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天災
能在官場混跡的人,最起碼的便是會察言觀色。祝願所有的考生考試順利!八字鬍看着趙賀辰毫不畏懼的神色,再看那小小酒席上的幾人都是淡定得很。這些人完全不將他放在心上,久了他心裡邊也懷疑了。
秀女沒湊夠還可以再想辦法,但若是現得罪了人,那他可是連想辦法的機會都沒有了。自己這小小芝麻官,還是小心些好。
八字鬍擦擦腦門上的汗,想着該怎麼把話圓了回來。
正巧又見一官兵遠遠的跑了過來,一看,原來是他先前派去打探消息的。當時他過來選人,見着鎮上村裡的姑娘都嫁了,心中奇怪,想着將其作怪的人給抓了出來,於是便讓人去偵查了。
“大人,小的在尼姑庵裡發現了好幾個姑娘,都是家裡人送上山去躲着的!”那官差拱手稟告。
“果真如此?趕緊帶路,本官親自前去將人給抓了出來!”那八字鬍一聽,頓時找到了下來的臺階,什麼都不顧了只想趕緊的離開此處。
看着幾人神色匆匆的想離開,趙賀辰嘴一抿,將地上的刀毫不費勁地拔了出來,一下子擲在了那八字鬍腳跟前,聲音清冷地說道:“大人好走不送。”
八字鬍男子蹬蹬蹬地退後幾步,看着方纔差點砸進腳尖的尖刀,嚇得臉色發白,磕巴道:“不送……不送。”
幾人狼狽的走了,趙賀辰負手身後,眼睛微眯,不知心裡邊又起了什麼主意。段雲蘇抱着小寶上前一步,正想說話呢,便見趙賀辰瞬間變了臉色,可憐巴巴又帶着幽怨道:“娘子怎麼也不像谷秋一樣畫成醜八怪,辰兒怕怕的說……”
段雲蘇沒好氣的一巴掌拍在他身上,爲何?一來時間不夠,便先將谷秋給裝扮好;二來自己這個時候也不太願意碰着那東西,畢竟小寶整日與她一起,粘着了就不好。段雲蘇朝着他嫣然一笑道:“這不是想着,相公這麼厲害,總會有辦法的麼。”
連小寶都是“啊啊”地揮着小手叫了兩聲,趙賀辰的大男子心思瞬間得到滿足。原來在娘子心裡,自己是這般厲害的!
“咳咳。”安親王輕咳一聲,這兩人一鬧起來便冷的不像話,一好了又這般旁若無人的親熱,真是當他們這些不在的:“這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咱也先回去罷。”
安親王轉頭看向門邊上的谷秋,說道:“傅陽若是欺負了你,便直接收拾了包袱回來,咱不稀罕他!”
谷秋當奴婢的時候對他們盡心盡力,便是苦難也不曾離棄了他們,這份真情讓人動容。如今嫁人了,他們也當然想着她能好過一些。安親王妃嗔了安親王一眼,這好日子的怎麼能這樣說話:“谷秋莫要聽他胡說,有什麼爲難的事情便直接找來,我們定時會幫忙。”
谷秋的眼淚不自覺的涌了上來,王爺王妃當初嫁女的形式將她送出門,自己已經是萬分的感激了。她怎麼都想不到自己還能恢復良籍,再有一個“孃家”爲她送嫁。
幾人正想回去,趙賀辰卻是將段雲蘇拉住了,問道:“娘子,小寶吃飽了沒?”
“剛剛已經吃過奶了,怎麼了?”段雲蘇疑惑道。
趙賀辰聞言將小寶接過來給了安親王妃:“你隨我上山一趟,很快便回來。”
傅陽的家便是靠近後山的,來去一趟也快些。
段雲蘇微微一愣,去後山作甚?寶寶還小,胃口太淺,兩個小時左右便又餓了。後山一趟,若是小寶餓了趕不回來怎麼辦?
