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帝謀
聽荷按段雲蘇的意思,直接在這邊住了一晚,只是看她那眼底的青影,怕是沒休息好。這日一早,趙賀辰出去同太子商討事情,雲蘇同聽荷說着話,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再想想昨日自己同門房的交代,搖了搖頭不再說什麼。
趙方早就忍不住了,見聽荷遲遲未歸便直接找了過來,孰料被看門的老伯給攔住,怎麼說都不肯讓他進去。往日進去都是順利的很呢,今天怎麼這麼奇怪,趙方有些摸不着頭腦。
今日一早他又在門外候着,一見趙賀辰出門急忙閃身過去:“辰兄,這是怎麼了?聽荷呢?”
趙賀辰瞅了他一眼不做聲,嗤笑一下便走了。趙方迷糊了,乾脆直接往裡闖。這一次看門的老伯居然沒攔着,反倒也是古怪的看了趙方一眼,直把他看的慎得慌。
趙方一進來,穗兒便進來稟告了。聽荷眼前一亮,正想出去,卻被段雲蘇給拉住:“你到屏風後站着,我來會會趙方。紫月,將趙方請過來。”
聽荷猶豫之間便被穗兒拉了進去,躲在屏風後面,等了不久便聽到穩重的腳步聲。
“嫂子,聽荷呢?”趙方一來就問道。
“人不風流枉少年啊,看來趙方你的日子過得挺滋潤的嘛。”段雲蘇慢騰騰地倒了杯茶,仔細品着。
“嫂子什麼意思?”趙方微愣。
“你不明白?”段雲蘇放下茶杯,淡聲道:“可是覺得我家聽荷不好了?當初我將她許配給你,還不知道你的身份,以爲你不過一小廝,能給聽荷一心一意的日子。如今你本事大了,溫香軟玉也不缺了,不如我將聽荷接回來,算算府中銀子,我也還養得起。”
“聽荷是我妻,怎麼能回來。”趙方感覺到了段雲蘇的不喜之意,但卻沒往後院之事那邊想去。
“怎麼不能,沒那心了就別耽擱了聽荷,反正你府上不是還有人麼,也不會委屈了你。”
趙方總算是聽出來怎麼一回事了,心裡一急,道:“嫂子你讓聽荷過來,我同她說清楚,我真沒有那意思。”
“說什麼?你日日回府,難道就沒發現聽荷心情越來越糟糕,那時候你怎麼不花些時間說清楚?如今人不在了才知道着急。”段雲蘇瞥了他一眼,怪氣道:“也是呢,反正沒有聽荷還有其他人,上什麼心。”
趙方一個頭兩個大,這事是他理虧,他該怎麼才能說得過段雲蘇:“你讓聽荷出來見我,我什麼都答應你便是。”
段雲蘇瞄了一眼屏風中微動的身影,輕笑一聲道:“答應我作甚,我又不是聽荷。”
“蘇姐姐。”屏風後的聽荷還是忍不住走了出來,擡眼看了一下眼前男子,又低下頭說道:“不要爲難方郎了……”
“趙方,我可是爲難你了?”段雲蘇斜睨了趙方一眼。
後者急忙擺擺手,開玩笑,敢說是那他的妻子都接不回去了:“聽荷,是我不好,你同我回去罷?”
聽荷見他親自來接自己,原本動心了,可是一想到後院中的那女人,心裡又悶得慌想哭都沒力氣,盯着腳跟站在了段雲蘇身後。
“你看,是聽荷不願意回去,你趕緊走罷。你們男人都要忙活,哪裡有時間來管我們這些女眷。”
“聽荷,你要怎麼才肯回去,你只要說了,我定會做到!”趙方言之切切,微皺的眉頭看得出此刻的緊張和在意。
只是聽荷一聽此話眼睛都紅了哽咽道:“難道你不明白要怎麼做,那你自個兒想明白再來找我!”
