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姐姐,青柳姐姐,你快去看看吧,虎王又把山腰上的野豬精咬傷了……”一隻山雞撲騰着翅膀跑來,聲音糯糯的帶着些許哭腔。
“啥?!敢欺負我們山頭上的人,真是吃了狗膽了!”一棵碗口粗大的柳樹騰地起身,枝條劇烈搖晃,扔下枝杈間的人間話本《萬物志》,施展土遁之術飛快的向山腰趕去。這便是青柳,一棵長在妖山的柳樹,性情說不上古怪,但也確實是妖精中的異類了。因着在妖山上特殊的地位,再加上她的聰慧和修煉天賦,幾乎所有的平輩小妖都對她敬畏有加,尤其是那些性情溫和,不擅爭鬥的小妖們,對青柳佩服的簡直五體投地。
“黑虎!”青柳大叱一聲,一條柳枝狠狠地甩了出去,鞭在黑色老虎的背上,小虎王毫不在乎身上那一記如同撓癢癢一般的鞭撻,輕蔑的看向青柳,滿身鮮血的山豬精立刻從他的嘴下逃離,一瘸一拐的跑向青柳——他的一條腿被小虎王咬掉了一大塊。
小虎王細嚼慢嚥的吃完嘴裡的肉,貪婪的看向野豬精:“有點肥了,不過正適合我的胃口。”
“哼!黑虎,你竟然敢挑釁我們山頭,不怕你父王關你禁閉嗎?”青柳安撫着野豬精,向着黑虎冷喝道。
“哈哈,青柳,你以爲我父王會跟以前一樣,委曲求全嗎?”黑虎恨恨的看着青柳,眼中都是嘲諷,“那個老東西死了,我看還有誰能給你撐腰!”
半年前,若非青柳有那個老不死的撐腰,他早已將這隻肥美鮮嫩的野豬精吃掉,何至於被關了三個月的禁閉。不久前,那個老東西便死了,如今他倒要看看,這妖山上,還有誰能夠阻擋他們虎妖一族的崛起!
“你嘴巴最好乾淨點!”青柳怒斥,氣勢洶洶的上前,卻被身旁的野豬精拉住。
“呵呵,”小虎王冷笑,粗大的舌頭舔過嘴巴上的鮮血,“好好珍惜你在這裡的日子吧。”
“小虎王,大王叫您回去,說是給您帶了不少好東西。”一隻賊眉鼠眼的黃鼠狼點頭恭順道,小虎王輕蔑的看了一眼青柳,毫不掩飾眼神中的恨意。他本應是整個妖山上最有天賦的一個,應當被衆人呵護在手心裡,卻因爲這個來歷不明的小樹妖數次被禁閉,風頭全被她搶了去。早晚有一天,他要搶回這一切,讓這個女人匍匐在她腳下。
“走,隨我去看看。”小虎王答道,帶着黃鼠狼揚長而去。
青柳沒好氣的看向野豬精,若不是他拉着自己,她早就衝上去教訓了黑虎,這是他們樹妖的山頭,哪裡能讓別人白白欺負了去!
“青柳姐姐,槐樹哥哥來了……”野豬精弱弱的答道,老槐樹算是樹妖之中資歷最大的一個了,千年槐樹成了精,道行也深得很,但對小妖們的約束也很嚴格,在妖山上的威望很高。若是被他瞧見青柳與小虎王奇了衝突,免不了被訓斥一頓。
“你怎麼又跟小虎王吵起來了,你知不知道很危險?”老槐樹皺着眉頭問道,一身淺棕色的衣服裹在身上,顯得分外的土氣。老槐樹一邊細心地爲野豬精包紮好了傷口,一邊不停地念叨着。
“雖然你的天
賦很好,但是你不修煉怎麼能保護自己呢?”
