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119、他的深情早已經給了別人
蘇玖問了,但是不是兩人熟悉的稱呼,很多時候,蘇玖喜歡叫她向向,向美人,向姐兒,或者晚晚,親愛的,很多稱呼,從來不會單獨叫向晚,這是第一次,兩人熟識之後她這樣叫。
向晚喝了一口茶,沒自己泡得好喝,她在心裡點評,若無其事掃了她一眼,語氣卻有一種從容的篤定:“其實,你心裡有很多疑問吧,只是不知道怎麼問,蘇妹妹,你呀,跟了我三年,還是藏不住心思,瞧瞧,你這小臉兒的情緒都寫得明明白白了。”
蘇玖的眉微微一‘抽’,有那麼明顯嗎,拍拍臉,讓自己放鬆點兒:“那你就告訴我吧,不然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難受得很,向美人兒,你不想讓我思慮過重,未老先衰吧!”
“其實,你也知道,老爺子絕對不會允許身家不清白的‘女’子進莫家的‘門’,酈城世家小姐多了,哪一個不想進莫家的大‘門’,可是拿手指頭數一圈兒不會有剩餘,所以蘇妹妹,如果你和莫雲澤的婚事公佈出去,不知道引起多少人的羨慕呢。”向晚似真非假的說道。
她的眼睛,很漂亮,比任何人都漂亮,灼灼如星,滾燙似火,這樣一雙眼睛,彷彿有世間最美的風情,一不小心,那風情就遺落在手心裡。
你,怎麼能不愛呢?
蘇玖確實沒有想過,莫家的實力有這麼強大,不由嘆息了一番,語氣倒是沒什麼竊喜的意思:“哎,那真是沒辦法,我已經嫁進來了,法律上可是承認我們兩個的夫妻關係,如果莫雲澤敢出軌,我就把他告上法庭,以後還能得一大筆贍養費!”
“得,瞧你那得瑟勁兒,如果這樣,你還不如好好把握你的老公,別讓狐狸‘精’勾跑了!”向晚恨得不成鋼的瞅了她一眼,氣得差點咬碎一口貝齒。
蘇玖挨一個大棗,‘揉’着腦袋,可憐兮兮的說道:“向美人兒,我疼!”
瞧着她那委委屈屈的小模樣,向晚白了她一眼,繼續說道,不過氣氛比剛纔好多了,嘆息一聲,眸‘色’有些沉:“更何況,孩子的父親也不一定希望孩子留下來。”
“你是說莫雲赫不想要這個孩子嗎,可是他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當初怎麼可能讓沈樂懷孕!”蘇玖這會兒腦子‘亂’了,或許說從一開始就‘亂’了,從聽到沈樂懷了莫雲赫的孩子就‘亂’了,沈樂明明喜歡的是莫雲澤,怎麼會跟莫雲赫在一起了?
她鬧不明白,也想不清楚,她可記得沈樂爲了莫雲澤甚至打電話威脅過她,說莫雲澤不會喜歡她,她只喜歡自己的姐姐,而她也能聽得出來,沈樂對莫雲澤的愛慕之意。
記憶中的莫雲赫,素來淡雅如‘玉’,素來溫柔可親。
莫家兄弟各有千秋,可是要數‘性’子溫潤當數莫雲赫,大哥莫雲澤‘性’子喜怒不形於‘色’,但是偶爾暴戾讓人不敢直視,莫家老三莫雲舒酷愛自由,‘性’子大大咧咧,不管管事,一天到晚的全世界各地的‘亂’飛,唯有一個莫雲赫,君子謙謙,瑩然如‘玉’。
讓人見了不由得不心生好感,她初入莫氏時,也曾有很多次,他提點她,幫助她。她受了委屈,不明所以,是他在暗中相幫,有好長一段時間,她都沒辦法對這個男子生出厭惡。
“可能是意外吧,蘇玖,等會兒咱們出了這個‘門’,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向晚敢肯定,沈樂的孩子保不住,至於孩子怎麼來了,可能是莫雲赫故意給沈樂一個孩子,不然拿什麼去牽制景榆,說到底,這一石二鳥之計可是真用得‘精’妙至極。