“你們要去山裡作甚,小寶待會找不着孃親,可是要鬧了。”安親王妃也是不明所以。
“娘,我已經將路記下了,不用大半個時辰便能回來。”趙賀辰似乎是鐵了心,怎麼都要將段雲蘇給帶走。
“瞎操心個什麼呢,兩人都這麼大了,做事總有分寸。”安親王一旁說道。
安親王妃這纔想起趙賀辰已經是好了的,只是這麼多年了自己也習慣了將他當作小孩子,一時之間還改不會來。她笑了笑,說道:“快去快回罷,小寶有我看着。”
幾人給往各自的方向走,趙賀辰拉着段雲蘇上了山,笑得一派燦爛。段雲蘇看着也跟着笑了,天天上山的,這人開心個什麼勁?
“娘子,總算剩下我們兩人了。”趙賀辰牽着段雲蘇往山上走,繞了幾個彎,看來對這路線是十分的熟悉的。
段雲蘇聽他這麼說便想起,自小寶出生之後,他們可還真是沒好好的單獨呆過,不過他這算是什麼,上山約會來了?
兩人又走了些時間,越來越往山裡邊去了,四周的枝葉濃密,隱約的森寒,點點陽光透過枝椏落在地上,不時還能見到路中刺人的荊棘。
趙賀辰爲她擋開了前邊的枝椏,看着那他腳邊枝幹的倒刺,段雲蘇不禁有些心疼。這山間不必平路,趙賀辰每日上山定也受了不少的傷。
趙賀辰牽着段雲蘇在一處站定,他向前一步,將四周的會割人的雜草去掉,指着裡邊的幾株東西說道:“娘子你看,這東西可是你畫中的人蔘?”
人蔘喜陰涼,此處枝葉茂盛,氣溫也是極利於人蔘的生長。段雲蘇看着那一隻莖上頂着的鮮紅色扁球形果實,心中一動。走進去看着它的枝葉葉爲掌狀複葉,中央小葉片長圓狀橢圓形,便是人蔘特有的樣子。
“當時我發現了這東西,看着和娘子你畫中的圖案相像,原本想着採了下來。可是聽村裡人說,曾經有人在山裡採到了人蔘,卻發現原來是有毒的,說山裡的參都不能吃。”他原本還想着先將這東西弄了回去讓雲蘇看,可是又想着那人說起毒性,所以便沒敢輕易下手。
“這就是人蔘。”段雲蘇歡喜地蹲下身子,隨意找了跟落枝仔細地挖。人蔘蘆頭上的鱗片數目,可以估計年齡的長短。這一株鱗片多,人蔘年齡怕是不短了。
段雲蘇小心翼翼地挖着,趙賀辰一見便上去幫忙。俗話說:七兩爲參,八兩爲寶,待兩人將那根參挖了出來,段雲蘇整個人都驚喜不已。這參蘆圓長,皮老黃,紋細密,再看那鞭條須和珍珠節都是多,已經是活了百年以上的老山珍,罕見的珍品!
段雲蘇歡喜地往趙賀辰的臉上“吧唧”親了一下:“相公真厲害!”
