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客行又是賞又是罰又是殺人又是笑鬧了一通,和每次開會一樣,把衆鬼嚇的戰戰兢兢。他自己鬧過之後終於肯放他們走,衆鬼得了大赦一般紛紛退下。只剩喜喪鬼還在眼前,這是喜喪鬼的府邸,再者,當初溫客行能在老鬼谷手下活命,幸虧喜喪鬼幫忙。這點關鍵時刻救命的恩情,平日裡溫客行也還是顧念,他與喜喪鬼的關係較別人要近一些。
溫客行坐在喜喪鬼那榻上,此刻,也不瘋了,低着頭安靜的玩他那摺扇。
只剩她與豔鬼在此,喜喪鬼也不再客氣,生氣的質問,“溫客行,你又在發什麼瘋?”
溫客行也不擡頭,道,“我瘋纔是常態。不瘋,你們反而更膽戰心驚吧?”
喜喪鬼特別討厭他這種捉摸不定濫殺無辜,繼續質問道,“你爲何一定要在這個時候無故殺死白無常?爲何要讓我的姑娘們四處散發青崖山鬼那半闕歌謠?你腦子裡面到底在想什麼?”
“別拿容忍當縱容。”溫客行本就不是脾氣好的主,聽喜喪鬼言語不敬,翻起白眼看她。
“溫客行!”喜喪鬼也不怕他,兩人都怒視着對方,隨時有交手的可能。
豔鬼柳千巧見狀,立刻走上前來跪在溫客行面前,請求道,“谷主請息怒。主人她是關心則亂。我們也只是關心谷主,想要更好的爲您效力。”
“千巧,你起來。你怕他是吧?”喜喪鬼看着溫客行說,“我不怕。”
溫客行還真是不想招惹這羅浮夢,就不再追究她剛纔的言語冒犯,道,“喜喪鬼,你退下。本座有事要單獨吩咐豔鬼。”
見他越過自己支使手下,羅浮夢依舊怒氣衝衝,道,“溫客行,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嗎?”
溫客行也不說話,就那麼狠厲的盯着她,一副要動手奉陪到底的樣子。
“主人。”柳千巧拉了拉羅浮夢的袖子,肯請她不要衝動。
羅浮夢也沒有真的要和溫客行動手,就着臺階一揮寬袖走了。
“起來吧。”溫客行懶懶的對柳千巧道。
柳千巧站起身,道,“谷主,豔鬼斗膽,請您寬恕主人的無禮。您的所作所爲皆有深意,我們只需遵從。”
“深意?我只是突然想殺人了。能有何深意?”溫客行聽她如此說,坐直了身子,似乎很有興趣,只是那眼光依舊陰寒。
柳千巧繼續道,“無常鬼不安於室,蠢蠢欲動,您殺了他的左膀右臂白無常乃是敲山震虎。”
溫客行一擡嘴角,盯着柳千巧問,“豔鬼,你可知揣摩上意的傢伙一般都是何等下場?”
柳千巧似乎十分坦蕩,回,“爲一己私利纔是揣摩上意,屬下一片忠心,只想爲谷主和主人效力,屬下問心無愧。”
這柳千巧能成爲羅浮夢得力助手,本事是一方面,這情商佔了很大一部分。幾句話說的溫客行心中放下戒備,對她道,“你放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本座有另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是,屬下聽命。”柳千巧等候吩咐。
溫客行自榻上走下來,到柳千巧面前站定,看着她嬌豔完美的臉問,“你的易容術可是習自四季山莊?”本來,柳千巧臉上是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因她精通易容術,每日用些易容,便完全隱去那臉上的缺憾。柳千巧也算天賦異稟,不單會改變容貌惟妙惟肖,還會變聲,能模仿任何人的聲音。因此,她的易容很少有人能拆透。
“是。”柳千巧回答。她已經入谷多年,谷主從沒過問過易容術,今日,谷主怎麼突然對這小技巧生興趣呢。
溫客行又問,“那你可有去過?”
