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寒霜卻只低頭不語,她自然知曉這話裡的含義,只是如今的自己還不適合就這樣盲目做出決定。
“那這些日子豈不是省卻你不少的麻煩去了。”只輕輕的這一句,既未拒絕也未答應,倒是生生地叫人摸不着頭腦。
墨炎涼如今也算是知曉她的性子了,便也不強壓着,只在心中細細盤算着如何利用這這一段時間來讓她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身邊。
兩人又敘了一會兒話,墨炎涼見她眼皮似有些浮腫,便囑咐了讓她多多休息,也就回去處理政務了。
待到墨炎涼離開之時,月色已是一片朗朗,數不盡的星星眨着璀璨地眼睛在調皮地窺探着這世間的一切。
樑寒霜只望着他的身影沒入了黑暗之中,便也就回去了。
卻不想,那暗處的楊樹下,挺拔的身姿依舊立得筆直,冷冷的面容全然不似方纔那般,雖在炎炎夏日卻莫名地讓靠近的人籠罩上了一股寒冷的意味。
“皇上,此事已現端倪,可否還需要微臣繼續追查。”黑色的暗影恭敬地跪下,即便是自小便跟着這位皇上出生入死,可還是覺得他周身的那種氣勢有些迫人。
寬大的袍袖之中,那修長的手指正在輕輕地摩挲着一枚翡翠的扳指,一下一下似乎是有着節奏的律動一般,只是突然在眸光微滯的一刻,狠狠地扣住。
“不必了。”根據暗衛所呈報上來的東西,想必他已經把這事情的端倪給窺探清楚了。若是再查下去,恐怕就是宮廷的秘聞了,知曉多的人怕是也不太安全。
“微臣遵命。”得到了墨炎涼的回答,那暗衛統領自然是知曉自己此次的任務已經結束了,便三兩句話就告退了下去。
男子的身影在月光中被拉成,卻任何對影可尋。
擡眼望了那無垠的天空一眼,硃紅色的宮牆似乎都失去了光彩,只被月色和星光鍍上了柔和的一層輕紗。
也不知當初那個把酒言歡的人兒究竟去了何處,竟然讓自己派出了那麼多的暗衛也是遍尋不得。
或許,這世上的東西大多是強求不得的。
輕聲地嘆了一口氣,伴隨着悉悉索索的腳步聲便擡腳回了南景宮。
而此時,宮中卻多的是睡不着的人。
“你說什麼?皇上他當真說了這樣的話?”本該是蔥白的手指此刻卻是狠狠地掐着那紅木的矮几,金光閃閃的護甲已在上面劃過了一道道的痕跡。
小宮女的有些害怕地打量了一眼這個場景,這一回是皇后第一次給她指派這麼重要的任務,她還是不敢有任何差池的。否則,皇后的手段她也不是不知的,宮中自己那些小姐妹無緣無故地去了的竟不知有多少了。
“是,奴婢在一旁聽得千真萬確。”
這話一說,皇后便更是氣的胸中一口悶氣堵住了,硃紅色的脣畔被貝齒緊緊地咬住,些許扭曲的面容在燭光映照下反而顯得有些陰森恐怖了起來。
這樣的話,佩兒不過一個小小的粗實宮女便能聽得這樣真切了。可不知,若是那貼身的侍女,還不知道私底下聽得多少的話去了。只怕,那個狐媚子再哄一鬨,那自己這後位豈不就是要拱手相讓了?
“娘娘,切莫先亂了自己的陣腳,咱們還得想想法子,可不要望了這事兒的根源在哪裡。”茯苓見皇后似乎是有些沉不住氣了,便在一旁小聲地說道。
畢竟茯苓是自打進宮來就照顧在自己身邊的,即便是平日對她也說不上多好,但奴婢這種東西,還不就是給點好處就能給自己賣命的嘛。
此時還高高在上的皇后自然不會想到自己不過覺得一個很普通的想法,竟然會在日後生生地斷了自己的最後一條生路。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眸光中的憤怒似乎是消了許多了,皇后的面容也恢復如常,那護甲只一下一下地敲擊着桌面,心中似乎是在籌劃着什麼。
“行了,你先下去領賞錢吧,別忘了用心爲皇后娘娘做事兒,這以後的功勞自然是少不得你的。”茯苓在皇后身邊待到久了,自然是能揣摩到皇后的幾分心思,便也就對着那個小宮女吩咐道。
“讓翠娥去把晚晴給本宮叫來。”皇后輕聲地吩咐了一句,心中卻是被茯苓那句“事情的根源”給提醒了,這事兒終究還是晚晴那個丫頭出的主意!