“跟我一起去學長生四法吧,你的資質挺不錯的,學起來應該很快……”
“老槐樹,我不想學,你管得着嗎?快去修你的長生四法吧,不然哪天颳風下雨雷鳴閃電,小心閃到了你的老腰。”青柳氣哼哼的回答道。這棵槐樹什麼地方都好,就是特別喜歡教別人長生,天天唸叨着養生的大道理,實在是招人煩。
“我這是關心你,你不修仙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呸呸呸,我黑髮人送黑髮人可就不好了,你可要好好地活着……”
槐樹又在囉裡囉嗦的講着大道理,青柳卻氣的遁走,順便拐走了那隻經常在老槐樹旁邊晃悠的小狐狸。
“小白,你爲什麼經常在老槐樹旁邊啊,他那棵又老又醜的槐樹,簡直煩死了。”青柳晃晃樹杈,長長的柳條拂過小狐狸雪白的毛髮。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在他哪裡待着,我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爺爺說那是緣分……”小白的眼中充滿了迷茫。小白的爺爺是一隻九千多年的狐妖,距離九尾靈狐只有一線之隔,在妖山上也頗有威望。
“好吧,不管這些了,小白,你要不要聽我彈琴,我最近又想出許多新的曲子,肯定比白爺爺說的人間的曲子好聽。”一提起彈琴,青柳便充滿了自信。不知爲何,打記事起,她就一直想找到一個人,那個人總是一身白衣,安安靜靜的待在柳樹下,彈琴給她聽。她總是要找到他的,就算穿越整個人間,整個三界,她也要將他找回來,問問他究竟是誰。
小白搖搖頭,道:“青柳,爺爺說等我們修成人形後,便放我們去人間玩玩,所以你還是多修煉一會吧,你不是要尋到最好的琴師麼?人間就有一位呢。據說他一身白衣,樂善好施,彈琴也極爲好聽,百姓都叫他白衣琴師。”
“白衣琴師麼?我很期待啊,我這就去修煉。”青柳瞬間充滿鬥志,昂揚道。
當小白和山上的大多數同輩小妖都能修成人形時,青柳也只習得半吊子修煉之術,怎麼也變不出那烏黑的三千青絲,頭上那幾根柳條盤成的髮髻,實在不雅觀。老槐樹見青柳這般模樣,修爲出衆的他笑個不停,道:“小柳條兒,叫你不好好修煉,我來替你施法吧,真是慫妖一隻。”
青柳不滿道:“修行太沒有意思了……”青柳覺得活着嘛,做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就夠了,天天擔憂死去活來,有什麼用處,不是說什麼人總有一死,不是像泰山一樣重就是像雞毛一樣輕,雖然她不太懂,但是舉一反三她最在行了。妖怪跟人一樣,總是要死的,要麼跟妖山一樣重,要麼跟狐狸毛一樣輕。
“柳條兒,別傻了,我們都在六道之內輪迴,都會死的,我們這般忍受也只是爲了多活個幾日……”
老槐樹絮絮叨叨的說着,青柳摸摸那變出的三千髮絲,歡喜道:“修爲深了,倒也有些用處。”
老槐樹無語,那修行之術,怎能拿來這淺顯之用,只好道:“走吧,去人間轉轉。”
青柳點點頭,抱起自己的琴,跟着老槐樹一干
妖等下了山。
“青柳,你抱着琴累不累……”
不待青柳回答,老槐樹就彈了一下小白的腦袋,道:“蠢貨,小柳條兒當然不累。”
小白扁扁嘴,委屈的看向了青柳,青柳瞪了一眼老槐樹,老槐樹隨即又瞪向了小白,小白只好低下頭去。說來也奇怪,小白明明不是個柔弱的性子,卻偏偏害怕老槐樹。青柳把琴放到了老槐樹的手裡,雲淡清風的說道:“不累。”
老槐樹無奈的抱着琴,“此去人間,你們有何打算?”
“我要吃遍人間美食,據說糖人和糖葫蘆都很好吃。”小白舉爪提議道。
“就知道吃,小心成了肥豬。”老槐樹訓斥道,對於這隻小狐狸,只能說可愛太好欺負了,老槐樹腹黑的心思蠢蠢欲動。
“槐樹哥哥,你怎麼能罵妖呢……”傷剛好沒多久的野豬精也在行列之中,聽到這句話,便沒有底氣的站了出來,雖然他胖了些,但他體型好啊。
“那個,口誤口誤。”老槐樹頗爲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一不小心說出了心裡話,對自己的形象影響太大了。
“我要去人間尋找白衣琴師,說不定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呢。”青柳喜不自禁,到時候萬一是那個人怎麼辦?萬一他不記得自己了怎麼辦,還有還有,自己以什麼理由留在他身邊呢?不如拜師吧,到時候說不定還會來個師徒之戀什麼的,人間不是很流行嘛……想到這裡,青柳的大眼睛裡似乎冒出星星來,興奮的不能自已。
“小柳條兒,你修爲尚淺,怎能如此魯莽,若那琴師要害你,你怎麼躲的過去?”老槐樹擔心道。
“對啊,青柳,人間可是十分危險的,我爺爺說他就是因爲害怕人間的一個和尚纔不敢出去的,你可千萬別犯傻留在那裡。”小白着急道。
“還有參爺爺,他的參須都被人拔光了,現在正在洞穴裡養須呢……”
一干小妖怪嘰嘰喳喳的勸說着,將以往的例子搬了出來,生怕再出現什麼活生生的例子。
“無妨,人間沒有那麼多和尚,我只爲找一個人,學一些我們妖族沒有的琴藝,不至於惹禍上身。”青柳漫不經心的回答道,她如今滿腦子都如何跟那個人怎樣,怎麼會顧及到這些,大不了,將他擄來妖山,安安生生的做一對鴛鴦,餓了就讓老槐樹做飯,渴了就給他喝自己親自接的露水,反正只要在一起,做什麼都是極好的,不做什麼也是極好的。
“不如我陪着你吧,柳條兒,你自己待在人間,我不放心。”老槐樹關切道,人間的險惡他是知道的,對於妖族,無論好壞,都被標上了可惡狠毒的標籤,小柳條還小,怕是不知道的吧。
“不用了,沒什麼危險,老槐樹你不必擔憂。”青柳連忙搖了搖頭,自己還想着和那個人雙宿雙歸,來個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故事呢,若是老槐樹跟着,必然是一個超級亮的大燈泡,說不定還會阻止自己,想她那麼聰明機智,纔不會同意老槐樹跟着。
老槐樹見青柳拒絕,就沒再說什麼,只是暗暗下決心一定要在青柳身邊保護好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