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柏玄睡到酣時,隱隱聽到遠處傳來雷聲,她起身查看,見到夜有霜已經站在船外,正在觀察。
上游方向不遠處的天空漆黑一片,突然一道紅色閃電蜿蜒而下,將周圍的天空照的通亮,只見烏雲翻騰猶如巨石從天邊滾來,接着就是由遠及近的隆隆雷聲,驚天動地猶如野獸咆哮,空氣中充滿着土腥夾雜着水汽。
兩人迅速收拾包裹,往高處跑去,剛找到一處山包,瓢潑大雨鋪天蓋地傾盆而下。玉柏玄躲在樹下,暴雨如注,矮樹也無法遮擋,身上的衣服被淋得溼透,夜有霜挨着她,眉頭緊鎖心急如焚。
滂沱大雨震耳發聵,玉柏玄察覺他有些不安,便大聲問道,“你怎麼了?”夜有霜搖搖頭,看看天空對玉柏玄說,“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說罷衝進雨中,玉柏玄攔他不住,也跟着衝入雨中。
夜有霜飛奔回船上,飛快翻找,玉柏玄不知他在尋找什麼,只能緊張地盯着漆黑的上游方向,敏銳地感覺到腳下有細微的震動,這種震動越來越強越來越近,她只感覺心驚肉跳,焦急地去拽夜有霜,夜有霜從船中退出,拉住玉柏玄的手提起內力向岸邊飛奔。
肆虐的江水翻卷着黑浪疾馳而至,眨眼就吞沒了淺塘和小船,撞擊到每一處都掀起高牆一般的巨浪,江水呼嘯而過,水牆猶如重錘擊打江岸,水面不斷上漲。夜有霜腳下生風,抱着玉柏玄跳上矮樹,江水已經沒過了山包,眼看就要沒過矮樹,夜有霜抱着玉柏玄道,“閉氣!”
玉柏玄還未及回答,江水就從四面八方紛涌而至,她按捺着慌張,水浪打來前深吸一口氣,然後浮出水面換氣,水流湍急之中如此往復讓她幾乎力竭,那邊夜有霜一手緊緊圈住矮樹,一手緊緊摟着玉柏玄。正在這時一個巨浪打來,矮樹被連根拔起,眼看就要連人帶樹捲入江中。
夜有霜瞬間發力將玉柏玄甩上矮樹,玉柏玄下意識緊緊摟住,眼角瞥見夜有霜鬆開了圈着矮樹的手臂,剛想張口卻被灌進一嘴泥水,藉着浮力再次從水面冒出時,已不見了夜有霜的蹤影。
一陣驚天動地的雷聲伴着怒吼的江水,瘋狂咆哮而過,暴雨的聲勢在喧囂肆虐之後漸收,不知過了多久,水勢漸小,玉柏玄順着水流,卡在了岸邊一處草窩旁,她抱着矮樹的雙臂已經麻木,感覺着了地,才無力的鬆開。
剛鬆了口氣,想起了夜有霜,她奮力地又往岸邊爬上一段,扶住一塊石頭哆哆嗦嗦地站起,放眼看去只能在黑暗中看見急速流淌的江水,其它的根本什麼也看不到。玉柏玄放聲呼喊,“夜有霜!有霜!”回答她的只有嘩嘩的江水聲,本就力竭,喊了幾聲便頹然地坐到地上。
水流漸漸緩慢,靜靜流淌着,彷彿剛纔瘋狂肆虐的場景只是一場夢幻。玉柏玄歇了片刻穩住心神,深一腳淺一腳地開始沿着江岸向下遊尋去。一面走一面呼喊,此時的她已經顧不上是否會被人聽到,一心只想找到那個曾一直陪在她身邊朝夕相處的人。
從黑夜到日出,不知走了多久,江中只有一望無際渾濁的的江水,沒有淺灘沒有石塊,甚至連一棵樹都沒有,玉柏玄的眼睛盯着流淌的江水,開始覺得身體在旋轉,耳邊已聽不清任何聲音,她覺得有人在遠處喚她,好像是在叫“公主......”