聽荷直接哭着跑掉了,剩下趙方一個人呆站着。他從沒見過聽荷流淚,那總是嬌憨笑着的眼睛流出的淚水,讓他的心也跟着扯着疼。
段雲蘇看看趙方的反應,心裡有底了,直接叫來紫月:“你送趙方公子出去,這後院男子還是不要多呆。”
趙方被請出了二門,怎麼都不肯出府了,一想到那老漢會將人攔着,下次再肯放他進來都不知是什麼時候呢。他直接賴上不走了,一耗就是一整天。
趙賀辰回來時見到這人,嗤的一聲又笑了:“連正事都不管了?賴在我家作甚。”
連媳婦都快沒了,還管它哪門子的正事!趙方脾氣一上來也倔了,直接去將客房給佔了。姬夙都能住在這裡,爲什麼他不能。
段雲蘇當作沒瞧見,安親王妃最恨惹得家宅不寧的小妾,聽聞緣由也不多管,全讓雲蘇做主了。
一夜過去,趙方几次前來示好,都被聽荷給拒絕了。段雲蘇不知道這兩人還要僵持多久,聽荷如今的反應她甚是滿意,就是要讓這人看看,自己可不是他身邊的寵物,想要便招手過來,不想要便擱一邊去。
午時時分,門外有人求見,說是趙方府中的丫環,找他家主子有事。段雲蘇斜看了趙方一眼,便讓人給進來了。
那丫環長得眉清目秀也有幾分姿色,她偷偷掃了一眼裡邊的人,說道:“主子,蘭姨娘身子不舒服,想請您回去看看。”
趙方看見段雲蘇笑得意味深長,登時拉下了臉:“病了找大夫,找我作甚!”
“姨娘說她……”
“出去!”
段雲蘇笑吟吟地看向趙方,只是眼底並未半分笑意。這麼低級的手段,也虧她能使了出來:“我看趙方,你還是回去處理乾淨,省的再過來打擾了大家的清靜。”
虧得他平時那麼機靈,關鍵時候偏偏悟不透,兩人乾耗着,傷心的還不是聽荷。
趙方聞言反應過來,向段雲蘇拱手一禮,沉着臉出了府。
晚上,屋子四處點了燈,段雲蘇坐在書案前理着賬,身邊坐着趙賀辰,他懷裡抱着個亂抓亂撓的小寶,一手穩着他的小身子,一手停停頓頓勾勾畫畫。段雲蘇很享受這樣溫馨的時光,不時從賬本上擡頭看看兩人,眸中柔情如水。
“相公,你別把小寶給寵壞了。”趙賀辰疼孩子,小寶想要的都給他折騰了出來,任由他搗亂。
“不怕,等小寶大些再說吧。”趙賀辰往賬本上掃了一眼,見段雲蘇在旁邊的宣紙上寫寫畫畫不知道在弄些什麼,問道:“娘子你寫的是什麼,框框條條的還有這歪歪扭扭的是什麼東西?”
段雲蘇輕笑道:“收入支出表,這些歪歪圈圈的圖案算是個記號,代替了那數字,記着方便些。”
“這個倒是新鮮,前邊的都記在這裡了?”趙賀辰看看賬本前那去了一半的紙,有些驚訝道。
“差不多吧,相公有興趣?”段雲蘇唰唰又寫下幾筆說道:“這東西看着一目瞭然,相公若是覺得好,不妨一用。”
趙賀辰正想說話,懷中小寶“啊噠啊噠”喊着,直接把書案拍得啪啪作響,那剛畫好的圖紙被弄皺成一團,未乾的墨跡暈了開來,粘在小寶手上黑黑的一團糟。
趙賀辰看着紙上陣法的草圖,懲罰地拍了一下他小屁股,小寶趁着爹爹不注意,淘氣地伸手往他臉上撓,趙賀辰嘴角一抽:“娘子。”
段雲蘇看着趙賀辰臉上黑漆漆的墨痕,兩父子的折騰真是讓她哭笑不得:“秦娘,將小少爺帶去洗洗。”
外邊的秦娘聽到吩咐,輕聲進來將小寶給抱走了,趙賀辰起身到盥洗的臉盆上洗了一下,直接坐在段雲蘇身邊看着他算賬。
