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打的好主意,一別數日也不來看看我這個兄長,如今一來倒是就要誑我一件好衣裳走,可是這算盤打的太精細了。”墨炎涼的語氣有些生硬,本想板着臉的,可那嘴角的一抹笑意卻還是出賣了他。
樑文也不在意,在樑文的眼裡,墨炎涼也不過就是一個能夠談天說地、志趣相投的兄長或是朋友罷了。這裡並沒有什麼高高在上的皇上,更談不上什麼身份地位,有的只是友誼。
或許,墨炎涼看中的也正是這一點。身在了皇家,即便是連親兄弟也是不能與之相與的,因爲你永遠也不知道笑臉背後究竟會不會藏着一把鋒利的匕首。每個人都要僞裝自己,都要保護自己,那點淡淡的血脈聯繫便也就在這樣的日子中緩緩地衝淡了。
所以,對於這一份來之不易的友誼他也是格外的珍惜。況且,那還是一張足以讓自己“模糊”的面容,只消一見,心中的顧慮便少了三分。
“虧你還是一國之君呢,那麼有錢,援助你這窮兄弟一些倒是應當的。”樑文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倒是也自在的很。
也不知道是多少日沒這樣暢所欲言了,平日裡是女子,在這唔使國,哪怕墨炎涼再怎麼寵着她,該守着的規矩也還是要守着的。怕是,也只有這個時候,才能讓骨子裡的天性得到釋放吧。
墨炎涼一聽到這般耍賴的話,臉色也繃不住了,“噗嗤”一聲便也就笑了出來。
兄弟兩個簡單地敘舊了一番,便就又開始嚷嚷着要喝酒了。男子聚在一起嘛,總是覺得喝酒吃肉談天才是人生一大快事的。
樑文的酒量並不差,自然也是不怕的。再者說了,若是他平白無故地就想要套出些什麼話來,難保這墨炎涼還以爲他有什麼企圖呢。只要是喝了酒了,那有些事兒就好辦多了。
趁着墨炎涼去拿好酒的時候,樑文可是機智地偷偷地給自己吃了一顆解酒藥。這藥丸也是自己在胭脂坊的時候閒着無事,跟着青衣郎給的醫書上煉製的,倒是有幾分效果的。
不過才三五杯酒下肚,墨炎涼便覺有些昏昏沉沉了,但奈何心裡還是喜悅的。這麼多日,偶然自己也會想起這個小兄弟,可終究還是要滿心地撲在朝政在。
後宮中的事情也是有些煩心,倒是有個樑寒霜能陪着自己,但終究有些話還是不能說的,或者是心裡的芥蒂始終還不曾完全放下,也不敢說。而對樑文就不同了,只是第一眼見他,便是一見如故的感覺。
幾次交流下來,總覺得那股信任的城牆就在心裡築起了,好似還很堅固。或許,這就是一種奇妙的緣分吧,誰也說不清楚。
樑文瞅着他有些微醉了,便開始打開了話匣子,想着說些正事兒。
“墨兄,看你近日似乎是心有不快了,可是有什麼心事啊?”樑文嚥了一口酒,沉聲說道。
墨炎涼眸色微暗,心裡顯然是藏着事情的,輕聲地嘆息,一股酒的芳香從鼻翼噴薄而來,緩緩地在兩人之間流動。
樑文心裡卻是一黯然,這樣深重的愁緒此刻竟在面容上表露無遺,而平日樑寒霜所見的不過是一派溫和朗月,平靜無波。若不是她自己能感知猜測一二,怕是還真以爲他是事事如意的呢。
這個男人的心思,也莫過於太過深沉。那他爲什麼就如此信任樑文呢?志趣相投自然是一方面,或許更重要的會不會是這張臉呢。
正在樑文的思緒紛飛的時刻,墨炎涼卻突然粗聲“嗯”了一聲,而後卻望他,燭光交疊之下,那抹身影重疊的可能卻是無限地放大。
或許,只有醉了,還能看見她吧。
無奈地勾了勾嘴角,墨炎涼搖了搖頭,摒除了這種想法。樑文就是樑文,即便是性格甚合自己的心意,那也跟段芊芊是不一樣的人。
“來,喝酒喝酒。”墨炎涼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酒,又給旁邊的樑文滿上了。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兩人也不再說話,直接就幹了一杯酒。
夜色越發的濃重了起來,不知何時,那雨絲也早已停了,天色也漸漸好了起來,染上了點點的銀光了。
直到天色微涼,樑文揉了揉眼睛,這才醒轉過來。腦袋還有些沉重,也微微有些發疼,看了一眼這四周的空酒罈子,看來也是喝得太多了。想必是那醒酒藥起了一點兒作用,所以自己才先醒來的。
樑文剛想起身去外面看看,纔想起來這不是自己的寢殿,便又回到了內殿,可這一動之間,卻已聽到了屋外的腳步聲。