她喜滋滋地看向地上的另外幾株,一些參齡還短,不過是五六年的模樣,另外有兩株已是三四十年了。段雲蘇想了想,又將那兩株也挖了出來,將人蔘鮮紅的果實灑落在原地上。
有些藥材長得與人蔘相似,比如那土人蔘;還有商陸,根部長得相像,但卻是有小毒,趙賀辰口中的那採過“人蔘”的,怕是弄混了。這小村子裡的窮苦人家,沒多少是真正見過人蔘的,更沒有懂得采藥的人家。再加上此處偏僻,所以纔沒被人採了去。
段雲蘇將參仔細包住,說道:“父親這些時日一直有鍼灸按摩,腿腳已經大好,過兩日便讓他試着站起來。這大參先留在,小的給爹孃補補身子。”
看着她那一張小嘴碎碎念着的,趙賀辰的眼光一暗,低下頭便親了一下。段雲蘇此刻心裡正歡喜着,也不拒絕,仰着脖子回吻了一下。
趙賀辰這幾日正被段雲蘇罰着“吃齋”呢,一見娘子這般反應,什麼都不管了想將人給抱住,怎麼說也不撒手了。
他試探地撬開那貝齒,熱情地追逐嬉戲着,一隻大掌探到腰間,扶着那盈手可握的纖腰,眼睛逐漸染上情迷。
他猛地將人摟緊了懷中,見着身邊的一顆大樹,直接將人摁在了樹幹之前,喘着粗氣往頸間深深吮咬了一下。
段雲蘇一聲嚶嚀,迷濛地眼光還不忘了看着一下四周。這般在外親熱,段雲蘇有些抗拒地推推身前之人,卻發現自己那點力氣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那軟綿綿的力道給人慾拒還迎之感,趙賀辰的神經一繃,伸手便探進了那豐滿的胸前。
不斷的輕撫讓那衣裳大敞,瞧着那香肩外露,透過枝葉的日光落在上邊,散發着盈盈玉澤,引得人恨不得狠狠地咬上一口。
胸前一陣微涼,段雲蘇微微驚回了神,看着兩人的姿勢,連皮膚都染上了誘人的粉色。她伸手推搡了身前之人一把,卻被他大手一伸,整個人又被困在樹前。
趙賀辰直接將她壓住,不讓她反抗半分。
“辰辰,我們該回去了……”段雲蘇見他那灼熱的視線,心裡一顫,這人不會打算在這裡將她給辦了吧?這荒山野嶺的……
“乖,叫相公。”趙賀辰一手探至她下邊,感到她嬌軟的身子一顫,垂首勾脣一笑。
“相公……我們該回去了。”段雲蘇靠着那樹幹才勉強站住身子,臉如胭脂般紅透。
真是個倔強的,這時候了還念念不忘要回去。想起小寶沒準也餓了,趙賀辰在她胸前深深留下個印記,聽的她一聲悶哼才放開了手:“娘子,改日咱再過來……”
段雲蘇嬌嗔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早已被歡愛染得帶上了幾分嫵媚,瞪得趙賀辰心神一蕩,差點就把持不住了。
她急急忙忙地收拾好衣裳,胡亂弄了兩下發髻。趙賀辰笑着將她發上粘住的一根落葉捻了下來,見她髮絲亂了,直接伸手抽出髻上髮簪。
三千青絲一瀉而下,趙賀辰眼神幽暗,低頭在她額間輕吻一下,雙手在她發間擺弄,拿起那支桃木簪子輕輕簪住,給她換上了少女的髮髻。
段雲蘇伸手把弄了一下那垂下來的青絲,朝他嫣然一笑,眼中情意脈脈。
兩人手牽着手下了山,回到院時,段雲蘇看着只有安親王妃一人在打理那方菜地,這才後知後覺想起谷秋已經嫁了,以後家裡便少了一人,心裡不禁有了幾分落寞。
她向前去接過安親王妃的菜籃子,說道:“娘,讓我來吧,你進去同爹爹按摩一下筋骨。”
安親王妃手一頓,回過神時菜籃子已經被段雲蘇取走了,便放下了手中青菜,說道:“那我便先進去了,你也先別忙活,小寶方纔哭鬧了好一會,這時候定是餓了。你倆這是做什麼了,怎麼這麼久纔回來?”