段雲蘇一擡眼,見他臉上的水珠都沒擦拭一下,掏出了手帕替他胡亂抹着:“多大個人了,還要人伺候。”
趙賀辰撿起她隨意擱在書案上的手帕,仔細疊起放在了一邊,笑着不做聲。不是不會,只是娘子的伺候實在是讓人動心。
“相公,太子和趙方之前給了我們家中銀子?”段雲蘇看着賬上的數字,再看看這些日子的支出,疑惑道。
“父親要置辦產業,太子就拿了些現銀算是一番心意,趙方也時常幫顧着家裡,所以父親的東西才辦得那麼順利。”
原來還是受了這兩人的幫襯,段雲蘇合上賬本:“既然說是父親的產業,那賺了錢銀趕緊的送還給兩人罷,千萬不要在錢銀一事下糾纏不清。”
這本錢可不好說,現在三人是一條心,難保以後不會有什麼變化,倒時候若是爭起了歸屬和分紅來,可就不好說了。
“我明白,娘子儘管放心。之前說的那家藥館娘子可看上了?看中了的話不妨盤了下來。”
趙賀辰說的是前兩日他外出時打探到的鋪位,東家要回老家去了,便打算賣了藥堂,只是一時間找不到適合的買主,於是就耽擱了下來。
“相公覺得行就好,既然是做給別人看的也不用太好了,咱們落魄些那些人更安心。”段雲蘇勾脣笑了。
趙賀辰也想象到了那些人的表情,歡愉一笑愛憐地撥弄了一下眼前女子散落下來的髮絲。
“還有一件事兒呢。”段雲蘇恍然間想來起來:“街上的百姓似乎比平日都多了,這是什麼情況?”她與段雲容相見那天正好是集日,人多些也正常,只是這兩天怎麼感覺人還是沒散,難道是她的錯覺?
“娘子真細心。”趙賀辰讚賞地看了身邊女子一眼:“太子部分兵馬喬裝成百姓陸續過來,等裝備好了人藏起來看着就少了。”
這打算做什麼?想起平州與京城的距離,段雲蘇內心大膽猜測了一下:“這與你最近研究陣法也有些關係?”
“娘子的想法不錯,太子很是讚賞九字連環陣,都是娘子的功勞。”趙賀辰看着扔到一旁的廢紙,想起當日段雲蘇在軍營中論起陣法的話,說道:“娘子當初說的一二三四五,可否再說一遍?”
一二三四五?段雲蘇歪頭想了想,說的可是那十個陣法?
“相公不是說準備的時日不長麼,想出來後也沒時間操練了。”
“太子自有準備,我們現在要的是出其不備,就算人數不夠,兵出奇招也能攻無不勝。”
段雲蘇眉頭都揪了起來,回憶一個不怎麼擅長的東西實在是有些吃力。她一邊想一邊畫了幾道,感嘆一聲道:“相公可真會我出難題,這東西比管家難多了。”
趙賀辰挑眉一笑,看向案上宣紙。
“聽說這十陣可以相互連接、變化無窮,我只知皮毛,相公還要多花心思了。”段雲蘇畫下那一字長蛇陣,陣頭攻打,令一頭一轉便形成了二龍出水陣;中間向前,又形成天地三才陣。
趙賀辰眼色微沉,若有所思地看着這能變幻的陣法。
那天地三才陣兩頭回撤,形成四門兜底陣,互相穿插,變成五虎羣羊陣。趙賀辰腦中閃現的是千軍萬馬、刀劍相殺的磅礴戰場,雙手微握成拳,掩飾住心中的顫動。
“我這樣畫着相公真的能明白?”段雲蘇一邊回想一便粗略解說上兩句,看着趙賀辰的反應,暗道一聲厲害:“六丁六甲陣……我記不清楚了,是否是按六丁六甲排列?之後便是北斗七星陣,後面的越來越複雜,我實在是記不住。”
最後三陣,除了那九字連環,幾乎是大致幾根線條,連她看着自己畫出的東西都覺得汗顏了:“相公……你真能明白?”
