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威身上的氣息越發的不正常了,森森殺氣溢出,給人一種毛髮直豎的寒顫感,就好像他是從九幽跑出的厲鬼一般邪異非凡。
水瀾雪整個人被劉威的大手給慢慢提了起來,龐大的殺氣如實質一般環繞在他周身,劉威忍着強大的怒氣的問道:“你給我說清楚,這虛幻秘境到底有什麼值得你花這麼大力氣把我們都弄來。說。”聲波震的水瀾雪嘴角鮮血流出。
夢涙見狀趕忙拉住劉威的手臂道:“先生不要,殺了她對你沒有好處。”劉威三隻眼睛轉向夢涙,尤其以眉心的第三隻眼睛精光更甚。咚一下,水瀾雪被他扔在了地上,劉威哼道:“水瀾雪,要不是看在夢涙求情的份上,我定斬殺了你。”眉心的修羅天眼徐徐閉合,龐大的殺氣也漸漸消弭,蒼淵等人鬆了一口氣。
水瀾雪擦乾嘴角的鮮血,目光仇恨的死死盯着劉威後背,也不知她在作何想法。
“走。”劉威說走,沒人敢說不,獨留下水瀾雪在水塘邊,她想要跟上,但是遭到了劉威的狠狠一瞪,便不再敢跟上去。
夜幕下,劉威六人穿梭在迷霧之中,向着死亡澤地內深處行去,夢涙有些擔心的望了望身後,甚是擔心水瀾雪的安危,劉威瞧出來道:“不要擔心了,以她那神秘可怕的力量,這裡根本就任何危險是她度不過去的。”夢涙見他神色始終不能舒展,不敢再露出一絲的關懷之舉。
一行人走了大半夜,迷霧遮蔽了血色的天空,大家都有些疲勞了,倒不是身體的疲勞,而是神經的緊張疲勞。
纏在劉威身上的黑鶩倒是樂的輕鬆,但是一直不見任何生物的他也覺得很煩躁,問道:“劉威,咱們這是往哪裡走啊?”
劉威平淡說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回去的路沒了,只有向裡面走,看看有什麼運氣。”衆人想要反駁,但是想想也別無他法,只有跟着走。
忽然傳來陣陣梵音,初時還不在意,聲音很小,大夥還以爲是米粒在念經所致,漸漸近了,衆人聽的分外清楚,聲音來自左前方。
米粒詫異道:“好純正的梵音,佛法無邊,想不到這鬼地方也能碰到同門弟子。”說着竟向左邊走去,大夥都有些詫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怎麼就有佛門弟子了呢?劉威看向趙老漢,見他也是一臉的沉思,也似乎不清楚這些事情。
漸漸近了,撥開重重迷霧,在衆人眼前出現的竟然是一間佛寺,小小的一間佛寺,燈火通明,在這死亡澤地之中,彷彿是一盞明燈一般,指引劉威等人的前來,米粒歡喜的雙手合十感謝佛祖垂賜。
不知爲何,劉威朝前踏出一步,便感受到胸中一股刺痛感襲而來,好像什麼東西欲要破體而出一般,詫異萬分的撫摸一下胸膛,那股刺痛又出奇的消失了,蒼淵瞧着劉威臉上神色怪異,擔憂問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劉威搖頭道:“不知道,總感覺怪怪的。”
米粒卻搖頭喜道:“放心,這裡面佛法純正,不會有什麼壞處的。”第一個便跑去叩門。
然而還沒等他敲門,門吱呀一聲自動打開了,堂前一尊金身大佛佛光普照下來,劉威和蒼淵被這佛光一照,頓時渾身不自在,但是怎麼不舒服又說不出口,只覺得自己身上壓了重重的東西一般。
小心的走進去,卻不見一個和尚在內,但是陣陣敲擊木魚的聲音卻不覺於耳,聲音時快時慢,時大時小,小的時候便如玉珠落玉盤聲響,大如那傾盆大雨一般,慢則彷彿牽動了每個人的心跳,和自己的心臟跳動彷彿一致,快則如快馬疾馳火速傳達軍情。
