解釋，而是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張摺好的紙，遞給對面那人：“這便是我出的價，你看下可還滿意？”
那人半信半疑的接過紙張，打開來看。待看清楚那上面寫的內容，他不由神色一震，眼睛倏忽睜大，一臉驚訝的看了方毅一眼。
方毅把玩着手中的翡翠扳指，頭也不擡問道：“如何？這樣東西，可是遠比銀子要來的更爲貴重罷。”
那人咬咬牙道：“好！這樁生意我殺手門接了！屆時若是成功了，希望閣下能夠應允這紙上所提之物。”
“那是自然。”方毅笑道，“待此事事成之後，我定有重賞。”
***
方毅走後，方婉清在檀夜宮發了好一通脾氣，這才慢慢平復下來。
原本她還以爲自己已經把軒轅裡完完全全掌握在手中，不想今日才得知他一直對自己陽奉陰違！
陰沉着臉思索了好一會兒，方婉清這纔開口對宮殿裡的一名宮女道：“去，把皇后給哀家叫來。”
那小宮女戰戰兢兢，嚇得大氣也不敢出：“是，太后娘娘。”
要對付軒轅裡，最簡便的便是從他身邊人下手，而這後宮之中最有權利的兩個女人，都是她方家的，有些事做起來自然也方便許多，她自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更何況，方子藝那麼喜歡軒轅裡，自然是對於軒轅裡的變化十分敏感的，若是
能夠說動她讓她幫自己監視軒轅裡，肯定比那些個暗衛有用的多。
正思索間，那小宮女已經領着方子藝進來了。
方婉清擺手讓那小宮女先退了下去，那小宮女連忙慌里慌張退了下去。她剛進宮沒多久，剛纔是第一次見到方婉清大發脾氣的樣子，此時嚇得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方子藝看到那小宮女的樣子，心下疑惑，面上卻並未表現出來，自顧自開口問道：“母后找臣妾有什麼事？”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找你問幾句話。”方婉清努力做出一副和藹的樣子。
方子藝沒有放過方婉清臉上拼命掩飾的怒火，心下頓時更疑惑：“母后想問什麼儘管問吧，臣妾一定知無不言。”
“你和皇上近來應該走的挺近的，聽聞他前不久去你宮裡留宿了好幾日呢。不知以你所見，皇上最近有沒有什麼比較奇怪的地方？比如行爲舉止或是說話做事方面的，但凡有一點與平日裡不甚相同的，都可以說給哀家聽一聽。”
方子藝在聽到方婉清提到軒轅裡之時渾身便是一僵，自從趙嫣然死後，她和軒轅裡便一直都見不到幾次，她如何能得知軒轅裡有沒有什麼奇怪的舉動呢？可如今太后親自過問，她堂堂一宮之皇后，若是實話實說豈不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了？
方子藝咬了咬牙，低下頭不敢看方婉清的眼睛，隨口扯了個慌道：“皇上他這幾日……平日裡的舉止與之前並無什麼不同，每天晚上都來臣妾宮裡，昨晚還帶了摺子來臣妾宮裡批閱呢。”
看着方子藝閃閃爍爍的眼神，方婉清心下頓時明瞭。她本就在這後宮裡勾心鬥角這麼多年，怎會看不出方子藝方纔是在說謊？原本因爲軒轅裡的怒火再次被挑起，方婉清不由勃然大怒，伸手便打了方子藝一巴掌：“豈有此理！一宮之主竟然還撒起謊來了？真當哀家好糊弄不成？！”
方子藝沒防被打的頭髮凌亂，撲倒在地，心裡慌亂極了，忙伸手抓住方婉清的裙襬哭道：“姑母，你要相信子藝呀，子藝如何會騙你呢？”
“是嗎？”方婉清冷笑道，“可爲什麼我聽到手下傳來的消息說，昨日皇上並沒有留宿在你那裡？”
方子藝張了張口，卻是說不出一句話辯解的話。
這般赤裸裸的被人戳穿了自己拼命掩蓋的謊言，方子藝自覺羞恥極了，再加上得知方婉清在自己身邊安插眼線一事的，方子藝此時心裡又羞又氣，扁了扁嘴哭了起來。