富麗堂皇的宮殿中,雖已入夜卻還是等那一盞盞的大燈籠給映照的如同白晝一般,只消一進內殿,便彷彿還可聞到那讓人凝神休養的百合花香,和着甜絲絲的果味,便更是讓人覺得舒爽。
可是此刻的晚晴卻毫無心情來欣賞這些東西了,自從她入宮的那一日起,便已知曉這浮華之下所藏的污穢與骯髒卻是這世間最多之處了。
“給娘娘請安,娘娘千歲。”晚晴一進去,便看到周邊只剩下了一個茯苓,眉頭便有些微皺,這回怕不是什麼好事兒。
皇后只輕點了點頭,卻對着銅鏡中的那張豔麗的容顏上下打量,偶爾稍稍撫弄一下鬢髮,一如當年那個嬌俏妍麗的妙齡少女。只是,風霜便是再怎麼不經意,還是在幾年間沾染了些許,終究是紅顏彈指老。
“本宮如今倒是人老珠黃了,比不得你們這些年輕的面孔,總有多露臉的時候。”皇后說話之時,那雙眼睛便緊緊地盯着晚晴。
說實話,晚晴這樣的容貌在後宮雖不算出色,但勝在年輕,若是好好加以調教,倒是足以成事。
只是,能否成事,那最終還得看自己這個皇后給不給她面子了。
一聽這話,晚晴的心中便是一慌,只單看茯苓那滿臉嘚瑟的樣子,心中便有了幾分瞭然了。茯苓一貫來都是皇后身邊的大宮女,這突然來了一個毫無身份的自己,卻因爲出了幾個主意,讓皇后都聽入了耳中,茯苓的心思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娘娘正當盛年,風華正盛,依舊是國色天香,奴婢等人自然是望塵莫及,只願一輩子爲娘娘鞠躬盡瘁,便足以此生,還望娘娘不要嫌棄奴婢粗笨。”晚晴這一番話雖是捧着皇后,可是在她心中卻還是受用的。
只單單看她那眸子裡的平靜之色,想來應該不是在騙人。既然是不想先助那樑寒霜入宮和自己爭個你死我活,然後自己再趁機露臉,那其他的事情就好解決了。
“你這丫頭說的是哪裡的話,本宮哪裡能做這等事情呢,你們這些丫頭,個個模樣出挑,自然是日後挑了好的嫁出去。又或者,若真心願意,便也同本宮做個和氣的姐妹。”若是說方纔的話還是一番暗示,現在可就是直接明示了。
晚晴並不傻,是個通透的人兒,自然知曉此時剛如何回答。
“奴婢也未曾欺瞞娘娘,從前進宮之時便已經心儀那蘇公子,只是被樑寒霜給奪了去了。奴婢此生知曉已與蘇公子無緣,只願能跟着娘娘報那奪愛之仇。”
皇后聽到這裡,神色便已有些複雜了,這件事情她也是知曉一二的。看這女子的年紀,自己好歹也是從這條路上走過來的,當初還不是爲了那份施捨的愛情要死要活的,直到如今卻還固執地不肯放手。
女子從來都是癡情,或許只爲了初見的那一眼罷了。你把他當做這輩子的英雄,可卻多見男子負心薄情,白白浪費女子的一生韶光,卻甘之如飴。世間最傻,最看不透的便是這女子的心。
“只要你好好爲本宮籌謀,你這點子心願本宮或許也不是沒有辦法。”皇后此時心中的算盤卻是打的極響,若是自己得了這晚晴的把柄,再將她送入那清容國的貴族圈裡,到時候那唔使國豈不是又多了一重保障。
只是看那蘇策對樑寒霜的用心,怕是自己還需得再籌謀一番。
雖只給了她一點點的希望,可是晚晴一聽這話心中的那點點的火苗卻在瞬間被慾望點燃,她從來都不是一個甘於平靜的人。
樑寒霜可以做到的,她晚晴憑什麼就不能做到,或許還會比她做的更好。光靠那可憐兮兮的外貌又有什麼用,古往今來,宮廷最不缺的便是美貌。
“若能得那天大的福氣,奴婢願爲娘娘做一切事情。”晚晴朝着皇后行了一個大禮,那禮儀中的隆重模樣倒是叫人真以爲她是在叩拜什麼救命恩人。
茯苓咬了咬嘴脣卻是有些不甘,怎麼每次都被這賤婢的一張巧嘴給糊弄過去了!
兩人伺候皇后梳洗過後,便也就相繼退下了。
可是,這回,晚晴卻是突然叫住了茯苓。
這幾回下來,她可算是看明白了。凡是在宮中浸淫的主子,哪裡有耳朵根不軟的時候,心機之深自然也不是她一個剛入宮的小宮女可以揣測的。
這一次兩次的逃過來,不過是因爲皇后也算不得多厲害的角色,不過是色厲內荏罷了,而這每次的矛頭牽扯卻總有茯苓的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