劉威詫異的聽曲木魚聲,他還是第一次知道木魚敲打聲竟然可以牽動一個人的心緒。劉威查看起四周來,燭光照的廟裡通明,牆壁上畫的是伏魔圖,可是圖上總是多了點怪異,少了些什麼,劉威四下查看,仔細的推敲,這才發現圖畫上的佛陀羅漢等等,無一不是面露兇殘,全無一點半點的慈悲,反倒是那些窮兇極惡的兇徒面露不忍之色。
米粒瞧着這些壁畫,氣的臉角的肌肉抽搐不已,忍不住破口大罵道:“這到底是誰畫的,竟敢污衊我佛門。”
“阿彌陀佛。”突然一聲佛號宣出,詫異的一幕出現在衆人眼前,一個枯瘦如柴的老和尚突然出現跪拜在佛像面前,他的身前正擺放着一陳年木魚,陣陣梵音正是自此而出。這和尚的出現出乎劉威的意料,之前全無一丁點的氣息,叫人頗爲忌憚。
米粒沒有多想,趕忙上前合十拜侯道:“萬佛寺小沙彌米粒拜見前輩。不請自來,還望前輩莫怪。”
老和尚收起木魚,擡起頭來,衆人這纔看清楚他的臉來,紛紛一驚,小景和夢涙倆人捂住肚子,險些翻嘔起來。眼前的這張臉已經不能算是臉了,半張臉已經完全腐爛了,上面只剩下絲絲的血筋殘留,此人就好像是常年被埋地下的一般,已經不能算是人了。
和尚對夢涙倆人躬身致歉道:“女施主,你們受驚了,老衲這張臉早已經毀了多時,原本以爲在這死亡澤地內是再也碰不得人了,沒想到今日倒是遇到了這麼多人,還有窗外的那一位。”窗外被點破偷看的水瀾雪哼聲走了進來,與劉威急促的對視一眼,紛紛避而不見。
蒼淵鼻子嗅了嗅,忽然冷酷笑道:“和尚在撒謊,你雖然一身佛法掩飾的極好,但是卻瞞不過我這個曾經死過的人,你一身的死氣如此濃郁,想必死了不少年吧,死都死了,何必要逆天行事強行留在人間。”
和尚對蒼淵點點頭,強顏歡笑道:“施主好眼力,不過施主與這位同樣殺氣過重,小心日後不得善終。”和尚指的正是劉威,劉威微笑着聳聳肩,不予反駁。
和尚不禁對劉威另眼相看,眼中閃過金光,在劉威身上掃了一翻,道:“原來施主竟然有如此大的福緣,不像這位施主一般殺心殺念深重,不可自拔。”
劉威被他說的有點納悶,但是也不管這些,只問道:“請問前輩如何稱呼,我們總不能一直和尚的叫你吧。”這話有些風趣,惹的屋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
和尚微笑道:“施主當真是心無塵埃,若是常人被我說有難只怕此刻已經跪下懇求,施主倒是豁達,貧僧寂元,還未請教施主如何稱呼。”
“寂元大師你好。”大家一齊拜道。劉威等人一一介紹了自己。
寂元和尚拉過米粒,問道:“剛剛你見這壁畫心中惱火可是。”
“是。”米粒老實回答,並問出了自己心中的不解:“這畫上爲什麼要把佛祖畫成惡魔,惡魔反倒畫出慈悲。”
寂元搖頭不語,見劉威微笑不語,問道:“劉施主你似乎猜到了些什麼?不防說出來聽聽。”
劉威朗聲道:“所謂畫由心生,這畫想必是大師的手筆,大師心中有苦,這才藉由畫像表達,這畫正說明大師你苦惱何謂佛,何謂魔。”
寂元一拍手心大喜說道:“答的好,想不到你慧根如此絕佳,只是可惜你不是和尚,佛則我定要收你爲徒。”劉威趕忙揮手拒絕:“免了,小子家有賢妻,還不想這麼早遁入空門,您老還是自己修身養性吧。”
寂元呵呵一笑,手一彈,地上多了一副蒲扇,攤手邀請劉威坐下,他也不客氣直接落座,寂元坐在他對面,開口問道:“那麼我再問施主你一句?我心中可有佛?”