她茫然地四處張望,模糊中看到疾步走來幾人,似乎穿着黑色的勁裝,看到玉柏玄後,臉上露出莫名的怪笑,轉而抽出佩劍面露猙獰殺氣乍現。
玉柏玄定定看着衝過來的殺手,並沒有躲閃,若是平時靠她練的幾招或許能抵擋一陣跑上幾步,可她此時早已精疲力竭站立不穩,眼前連人影都分辨不清,她眼睜睜看着劍刃落下,就在刀鋒快要落到玉柏玄的頭頂時,一枚石子破空而至,噹啷一聲擊飛劍刃,黑衣人收勢不住差點栽倒,正要轉身看時人影已到了眼前,“咔嚓”一聲,驚詫的表情還停留在臉上,喉管已被捏斷。
玉柏玄的頭腦麻木遲鈍,眼前的情景變得無聲而緩慢。
腳尖輕提,挑起黑衣人身旁的佩劍,劍花翻轉直攻幾人要害,隨着招式動作,飛舞的髮絲還在滴水,壓住劍柄的指尖透着雪白晶瑩的光彩,腳尖落地踩起沙塵如雪紛飛,劍身刺入敵人胸膛時目光兇狠如狼,捏斷偷襲者脖頸的手背露出青筋,剎那間拋出的佩劍貫穿了想要砍殺她的人的頭顱......
玉柏玄沒有看在她面前倒下的死不瞑目的殺手,她的眼中只看到一個如神祗般從天而降的少年,她覺得自己也許眼花了,或許只是自己臨死前的幻影,心中輕念,“有霜......”
夜有霜拼殺間隙看到玉柏玄萎靡虛弱的神情,變換身形幾步滑到跟前,“姑娘醒醒,我來了。”玉柏玄聽到夜有霜的話,才知道這一切不是幻境,她強忍哽咽低頭說道,“好。”
黑衣人接連倒下,剩下的兩人人眼看不妙,口中發出奇特的哨響,衣袂聲從四面而來,十幾名黑衣人聞聲而至,再次與夜有霜戰在一處。夜有霜還未拔出屍身上的佩劍,便有數道劍影蜂擁而至,夜有霜矮身躲過,揮出手中佩劍削斷一人手臂,斷臂人一陣慘叫,被另一殺手一腳踢到一旁,接着衝其他人使個眼色,兩人得令揮刀攻向玉柏玄,在她們以爲玉柏玄必死無疑時,玉柏玄舉起佩劍,奮力擋下一劍,這一劍震得她虎口發麻血氣上涌,再也站不住,摔倒在地。
夜有霜見狀焦心如焚,可剩下十名黑衣人擺下劍陣,將他困在其中,他咬牙強硬突圍,手臂小腿都被刺傷,眼見那兩名黑衣人的劍再次劈向玉柏玄,只聽周圍傳來破空之聲,不待兩人反應,便有人舞劍攻來。接着又有一批人擊殺圍攻夜有霜的黑衣人,三夥人混戰一處讓人眼花繚亂。
黑衣人奮力阻擋,無奈另外兩夥人數衆多,而且奇怪的是武功路數竟然與自家極爲相似,黑衣人頭領發出一陣短促的哨聲,其他黑衣人聽到後紛紛後退,倉皇逃走。
剩下兩夥人,沒有繼續打鬥,都舉着手中武器面面相覷,兩夥人心中疑惑萬千,卻都不敢貿然出聲,面色緊張嚴陣以待。不知是誰發現,此刻玉柏玄與夜有霜早就沒了蹤影,兩夥人對視一眼,四散開來飛身而去。
夜有霜帶着玉柏玄沿着江岸往上游方向一路飛奔,夜有霜的輕功了得,再加上水漫過的細沙踩過之後立刻痕跡全無,兩人跑了許久,也沒有人追上。
水潮退去,露出岸邊被沖垮的土丘,爲不留痕跡,兩人專挑淺水的地方走,不知走了多久,遇到一處江水分流的地方,江水流向一處山澗,兩人走到山澗尋到一處茂密的樹林,方坐下喘息。
兩人身上的衣物早已風乾,玉柏玄背靠大樹髮鬢凌亂,“這澡洗的痛快!”她見夜有霜靠着樹沉默不語,連忙問道,“你受傷了?”
夜有霜起身單膝跪地,“屬下連累公主犯險,萬死難辭其咎,待公主平安返朝,屬下再向公主領罪。”
“你可別喊我公主了,那夥人就是喊了一聲公主便殺了過來,我現在聽到這個稱呼心驚肉跳,”玉柏玄挪動屁股才發現渾身痠痛,“我這不活的好好的?等我哪天真的死了,你再領罪也不遲。你回船裡尋找何物,如此重要?”