“孃親,我和相公採回來了三根人蔘。”段雲蘇將東西拿了出來,笑道:“等我將它處理好了,便取些來給爹孃燉湯補身子。”
那人蔘安親王妃是見得多了,可是從未試過像今日見着這般開心的:“你都留着,以後需要再取了出來,便是去鎮上換些銀子也是極好的。”
安親王妃笑着看向段雲蘇,見着她頸間的一點紅梅,又看了看那粗粗綰起的髮髻,調笑道:“雲蘇還是梳着姑娘家的髮髻最好看,瞧着水靈的,真是便宜了那臭小子。”
段雲蘇臉一紅,放下了手中籃子:“我去看看小寶,孃親你放着別忙活,我一會就出來。”
安親王妃見着她匆匆進屋的身影,捂嘴一笑。小兩口親熱是好事,正好給小寶個弟弟妹妹。想起慧和大師口中的兒孫繞膝她心裡就高興,一高興就笑得見牙不見眼,愣是把從屋裡出來的安親王給笑得莫名其妙。
谷秋嫁了,院裡少了個身影,但那小男孩水生卻是時常過來,每日幫着忙。安親王妃可憐他一個人孤零零的,也便隨了他去。
聽說那些選秀的人已經走了,段雲蘇原本也不在意,只是村子裡好像有兩戶人家遭了道。
一戶是村頭的人家,段雲蘇與那家人不多往來,只是聽說他家那才九歲的小閨女二妞居然被選了進去。栓子娘那嗓子如大喇叭四處說着,是二妞娘爲了錢財將女兒給賣了;另一戶人家卻是段雲蘇認識的,正是之前常來幫忙的青桃,當時躲進了尼姑庵裡,卻被強行搶了去。
青桃的孃親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那皺眉迭起,哭着上了段雲蘇家門,腆着臉想借些銀子,想去了鎮上看能不能將女兒給換了回來。
“那些人選好的姑娘可都送走了?”段雲蘇皺眉看向趙賀辰。
“聽說要先在鎮上呆上兩日,等附近的人都選完了便一起送上去。”趙賀辰逗弄這小寶,看小寶吹着了一個又一個的泡泡:“娘子可是想幫忙?送錢怕是沒用的,若是直接找薛少琛倒應該還有機會。”
趙賀辰凝眉想來許久,終於想起了那青桃的模樣。自己對這些事不上心,但這青桃似乎對雲蘇還是不錯的,也見着她來幫過幾次忙。若是雲蘇想,自己倒是可以去問上一問。
段雲蘇輕嘆一聲:“農戶人家,哪裡敢奢求多大的富貴,青桃娘也不是個糊塗的,前些日子還來陪過孃親說話呢。”
“正好我要去一趟鎮上,便順便去瞧瞧罷。”趙賀辰撩撩小寶的小腳丫,直把它逗得咯咯笑着。
“你去鎮上作甚?”這兩日都不是趕集的日子呢。
“隨便看看,鎮上的消息比這裡多,我去打聽些事情。”
見趙賀辰這般說,段雲蘇也便不再追文,只是說道:“辰辰不必太勉強自己了,有些事也急不來的。”
“娘子,叫相公。”
“……”
段雲蘇不明白這廝怎麼就喜歡糾結上了這個稱呼,每次自己喚辰辰,這廝的下一句定是叫相公。
三日之後,便是谷秋的回門日子。谷秋原本想着還是莫要打擾了,畢竟自己又不是真的是安親王的女兒,她怎麼高攀得起。只是段雲蘇不同意,事先便說好了要讓她回來。
段雲蘇直接置辦了一桌子好菜,待見着谷秋與傅陽過來,看他們相處的似是不錯,兩人那微妙的變化也被段雲蘇瞧在了眼裡。再見谷秋臉色紅潤,眉宇間的隱約動人媚意,總算是放下心來。
兩人口上雖是不說,但這感情,還真是處處就出來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自趙方來信也有好些日子了,趙賀辰專心馴着鷹,看着似乎也有些成效了。
夫妻兩人看着心愛的小寶一點一點的長大,每日都能有新的驚喜。趙賀辰整日在小寶面前教着爹爹,終是把段雲蘇也給弄急了。孩子聽多了,以後說話了第一聲是“爹爹”,那她可得多傷心。怎麼的都要讓小寶先叫娘,自己這麼辛苦的照看着孩子,豈能讓爹爹搶了去呢。
安親王妃見兩人的樣子,直接給樂了。從沒見過這般着急的父母,現在說着小寶也不懂啊。
只是有一日她聽着安親王居然在底下悄悄教小寶叫爺爺,頓時理解了段雲蘇的心情。
趙賀辰將小寶抱了回來,有空便哄着:“小寶,叫爹爹。”
小寶揮揮小手蹬蹬腿,咯咯笑着,一泡尿落在了趙賀辰身上。
趙賀辰嘴角一抽,小傢伙,就這麼喜歡和爹爹做對?