其實,他只是過於思念周子舒,有關於那個人的一切,他都感興趣,哪怕,是從別人那裡拐彎抹角打聽也好。
柳千巧自然不知道溫客行心中所想,道,“不曾。屬下童年時機緣巧合曾與一位江湖異人有過一面之緣,一飯之恩。那位前輩同情屬下面容損毀,所以授以易容術,僅此而已。”
溫客行道,“此人便是四季山莊莊主秦懷章了?”
柳千巧道,“正是秦前輩。”
溫客行走到柳千巧身後,背對着她,望着遠方十分嚮往的說,“聽聞四季山莊是個終年繁華盛開,很美的地方。你既然和秦懷章有這般淵源,那你爲何沒去逛逛?”他感覺特別遺憾,如果柳千巧去過四季山莊,也可以跟他說說那山莊樣貌,以慰藉心中惦念。
柳千巧決然道,“屬下既已入鬼道,便不會留戀世間的繁華。只想一心效忠於鬼谷,效忠於谷主。”
溫客行似乎很是失落,他自嘆道,“是呀,我們是鬼呀。鬼見了光是要灰飛煙滅的。”
周子舒就是他的光,是那道引他回人間的光。如今,光不見了,他又重新蟄伏於黑暗變成惡鬼。
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周子舒,可是,他又不敢去找他,他自己都厭棄自己的身份,更怕他嫌棄。
駐足良久,他才緩緩交代柳千巧要如此這般。
如果,溫客行知道周子舒此刻已經起了離開岳陽的心,不知道他還能不能沉的住氣。
周子舒離開溫客行幾乎整天借酒消愁,這日,他一邊在熙熙攘攘的岳陽城大街上逛一邊喝着酒葫蘆裡的酒,身邊人來人往,街市繁華依舊,可是,他卻隻身孤影倍感寥落。不覺間就來到了岳陽派門前,自道,“天下之大,周某如今孑然一身,處處皆可去得。何必要留在此地,看這些跳樑小醜登臺唱戲,難道老子前半輩子還沒看膩嗎?!”他看着那守衛森嚴的岳陽派大門,自己明白,那裡還有他最後的牽掛,成嶺。他看了一會兒,又自嘲,“這麼多年,圖什麼呢?”
高張兩家即將聯姻的消息傳出去後,毒蠍坐不住了。誰都知道,若張成嶺成了高崇女婿,那他那塊琉璃甲早晚歸五湖盟。於是,他們決定動手。
傍晚,成嶺練功回來,神情懨懨,待要梳洗,發現洗臉架下一張紙條,上書:“今日三更,北苑後園。”落款一個“絮”字。
成嶺心思單純,自然沒有多慮這是不是陷阱,只道是周絮要救他出去。這岳陽派他一刻不想多呆,如今見了這字條,彷彿拿到了離開的鑰匙,內心激動不已。他匆匆洗漱草草扒口飯就躺牀上等天黑。時間卻過的特別慢,他睡意全無,仔細聽着屋外打更聲。
三更聲終於傳來,成嶺立刻起身,悄悄溜出寢室,躲過兩班換防的人,輕手輕腳往北苑後園而去。
“鬼鬼祟祟,幹什麼去?”謝無恙突然出現,截斷了成嶺去路。成嶺沒想到會遇到他,着實嚇了一跳,這謝無恙難道真是二十四小時盯着他的嗎?
成嶺登時慌亂,目光躲閃,匆忙編了一個藉口,道,“我,我肚子餓得睡不着,想找點吃的。不行嗎?”成嶺特別仁厚很少說謊,這個謊話說着自己都沒底氣更不自然。
謝無恙盯着成嶺的臉,似笑不笑道,“行,當然行。來日張公子當了岳陽派的掌門,想幹什麼便幹什麼。”其實,只這句話就讓成嶺變臉色十分難堪。這是赤裸裸的譏諷!