不僅得了妹妹的心,同樣也能讓姐姐左右爲難。
爲了沈樂肚子裡的孩子,景榆早晚會妥協,只是在妥協之前,就不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留得住了,能留下來,是孩子命大,不能留下來,除了沈樂,估計也不會有人難過。
想到這裡,她都忍不住爲這個孩子的命運唏噓一聲了。
棋子,便如棄子。
更何況,莫雲赫雖恨景榆,可到底愛的也是她,而依他那樣的‘性’子,自然不肯讓一個他不愛的‘女’人孕育自己的子嗣的,說到底,還是旁觀者清。
景榆不懂,沈樂也不懂,所以才栽進這一盤算計裡。
而,這事,她沾不得。
莫家大房已經跟二房水火不融,而大房背後是顧家,二房的事,她們不能碰。
“可是,我覺得孩子畢竟是一條人命,如果我們能幫忙爲什麼要冷眼旁觀!”蘇玖想起自己的孩子,心底一陣‘抽’痛,大概是沒有做過母親的人,不瞭解那種孩子沒了的絕望。
沈樂能爲孩子自殺一次,難保不會有第二次。
如果孩子真的沒了,她估計會很失望吧,像她當初那樣,怨恨自己,怪自己的無可奈何,也怪命運的殘忍,可是這個時候,沒人知道,沈樂的孩子終究是保不住。
殺死他的不會是自己的父親,也會是別人。
“呵呵,怎麼幫?讓莫老爺子知道這件事,‘逼’着莫雲赫跟沈樂結婚?”向晚的語氣微涼,帶着有兒點難言的滄桑:“算了,如果老爺子知道了,這件事恐怕不會善了,所以,我們只能裝作不知道,不然,他們之間的事情會更麻煩!”
蘇玖心尖兒驀地一涼,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同是一間包廂,莫雲赫跟景榆坐在一起,優雅如畫,莫雲澤跟景榆坐在這裡,驚‘豔’如‘春’,兩個男人,擔起不同的顏‘色’,如詩如畫,徐徐散開,宛若鏡‘花’水月,萬般顏‘色’。
“樂樂懷孕了。”景榆眼睛有點兒紅,看起來像哭過一樣。
莫雲澤徐徐掃了眼茶几上的幾個茶具一眼,似乎並不意外的樣子,輕輕嗯了一聲,其實事情他早有所懷疑,當天,把沈樂推出手術室的時候,醫生‘欲’言又止,他當時只顧着自責內疚沒有注意到這一幕,後來不是莫心提醒,他纔想起來。
但是,等後來,他再去問那個醫生的時候,那個醫生矢口否認,堅持並沒有什麼。
這種情況,一方面是因爲被人封了口,另一方面他在對他隱瞞,那麼究竟是什麼事情可以讓一個醫生背棄職業道德隱瞞真相呢,他想了很久,沒刻意讓莫心去查,甚至沈樂出院那天,他故意讓莫雲赫去送沈樂景榆二人,爲的是想看看這三人之間到底有什麼貓膩。
莫雲赫喜歡景榆,他一直知道,只是兩人之間有一個死結,沒辦法解開。
可沈樂又是怎麼牽扯進來的,他不懂,所以靜待事情的真相浮出水面。
而這個真相似乎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沈樂有了莫雲赫的孩子,這可真是一出好戲,他心底有些微涼的味道,莫雲赫,這是在報復景榆呢?
還是在報復他,當年搶了景榆,他這才如今搶了景榆的妹妹。
“是雲赫的。”景榆自然注意到他眼底的漫不經心,加重了語氣。
莫雲澤這才擡起頭了,‘露’出了一丁點兒驚訝,但很快,那抹驚訝如同落日一般沉了下去,他看着景榆,眸光沉靜之中帶了股沉着:“你想讓我怎麼做,讓雲赫娶樂樂?”