窗外的點點光亮已開始緩緩地滲進屋內,樑文細想一番,應該是平日墨炎涼上朝的時間到了,所以內侍纔過來了。
趕緊地餵了一顆醒酒藥到墨炎涼口中,樑文就匆匆忙忙地翻了身,從窗外躍身而走了。
一路倒是輕車熟路地就到了青霜殿,這個時辰宮中大多數人也是沒起的,只有一些巡邏的侍衛和負責清掃的宮人,樑寒霜回去的也就很順利。
可是這一夜未歸的,可是苦了青衣了,愣是一晚上都沒敢閤眼。好不容易微微睡着了,可心裡擔心着樑寒霜也是睡得很淺,醒轉了好幾回。
“小姐!”青衣一聽到了動靜,便驚呼了一聲。其實她昨夜就想出去找樑寒霜的,可是等到所有人都睡了,纔出去轉了一圈,便是半點小姐的影子也找不到,又害怕青霜殿出什麼事兒,就只好還回到宮中等着了。
樑寒霜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她別把別人給吵醒了。打量了一眼青衣,這纔看到她眼底的一層青色,樑寒霜的心裡自然是心疼的。
這傻丫頭,昨夜肯定一直擔心着自己,都沒有睡好吧。可這也怪自己大意了,誰曾想喝着喝着就喝多了,心裡有事又悶着不能言語,更是難受了。
“你快去休息吧,我這裡也沒什麼事兒,叫幾個丫頭來給我沐浴就成了。你若是不回去歇息,那我也就陪你在這裡坐着了。”樑寒霜似乎都能猜到青衣接下來要說什麼了,就直接把她的話給堵死了。
青衣一看小姐的堅決,心裡也知曉凡是樑寒霜的決定誰也更改不了,便也就聽從了。
樑寒霜只換了一聲常服的功夫,收拾了一會兒的,那些宮人便已將洗浴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樑寒霜覺得自己這幅模樣也不便見人,便只在屏風後都吩咐了她們下去了。
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悠閒地享受起了這沐浴的舒適。酒喝得多了,難免頭疼欲裂的,這會兒泡個澡倒是舒服很多。
氤氳的水汽在四周飄散,浴桶裡那淡淡的玫瑰百合的香氣浮氣,也讓人心情舒暢了不少。樑寒霜將那滿頭的青絲都散開了,稠密地如同緞子一般撲散開來,恍若那天空的雲錦。
挑起一片紅色的花瓣,連着點點的水花,貼在自己的面頰之上,感覺到溫熱的氣息,讓自己的腦袋彷彿清醒了許多。
昨夜發生的事情實在有些太亂了,喝到後來乾脆直接就斷片兒了,啥也不記得了。倒是之前,好像還真說到了一些什麼。
樑寒霜儘量讓自己的思緒冷靜下來,靜靜地回想昨夜的事情。
應該是有提到朝政方面的,應該是韋洛然的父親,也就是韋相爺最近的動作又有些頻繁了,不太正常,所以讓墨炎涼的心裡很是惱火。
韋洛然入宮,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若是她的父親真的對那個尊貴無比的位置有着足夠的野心,恐怕犧牲一個女兒也是甘願的吧。雖然那個麗妃平日裡囂張跋扈的,讓樑寒霜很是看不慣,但到底也是個可憐的女子,連這關乎終生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不過,在這個朝代的女子,又有誰不是呢。盲婚啞嫁的,最終決定自己幸福的還是交給了老天,然而還是不幸的居多。
只是,有一件事卻始終是哽在了樑寒霜的心裡,她隱約還記得墨炎涼說了一句什麼太后的,但是那件事又好像是他一直想要爛在心裡的。所以只提到了一句,便無論她再怎麼問,這墨炎涼的潛意識裡卻是再也不肯提及了。
樑寒霜在心裡估量,卻是滿心的不解。這又與太后有何干系呢,難道說這太后不是墨炎涼的生母麼?可是,看太后那個態度,即便是墨炎涼從小便養在了孝德太后的膝下,她也是百般地關愛的。
即便是逼着墨炎涼娶了韋洛然,但其他的言語行爲之間依舊是看不出什麼端倪來的。一個母親的真心真意,這一點還是能感知到的。
那難道是太后和韋家有所勾結麼?如果是這樣,那韋家圖謀的就不可能是皇位了,沒有人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坐穩江山的。或者,他們之間可能是有什麼驚天的秘密,不爲人知吧。反正,太后有意袒護韋家這一件事,算是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