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山蓉,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齊蘿覺得如今對着她說句話都覺得心累,她已經不知道要怎樣去面對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人,除了咎由自取這四個字,她再說不出另外的辭藻。
只不過,此生遇到了她這樣的人,她竟起了一種念頭,如果有下一世,她一定不要做一個善良的人。
她救別人,從來不是爲了貪圖回報,甚至不求別人一句謝謝,只是跟着自己的心去做,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向世人展現這世間美好的一切。
可到頭來,她自己卻傷痕累累,連累家人,連累朋友,更讓朝景揹負了一個造反的罪名。
齊蘿的手指縮了縮,摸到了衣袖裡的匕首,這匕首是朝景特意給她縫製在衣服裡,用來防身的,她從來沒有動過用它的念頭,今天是第一次,她不保證會是最後一次!
她步伐沉穩的往前走去,面色淡淡地說道,“盛山蓉,你不是想殺了我嗎?想必你也聽說了,前陣子我在尋死,正好咱們一拍即合,殺了我吧。”
她眼眸中一點畏懼都沒有,反倒是多了一抹讓人畏懼的自信。
容聲怔怔地看着她,竟莫名的猶豫了。
就在齊蘿走到距她只有一臂的地方時,芰荷再也忍不住了,悲愴的出聲說道,“王妃不要啊!”
容聲的頭猛地轉過去,眸中揚起一抹警惕,“誰,誰在那裡?”
水牢極黑,芰荷的牢房又處於黑暗中,只要她不說話,根本不會被人發現,可眼看着齊蘿走向死亡,她又如何能忍得住。
今日容聲說了這麼多她的過去和污點,哪裡還能容得芰荷活着,她幾乎沒有猶豫的便要擡腿走過去,只是她剛一轉身,齊蘿突然從木柱與木柱的縫隙中伸出胳膊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
容聲轉過頭與她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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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蘿脣角微揚,咄咄相逼,“盛山蓉,你不是想殺了我嗎?殺啊!殺了我,你就能母儀天下,你就能獲得那麼多人的愛,殺了我!”
最後一句她幾乎是吼出來的,她知道在她背後還站着一個女子,如果此時盛山蓉叫那人去取了芰荷的性命,那她欠芰荷的就太多太多了,所以她想用吼得方式讓她把矛頭對着自己。
容聲想要將胳膊從她手中抽出來,卻怎麼也抽不出來,她看着瘦弱,沒成想手上卻這麼大勁兒,她低吼,“本宮名喚容聲,不是你口中的盛山蓉!”
齊蘿依舊死死的抓着,冷笑道,“你以爲你改了名字就能重新來過嗎?不管你改多少次,你都是盛山蓉,就算你死了,墓碑上刻的也還是盛山蓉三個字!”
容聲怒不可遏,卻在看到她的模樣時啞然失笑,她見拜託不了她,索性就湊近她,“沒想到你這麼在乎那個丫鬟,呵呵。雲煙,替本宮殺了她!呵呵,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救她!”
雲煙上前一步,面無表情的應道,“是。”
齊蘿眼眸一緊,忽然抽出袖中的匕首抵住了容聲的腹部,另一隻手緊緊的抓着她,厲聲喊道,“慢着!你如果還想要你主子活命的話,最好不要動!”
雲煙疑惑的扭頭,這纔看到抵在容聲腹部明晃晃
的匕首。
容聲微微低頭,當看到匕首之後也大吃了一驚,她還沒從驚詫中回過神來,便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
“盛山蓉,別企圖逃跑,你應該很清楚你的力氣沒我大,也應該清楚我現在有多想把這把匕首刺進去,現在可是在極力忍着。”
容聲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當真看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忍耐,把一個原本善良的人逼到這個地步,她也算是天下第一人了吧!
可那又如何,這個世界弱肉強食,她不自保,沒人會救她。
她的頭緩緩轉向雲煙,一邊的嘴角蕩起,說道,“雲煙,殺了她!就算我要死,也要讓你揹負着你在乎的人的血無法活下去。”
雲煙擰眉,“是。”
芰荷害怕的往牢房後面躲了躲。
雲煙拔出手中的劍鞘,一劍砍斷了牢房門上的鐵鏈,提着劍走了進去。
齊蘿冷着臉看着這一切,就好像她會與芰荷生死與共,從此一起深埋海底一樣。
“轟隆隆!”
頭頂忽然傳來陣陣響聲,衆人面無表情的擡頭望去,只見忽然頭頂塌了一個缺口,一個黑色的人影從上面揮動着手腳掉了下來。
突然刺眼的光芒讓齊蘿擡起手臂在眼前擋了擋,容聲瞅準時機,忽然用力的一推她,一把奪走了她手中的匕首。
“啊!”