劉威一呆,回頭看了一眼壁畫,肯定道:“你有。”
寂元似乎受到了歡欣鼓舞,喜上眉梢想要開口再問,劉威卻插口道:“你有雖然有,但是這佛卻不是世人眼中的佛,你的佛是魔。”
“什麼?”米粒大驚失色,大家都詫異的看着劉威,再看看寂元,深怕他一個不喜出手。半晌寂元也沒任何動作,寂元忽然開口問道:“你說我的佛是魔?何解?”
劉威徐徐道:“我說你的佛是魔,那是因爲你根本就不信米粒心中的那些佛祖,我雖然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麼讓你會有如此大的偏差感想,但是我也不責怪你這個佛門弟子心中無佛,畢竟沒有任何一個人一生下來就有信仰這東西的,信仰你懂吧?”
寂元搖頭不解,再看看其他人,也是眉頭深鎖,劉威只得從頭解釋道:“信仰這東西就是你對一個人的崇拜,米粒信奉的佛祖,佛祖就是他的信仰,我的信仰是道祖,他們的也各有不同。”身後的夢涙心念一動,暗付:“我的信仰是什麼?是先生,只要有先生在,沒有什麼是可怕的。”
“你曾經也和米粒一樣信仰的是佛祖,可對,之後因爲某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而破滅了,所以你的畫成了如今的模樣,我可沒說錯?”劉威目光炯炯的盯着寂元。
寂元點點頭承認道:“不錯,我已經不信佛祖,佛祖無情,我爲何要信他。”從他莫名涌出一股煞氣,哪裡還有半點的佛門弟子模樣,寂元發覺失態,立馬收斂氣息問道:“可你說我的佛是魔,我不贊同。”
劉威嘆息一聲道:“你還要自欺欺人嗎?剛剛你身上已經涌出了魔氣,如果不是心中有魔之人是根本不會這樣的,何必呢?都已經死了,爲何要還這般死鴨子嘴硬。”
寂元呆呆的看着地上,沉吟半晌,忽然擡起頭眼中精光大盛,對劉威怒目而視,罵道:“你胡說,我是和尚,怎麼可以信仰什麼魔爲佛,你這是在瞎說。”
“靠。”劉威站起身一腳踢飛了蒲扇手指幾乎指到了和尚的鼻尖罵道:“你還要怪罪我,自己信仰出了問題怪誰,怪我能把你內心的想法給轉過來嗎?不能,我告訴你寂元,你一身上下已經沒一點佛門弟子的樣了,佛家說人死如燈滅,可你呢?自打你第一天逆天改命強行活下來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是佛門弟子了,你的心已經被魔吞噬了,你已經成魔了,何必還有自欺欺人,你看我們的米粒多好,他是個酒肉和尚,就從來不會隱瞞自己的想法,這纔是真正的自我,真正的和尚,不像你,掛羊頭賣狗肉的東西,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樣,我呸,和你說話簡直浪費的口水。”大夥驚呆的看着劉威,誰也沒料到他會突然發飆。
寂元的半張臉一會白,一會兒青,一會兒黑色,最後再轉爲紅色,被劉威氣的險些吐血,他徐徐的站起身來,枯瘦的身子突然間猛的挺直,啪啪直響,不見了剛剛滿身的佛法,漸漸的魔功在他周身運轉,那半是骷髏的臉上以肉眼看見的速度長出了血色來,很快一個高大威猛的年輕小夥子出現在大家跟前。
寂元對劉威微微一笑,眼眶*出一道紫色魔氣,射在劉威的眉心,說道:“我成了魔,你也跟我一起成魔吧,你這個人一片赤裸裸,當正人君子似乎也不合適,修道更加不和尚,成魔對你是最好的選擇。”