院子裡種上了趙賀辰挖來的木槿樹,已經養着有些時日了。那枝葉慢慢舒展了開來,還長了一兩個花苞。安親王妃最愛木槿花,見着這木槿樹很是歡喜,一連幾日都做了趙賀辰愛吃的菜。安親王好生吃了一罈子的醋,咬牙切齒地看向趙賀辰。沒想到這小子還真是說到做到,這木槿樹都挖了過來,以後自己想採花哄着夫人也沒用了,她現在可是不稀罕了!
烈日當空,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往年這個時候雨水並不多,下河村的人都習慣了。
午時時分,看那猛烈的太陽,段雲蘇也不讓趙賀辰出去幹活了。這天氣一不小心就中暑了,午間還是要避一下。小寶穿着小肚兜躺在牀上,趙賀辰也只穿着單薄的衣裳側躺在牀上,支着腦袋看着小寶抓着自己的小腳兒玩。
段雲蘇擔心小寶太熱會長了痱子,便在一邊扇着大蒲扇,又伸手摸摸小寶長出來的幼發。
一家三口在一起,段雲蘇心裡漲得滿滿,便是這最簡單的幸福讓她動容。趙賀辰該是極愛小寶的,每次看向小寶的眼神都是那般的輕柔。
他看着她投過來的視線,輕輕一聲笑道:“娘子爲何這般看着爲夫?”
“小寶與你越長越像了,我這當孃的吃醋了。”老人不都是常說,男孩兒像娘、女孩兒像爹麼?怎麼到他家裡就不一樣了呢,這遺傳可真是個奧妙的東西。
“那娘子再生一個,沒準就和你像了。”趙賀辰悶笑道。
段雲蘇啐了他一口,女人懷胎十月多辛苦,你就一句話說得輕巧。
“我也知道娘子辛苦,再懷也要等這一切都安穩下來,我可不想你再像懷着小寶那般遭罪。”趙賀辰眼光微斂,段雲蘇懷着小寶的時候,王府正遭了事兒,而自己卻是癡癡傻傻不懂得如何幫忙。便是生產,也是在這偏僻的小山村裡。若是要再懷一胎,他定是要娘子吃最好的、住最舒服的,再也不會讓她挺着個肚子四處顛簸。
他打心底裡愛着小寶,只因爲這是他與段雲蘇的孩子。
他想要給雲蘇和孩子最好生活,爲此,便是再辛苦,前路再艱辛,自己也要拼一拼。
趙賀辰握住那纖纖素手輕輕一吻,段雲蘇被他突如其來的溫柔給蠱惑,微微怔住,又笑道:“相公,爹的腿腳已經治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如今情況越發穩定了,今日我們再去看看?”