百里十一渾身吃痛的往下墜,直直地砸在了雲煙面前,這一摔,她渾身就像是散架了一樣。
下一刻,一道黑色的身影從上面緩緩落地,他的一雙鋒銳的眼睛只看着齊蘿,似乎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一樣。
齊蘿被推搡之後渾身吃痛的趴在地上,手皮磨破了些,她剛想揚起頭,便感覺到一陣寒風飄過來,只聽容聲尖叫了一聲,她驀地仰頭,便看到一男子大掌禁錮着容聲的脖頸將她抵在冰冷的牆上,而她的雙腳已然離地。
她敢肯定來人不是朝景,因爲朝景的肩膀沒有他的寬厚,也不會做先他正在做的事情。
她眸孔一緊,腦海中忽然浮現出北堂的臉。
北堂冷冷地睨視着容聲,聲音愈發的陰冷,就好像這裡是地獄一般,“想死嗎?”
他的三個字一樣的溫度,一樣的音調,卻沒有一絲生的希望。
看着他的臉,容聲幾乎忘記了她現在呼吸艱難,只知道她沉浸在死亡的恐懼中,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發顫。
但她還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她不想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活着,又怎麼會想死呢?
北堂脣瓣一揚,手鬆開,身子貼着牆壁的容身軟軟的倒了下來,她恐懼的抱着自己靠着牆壁,模樣看起來十分可憐。
可齊蘿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別過臉不再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情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變得可笑。
北堂一掌劈開齊蘿牢房門上的鐵鏈,緩步走進來,他蹲在她身邊面無表情的爲她探了脈,探得她除了有些虛弱並無其他之後,便從懷裡掏出一縷黑色的錦帶,他揚起頭看着齊蘿問道,“蘿蔔,你信我嗎?”
齊蘿那麼看着他,眼眶忽然就溼潤了,她輕輕點
了點頭。
下一刻,北堂便將錦帶矇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身子略微探起在她腦後繫了一個結。
他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問道,“蘿蔔,能看見嗎?”
齊蘿的耳朵被堵住了,外面一片寂靜,一絲聲音都沒有,眼前又是一片漆黑,可是她卻安然的坐在原地,一點都不害怕,因爲她知道,北堂來了。
眼淚從錦帶下面流出滑過臉龐,她難以自制的想哭,因爲每次她遇難,危難之際出現的那個人一定是他。
當初被惠妃的人追殺是,在刑部大牢也是,在北唐攝政王府的地牢也是,如今又是,她欠他的真的還不清了。
北堂見她毫無反應,這才冷了臉站起身,從牢房裡走了出來。
他走進芰荷的牢房,這纔看到窩在牆角的芰荷,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冷聲問道,“你是從前在朝安王府蘿蔔身邊當差的那個丫鬟?”
芰荷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着點了點頭。
“閉上眼睛,用你的雙手捂住雙耳,慢慢坐下來,什麼都不要去聽,不要去想。”
北堂的話就像是魔咒一樣,芰荷顫抖的伸出雙手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緊緊的閉着眼睛坐了下來,可心中還是害怕不已。
站在牢房內的雲煙雖感覺到了殺氣,但她本身就是一個殺手,武功高強,自然也沒將北堂太當成回事兒,她有絕對的自信今天能活着出去。
誰料,北堂忽然身形一動,她還沒看清楚,便感覺到一把劍從自己體內全部穿了過去,包括劍柄。
她腹部吃痛,微微一低頭,便看到滿地的血漬,而北堂此刻正站在他身邊,負手而立,臉上沒有半分表情,就好像剛纔出手的人不是他一樣。
雲煙死的時候連半絲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便倒在了血泊裡,悄無聲息。
躺在地上的百里十一臉色慘白的頻頻往旁邊靠去,她渾身早已被汗水浸溼,臉上更是慘白,可當北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心忽然漏了好幾個節拍,因爲她知道,她的死期到了。
可她突然覺得釋然了,這一個月以來她每日活在被北堂報復的痛苦中,就連她每晚快馬加鞭去皇宮找宇文軒歡好時,北堂去險峰前說的那句話都在她耳邊縈繞,揮之不去,如今真的來了,她反倒沒有剛纔那麼害怕,有一種終於來的感覺。
北堂緩步走到她身邊,俯視着她冷冷地問道,“想死嗎?”和剛纔一樣的問題。
百里十一以爲他想給她一個活着的條件,便搖了搖頭,不管如何,她還是想陪在宇文軒身邊。
北堂似乎很滿意她的答案,彎腰用一隻手拎着她的衣服將她拎了起來,他的另一隻手上拿着一把滴着血液的利劍,他大跨步的往容聲所在的角落走去。
角落裡,北堂滿眼厭惡的將百里十一扔在了容聲面前,又將利劍扔在了地上,面對兩道疑惑的目光,他冷冰冰的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開始將對方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來,不能殺了對方,不能呼痛,其中一方先死了,另一方便能活。可是倘若在這過程中,你們違反了我說的,你們的下場比現在還要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