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寒霜到底也是得了風寒的,所以用了藥之後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了。
直到傍晚時分,她才微微地惺忪着睡眼,那雙眸還泛着點點的氤氳水光,樑寒霜只覺得自己的腦袋是一片空白,渾身的汗倒也出了不少,這會兒也有些黏人了起來。
輕輕地活動了一下有些痠軟的腰身,卻發現那被榻旁邊儼然壓了一個什麼重物一般。腦海裡下意識地閃過那張熟悉的容顏,可是在確認的時候,卻還是心中存了點滴的歡喜,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揚。
感受到牀榻上女子的異動,墨炎涼也醒了過來。他倒也不知曉怎麼了,許是看着樑寒霜睡得格外香甜,眼皮也就不自覺地耷拉了下來,不知不覺地就睡着了。
“醒了?可覺得身子有什麼不適?”眸中微微閃過一絲的尷尬,好似是覺得這麼短的時間自己便睡着了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他便又找了一個話題,問道。
看着墨炎涼雖是打起了精神,可那眼角下仍舊是一片淡淡的烏黑,似乎連精緻冷峻的五官都浸染在那淡淡的睏倦之中。
樑寒霜搖了搖頭,嘴角的笑意不減,可眸中卻劃過一絲寒光。所謂流雲醉,自然是名副其實,整個人都如處雲端一般,疲倦異常,仿若醉態一般。
這毒雖不致死,可卻能讓精神萎靡,長此以往,身強體健的倒是可以支撐個兩三年,而那身子孱弱的,卻熬不過一年半載。
想到這裡,樑寒霜的腦海裡突然閃現過一點猜測。那八寶玲瓏扇上的毒又會不會是隻是針對墨炎涼的呢,而恰好自己中招而已?
如果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那麼這宮中也必定有蹊蹺,又或者上次的藥和這流雲醉混合起來,纔會發揮致命的功效?
樑寒霜四處打量了一下這寢宮,陳設倒是簡單,只是凡是皇帝的宮殿,就難免多用了金晃晃的顏色,看的也讓人眼暈。
更多的疑惑在樑寒霜的腦海裡浮現,只是還未來得及思考,便被男子的溫純聲音打斷。
“若是累的話,便再歇息片刻吧。我讓御膳房做到一些可口的食物,一會兒便可端上來了,都是你愛吃的。”墨炎涼說話之時眼裡滿是溫柔,連聲音也是輕柔異常,只讓樑寒霜覺得這變化似乎來得太快了一些,幸福的感覺似乎還有些觸手不及,讓自己不敢相信。
眨巴眨巴了眼睛,樑寒霜纔敢確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睡都睡飽了,還怕晚上睡不着呢。說起來,這會兒的確是有些餓了。”雖然已經發了虛汗了,可那嗓子卻還是有些疼痛,聲音也難免有些乾巴巴地喑啞。
墨炎涼微微皺了皺眉頭,卻已着手去倒了一杯清水。這一壺水原本是青衣放在那裡晾着的,這會兒溫度倒是正好了。
樑寒霜大約是覺得話說多了嗓子會疼的更厲害,也就直接接過了那杯子,並未說話。
但清水緩緩地劃過舌尖,卻流出一股子不同尋常的甜味。難道,這皇宮裡的水竟都比別處好喝麼?還是,只是自己的心裡作用。
細微的響動,和着那窗臺處徐徐而來微風,卻構成了這最溫馨的畫面,青衣原本是打算進來看一看樑寒霜的,可是從外面望見了這麼一副美好的畫面,便也就打量了一眼,輕聲退了出去。
天邊的烏沉沉已越來越嚴重,可在這南景宮裡卻是一點兒也感受不到,青衣倒是貼心地關上了這外殿的門,只讓樑寒霜和墨炎涼在內殿好好享受一會兒二人時光。
只要樑寒霜幸福,她便滿足了。
只是,這烏雲壓頂之勢卻始終要來臨,如今已是密密麻麻地密集在了頭頂之上,雖然她可以用一些不尋常的手段來阻止一番。可那形勢終究是沒辦法更改的啊,難免有一天會被人知曉。
猛盯着那一片暗沉的天空,青衣的眼角也不免有些許的溼潤,可接下來便也感受到臉頰處的冰涼。
一滴、兩滴,這雨終究還是來了。
雨勢來的太猛烈,連帶着電閃雷鳴地聲音終究還是傳入了內殿,樑寒霜和墨炎涼這才意識到是下雨了。
“這雨來的也太快了,冷嗎?”墨炎涼和樑寒霜的性子都是有些微冷的,若是無事也不太愛說話。而就是這樣的兩個人走到一起,那必然會有一方做出犧牲。