趙賀辰將宣紙拿了過來,側首在段雲蘇臉上一親:“娘子辛苦了,早些歇息,我一會就去。”
段雲蘇看他那專注的眼神,暗歎一聲。得,這廝又想要熬夜了。相公這些日都是晚睡,熬多了對身子不好,肝火都有些旺了呢,有些事情明日處理還不是一樣。段雲蘇眼珠子一轉,軟軟地攀上了趙賀辰的身子,後者習慣性地一摟,將人往懷中一帶。
段雲蘇環上他精壯的腰,撒嬌道:“相公不是說好陪我的麼?”
“乖,今日你也累了……”
段雲蘇一咬牙,水蛇般纏上了對方,湊了過去不知在他耳邊低喃了一句什麼。只見趙賀辰的身子一僵,那拿着宣紙的手緊了緊。段雲蘇見此探上了他的腰,直接爲他寬衣解帶,香吻落下,熱情的舉動讓趙賀辰幾乎飛了理智。
“娘子……”趙賀辰聲音沙啞。
“噓--”段雲蘇做噤聲狀,伸指抵住他的脣。
趙賀辰闇火一升,直接擱下手中東西,長臂一撈將人給帶上了榻。管它什麼陣法,明日太子問起說還未想清楚便是。
夜風拂過,可憐的宣紙飄蕩兩下落在了地上,屋內暗香浮動,只見兩身子的交纏得正激烈。
這邊紅簾帳暖,一夜春宵,那邊卻有人註定是要徹夜難眠了,好比沒追回娘子的趙方,又好比,遠在京城的高大人。
“大人,這是平州送來的信。”
眼見要歇息了,侍衛突然上前來遞信,高大人將脫下的外袍隨手一搭,伸手將信接了過來。
平州,不正是他兒子高珵所在之地麼,怎麼這麼晚了還有信過來,不會又是鬧了什麼岔子要讓他收拾罷?高大人如此一想,臉色不愉地打開信。
只是信封上的“高大人親啓”幾字,明顯不是高珵的字跡。高大人看了眼送信的侍衛,撕開了火漆過的信封口。
信上寥寥幾句,卻足以讓他心中一慟。高大人臉色發白,拿信的手劇烈顫抖着,喘着粗氣質問道:“這是誰送來的信?!”
“是少爺身邊的侍衛。”送信之人並不知信中內容,見他那般的反應心中已知不好,忙拱手作答。
“怎麼可能?不可能!”高大人怎麼都不相信,扶着胸口跌落在椅上。
屋裡的高姚氏聽到聲響撩着簾子出來了,看着丈夫的反應,向前替他拍背順氣:“老爺,什麼不可能,可是珵兒又鬧事了?”
高大人無力地將手中的信紙放在桌上,高姚氏狐疑地將東西那上來一看,霎時間面如死灰,她的兒子,好好的怎麼就會出事了!高姚氏受不住這樣的打擊,眼前一黑直接昏倒在地。
“夫人!”身後的丫環一把將她扶住,慌張地按着她的人中。
不一會,高姚氏緩緩睜開眼,卻是賴坐在地上哭嚎了起來:“老爺,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我的珵兒……我的珵兒啊!”
“青梅,你將夫人帶下去休息。”高大人不愧是朝野中的人物,不久便緩過了神,只是那臉色比茅房還要臭上幾分。
高珵猝死?他的兒子無病無痛怎麼會突然間猝死,真是荒唐!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將他兒子害了!高大人猛地站起身,閉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派人去將珵兒接了回來。來人,筆墨伺候!”
他要奏請皇上,定要將害死他兒子的人繩之於法!
