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紛飛,烏雲密佈,賢王府卻呈現出一派生機勃勃的模樣。
齊蘿爲齊西西擇婿的事張羅了五天,終於在這雪天裡開始了。
西京裡多少人想和賢王攀上關係苦於沒有機緣,如今機會一道,一大清早賢王府的門檻就被人踩破了。
其實齊蘿如今以林心的身份住在賢王府,與朝景還未成親,根本就不能做主此事,但西京誰人不知,賢王是出了名的拒人於千里之外,如今正好他不在府裡,又是個攀上他的準王妃的好機會,幾乎只要有些官職名望的都一早託了媒婆拿着禮物來碰運氣。
比起王府大門口而言,前廳倒顯得有些清冷,媒婆站了一屋子,互相看不對眼,沒人說話,倒是時不時就會有人哼一聲。
碧芙穿着一襲青綠色裙襖,披着白色的裘毛皮衣,裙子上繡的主子栩栩如生,她眉眼帶笑的從門外走進來,放下自己的帽子,恭敬的對着衆人行了禮,甚爲有禮的說道,“我家姑娘請大家排好隊前往西西小姐的院子,禮物就都放在前廳有人看管,現在你們把手中的畫像都交給我吧。”
衆媒婆互相看了看,紛紛將手中的東西放在地上,有序地走到碧芙身邊將手中的畫卷交給她。
待收全了畫像,碧芙才笑着說道,“好了,大家都隨我過來吧。”
她雙手抱着數十卷畫軸率先走了出去,媒婆們才滿臉喜氣的跟在她身後,一羣人浩浩蕩蕩地往齊西西地院子走去了。
此時,賢王府門前,一道明黃色的身影映在泛着白光的雪中。
宇文逸凡背手而立,他看着門上掛着紅綢的牌匾和王府門前諸多面帶喜色的人,臉色凝重,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容羽站在他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她頭髮挽起,宛如一個貴婦人。
她眼簾微垂,這幾日殿下分明按時服藥,但他的風寒非但沒有好轉,反而還有惡化的趨勢,賢妃娘娘問了太醫才知是殿下心裡鬱積導致的,讓他多出去散步,賞梅看雪,心情好了病自然也好了。
今日殿下突然想去天香閣賞梅,又不願讓宮人跟着,賢妃娘娘擔憂同他講了許多條件,最後各退一步,讓他只帶着自己,原先從皇宮去天香閣是不用路過賢王府的,可這走着走着竟走到了這裡。
要說她心中沒有怨恨那是假的,但她現在不得寵,只能順着他來,否則她永遠也不可能走進八皇子心裡。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提步邁上臺階,往王府門口走去。
宇文逸凡想要攔住她,手臂擡了擡卻沒發出聲,說到底他還是想知道這些日子她過的好嗎?說到底,他宇文逸凡就是放不下。
愛就是愛了,得不到便得不到,他也沒必要非要逼着自己放下她。
只是,他每次想到她,想到曾經那些美好的回憶,想到他們躺在屋頂互訴心事,想到她直呼他姓名,他想要的就會更多,可他又見不到她,只能這麼忍着,忍着……
因爲他除了忍別無他法。
容羽問過守門的侍衛和站在門口等通傳的媒婆之後,這才收起臉上的笑容,走了回來。
宇文逸凡看着她有些不自然的臉,沉聲問道,“怎麼了?”
容羽垂着頭深呼吸了一口氣,緩緩擡起眼簾與他對視,緩緩回道,“今日西西妹妹招親,這些人都是來說媒的。”
宇文逸凡感覺到心裡什麼東西碎了,連帶着他的期盼和嚮往,都一同消散了。他的眼神變得恍惚,臉上露出極不自然的表情,口是心非的說道,“嗯,算一算她已經十二歲了,是該許親了。”
他的目光重新望向王府門口,眼底一片傷痛,情不自禁的感嘆道,“也不知道哪家公子這麼幸運能被她選中。”
容羽雖然心裡難受,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她怔怔地看着宇文逸凡,小心翼翼地問道,“八皇子,你要進去嗎?”
宇文逸凡輕輕搖了搖頭,舔了舔乾涸的脣瓣,眼眶微紅,淡淡地說道,“今天是她的大好日子,她一定不想見到本皇子,走吧。”
他說完後便率先轉身往前走去,他每走一步都感覺心口在滴血,他知道她遲早有一天會嫁人,也勸自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這一切讓他措手不及。如今她真的要嫁給別人了,他才知道自己的心有多痛,根本是無法想象的。
在他身後,容羽沉沉地鬆了一口氣,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賢王府,心裡千恩萬謝,齊西西終於要嫁人了,等她定了親事以後,八皇子想必就死心了,真是天神相助。
她渾身輕鬆的笑着跟了上去。
齊西西門前的長廊裡站滿了人,碧芙派人搬了個凳子和桌子,六人一桌,整條長廊被圍得水泄不通。
屋內,齊蘿將碧芙抱來的畫像都鋪了一地,她則是站的筆直一一打量着地上的畫像,她的手摸着下巴,越看月心塞。
也不知道是這古人的畫的太差,還是這些求親的公子長得不忍直視,這畫像中的人不是歪瓜就是裂棗,看着都反胃,還嫁什麼嫁!