趙賀辰自是不會拒絕的,見段雲蘇抱起小寶,自己便伸手將段雲蘇的細腰摟住,待見到那陽光的時候,不着痕跡地擡着袖子給段雲蘇和小寶擋了一下。
“相公,你看小黑這是在作甚?”三人一出來,便見着小黑在院中與黑鷹對峙着,那身的兔毛在陽光下異常的白亮。只見老鷹一隻腳被拴在橫木之上,銳利的眼睛盯着院中四處啄食的一隻雞。等黑鷹撲扇着翅膀一衝而下,小黑卻是猛地一個撲身而起,直直將黑鷹的動作撞歪。
黑鷹大惱,唳聲疾鳴,那鐵鉤般鋒利的鷹爪朝小黑伸去,小黑一蹦蹦躂旁邊,那鷹被繩索拴住,動作生生停在了小黑麪前,一個趔趄跌落在地。
段雲蘇原本還擔心着小寶會被這聲鷹鳴嚇到,卻不料他揮着小手似乎很是興奮,小腦袋轉了幾下,就是看不見發出聲音的傢伙,咿咿呀呀的似乎有些着急了。
段雲蘇安撫地拍拍小寶的背,說道:“沒想到這鷹和兔還能打了起來,小黑可真是夠彪悍的,鷹不是兔子的天敵麼,居然還敢往前湊。”
“這鷹原本再有些時日便能馴服了,只是這兩日不知爲何,黑鷹有些暴躁了,所以便拴着在一邊。”趙賀辰了眼日頭,說道:“還是趕緊進屋去罷,莫要曬到了。”
安親王的屋子裡,王妃正巧在給安親王給按摩着筋骨,一見兩人進來,便說道:“雲蘇來給王爺鍼灸來了?今日怎麼這般早。”
“相公,你去將爹扶起來。”段雲蘇向着趙賀辰交代了聲,說道:“娘,爹爹也該學着站起來了,這腿腳以後要常練習走路,以後才能恢復得快。”
趙賀辰二話不說便走到了安親王身邊,安親王妃聽着段雲蘇的話已經是反應了過來,急忙扶住另一邊。
最是緊張的怕是安親王了,沒想到聽到這話還是會緊張,如是站起來了,那便不算辜負了一家人的關切。
趙賀辰便在他身邊,安親王他顫巍巍着身子使力撐起,腿腳無力一垂,放在地上便動不了了。看着衆人期待的眼光,安親王深深吸了一口氣,似是用盡了身上的力氣,左腳終於是向前移動了小小的一步。
便是那一寸的距離,安親王妃已經瞬間激動得熱淚盈眶。十多年了,王爺的腿疾和趙賀辰的癡傻一直如陰影般緊隨着她,短短的一段時間,這兩人都先後好了起來,對她來說,那是多大的奇蹟!
光是支撐着一會,安親王額上已經冒起了汗,段雲蘇將輪椅向前微微推了一下,說道:“我已經去木子爺爺那裡訂做了一副柺杖,爹你莫要對自己太過強求,今日站的起來便是很好了,以後支着柺杖慢慢走了,加上我的調理,再有幾個月的時間,就可以大好了。”
屋裡的人都是喜意盈盈,一時之間屋內溫馨動人。
天氣已經連續熱了好些天,整個月的時間滴雨未下,段雲蘇看着地上蔫着的蔬菜,眉頭輕皺。
村裡人都說這是正常,待過了些時日下了雨,天氣便要涼快了。只是段雲蘇分明地瞧見了,地裡的莊稼越發的無精打采,那村裡的小河水位也明顯降低了。烈日依舊炙烤着大地,一切沉悶得讓人有些窒息。
小黑最近有些反常,昨日整日跟在她身邊,時不時地抓着她的裙角。段雲蘇以爲它是想要玩兒,也不多在意。
今日它直接在小寶的小搖牀邊轉悠,很是急躁的模樣。後來乾脆跑到了院子裡,一口咬住那種着的青菜便往外拖,爪子不時刨着土。那弄出來的青菜也不見它吃了,直接拖進了廚房的角落。小身子又蹦出了外面,繼續着“摘菜”的動作。
段雲蘇疑惑地看着它的行爲,見那菜也長好了,便蹲下身子伸手將它給拔了整齊地碼在廚房裡。小黑抖抖耳朵在她身邊蹭了蹭,隨着她進了廚房,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蹦到了那米缸之上,着急地轉着圈圈。
段雲蘇心中一驚,小黑這是想告訴她什麼?