這羣人本就看不起他,如今,掌門高崇卻要將獨女許配給他。這小子可不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嗎?那日後的岳陽派掌門自然就是他繼承。謝無恙和衆師兄弟,羨慕嫉妒恨,一樣不少,明裡不再好擠兌他,只能暗裡陰他。果然,謝無恙又道,“但那是今後的事。張公子想吃什麼呢我去跟小廚房說,您呢,先回房間等着。”
成嶺急着去見周絮,懶得跟他計較,忍着氣道,“不用那麼麻煩了,我去後廚隨便找點剩飯就好了。”
謝無恙伸臂攔住他,一挑眉威脅道,“您若是不回去的話,我只好去找師父。”
他話音剛落就見人昏倒過去。他身後站着的正是顧湘。
張成嶺自然是喜出望外,以爲顧湘是來接應他打暈的謝無恙,激動的問,“湘姐姐,你也來了?”
顧湘卻莫名其妙,疑惑問他,“三更半夜亂晃什麼呀?”
“師父和溫叔呢?”成嶺沒察覺到顧湘迷惑,繼續往她身後看,“不是師父讓你來接我的嗎?”
顧湘自然不是來接他的。成嶺便把收到紙條的事跟顧湘說明。顧湘也拿不準是不是周絮安排。不過,既然碰見了乾脆送成嶺過去,省的他再遇到麻煩。再說,顧湘也真心希望成嶺早日逃離岳陽派。之前,她跟溫客行就暗示過成嶺處境,可主人心情不好,不管,還斥責了她。如今,周絮終於來救人了,她自然願意相幫。
二人順利來到約定地點。遠遠見一人坐在那園子的臺階上。
成嶺對顧湘道,“湘姐姐,我見過那個人。他是內院雜役。原來他是師父的人。”
那人卻好似睡着般,來人也不見動。成嶺沒多想,過去便拍他肩頭,“是師父叫你……”話未說完,那人咕咚栽倒翻滾下了臺階,再看,臉色慘白,口鼻噴血,早就被害。
成嶺見此更受驚嚇。顧湘直覺這其中有詐,立刻警覺起來。
果然,自園子“春悅堂”屋檐上迅速襲來一黑衣身影,來人手持兩柄雪亮彎刀,對準顧湘就砍。
顧湘措手不及,慌忙踢飛了園中木桌砸向那人。那人空中舉雙刀劈下,木桌四分五裂。
來人正是俏羅漢。她殺至近前,和顧湘打個照面,問,“你和豔鬼什麼關係?”
原來,傳訊那日,顧湘和豔鬼在卿玉樓會面,毒蠍也曾暗中注意鬼谷動向,俏羅漢認得柳千巧,故有一問。
顧湘不認得俏羅漢,只知道向她舉刀的就是敵人,不客氣道,“關你屁事啊。”隨即抽出長鞭去戰雙刀,間隙對還未反應過來的成嶺喊道,“傻小子,快走!”
成嶺自知武功不敵,幫不上忙,躍下臺階就要去找人來幫忙。這邊顧湘用長鞭纏住俏羅漢,那俏羅漢翻手一刀斬斷了顧湘長鞭。顧湘本來慣着力,鞭子一斷她收力不及,晃倒在地。她躍起,揮動那半截殘鞭再抽向俏羅漢。俏羅漢躲過襲擊,向前一步,瞅準顧湘胸前門戶大開,一腳踢中她胸口,顧湘被踢飛在地。
此時,已經有府兵趕來。俏羅漢也不戀戰,擒住成嶺運輕功掠房而走,對那房檐上魅曲秦鬆道,“老秦,斷後。”
琴聲四起,這些府兵哪裡頂的住,紛紛倒地。直到有更多人趕來,秦鬆怕泄露行蹤收琴而走。
經此變故,岳陽派上下都驚動起來,高崇集合了弟子,連夜全城搜尋成嶺下落。
今夜,還有一不眠人,便是周子舒。他依舊抱着酒葫蘆,坐在岳陽派門外不遠處。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留在這裡,好像,他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至少,這岳陽派裡還有個成嶺。至於溫客行,他不知道他在哪裡,就算知道,以他的脾氣也不會主動去找他。周子舒自語,“兜兜轉轉,終究一無所有。周子舒啊周子舒,你一世自詡聰明,難道你拼了老命離開天窗,就是爲了把自己灌死在酒裡嗎?世間蠢人恆河沙數,誰還能比你更蠢?”
他正在傷感間,突然見空中掠過一道身影,又聽得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喊,“別碰我!”