齊蘿扭過去看坐在牀上的齊西西,只見她垂着頭仔細的看着地上的畫像和寫在畫卷上的字跡,看的津津有味,面帶笑意,一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
她反觀她的五官,今日她略施粉黛,眉清目秀,身着一襲淡藍色的衣裙,白銀腰帶高束起她的纖纖柳腰,無論哪個角度都美得勝似人間尤物。
雖然她今年只有十二歲,但身體各個部位發育的還是相當好的,不是平胸也不矮,配這些個歪瓜實在是暴殄天物。
她眼珠子轉了轉,緩緩走到桌邊,招手喚過站在門口候着的碧芙,一邊給自己倒着茶水一邊問道,“碧芙,這些畫像都是誰畫的啊?”
碧芙沉穩地回道,“啓稟姑娘,這先送進來的十個都是家中顯赫的世子和公子,非富即貴,他們的畫像都是由宮裡的畫師統一描摹的,其他人的畫像都是請畫舫裡的業餘畫師連夜趕出來的。”
齊蘿暗自撇嘴,原來是出自一人之手,難怪把每個人都畫的慘絕人寰。
她抿了抿脣,又問道,“這畫師畫工如何?”
她不能直接去評價人家,只能用這樣婉轉的方式先打聽打聽再說。
碧芙不明白她爲何這麼問,但還是詳細
的爲她解惑,“姑娘,玉華畫師是整個南隋描摹人物畫像第一人,聞名天下,他在宮裡不僅爲皇上皇后各宮娘娘畫像,還給王爺畫過一副,就連王爺也稱讚有加。”
聽她這麼說了之後,齊蘿的眉頭越發的皺了,她又走回去重新看了一遍,她真的很耐心很認真的看了,特麼的,居然覺得更反胃了!朝景眼光不差啊,畫成這樣都稱讚,除非是他們這些人本來長得就挫!
她靈光一現,看着碧芙說道,“碧芙,王爺那副畫像呢?你去拿來給我瞧瞧。”
朝景的輪廓她閉着眼睛都能描出來,她倒要看看,這這畫師有問題還是那些個人長得有問題!
碧芙應了一聲之後,便滿心疑惑的掀開門簾走出去拿畫像。
她一面走一面尋思,這林心姑娘怎麼好端端的要看王爺的畫像了?
坐在長廊裡的媒婆們雖說有茶水和點心吃,可畢竟這外面天寒地凍的,每個人心裡都多少有些怨念,但都靜悄悄的不說話,表現的極有素質。
五分鐘之後,碧芙便將畫像取來了。
齊蘿一手端着茶水,另一手拽着畫軸的一端將畫卷慢慢展開,當她看到畫軸上面的朝景時,她眸孔一滯,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先前喝進去還未嚥下的茶水都被咳了出來。
齊西西聞聲也慌忙下牀一臉擔憂的走了過來,碧芙更是走過去爲她輕撫着後背,擔憂的問道,“姑娘,您沒事吧?”
齊蘿見她要把畫像捲起來,她忍着嗓子的奇癢伸手一把拽着畫軸,重新將畫軸展開,她滿眼怒火的指着上面其醜無比的人問道,“這是朝景?那畫師眼瞎吧?朝景怎麼說那也是儀表堂堂,一表人才,你看他畫的,整個一窩瓜,呸!連窩瓜都不如,至少人窩瓜的皮還是光滑的,你看他把人的臉畫的,這還是人臉麼?他確定這不是一個長着滿臉皺紋的窩瓜?”
聽了她的話之後,齊西西忍俊不禁,爲防止失態,她將手放在嘴邊面帶笑意的咳了幾聲,纔算是沒有爆笑出聲。
碧芙則顯然是被嚇到了,她眼角抽了抽,不知道該說什麼。
齊蘿怒火難平,沒好氣地說道,“碧芙,你去把其他人的畫像給我抱進來。”
碧芙抿了抿脣,走出去將放在門口的畫像抱了進來,全部展開撲在另一邊的地上。
齊蘿走過去在看完之後,她忽然就變得淡然,要說宮裡那玉華畫師把人畫的人神共憤,那這畫舫裡的業餘畫師還不及他的一半,至少那玉華還能畫出了人樣,如今這些怎麼看都不像是個人!
靠!
正當她在心裡怒罵的時候,齊西西忽然拿起地上的畫軸淡淡地走到齊蘿身邊,將畫像遞到她面前,緩緩問道,“姐姐,你看他如何?”
齊蘿認真的將那畫軸上的人和字都看了一遍,她在讀到最後的時候,整張臉上紫青一片。
她一把將畫軸奪過來,甩手扔在了碧芙身上,冷聲斥責道,“你放人進來的時候都不仔細看看嗎?像這種患有隱疾,行爲舉止如同孩子的男子,即便是侍郎公子也不要!西西是招親,不是去給人爲奴爲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