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嫣然驀地把手中的燈一拋,隨後便就呆呆的站着,想跑出去,卻想起了前一日驀然發現隱秘的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只停了腳步,待人離開。
濃煙四起,火光沖天。
“走水了!走水了!快來救火啊!”
“噹噹噹噹噹——”
“快去看看有沒有人在裡面。”
趙嫣然所選在小住的禪房是寺廟後院,有些偏遠的地方,有巡查之人護衛,倒也不怕那些登徒浪子,倒也清淨悠遠,可現下這清淨悠遠之處走了水,便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銅鑼聲,呼救聲不絕於耳。
那火勢蔓延,守在暗處的禁衛軍與影衛,軒轅裡那撥人沉不住氣了。
若是趙嫣然出了事兒,第一個遭受天子之怒的一定是他們。
兩三個影衛也密切關注着趙嫣然的動向。
趙嫣然在火勢差不多的時候已經跳窗離開了,那影衛見狀也跟了上去。
“娘娘!”
“娘娘!”
那幾個禁衛軍從旁邊的人手上搶過一盆水澆淋在自己身上後,便就不顧火勢與僧侶的阻攔衝入了裡面。
“小姐啊小姐,你爲何這麼想不開啊!”小丫鬟端着水盆回來,便就看到了在黑夜中一片刺目的光,看了一眼裡面的火光,淚流滿面,只大哭出聲。
旁邊的僧侶緊鑼密鼓的去救着火。
趙嫣然看着那屋子被熊熊燃燒着,聽着木頭倒落的聲音,還有水與火碰撞的“嘶嘶”聲,隨後毫不留戀的便想離開,卻聽到了那小丫鬟的大哭聲。
趙嫣然有着一瞬的怔愣。
“你還不快些去救火?”一人匆匆忙的把手中的水盆塞到了呆愣中的趙嫣然的手中。
“別哭了,快些救火罷。有可能你小姐還能被救出來。”一人拉着那小丫鬟到了外圍安慰了一句便就接着去救火了。
小丫鬟哭哭啼啼的端着水盆朝着趙嫣然這處走來。
趙嫣然看着小丫鬟抽泣着無意識朝着自己走來,有些慌亂。
對於自由的海闊天空與皇宮內的錦衣玉食,趙嫣然現下還是想選擇自由的。
若是被小丫鬟知道了,自己定又要回去是在那囚籠之中,不僅要應付他人的暗算,還得被她們嘲笑......
趙嫣然不敢再想下去,看着小丫鬟只下意識的退後了兩步,卻沒注意腳下的枯枝與碎石子。
“啊!”趙嫣然驚呼一聲,隨後便感覺腦後傳來一陣痛意。
隨後便失去了知覺。
“小姐啊,你爲何這麼想不開啊嗚......嗚嗚......”小丫鬟哭叫着拿着水盆一步步的靠近了暈在地上的趙嫣然。
在暗處一直守着的影衛終於出手,隨後一個把小丫鬟打暈,另一個則是扛起了在地上的趙嫣然,飛奔出了寺廟。
而小丫鬟失去了意識,周圍的人都在忙碌着救火,並沒有注意到一角發生的事兒,火勢慢慢的被壓制了下去。
而那兩個禁衛軍則是火勢太大,在裡面也看不出什麼
,只得退了出去,心裡也是默認了趙嫣然已經身隕魂消。
“把她送去哪兒?”扛着趙嫣然的影衛問着另一個影衛。
“主子信上只是說她遇見了危難拉她一把,卻未曾說要如何安置。”那個影衛思量了一番還是搖搖頭。
“那該如何是好?”影衛道。
“便尋個地方把她放下罷,反正也是逃離了皇宮,放置郊外,讓她聽天由命罷。”
“那便依你所言。”扛着趙嫣然的影衛點點頭。
兩人商量着趙嫣然的去處,而烏木齊的探子在趙嫣然出宮之時便也暗中觀察,通知了烏木齊過來。
護安寺走了水,他把趙嫣然的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現下只悄無聲息的尾隨兩三人。
探子除了會探聽情報之外,烏木齊更是教授了他們一手隱匿的好法子。
那隱匿的功法相對於紫麟閣訓練的影衛是更勝一籌,所以影衛發現不了他也是情理之中。
“生了生了!是龍子,是龍子,恭喜皇上,恭喜貴妃娘娘!”
一臉喜慶的穩婆極其的小心翼翼,將小小的嬰孩包裹在繡有麒麟的黃綢棉被裡,抱到氣息奄奄的趙嫣然面前,示意她看一看方纔自己用盡全力生出來的孩子。
趙嫣然喘着氣,勉強擡起眼皮看了小小的嬰孩一眼。剛出生的嬰兒,頭髮還是溼漉漉的,渾身的皮膚皺巴巴的,小眼緊閉着哇哇大哭,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惜。
真醜啊這孩子……趙嫣然想着,隨後又爲自己的想法覺得好笑,不由咧開嘴輕笑了一聲。
“愛妃!”得到消息的軒轅裡猛地推開門闖了進來,臉上洋溢着滿滿的笑意,“愛妃你辛苦了!”