“姑母，對不起，子藝……子藝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子藝只是不想讓人知道軒轅哥哥不重視我……”
方子藝一邊說一邊哭，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這麼多年了，心心念唸的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哪怕是找一個替身，也不願意和她圓房……
方婉清沒有像以前那樣安慰她，而是冷眼看着方子藝在地上哭的差不多了，這才彎腰扶起她，讓她安慰坐
在椅子上，親手爲她斟了一杯茶：“你呀，這麼大人還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整天哭哭啼啼的事情就能解決了嗎？快些擦乾眼淚，姑母告訴你怎樣讓皇上重視你。”
方子藝抽抽噎噎道：“可……可是，軒轅哥哥根本就不喜歡我……”
方婉清擦去她臉上的眼淚：“他不喜歡你你就不爭取了嗎？你呀，就該學學趙貴妃，你看她以前還在的時候，還不是天天都往皇上那裡去？哪怕是十次有八次都被皇上拒之門外了，但她還是一個勁兒的去找他，等到後來皇上煩不勝煩，默許了她留在身邊。”
方婉清看着方子藝，話頭一轉：“所以說你呀，不能老是坐在宮裡等着皇上來找你，你也要主動一些去找皇上啊，就算他不想見你，可耐不住你次次去找他，皇上是我生的孩子，我自然很是瞭解他的，他若是真的拒絕你很多次，他自己也會有愧疚之心的，等到這時候你再去求見，他一定會見你的。”
“真的嗎？”方子藝一臉希冀道。在軒轅裡身上蹉跎了這麼些年，她頭一次覺得能夠有辦法靠近軒轅裡。
“那是當然了，”方婉清按耐下心中的不耐煩，繼續騙方子藝道，“我方纔之所以讓人找你來，問你皇上有什麼奇怪之處，就是想看一看你對皇上有多上心，沒想到，你連這一點都答不上來，可見你心裡，也沒有那麼在意皇上的。”
“不是的！姑母。”方子藝慌忙道，隨後一臉懊惱道，“姑母放心，子藝這幾日一有空就去找皇上，儘量多一些與皇上相處的時間，時時刻刻關注着皇上，別說是反常奇怪之處了，就是什麼時候開心什麼時候不開心我也時刻關注着。”
眼見着自己的計謀得逞，方婉清的笑也真誠了幾分：“不錯不錯，你這幾天且多多的關心皇上，不管颳風下雨都別中斷，自然會感動了皇上。這幾日，我再找皇上好好談談，讓他多去你宮裡坐坐，多見你幾面。不過你可別鬆懈，到時候，我可還是會找你來問話的。”
“嗯，謝謝姑母提點。”方子藝毫不猶豫的點頭道。
方婉清揮揮手：“行了，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先回去吧，聊了這麼久，哀家也有些乏了。”
“臣妾告退。”方子藝十分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隨後快步出了檀夜宮。
她此刻頭髮凌亂，眼睛也紅紅的，看起來十分憔悴，可她卻毫不在乎，一心向着自己的鸞鳳宮趕去。
方婉清自以爲將自己的那一點小心思掩飾的很好，可她方子藝也不是傻到什麼都看不出來，恐怕今日見她，提點她只是個幌子，讓她幫忙監視着皇上纔是真正目的。
方子藝心中冷笑，不過方婉清說的也不全是謊話，至少她所說的多多關注皇上對她還是有些用的。況且方婉清也說了，會多多提點皇上和自己相處的，這也是她之所以答應方婉清的原因。既然方婉清想利用自己，那就別怪她也利用方婉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