高大人整夜未眠,兒子已逝的消息讓他瞬間蒼老了不少,待天矇矇亮,便直接啓程進宮早朝。
皇宮宮殿林立,金黃的瓦頂在微霧之中異常顯眼。金鑾殿前,那龍柱盤旋,繪金描彩的殿壁金碧輝煌、恢宏大氣。朝臣已經站列成隊,只聽得一聲“皇上駕到--”,羣臣齊齊跪地迎駕呼萬歲。
二皇子趙桓沂身着龍袍,頭頂冠冕,臉色一如即往的陰沉着,隨手一揮:“衆愛卿平身。”
朝臣起來,只聽劉公公一聲唱,便有人向前進奏:“稟告皇上,西南戰事不減,我方糧草緊張,請皇上能撥下款項……”
“吏部尚書,不是讓你去辦了麼,怎麼還有人奏請?”二皇子視線落在了下方。
吏部尚書急忙上前回稟:“回皇上,今年處處災害,稅賦不多,老臣已經四處籌集了銀子,再有三日便能湊齊。”
二皇子聞言臉色稍緩,他看向站在前邊的高大人,想起了那連夜送來的奏章,皺眉道:“高大人,你那奏章是怎麼回事,查案直接交到刑事判牘便是。”
“回皇上!”高大人大步出列,聲音如洪鐘,帶着幾分悲憤:“皇上,犬子是爲查曾經的安親王府一行人才遭了罪,臣懷疑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謀害了我兒,請皇上爲犬子討個公道!”
“不是說猝死麼,屍首驗過可有外傷或是中毒?”二皇子蹙眉,朝臣親眷被謀害,處理不好也會動搖臣心。
“皇上!”高大人悲憤了,那信中也曾說起這個,既無外傷也未中毒,便判定了是猝死,但他怎麼都不信:“犬子身子極好,怎麼會突然猝死,定是有人隱瞞了真相!”
“高大人。”一中年男子出列道:“我知你中年喪子很是悲憤,但猝死之事常有,就是像你口中的健朗之人,也不乏突然去世的,我看你還是節哀,早日將令郎下葬罷。”
說話之人向來與高大人不合,今日見他報喪,不禁沒半分可憐之意,反倒是內心冷哼。那樣的兒子,換做是他直接趕出了家門,免得害了自家的名聲,偏那高大人稀罕着!
“你!你這人怎麼說話!”高大人怒目相視,指着那人罵道。
“高大人既是要查那安親王府之人,可查出了個什麼端倪?我聽聞那一行人傻的還是傻,殘的還是殘,高大人實在是多心了。”
趙桓沂聽他們論起此事,擰眉傾聽着,並不阻攔下話題。
“此事多想也未曾不可,如是安親王與廢太子勾結起來,可是個禍害!”
“太子如今只有躲藏的本事,怎麼算的上禍害,周大人你這是怕了?”
“你!你這是幫着太子說話?皇上,此人心中不軌,定要嚴懲!”
“好你個周大人!等本官……”
眼看這話題要跑偏了,趙桓沂一拍龍椅,下邊之人眼皮一跳,直接規矩了下來。
“袁愛卿,你怎麼看?”趙桓沂看向隊列中默不作聲的袁楚商。
袁楚商身着三品官服,襯着那雕刻般的五官顯得越發的器宇軒昂,只是眼底時刻暗藏的冷清和狠絕壞了這分氣度。他向前拱手一禮道:“回皇上,曾經的安親王府不容小覷,如今他在京城之外各州各府都可走動,實在是難以監控。不如直接召回京城,在皇帝眼皮底下,私下便沒法動作。”
“袁大人果真是年紀太輕不懂政事,皇上曾下旨不得召回京城,你現在是要讓皇上出爾反爾?”周大人出言質問。
袁楚商冷哼一聲,對這一羣倚老賣老之人向來看不順眼:“周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廢太子在外,三番四次都抓不住那人,霍家的舊部居然也有動作,安親王的本事不小,若是爲其謀劃,必定是個強勁的對手。可怕的不是武夫的舞刀弄槍,而是那時不時的謀劃和詭計!
趙桓沂輕釦着龍椅若有所思:“祁王,你的意思是何?”
祁王說的便是那趙賀祁,已經被冊封爲王好些時日。皇上的心思向來難以猜測,百官衆臣都弄不明白爲何安親王一行人被驅逐,偏這趙賀祁留下。當初雖說他願意歸順朝廷棄暗投明,但也不足以成爲被封王的理由。
封王一事,豈是兒戲!