趙嫣然喘了兩口氣,沙啞着聲音道:“能爲皇上誕下龍嗣,延續皇室血脈,是臣妾本應該做的。”
穩婆十分識相的將小嬰兒遞到軒轅裡懷中,笑得牙不見眼:“恭喜皇上喜得貴子。”
抱着這又輕又小的一團,平日裡殺伐果決的帝王竟也生出幾分手足無措來,他很是辛苦的儘量控制着力道,生怕傷到了懷裡不停亂動的小糰子,不一會兒額頭上便沁出密密的汗來。
趙嫣然看的心癢癢,趁着這會兒恢復了些許的力氣,她頗有些急切道:“皇上快將孩子抱過來,讓臣妾也抱一抱!”
軒轅裡笑笑,擡腳走到趙嫣然牀邊,小心翼翼的彎下腰來,將孩子遞向趙嫣然懷裡。
趙嫣然一臉驚喜,伸手就要將孩子接過來,手指卻在堪堪觸碰到孩子的一剎那,同時伴隨着一聲尖叫。
“啊——”
趙嫣然猛地朝牀腳退去,一臉驚懼的看着包裹着孩子的黃綢被子,彷彿那裡麪包着的是什麼梟蛇鬼怪。
“我……我的孩子!”趙嫣然慘叫道。
軒轅裡不知何時換了一副詭異的笑容,他將手中的黃綢被子往趙嫣然面前放了放,好讓她能看清裡面的東西。
——那是一具嬰孩的死屍。
小小的身子上滿是鮮血,看不清面容,而不斷的流出的鮮血很快滲透了黃綢被子,
越來越多的血滴透過被子滴落在青瓷地上。
“把他拿走!”趙嫣然尖叫道,眼淚因爲驚恐而不斷順着眼角滑落下來。
軒轅裡看着她,笑得更加詭異了,他猛地將孩子扔向趙嫣然:“給你......”
“不要......”
趙嫣然慘叫一聲,猛地睜開眼來。
入耳是一陣不間斷軲轆聲,意識逐漸歸位,身下傳來的搖搖晃晃的感覺讓趙嫣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正在一輛馬車上。
“你醒了?”
[烏木齊不是失蹤了麼]趙嫣然猛地轉過頭,這才發現馬車車廂裡除了她以外還坐着一人,正是許久未見的烏木齊。
“額,那個,”烏木齊難得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他想了想,略有些尷尬的遞給趙嫣然一塊手帕,“方纔在你暈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哭了很久,你要不先擦擦?”
提到自己方纔所做的夢,趙嫣然心中一痛,雙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自己的小腹。那裡本來應該孕育着一個新生命的,可現在卻死寂沉沉。果然,她的孩子已經不在了,趙嫣然頗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一開始,在她的計謀中,早晚都是要懷上這個孩子的,這個孩子也正是她用來爭寵和奪權的籌碼,可現在等她真正沒了孩子一切塵埃落定之時,她才發現,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她有的並不僅僅是算計,更多的,也有幾分疼愛和欣喜。
趙嫣然嘆了口氣,沒再想這些傷心事,轉頭問烏木齊道:“我怎麼會在你的車上?是你救了我?”
烏木齊想了想,不置可否道:“本王在城郊外發現你的時候,你已經昏迷不醒了,本王無法,只能將你帶到我車上。”
“也是,如果不是你這個與我有過幾面之緣的故人救了我,還能有誰會對我施以援手呢。”趙嫣然自嘲的笑笑。
烏木齊看着趙嫣然消沉的樣子,眼中精光閃爍。此時趙嫣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不停晃動的車廂頂處,並未發現烏木齊眼中一閃而逝的算計。
少頃,烏木齊忽然開口,一臉驚訝道:“不會吧?我記得你妹妹不是跟你關係挺好的嗎?”
“我妹妹?趙凌月?”趙嫣然空洞無神的眼中泛出點點憤怒來,“要不是那個賤人我又怎麼會忍辱進宮!要不是我進了宮,又怎麼會被方子藝害的孩子流產!”
“什麼?你懷孕了?”烏木齊十分恰到好處的做出一副震驚的表情。
“懷是懷了,只是我無能,沒能的保住這個孩子。”趙嫣然閉上眼,淚水再次順着眼角滑了下來。
“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荒郊野外,還人事不省?”烏木齊問道。
趙嫣然緩緩坐起身來,問道:“要我告訴你原因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必須先告訴我,你要帶我去哪裡?”
趙嫣然不是傻子,雖然在剛剛醒來的時候因爲想到了失去的孩子而悲慟難解,但到底還是注意到了自己所處的陌生環境。
只是她看得出來,烏木齊對她並無惡意,所以她這才靜觀其變,沒有在一醒來就出聲質問烏木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