“成嶺?”周子舒立刻清醒,意識到有人擄了成嶺。周子舒飛身向那道身影追去。追了一段路,心中便明白,這應該是毒蠍的人抓了成嶺,那人所去之地正是毒蠍據點。
岳陽派弟子全部出動,在岳陽城挨家挨戶搜索成嶺下落。祝邀之在一處客棧碰到溫客行,他認得溫客行和周子舒,便道,“溫公子,失禮了。我們在搜捕一個賊人,不知道溫公子有沒有看到一個男人,他手抱着琵琶,呃,也可能沒抱琵琶。”
溫客行略一思索,道,“你說的是魅曲秦鬆?”
二人見溫客行說的出名號,想必也能查到此人下落,便懇求道,“太好了,公子識得此人。是這樣的,他和另外一個賊人,擄走我們張成嶺小公子。不過我們已經全城封鎖了,還望溫公子幫忙。”
成嶺可是周子舒的心頭肉。他在岳陽派再不舒心也不至於有生命危險,故而,溫客行不答應救他出來。如今不同,這擄走成嶺的可不是什麼好人,萬一成嶺有個閃失,周子舒肯定傷心絕望。溫客行不可能見死不救。
正說話間,只見對面房頂上一襲黑色身影疾馳。溫客行不及多思慮,飛身追去。那人輕功與溫客行相比可謂小巫見大巫。他只能說是在屋檐瓦上飛馳,而溫客行踏雪無痕,簡直是在飛。只一會兒,便追上那人。
見身後人近在咫尺,秦鬆自知輕功及速度比不過此人,便瞅準一處府邸花園縱身而下藏匿其中。
秦鬆被身後人追的氣喘吁吁,心道,“他孃的,這羣小狗跟的可真緊。那三個傢伙怎麼遲遲不來接應?”這秦鬆以琵琶爲武器,用灌入內力的琴聲殺人,近距離搏鬥的本事卻是一般,如果真的被岳陽派衆多弟子圍了,還真是沒把握逃走。
他正躲在一處女牆後,忽然聽得一個低沉陰冷的聲音響起,“你的同夥把人擄去哪裡了?”
秦鬆心驚,擡眼一看,對面陰影中走出來一人,白色貫衫鑲嵌玉石的寶藍色腰封,外罩淡青色開襟長衫,手持一把白色摺扇,看上去溫潤儒雅。可秦鬆知道,此人絕非善類,那武功從剛纔追趕他的輕功就可窺見一斑。
溫客行依舊淡淡對他說,“你是自己說,還是讓我把答案,榨出來?”
秦鬆自然不會那麼輕易說,擡手與溫客行打在一處。按照以往,溫客行殺個人打個架都得講究個排面,如今事態緊急也就直接下死手了,躲過秦鬆劈過來的掌風,在摺扇上運足內力,自下向上一挑正中秦鬆小臂,那胳膊登時就斷了。
一招制敵,秦鬆便知道根本不是這人的對手。
溫客行展了摺扇搖動起來,道,“你這隻彈琵琶的手算是廢了。”
溫客行繼續說,“以前有一個自認硬漢的傢伙我也問過他一個問題,他同樣不肯回答。沒辦法,我就只能一寸一寸地捏碎了他全身的骨頭。慢慢的把問的答案榨出來。”他用摺扇在秦鬆身上比劃着道,“我爹爹告訴我說,人身上有二百零六塊骨頭,好像是捏到第八十多塊的時候那硬漢就招了。”見言語威脅不管用,溫客行唰一聲展扇爲刀抵住秦松下巴道,“秦鬆,你現在就告訴我,你的同夥把人擄去了哪裡?”