趙賀祁身穿四爪蟒袍,官授玉帶,從衆人說起那安親王,臉色便不曾好過:“回皇上,臣認爲袁大人的想法可行,如今那些人不過是一介平民,在皇上眼前,怎麼都鬧不出風雨。”
只是沒人知道,趙賀祁的想法中帶了多少的私意。如果那安親王進京,他定要讓他看看,曾經最無視的兒子過得比他好個千倍百倍,不知那老臉會是怎樣的一個精彩!還有那壓迫他孃親的安親王妃、斷他一指的趙賀辰,他定要全都討了回去!
便是這殘缺的一指,險些斷了他的仕途。若不是成王幫襯,自己現在哪會站在這裡!
趙桓沂沉思半晌,道:“此事容後再議,衆愛卿可還有要事稟告?”
衆官陸續奏請,二皇子的心思卻不在了上面。
散朝之後,二皇子趙桓沂直接去了御書房,看着那待處理的奏章,眼中暗光橫現。他如今是九五之尊、一國的主宰,這權勢的多美妙,怎麼可能讓那些人奪了去!
“劉公公,今日朝上之事你怎麼看?”二皇子坐在龍案之前突然問向了一邊伺候的劉公公。
劉公公每日隨他上朝,朝中之事清楚得很,只是這人聰明,能揣着明白裝糊塗,若不然當初也不會歸順了自己。
“皇上,奴才沒什麼看法,皇上您才思敏捷,那些人根本不足爲患。”劉公公搭着拂塵尖柔着嗓子答話。
“不足爲患?劉公公是贊成袁楚商的說法?”
二皇子蘸着硃砂開始批閱奏章,劉公公此人太過圓滑,當初歸從自己之時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他瞧不見半分的端倪。這麼長時間下來,都是仔細伺候着,他也漸漸放下的防備。識時務者爲俊傑,若當初此人忤逆了自己,他定會讓他隨了先皇去!
“奴才不敢,那些人在外也沒甚不妥,只是皇上您見不着,怕是……”
“劉公公好生清楚朕的想法?”趙桓禛聲音一冷。
“奴才不敢。”劉公公急忙跪地,猜測君心,向來是大忌。只是今日之事,他實在是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下去,將錦妃召過來。”
“是。”劉公公抹汗退下。
錦妃,便是那將軍府的段雲錦,原本四妃,貴、淑、德、賢之位,二皇子偏不冊立,直接以名做封號,後宮中便多出了個錦妃。
段雲錦一聽皇上召喚,心情飛揚了起來,整理下儀容,換上套新裁製的新衣便往御書房疾步而去。段雲錦心裡暗暗下了決心,今日不管如何都要讓皇上到她的宮中留宿。
“皇上,錦妃娘娘到。”門外侍衛稟告。
“進來。”
段雲錦仔細打量身上妝扮,見無不妥便扭着身子進了去。趙桓沂擡眼便見女子那多情的一身輕紗,心中一聲嗤笑,直接將人給拉近懷中,大掌握了上去:“今日的錦兒好生嫵媚,可是想朕了?”
段雲錦眼帶媚意,環上了二皇子的身,略帶埋怨道:“皇上許久沒來錦華宮了。”
“錦兒這般惦記着朕,朕今日定會滿足你。”他將人一把拉近懷中,看她輕吟淺笑,眼中卻暗光閃過。段雲錦空有相貌,讓她坐着妃位也不過是想安了將軍府的心,不然女人多得是,爲何要寵幸她這一個。
看着那被撫得嬌紅的臉,他勾起冷笑,聲音放柔哄道:“錦兒乖,你父親的東西還沒肯讓你看看?”
那段雲錦沒見到他眼中的冷冽,自顧說着:“父親每次見妾身說起,總是圓過了話題。皇上,那符佩是什麼東西,有妾身重要麼?”
“當然沒你重要,看你這勾人的模樣,讓朕好好疼愛一番。”趙桓沂聞言眼中寒意一閃而過,想起了自己的計劃,直接將人給壓在了不遠處的軟塌上,一番魚水之歡。
段常在究竟想玩什麼把戲,以爲這樣就可以將東西留在自己手中?真是笑話!自己可不是那無能的景帝,任由兵權外方,等他全都收了回來,這些人,一邊玩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