在她看來,小黑是北國的聖物,平日裡便像是有靈識的一般,行爲總比其他的動物要聰慧許多。她擡頭看看天,那明豔豔的陽光刺得眼睛一眯,伸手算算日子,原本夏季便是多雨的季節,但自小寶出生到現在,老天似乎還未仔細下過一場大雨!
段雲蘇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今年可是要大旱了?只是若是旱了,小黑爲何要將東西往高處搬!
心裡慢慢升起的猜測讓她神色一緊,安親王已經教書回來,段雲蘇便去了屋裡找他,說道:“父親,今年天氣着實奇怪了,看着情況,過些時日怕是有暴雨了罷?到時候出入也是不方便了,不如事先準備些糧食?”
安親王原本拿書的手一頓:“下雨而已,過些時日便好了,家中糧食還有些,不必這般緊張罷?”
段雲蘇心中一急:“爹,這天氣咱是預測不來,可是動物天生比我們要警覺。小黑這些時日的反應着實的大了些,咱有備無患只求個安心。”
安親王也已經知曉的小黑的來歷,見段雲蘇這般說不禁重視了起來。所謂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往年如是乾旱,這往往來的是洪水;今年的情況還算好,算不上大旱,但若雨水下來了,怕也是不小。這小村子不同京城,小小的天災都怕是熬不住的。
安親王身子不自覺地挺直,越想也越覺得不對勁。
“爹你是村裡的先生,說話也管用些,您看可要告訴村長一聲,讓大家有個準備?”段雲蘇皺眉道。
安親王手指輕釦着桌子,沉思半晌,說道:“我這便過去一趟,只是村裡人相不相信我可就不知了,畢竟這事誰也預測不來。”
“盡力便好,我與相公去準備一應物事,但願只是我多想了。”段雲蘇輕嘆道。
這樣的說法在村裡傳開,原本沒多少人真的上心,但見是村裡先生說的,又有人跟着懷疑了。有些人是與段雲蘇同樣的想法,有備無患,直接將地裡的早熟紅薯收了回來儲藏着,畢竟這也不虧,原本便打算收了種下一輪的。
有些人卻是不屑一顧,每年這時候都會旱上一段時間,有什麼可稀奇的。
三日之後,段雲蘇原本在曬着藥草,天空突然跌落一顆雨珠砸在她臉頰之上。再擡眼看時,原本晴空萬里的天際已經被黑雲壓了半邊,滾滾的朝着這邊涌來,噼啪的雨聲響起。
雨,終是下了。
地裡的莊稼遇着水,一下子精神了過來,村裡的百姓見着也很是歡喜,見雨勢大了便停下手中農活,紛紛家去躲雨。
雨下了一天一夜,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那烏雲如佔領了這一方土地般,瓢潑的大雨傾盆而下,小河的水位瞬間漲起。
安親王妃支起窗戶一角,聽着“啪嗒啪嗒”的雨聲,院中到處都是一灘一灘的水跡,那辛苦整出來的兩壟菜地也已經被雨水沖刷得缺了好些地方。
又過了一日,水生便過了來,小小的身子在院外站着,被雨水淋得直髮抖。趙賀辰跑了出去開了門,將人給帶了進來。
水生說,他家中的茅房已經在昨夜被大雨沖垮了,無處可去的時候便不知不覺走到了先生家來,手上還提着一小袋被淋溼的糙米,已經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一個小孩子,安親王妃也沒法見着他在這惡劣的天氣裡在外流浪,便取來了趙賀辰的一件外衣,讓他洗了個躁直接給換上了。
水生瘦小的臉微微紅着,伸手攥緊了新換上的衣裳,擡頭悄悄看了一眼趙賀辰,見他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便急忙垂下了頭。