劉威只覺得自己的眉心一處腫脹的厲害,一股龐大的力量想要衝破自己的修羅天眼,不禁氣惱的罵道:“你個死和尚,我根本就不想做魔,你害苦了我了。”黑鶩嚇的趕忙飛離了劉威的身體。
寂元哈哈大笑道:“我是魔,我隨心所欲,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劉威,你就接受這一切吧,你元靈之中早已經被人種下了魔心,遲早都是要入魔的,此刻我不過是幫你一把而已,成魔吧,成魔了就可以自由自在,滿足你內心的一切慾望吧,捨棄你那些可憐的倫理道德,哈哈。”
“我不願意。”劉威一拳頭朝着自己的眉心打去,砰一聲,火光直射,劉威的眉心腫了起來,可是紫色的魔氣一轉,頓時就好了,一股刺痛襲來,魔氣即將要衝破修羅天眼。
“給我開。”劉威大頭朝下,狠狠的朝地上撞去,想要撞破自己的眉心以舒緩刺痛,砰一聲,整個小廟彷彿要塌陷了一般。劉威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好像死去了一般。
衆人擔憂不已,蒼淵想要扶起劉威,但是地上的劉威突然間手一揚,冷冷道:“不用扶我,我沒事。”劉威直起身子,眉心已經破了,鮮血淋漓的。
原本隱匿的修羅天眼已經消失不見了,寂元呆呆的看着劉威,驚訝道:“怎麼可能?你居然毀掉了自己的天眼?”
劉威殘酷一笑,道:“鬼才會自毀天眼,我還要多謝你呢?要不是你胡來來這麼一手,我的天眼也不會碎,但是你做夢也不會想到吧,魔氣在我體內居然被我輕易就化解了,而且碎了的天眼竟然得到了淨化,如今天眼融入了我的雙眸之中,你瞧,這是什麼?”
金色的光芒自劉威的眼中射出,如實質一般的眼光洞穿了大門,留下了倆個窟窿,衆人滿臉大駭,這還是人的眼睛嗎?
劉威擦乾額頭的鮮血,問道寂元:“寂元,你現在還有話可說嗎?”
“我無話可說。”已經恢復年輕的寂元瞬間老化,再度恢復了那個風燭殘年的老和尚,頹廢的坐倒在地。微風吹來,他彷彿是一盞油盡燈枯的燭火,隨時都會熄滅。
劉威感嘆道:“其實老和尚你錯了,人的信仰固然重要,但是怎麼活下去還是自己的事情,因爲佛祖不可能決定你的出生,你的未來,已經你的生生世世,因爲他們也不是神,他們不過是你們的信仰罷了,你看那芸芸衆生,他們哪個是都有信仰的,沒有信仰他們還不是生活的好好的,你不得不說他們活的有滋有味,活的比我們這些求長生的人都要瀟灑自在,你信仰變了,可是變的並沒有錯,錯的只是命運的安排,做佛做魔都只是你的想法,你根本就不能任意安排別人聽從你的意志,因爲人活着都要有尊嚴,都有自己的路,不容他人有所設計,你明白嗎?”劉威說這番話時其實也是在對自己說道,在提醒自己,萬萬不可被人牽着鼻子走,他這顆棋子早晚要反噬那些操控他命運的人。
寂元恍然大悟,雙手合十道:“劉施主果然具有慧根,老衲明白了,這一世我算是白活了,來世我定要爲自己而活。”
忽然他站起身拉過劉威和米粒,對着佛像道:“我即將化去,這佛像有畢生所學,你們盡力悟去,也不枉費我苦侯數千年。”
“阿彌陀佛。來世我願化作一滴雨露,日夜照料呵護着你,等等我~~~”寂元臉上現出久違的欣慰,他周身化作點點風沙,隨風而逝,誰也不明白他最後一番話的意義何在,也許只有他自己能夠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