夜有霜從頸上取下一條皮繩,遞給玉柏玄,這條只是普通皮繩,但上面墜着的珍珠卻不同於玉柏玄以往所見過的。普通珍珠色澤瑩白光滑圓潤,進貢到宮中的也就是個頭大些更加飽滿,眼前的珍珠黝黑烏亮,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五彩斑斕的柔光,晃動之下流光碧□□閃奪目,仔細看去,上面似乎刻着極細的紋路,像是文字又像是圖畫,美中不足的是珍珠底部有一道裂紋,甚是可惜。
“這珍珠真是寶物,就是這皮繩不太相配,”玉柏玄覺得珍珠襯得這截皮繩愈發粗陋。
“之前它不是這樣的,自我記事起頸上掛的是一條紅色絲繩,墜着一顆小核桃,東西不值錢自然無人惦記。我被姬大人救回之後,師父就收走我們身上所有的東西,說是將來有本事自己奪回去。”
“然後呢,你覺得珍珠更貴重就改搶珍珠了?”
“......我跟師父過了幾百招,趁師父不備勉強得手,結果用力過猛絲繩也斷了,核桃應聲而碎,露出了裡面的珍珠,底部的裂紋或許因此而來。這條皮繩是師父送給我的,她說我是第一個從她手裡奪回東西的隱衛,”夜有霜滿臉泥沙頭髮凌亂,有幾縷貼在臉上,額頭鼓起了一個包,看樣子是磕到了某處。
“原來如此......呃,這皮繩看起來也不錯,至少很結實,確實不錯......”
“我想,這應該是我尋找身世的唯一線索,所以才......”
玉柏玄緩過氣來,站起身,“這樣說來,你一定要保管好,可不要再丟了。我怕這個地方很快被她們尋到,咱們走吧。”
兩人往高處走,找到一處雜草叢生的小山洞,剛纔玉柏玄從此經過差點踩空,才發現這個山洞,狹小的山洞只夠兩人並肩而坐,玉柏玄看着從草縫中照射進洞的陽光,口中感嘆,“看來真是不能露面,每次在人羣出現,都會被察覺,我以爲已經無人追殺,誰能想到她們依然沒有死心,依舊窮追不捨,以後只能往無人的地方躲藏了。”
“姑娘不必擔心,總會有容身之處的,”夜有霜安慰玉柏玄,“我知道一個地方,地處後央、覓冬、前齊三國的邊界地帶,早前本屬於覓冬,後因戰亂四起成了兵家必爭之地,最後我國戰勝,他國臣服,但那個地方因爲常年戰亂已經破敗不堪,無人願意居住,自然也沒有官員願意駐守,結果成了無人管轄之地,我們一直往南走,到了那裡再從長計議。”
他用袖釦擦拭臉上的沙土,乾燥的沙土紛紛脫落,額頭依然有些青紫但已經消腫,隨着沙土窸窸窣窣掉落,露出雪白的皮膚,幾縷陽光打在皮膚上,透出晶瑩粉嫩的色澤,遠峰黛眉下一雙如潭水深邃的眼眸泛着琥珀一般的通透明豔,刀削一般的鼻樑,鼻尖滲出幾顆汗珠,在陽光下閃爍星星點點的光芒,細細的絨毛在光線中輕輕浮動,好像夏日微風吹過輕薄柔軟的綢緞。
玉柏玄下意識用手去觸摸夜有霜的臉,他驀然轉頭望着她的動作,琥珀之澤流轉於清溪流水之間,桃花紛飛灼灼於林園之畔,玉樹猗猗挺立於蒼峰之巔,珊瑚一簇搖曳於碧潮之淵。
“你沒有易容,原來這纔是你的模樣.....”玉柏玄收回手,“果真應該易容,隱衛長成你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過矚目......”
夜有霜沉思了刻,“我總覺得這些人有些蹊蹺,第一次來的應該是追殺我們的人,但這後來的人,卻不知是哪一路,怎會幫着我們逃脫?”玉柏玄也百思不得其解,“看着都是穿着黑色勁裝,卻打得清楚分明,我也糊塗了。”
“她們都應該易了容,但其中一個人的眼睛我好像認識,”夜有霜眉頭微蹙,“她有點像我的師姐。”
玉柏玄滿臉驚訝,“師姐?你是說其中一夥可能是姬家別莊的隱衛?”