秦鬆此時還指望拖延時間他的同夥來接應他,自然不肯說。溫客行只好開始敲他的骨頭……
成嶺被俏羅漢擄到老巢之後四肢被鐵鏈子固定綁在一張刑訊椅子上。俏羅漢先是狠狠打了成嶺兩個嘴巴給他個下馬威,然後再問話,“我勸你,識時務些。把琉璃甲的下落給我說出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成嶺的臉登時腫了起來,依舊沒有懼怕的意思。
毒菩薩這人慣於用毒,看不起俏羅漢這般暴力,道,“唉,男人婆,你怎麼這麼不懂得憐香惜玉呢?”她說着,靠在成嶺身邊,“這般奶呼呼的小哥哥,皮肉受了苦,可就不俊了。小哥哥,你身子難受嗎?要不要我幫你吹一下?”說着,吹出一口氣噴在成嶺臉上,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毒,成嶺只覺得臉上頃刻間火辣辣的疼,彷彿半張臉皮被密密麻麻的針扎一般。
成嶺拼命掙扎,大喊,“不要臉的臭女人,別碰我。”
“我就碰你。”毒菩薩用手指在成嶺那被施了毒的臉上輕輕觸碰。那臉不碰都疼的要命,即便輕輕觸碰,都像是生生扒皮般痛。
成嶺痛的大汗淋漓。
毒菩薩道,“小哥哥,你現在肯說了嗎?”
成嶺咬牙道,“你殺了我吧!”
毒菩薩此刻靠在俏羅漢肩膀上,冷笑,道,“不把琉璃甲交出來你還想死?小寶貝,殺了你是便宜你了。姐姐我有一百種法子,比殺了你更加地銷魂。”
“你有完沒完?騷蹄子。”俏羅漢嫌棄地把她從肩膀上甩開,道,“主人可沒有耐心等你把一百種方法逐個施展。”
“這小子看着嬌滴滴的,骨頭還挺硬。”毒菩薩被她一提醒也着急起來,惡狠狠道,“逼姑奶奶使出真正的手段來吧?”
“這麼小一個崽子,別弄巧成拙整死了,咱們倆都得陪葬。放着,我來。”俏羅漢對毒菩薩說,“你去看看蔣老怪去接應老秦,怎麼這麼久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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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菩薩欣賞着自己修剪的整齊漂亮浸染成硃砂色的長指甲道,“我纔不去呢。我纔不管那倆臭男人的死活。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真正的本事。”
俏羅漢陰狠盯着成嶺道,“那就打一盆水,拿一摞子宣紙來……”
原來,她要給成嶺用水刑。將宣紙一張張浸溼了,一層層貼在成嶺臉上。隨着溼紙的增加,成嶺只覺的呼吸越來越困難。直到快要窒息而死,那俏羅漢才一把扯下所有紙張。
成嶺從垂死邊緣回來,只顧大口大口喘息。
俏羅漢對毒菩薩道,“用不着你那些花拳繡腿,姑奶奶我還沒見過哪個英雄好漢能熬得住這水刑。”她又問成嶺,“怎麼樣,想說了嗎?”
成嶺一邊喘息一邊說,“我說,琉璃甲在……”他似乎氣息微弱,後面的話聽不清楚。俏羅漢便貼面過去,成嶺見她離的夠近了,突然一口吐沫吐到她臉上。
毒菩薩自然在旁邊看笑話。
那俏羅漢沒想到成嶺敢陰她,一擡手用了十成力給成嶺一個嘴巴。這一巴掌下去,成嶺登時吐出一口血連帶打掉了一顆牙。
原以爲成嶺十分懦弱,沒想到堅強的很。他滿口是血仍不投降,道,“你們還有什麼招數都使出來啊,看我熬得熬不住。我爹爹是鏡湖大俠張玉森,他沒有一個兒子是孬種。”
俏羅漢氣急,正要再次下手突然身後門板被踹倒,門外兩名侍衛被仍了進來後,一道淡藍色身影躍了進來。
俏羅漢和毒菩薩齊齊對準來人。
俏羅漢道,“來者何人,竟敢與我四大刺客爲敵?”
來人正是周子舒。他一路跟着俏羅漢,到得毒蠍落腳處,只見那俏羅漢三晃兩晃便沒了蹤影。毒蠍這處宅院房舍衆多,他只得一間一間查看,故而,成嶺才受了這許多折磨。
周子舒不屑道,“一幫臭蠍子也配知道老子姓名?”