景榆一怔,似乎注意到男人眼底的不快,細細說道:“樂樂現在想留下孩子,哪怕是以後出國,不再回來,她也願意,可是現在雲赫不同意,堅持要讓樂樂打掉孩子。”
“景榆,你從小在莫家長大,該知道莫家的規矩。”莫雲澤依舊不徐不緩。
景榆心底一痛,他怎麼可以用這麼涼薄的語氣說這些殘忍的話,她呼吸一滯,下意識的擡眸看向莫雲澤,目光緊緊的鎖着他的,似乎想從他眼底看出曾經的深情似海。
可是,沒有,那雙眼睛情緒太淡,或者該說,他的深情早已經給了別人。
她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是一副疲倦至極的樣子,看着分外惹人愛憐:“雲澤,可是樂樂是我妹妹,我就這麼一個妹妹,爸爸死的時候,讓我照顧她,如果這孩子是我的,我能豪不猶豫的打掉,不會像五年前那樣,讓爺爺一下一下把我肚子裡的孩子杖掉,可是她是樂樂的,這個世界上,我已經沒有了什麼親人,我只有樂樂一個人,雲澤,你幫幫我,幫幫我?”
“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了,雲澤,我求求你,幫幫我!”這是第一次,景榆回來之後,跟他示弱。‘女’人的聲音不似往日剛強,硬朗,平素,她的聲音總是透着淺淺疏離,目光同樣清冷漠然,看你的時候,彷彿能不動聲‘色’把你隔絕在心房之外。
這會兒,她的聲音很低,帶着輕泣,裡面有灼灼焦急,看得出來,她很心痛,她很爲難,就連巴掌大的小臉益發顯得不盈一把,這段時間,景榆瘦了。
不止身體,就連那汪深潭似的眼睛,都寫滿了疲倦的倦意。
她在跟他請求,她在請求他的幫忙。
其實,莫雲澤是不能拒絕的,他怎麼能拒絕得了這樣的景榆,更何況,五年前那個孩子,是他心頭永遠的痛,無法抹去,無論過了多久,哪怕死去,都忘不掉。
那是他的孩子,因爲他的懦弱,那個未成形的孩子,化成了一灘血。
那般刺眼,那般奪目,那樣的顏‘色’幾乎燙化了他的眼,他不敢看,甚至不敢碰觸,就怕一碰,便會萬劫不復,他清了清嗓子,將嘆息化在心尖上:“景榆,你別這樣!這件事——”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景榆擡起頭,目光帶了一點兒期盼的意味來。
“這件事,我考慮一下。”最終,他還是拒絕了她的期待,他太清楚這件事意味着什麼了,如果沈樂懷的是誰的孩子,他都能擺平這件事。
可偏偏,偏偏是莫雲赫的孩子,莫雲赫這會兒對他深痛厭絕。
他暫時不打算去招惹他。
“雲澤——”她的語氣有些悽悽之意,聽起來低婉悅耳,讓人心絃一緊,緊接着,景榆徐徐說道,用同樣的語氣:“雲赫也說過,可以讓沈樂留下孩子,但是……”
莫雲赫目光一緊,不知爲何,心底升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但沒說話,灼灼看着她。
她語氣帶了一絲難言的悲苦之意,讓人聽了忍不住嘆息:“雲赫說過,嫁給他,他同意留下孩子,只不過以後孩子是我跟他的,不是樂樂的,你也知道,樂樂現在有多喜歡他,如果她保不住這個孩子,你該知道,依她的‘性’子,她能死一次,還能再死一次!”