“也只是匆匆一瞥,不能單憑一雙眼睛就能確認,還是小心爲上。”
“那還有一夥呢,到底會是什麼人?”
兩人研討一陣也沒有什麼頭緒,經過這一番變故,玉柏玄早已累的不成樣子,她看着夜有霜眼下的青紫,開口道,“不用守着了,她們尋不到這裡,還是歇息一會,等到入夜我們再出去。”夜有霜默默地點點頭,兩人頭挨着頭相互依偎着睡去。
入夜之後,夜有霜在洞口觀察了一陣,兩人方匆匆趕路。這一路更是躲着村莊城鎮,連夜有霜也不敢再出現在城裡,好在夏末秋初,南方瓜果大部分都已成熟,兩人渴了飲泉水餓了吃果子打野物,入冬前終於走到了邊境。
邊境與國內不同,夜有霜小心翼翼一番打探,才知道哨卡查驗十分嚴格,沒有通關文書根本無法出關,玉柏玄倒不急,安慰道,“既然到了這裡,總能想到辦法出去。我在黍陽時,碰到過來往的商隊,她們好像冬季都會從後央前往覓冬採購,然後開春時節返回後央販賣,找個機會再去探查一下她們的路線,看看能不能混入商隊,出關就容易了。”
邊境周圍崇山峻嶺層巒疊嶂,是邊關最好的屏障,也更易尋找棲身之所。玉柏玄熟練地將山洞做好防護,在洞內生起一堆火,烘烤夜有霜獵回的野物,“多烤一些存起來,萬一一時半刻出不了關,還能維持一些時日,”玉柏玄翻烤着一隻野兔,烤好之後掛到洞口通風處,轉身看到夜有霜驚奇的目光,“你想問我打哪學的?我在黍陽時總是偷偷出宮打牙祭,跟街上的肉脯攤主學的,沒想到能派上用場。”
秋末冬初時節的南方還沒有涼意,玉柏玄早就找到了一處泉水,到了夜深人靜之時,來到泉邊沐浴,長期奔逃使得洗澡變成了一種奢侈,不過只要有機會,兩人還是會找水源沐浴,玉柏玄脫下身上衣物,彎腰將布巾打溼,開始擦拭,“你不用那麼緊張,這個鬼地方,除了蛇蟲鼠蟻誰能偷看我洗澡。”
玉柏玄洗着澡嘴上也不閒着,她知道夜有霜在爲她放哨,一面洗一面低頭觀察,發覺身體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上下比劃一陣,腰好像比以前粗了,胸還是那麼可憐,皮膚幹黃粗糙,心中頓時沮喪,不一會從山石後面走出來,“你去洗吧,我就不幫你守着了。”
片刻之後,夜有霜進了山洞,帶着一陣水汽與清甜的草香撲面而來,就像晨雨剛住時清風吹過的味道,玉柏玄忍不住想,這傢伙每次沐浴完都這樣香,相比之下搞得自己像是沒有洗澡,臭烘烘的,下意識擡起胳膊嗅嗅身上的味道,一面撇嘴一面搖頭。
山洞所處的山峰位置絕佳,站在上面可以俯瞰邊城,每日兩人都會輪流觀察有無商隊動向,時節已快入月,玉柏玄盤算着,商隊應該很快就會出現了。
邊關的冬季並不寒冷,也不像之前經過的地方那樣整日下雨,大部分時間都天氣晴朗溫度怡人,傍晚時分玉柏玄從山頂回到山洞,看到夜有霜在做飯,吃了兩個月的肉乾,突然聞到米香以爲自己在做夢,看到鍋裡真的是米粥甚是驚喜,“你剛從哪裡找到的粟子?”
夜有霜又丟進去幾顆花生和豆子,“我找到了一個鼠洞,從裡面挖出來的。”
“你偷了老鼠過冬的糧食,它們會餓死的,太慘了......什麼時候能熟?”