“你知道毒蠍?”毒菩薩問。
“知道。我是你祖宗。”周子舒這嘴越來越像溫客行,十分毒辣。言罷,揮動白衣劍像二人刺來。俏羅漢揮雙刀,毒菩薩用雙刃冰錐,一起迎戰周子舒。周子舒劍鋒盪開二人,直奔成嶺,一劍斷開成嶺一隻手上的鏈子。那二人又衝了過來。周子舒只得先去對付俏羅漢和毒菩薩。正在酣戰間又一身影衝了進來,舉雙鐗就砸周子舒,三人團團將周子舒圍住。
俏羅漢一看來人是金毛蔣怪,問,“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老秦呢?”
金毛蔣怪啐了口吐沫,道,“我他孃的沒找到老秦。”
偏偏此刻,周子舒釘傷發作,強行運力便自毀筋脈。他暗自道,“這該死的釘傷……不行,我無力久戰,我得速戰速決。”
金毛蔣怪不認得周子舒,問,“這小子怎麼在這啊?”
毒菩薩道,“別廢話,先宰了他再說。”
三人再次一起攻上來。俏羅漢和毒菩薩武器屬短兵器,被周子舒白衣劍輕易就能掃開。只見金毛蔣怪將那兩節金鐗並做一根長棍向周子舒揮來。周子舒忙揮劍去擋。那鐗正抵在白衣劍上。白衣劍被抵出一個弧度,那力道反噬給周子舒,他便藉着這股力道一個後翻空越過俏羅漢和毒菩薩落在成嶺身邊,即刻將束縛成嶺的鏈子都削斷還了成嶺自由。
只是,這一運內力,衝的內息錯亂,吐出一口血來。
俏羅漢問,“你到底是誰?”
毒菩薩道,“閣下既然知道毒蠍的存在便一定知道蠍王想殺的人、想要的物,是誰都攔不了的。”毒蠍稱霸江南,她也覺察來人武功高強,想出言嚇唬他,逼他就範。
周子舒執劍道,“這麼巧,老子想殺之人想要之物天下也沒人攔的了。”
說罷,周子舒一揮袖子打出數枚飛針暗器。
那俏羅漢和毒菩薩在前面看的清楚立刻飛身閃過,金毛蔣怪在這二人身後反應不及被打中胸口和腦門,即刻倒地而死。
這一次用力,使那內傷又加重幾分,成嶺擔心的守在周子舒身邊,小聲叫他,“師父。”
“無妨,別擔心。”周子舒安慰成嶺。
見同伴遭遇暗算而死,俏羅漢和毒菩薩對周子舒恨不得千刀萬剮。俏羅漢看他神色慘白,一副隨時倒地的模樣便知他有內傷,道,“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咱們一起上。”
“抓活的,秦鬆和蔣老怪的仇我要細細的報。”毒菩薩這人心裡裝的都是怎麼整人,她以爲秦鬆也遭了周子舒毒手,“小帥哥,姐姐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二人使個眼色一齊衝臺階上的周子舒和張成嶺撲過來。
“撲通”一聲,二人身後再次傳來倒地之聲,回頭只見秦鬆渾身是血被人摜在地上,一搖着白扇着青衫的公子帶着殺氣走了進來。
見此,俏羅漢毒菩薩心中暗罵,又來一麻煩。她們還未開口,只聽張成嶺無比激動的喊那來人,“溫叔!”
溫客行尋聲望去,鼻青臉腫的張成嶺正抱着周子舒勉強站着,周子舒嘴角都是血。
溫客行看都沒看那倆女人徑直向周子舒衝過去。
俏羅漢和毒菩薩全力阻擋,溫客行揮扇輕掃,摺扇散發的渾厚內力輕易就將她們盪開。
溫客行到得周子舒身邊,眼裡滿溢關切,從成嶺手中一把攬過周子舒護在懷裡,問,“何人傷你?”
成嶺道,“溫叔,他們劫了我出來,還打傷了師父。”
溫客行聽後眼燃怒火,就找那倆女人算賬。
剛剛只一個回合,毒菩薩和俏羅漢便知這後來的男子更是一等一高手,她們倆加起來也只有送死的份。這倆也不顧秦鬆死活也不顧形象,撒腿就跑。
周子舒此刻見了趕來相救的溫客行心內歡喜不已,可面上似乎還有點彆扭,瞧向溫客行的目光有些躲閃,道,“不必戀戰。帶成嶺走要緊。”
這裡是毒蠍老巢,驚動了別的蠍子也很難對付。成嶺武功等於全無,如今他釘傷發作,更是拖累,他不讓溫客行一人冒險。
溫客行卻欲要追出去,“不行,傷你者,我定將他們碎屍萬段!”