如今,樑寒霜的嗓子幹疼,更是不適合說話了,墨炎涼也就只好找些話題來說了。
樑寒霜搖了搖頭,雖然這南景宮裡溫度正好,即便外面如何風雨飄搖也是沒多大的影響,可在那一聲巨大的轟隆響聲傳來之時,她的心裡卻還是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這一次也是隱隱地覺得會有什麼事要發生。
用膳的過程也是一直保持着安靜的,但是墨炎涼卻始終是靜靜地給樑寒霜夾東西,導致那小小的玉碗不過片刻便已經堆積如山高了。
感受到了樑寒霜略帶哀怨的眼神,墨炎涼只冷靜地看了她一眼,可那分明是在說,這些都必須得吃下去,不許拒絕。
樑寒霜微微地嚥了咽吐沫,雖然自己喜歡各種美食,但自從換上了這幅孱弱的身子,連胃口也差了許多,很少會吃這麼多的東西。
可是,那眼神裡的堅決卻讓自己不忍拒絕。算了,這樣正好,或許待會兒還有些別的用處,琥珀色的杏眸裡劃過一絲促狹,旋即便乖乖地點了點頭。
雖然覺得樑寒霜的眼神有些怪異,但在看到她乖乖地開始用膳之後,墨炎涼的臉上還是浮上了一絲笑意,也就懶得和她計較這些小的細節了。
由於量的加大,這一頓發幾乎花了一個時辰之多,吃完之後,樑寒霜只覺得這美食雖然精緻可口,可吃多了還真是不好啊。
可不,現在她幾乎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肚皮一下子就變得圓溜溜了,忍不住輕聲地嘆氣。
墨炎涼看着她的動作,也忍不住發笑。
“你放心,就你這小身子骨,吃再多也不用擔心的。”一面說着,一邊還打量着樑寒霜,這身子骨即便是在女子裡邊,也屬於太瘦削了的,難怪臉色一直都好不起來。
樑寒霜撇了撇嘴,其實也不是她不想吃,只是這幾年來灌下去的湯藥怕是也太多了,所以怎麼吃這身子也就是這樣單薄了。
“吃得太多了,難受,不如你帶我在這宮裡逛逛溜溜食吧。”樑寒霜的聲音很小,可還是有些牽扯到咽喉了,一股乾澀的疼痛迅速地襲來,只覺得那輕柔的聲音更是喑啞了。
墨炎涼點了點頭,順帶就摟住了她纖細的身子,纖長的手指在下一刻便覆上了柔軟的脣畔。樑寒霜還未意識到怎麼回事兒之時,便在耳邊傳來一句:“別說話了,用心說給我聽,我能聽懂的。”
一股熱氣夾雜着墨炎涼的呼吸滿滿地噴薄在了她的耳朵上,小巧白嫩的耳垂卻在此刻染上了點點的微紅,連樑寒霜自己都覺得那溫度有些不正常了起來。
還好,這暗夜之中,燭光搖曳的,估計也不會那麼明顯了。可是,爲什麼剛纔他的每一句彷彿都在牽扯着自己的心,一點點地跳動,卻把那一字一句都裹着甜蜜在心裡不斷地回味。
有些木然地點了點頭,卻見那低聲耳語的墨炎涼早已離開,只鬆鬆垮垮地攬着她,並不再多言。
那微黃的燈火下,精緻的臉龐依舊是熟悉,卻又好像每一次都只是初見一般,總是能給自己一種特別的感覺。
尤其是剛纔,那種整顆心都要跳出來的緊張和嘴角不經意的甜蜜,絕對不會是僞裝,而只是自己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觸動。
樑寒霜啊樑寒霜,這張臉究竟給了你什麼誘惑,無論前世還是今生,難道終究是逃不過麼?
也罷,只希望老天再施捨的這次機會,不會導致前事重演。無論自己還能活多久,只要這份情感還在,那這顆心也依舊會跳動。
收了收思緒,樑寒霜隨着墨炎涼的步子在這宮殿之中四處晃悠。
四處的陳設雖然簡單,倒也看的出極爲用心,無論是從這物件的挑選還是擺放,想必都是心思玲瓏的內務府用盡了辦法的。既然墨炎涼不喜奢華,那便得將物件挑得名貴而又不是分外顯眼,真真是爲難極了。
只是,這寢宮雖大,但到底也沒什麼可疑之處,不過一眼便可以望盡。只是多了那些陳設罷了,樑寒霜倒是沒發現什麼不妥。
南景宮不愧是天子的居所,連寢宮的規模都是極大的,都轉悠了好半天,才真正出了寢宮的外殿。
除卻寢宮之外,南景宮宮中還有幾處偏殿和一處會客廳以及勤政殿。這些也沒什麼好看的,所以墨炎涼只是帶着樑寒霜在迴廊在閒逛。
這飯後的難得的悠閒時光,樑寒霜倒是一味地沉浸在了思考之中。
不過,雖然現在沒機會,但好在來日方長,她總得去看一看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