“怎麼能說是偷的......這是搶來的。”
玉柏玄伸着脖子看着鍋裡的粥,“沒想到你還會說笑,我以爲你成天只會板着臉裝老成呢。”
夜有霜攪動着鍋裡的粥,藉着傍晚的餘光,纖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羽毛般的暗影,側臉的輪廓如秀美山峰蜿蜒起伏。
星空璀璨月華如霜,兩人分着把粥吃個精光,夜有霜又跟變戲法似的掏出了一顆栗子。“好呀!原來你還有私藏!”玉柏玄搶過栗子,“這也是搶的老鼠的?”夜有霜點點頭。“還有沒有了?讓我搜搜!”
玉柏玄作勢要搜夜有霜的身,夜有霜沒有動,她也不好當真去搜,手伸在半空好不尷尬,“呵呵呵,今晚月色不錯。”
“姑娘記不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十月十五......我的生辰?”玉柏玄纔想起,“你連我的生辰都知道?”
“在出任之前,姬大人已經將姑娘的信息告知我們,姑娘穿多大的鞋子我也知道,”夜有霜面色淡定。玉柏玄不自覺地縮了縮腳,心中腹誹叔父怎麼連這個也當衆宣揚,有這個必要嗎?一轉念,東躲西藏已經將近一年,至今風餐露宿寢食不安,情緒低落下來。
夜有霜看着她鬱鬱寡歡的模樣,心中升起百種滋味,“姑娘生辰,應該高興纔對,我沒有像樣的賀禮,就把這個贈給姑娘做生辰賀禮,”說着摘下頸上的珍珠,雙手捧給玉柏玄。
玉柏玄還在惆悵之中,看到他手上捧的珍珠,想到他的身世,頓時覺得這樣自怨自艾實在慚愧,“你說過你不知道自己的生辰,那以後我們一起過生辰。這條金鍊是母皇在我十三歲生辰那天送給我的,也是我最珍貴的東西,我把它送給你作爲生辰賀禮,”玉柏玄也摘下頸上的金鍊,送給夜有霜。
這條鏤空金鍊由兩段組成,中間由金鉤相連,花式是宮中常有的蟠紋。夜有霜並沒有接,“這是姑娘的貼身之物十分珍貴,還是好好保管。”
玉柏玄想了想,解下珍珠,又將金鍊解開分作兩段,一段掛上珍珠系在手腕上,另一段系在夜有霜的手腕上,“這下總可以了吧。”
夜有霜低頭看着手腕上的金鍊,擡頭看一眼玉柏玄又慌忙將頭偏向一邊,目光變得柔軟,臉上浮起一絲羞赧,嘴角盪開一片旖旎。月光下如水秋瞳微微彎起,眼角閃爍着點點桃花,晶透的脣瓣在月光下泛着珊瑚般的色澤,如玉臉頰上飛起紅暈,如雲中仙子輕霧流煙輾轉綺麗。
玉柏玄看得癡了,“你真好看......你笑起來更好看......”夜有霜低垂着頭神色莫測。
玉柏玄發覺自己的失態,連忙轉頭去看別處,心中默唸:太失態了!果真飽暖思□□,身爲隱衛生的如此出衆也就算了,還長了一雙桃花眼,簡直太過分了!不對不對,怎麼能怨人家,明明就是自己□□薰心,還讓人察覺了,真是丟臉!
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個......我覺得有點累,就先睡了,你也早點歇息。”不等夜有霜回答,她趕緊跳到自己的草鋪上,裝作很睏倦的樣子伸了伸懶腰,只聽夜有霜走了出去,她暗自長吁一口氣。
不消片刻,夜有霜的腳步由遠及近,帶進一陣清甜草香,這傢伙居然又洗了一遍澡,玉柏玄沒有回頭,她的腦海中已經勾勒出夜有霜的樣子,剛沐浴完,發尖的泉水滴滴答答,浸溼了後背和前胸的衣服,瓷白的面龐更加水潤透亮,襯的紅脣嬌豔欲滴......
玉柏玄猛地擺擺頭,試圖將這些胡思亂想拋出腦外,誰知甜香越來越近,她感覺到夜有霜站在她的草鋪旁邊踟躕着,還不等她反應,他便輕輕坐在她的身旁。
再裝死就太假了,玉柏玄坐起身來,“你有事?”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色,只聽見窸窸窣窣,夜有霜解開腰間的布帶,衣領裂開,露出精緻的鎖骨。玉柏玄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局面,即便她是個女子也是驚慌不知所措,半天憋出一句,“你做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32425216的□□,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