段雲蘇聽着水生的話,有些擔憂住在後山谷秋。傅陽那房子也是茅房,也有一些年頭了,不知到受不受得住。先前傅陽有說過在她家鄰邊上也建個房子。只是還沒來得及動作,這暴雨便來臨了。
雨斷斷續續地下足了五天,中間雖然有停過,但很快便被下一輪烏雲壓過。雨水雖有減少,但依舊是紛紛揚揚下個不停。有人冒着雨水去田裡搶救了莊稼,到實在是抵抗不住這多日的大雨,莊稼已經陸續遭了殃。
村子河水早就漲的漫了出來,下河村地勢較高反倒還好。聽那些曾冒雨想出去的人說,外邊已經全被淹了,幾處低矮的鄰村,已經浸泡在了水中,村人紛紛進鎮上避難。
之前那些沒在意安親王所說的,家中糧食早就吃光了,便想着法子也要去了鎮上,但聽說那路已經被沖塌了一大部分,行走過去實在是危險,便只好留在家中。地勢高的便去挖了地裡的紅薯,也好歹能再熬上些時日。
屋裡,安親王看着抱回了屋裡的小黑,不禁驚歎了一聲:“果真是個奇物,若不是它,這時候咱也斷糧了罷。”
“咱村子算幸運的了。”安親王妃眉頭輕皺:“地勢高些纔沒淹了過去,也幸好外邊沒有那些搶奪之人進來,不然這下河村也要亂了。”
又是三日,雨水總算是停了下來。一家人看着一片凌亂、滿是積水落葉的院子,只好默默地收拾着。
趙賀辰雨一停便出去打探了消息,回來時眉頭一直緊皺着。附近的村子大多被淹,損失慘重,這辛苦半年的莊稼就這麼被毀了,以後也不知該如何度日。村裡人個個都是臉色沉重,看着田地一聲長嘆。
原本以爲這一事便這麼過去了,隨料那洪水剛退,便有人傳來消息,鎮上已經出現了鼠疫,整個城門都被封死!
那人便是鄰村的一小夥,原本打算進城採買,到了城門卻被拒之門外,一問之下便聽到了這麼的一個消息。
鼠疫是什麼?那就是瘟疫!傳了出來可是一個都沒救了的,染上了就是死路一條!
便是連鎮外的人家全都驚恐了,鎮上現在該亂成了什麼樣子都不得而知了。
慢慢的有人悄聲議論,聽說這是上天在懲罰,熙國上下不少地方遭了洪災,如今又出現了鼠疫,定是老天不滿要罰了人間。
這樣的消息一道傳一道,民心惶惶,都是擔憂地看向了東方。他們老百姓小心地過着日子,天懲爲何會落在他頭上,該不會是上邊的人做了些什麼事罷?!
都說謠言止於智者,但如今這四處慌亂,哪裡還有什麼智者出來辯白。百姓們一傳十、十傳百,街邊小道都是議論紛紛。甚至是有人直接暴動了起來,揚言要官府賠償他們損失。
這些時日那黑鷹一直不見蹤跡,段雲蘇還以爲是飛走了,卻不料這日一早便飛了回來,一把停在了趙賀辰伸出的手臂上。
趙賀辰取出了東西,伸手將吃的送到黑鷹嘴邊,又低頭看着手中東西,勾脣一笑道:“太子這招使得不錯,這流言蜚語最是害人,這次看那人怎麼收拾殘局。”
“你說這是太子傳出來的謠言?”段雲蘇驚詫道,這麼說來,太子是要打算開始反擊了?三人成虎,若是人人質疑,二皇子的位子就不穩了。更何況這次打着的是天災的旗號,古來神靈最受敬重,這天意也是被看得十分的嚴謹肅穆的。
“娘子,咱也該好好準備了。時機一成熟,我便讓你風光回府,那些個魑魅魍魎,我讓他通通匍匐在我等腳下!”趙賀辰負手而立,看着窗外天際,眼中閃過一抹志在必得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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