說到這裡,目光染上輕愁:“而且,你以爲莫雲赫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嗎,當年我跟他的事已經觸及到了他的底線,我如果同意嫁給他,他一定不會放過我的!雲赫,你覺得依照他那種睚眥必報的‘性’子,他會忘了當年的仇恨嗎,當年,他能一把火燒死我,如今他娶我,你覺得我這輩子還有幸福可言嗎,雲澤,你說過,以後有什麼事,我都可以來求你。”
“你從來不會拒絕我的,難道這一次你要拒絕我嗎,雲澤,你別忘了,當年的事情你也有責任,如果不是你,我怎麼可能失了身子跟你,從而跟雲赫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雲澤,這五年,難道你就沒有後悔過嗎,你就沒有覺得對不起我嗎?我在地獄裡沉淪五年,你呢,你又在做什麼,我回來你就娶了別人!”過了五年,這是第一次,景榆直白的談及這個事情。
這件事,就如一道疤,誰不敢提,誰也不敢揭下那道疤,一掀開,便是鮮血淋淋。
莫雲澤是一個男人,可是這會兒景榆說出這些的時候,他的身子一顫,就連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都有些微微顫抖,這些指控,豪不留情的擊中他心底最脆弱的一面。
如同一把利劍一般,剜開了那些久遠的記憶,噴涌而出,那些過去瘋狂的撕扯着他,讓他疼,讓他痛,讓他難受,讓他絕望,他感覺四肢如墜冰窟,張了張嘴,很想說一句,不要再說了,可是,他說不出來話,嗓子彷彿被人堵住了一樣。
太陽‘穴’突突的疼,這種疼從腦袋開始蔓開,然後傳遍全身。
“雲澤,如果我嫁給雲赫,他會殺了我的!”最後一句話,像是小獸面對比自己強壯很多的野獸一樣,聲音充滿了絕望,就連肢體都有些顫抖。
她在害怕,不知是真是假,可是那雙眼睛裡卻有濃濃的絕望,豪不掩飾。
這一句話,似乎擊中了莫雲澤的肋骨,他吐了口氣,斥道:“他敢!”
“他有什麼不敢的,雲澤,這麼多年,你還不瞭解雲赫的本‘性’嗎?”景榆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分明帶着淡淡的哀傷,如‘玉’眼眸裡面的絕望竟然讓人不敢‘逼’視。
莫雲澤沒再說話,其實他知道這幾年,莫雲赫變成了怎麼樣,他對他的恨從來掩飾,尤其是知道當年二嬸去世的消息,是因爲自己的母親,恨意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他說過早晚會讓自己付出慘痛的代價,可是慘痛的代價他早已經付出了,這五年,他從來沒有一個安穩覺,每每閉眼便是無限痛意,生生折磨着他。
可是他還存有僥倖,希望一切還來得及挽救,一切能夠挽回,他跟莫雲赫還能恢復如初,他們曾經一起長大,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他不想跟他敵對!
他只希望莫雲赫能看在同在一個家族的份兒上,放下這份仇恨!
其實說到底,景榆纔是裡面的犧牲品,當年如果不是他,景榆如今也不會這樣子。
都怪他,莫雲澤此生沒有後悔什麼,倒是後悔那一晚,自己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次日清醒,便和景榆同在一張‘牀’上,他還記得當時的感覺,不是得到自己喜愛多年人的喜悅,而是有一種通體透徹的心涼,從那一刻,所有一切都徹底顛覆了。
如果不是那一晚,如果不是往後的糾纏,景榆跟莫雲赫怕是早已經結婚了,過了這麼些年,怕是早就有了孩子,可是因爲他,全毀了。
想到這裡,他頭有些泛疼,擡手‘揉’了‘揉’太陽‘穴’,語氣無奈:“景榆,別再說了!”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竟然有幾分無力之感,這可能是莫雲澤生平最無能爲力的一件事了。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重回到五年前,他一定不會選擇同樣的做法。
“雲澤,我也不想說的,可是這些話我我一直憋在心裡,從來不敢跟任何人提看書,你知道我爲什麼回來嗎,我回來就是爲了讓你看清楚莫雲赫的真面目,雲澤,你幫幫我吧,只有你能幫我了!”景榆的眼睛裡泛了淚光,楚楚可憐的很。
沉默,如同刀刃一般在房間內泛開,‘女’子楚楚可憐,滿臉悲傷,男子沉靜如墨,彷彿一盞夜‘色’下的燭火,跳動,起伏,情緒不定,沉‘吟’半晌,莫雲澤的情緒稍緩,不動聲‘色’的‘摸’着自己的指骨,微涼如‘玉’,他吁了一口氣,感覺心彷彿被什麼拉得緊緊的。
儘量放平語氣,一字一頓的說道:“好,我幫你,我不會讓孩子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