此刻,聽得一聲聲嘶啞低吼傳來。
周子舒抓緊了溫客行的手,恐怕這裡還埋伏其他怪物。溫客行向他點頭示意別怕。溫客行問他可要帶他倆飛檐而走,周子舒此刻卻起了好奇心,要看看這裡到底有什麼秘密。
溫客行便依他所言,三人尋那宅子出口而走。繞出大門,發現一片樹林,林中零落掛着數串風燈。夜裡起了薄霧,月光依稀燈火朦朧中,只見地上爬着人狀的怪物,林間也慢騰騰走着同樣的東西,這些正是藥人,和當初趙氏義莊所見一樣。這些藥人渾身纏着破爛的繃帶惡臭無比。剛纔的嘶吼就是這些怪物發出。
成嶺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緊緊依着周子舒,問,“師父,這些,都是什麼?”
周子舒自然認得,安慰成嶺,“別怕。”他不清楚這裡有多少這東西,對溫客行道,“帶成嶺先走!”
溫客行自然是拼死也不會把他單獨留下。
溫客行見了這些怪物自然想起那日在趙氏義莊的事來,他當時要是再晚會兒清醒,恐怕他和周子舒就命喪當場了。他眼睛含笑,看着周子舒道,“你不走也好,若能跟你死在一起也算個不錯的下場。”
這溫客行是閒了幾日沒見面,日思夜想折磨的快發瘋,見着人了,也不管成嶺在一旁,趕緊抓緊一切機會說情話示好。
周子舒在見着他那一刻就原諒了他。此時聽他說這不吉利的話,便啐他一口,道,“呸。誰要和你死在一起!”他那個瘋話滿嘴的溫客行又回來了。
“同生共死,兩位好雅興啊。”一個柔緩的聲音響起,只見蠍王懷抱琵琶,如天人下凡般緩緩降落在林間一處羅漢榻上。他輕捻琴絃,一陣音樂過後,那些蠢蠢欲動的藥人被定了身般停止了動作。蠍王坐定後,對溫周道,“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此刻,俏羅漢和毒菩薩跑到蠍王身側,告狀道,“就是這倆狗賊,殺了老蔣廢了老秦。”
蠍王冷冷道,“自己技不如人,給主人丟了面子,還有臉說?”
被主子如此說,兩人立刻住口不敢多言。
蠍王對周子舒道,“周首領,你不打算介紹一下你身邊這位同生共死的朋友?”
周子舒還未開口,溫客行嘴快先發問,“你是誰?爲何派人擄掠成嶺?”
“這位朋友想知道我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先告訴我你是誰。”蠍王頓了頓,提議道,“不如我們打一個賭,輸的那個要告訴贏家自己到底是誰。”
這蠍王想是悶的久了要成心逗一逗溫客行。
周子舒認得蠍王,自然知道這個打賭肯定不是什麼好賭局。若在此動起手來,溫客行也未必能撈到好處。便對溫客行道,“這人比你話還多。”
話到手到,周子舒揮出一排煙霧d在他們與蠍王之間炸開一道煙霧牆。待片刻煙霧散去,周子舒等三人早沒了蹤影。
俏羅漢追了兩步見沒有蹤跡,問蠍王,“大王,他們是什麼人?”
蠍王抱着琵琶歪着頭思考,淡淡道,“一個天窗之主,一個惡鬼頭子。”
毒菩薩驚奇道,“鬼主?”難怪武功凌厲又高強。
蠍王似乎也迷惑,這天窗何時與鬼谷聯手了,自語道,“這兩個魔星,怎麼會碰到一起了呢?”
(小蠍蠍,沒想到吧,他們不是碰到一起了,是在一起了啊!要不是你擄成嶺,這倆怕是要分手了,好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