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安與芍藥一起回到空冥樓,偷偷潛入廂房,將那一半魂魄運功還回那女子的體內。那女子臉色漸漸好轉,芍藥與陸長安見狀安心了不少。
“魂魄歸位,她氣血有些損失,需要稍稍養些時間,大概兩三日就能醒來。”芍藥探了探那女子的脈搏道。
陸長安點點頭,不再言語,轉身離開了空冥樓。
沒過幾日,那女子果然甦醒了,詫異的看着四周素不相識的面孔,有些驚慌。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青柳驚喜的問道,“我還以爲陸長安是騙我們的呢,原來是真的找回來了。”
“我怎麼會在這裡?”女子迷茫的問道。
“我們在商鋪裡看到了你,你已經昏迷了,我們打跑了壞人,把你救了回來。”青柳指着老槐樹,笑着道:“就是那個人,是他幫你打跑了壞人。”
那女子打量着這個一身翠衣的小姑娘,又看了看愣在一旁的老槐樹,臉色有些羞紅,“多謝壯士!”
“啊……不,不客氣啊。”老槐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心裡卻在不停的打着小鼓,萬一她不是白心怎麼辦,那我不就成了負心漢,如果她是白心,突然改變主意不喜歡我了怎麼辦?老槐樹想的頭皮發疼,還是沒想出個結果來。
“姑娘,你感覺如何?”琴師在一旁微笑着問道,眼睛好看的晃了女子的眼睛。
“我沒事,多謝公子關心。”女子溫婉一笑,大方得體,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老槐樹臉色有些不對,吶吶的問道,“難道我看起來不像翩翩風度的公子嗎?”
衆人相顧無言,齊齊搖頭,老槐樹心有淚千行,剛想說些什麼,卻被陸長安一個眼神嚇得魂不附體,立即噤聲。
“不知姑娘芳名?”成熙在一旁微笑着,優雅而疏離。
“小女子姓慕,在這半月城開了一家成衣店,公子可以叫我慕老闆。”那女子盈盈一笑,十分柔美動人,老槐樹有些微怔,心中有些苦澀,大概她不是白心吧,白心活潑好動,哪裡會有這樣溫柔得體的一面。
“慕姐姐,那你可要爲他多做幾件好看的衣裳呀,就要白色的,不,要花色的,各種顏色搭配,混色纔好看。”
老槐樹激動地熱淚盈眶,平時真的沒有白疼小柳條,如今這般爲自己着想,太感動了。
青柳偷偷地瞄了瞄陸長安的黑色,師父和成熙的白色,還有芍藥師姐的紅色,自己的綠色,頓時覺得,老槐樹還是穿花的比較容易辨認一些,這纔打算給老槐樹做一身花衣,畢竟老槐樹也算是上了年紀的妖。
姓慕的女子微笑着答應,許諾一定會做一件極好看的衣衫來報答老槐樹的救命之恩。老槐樹嘴上說着不必不必,心裡卻是美滋滋的,這下,看師父如何說自己丑。
——*——*——
又是一個晚上,月華如水傾瀉,灑滿整個人間,夜空點點繁星,不停地閃爍着,像極了發着光的寶石。
半月城早已平靜了下來,城中又恢復了往日裡那熱鬧的景象,只是遠遠比不上以前的模樣。半月城像是大病初癒的老人,再怎麼熱鬧,也回不到往日的繁華與朝氣。
冰涼的河水緩緩流淌着,從半月城的一端,不急不緩的流淌到半月城的另一端,一座半圓形的拱橋橫亙在河的兩岸,在如水的月光裡
,孤零零的矗立着。河的兩岸種着楊柳,風吹過時,微微揚起柔韌的枝條,似是在招手,這讓青柳很是歡喜,畢竟她也曾像它們一樣,隨風而舞,安靜生長。微風拂過,動人的月色下,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小妖,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陸長安在遠處看了許久,終於走上前來,出聲問道。
“陸長安?你怎麼來了?”青柳詫異的看向陸長安,他不應該在陪着師父嗎?大概以往的此時,陸長安都是這樣的,白日裡不知去向何處,晚間便與琴師喝喝茶,聊些事情,規律的很。
“怎麼,這半月城是你的不成?你管我去哪裡。”陸長安挑釁道,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幾天沒有鬥嘴,總感覺生活少了些什麼,陸長安忍不住告別阿桃,出來尋找他的趣味。
“如果半月城是我的,你早就被趕出去了。”青柳笑着說道,“你應該慶幸啊,慶幸我不是。”
“就算是城主,你也趕不走我,我陸長安想去的地方,還沒有人能阻攔的了,更何況……”
“更何況我只是一隻小妖?”青柳打斷陸長安,挑釁意味十足,“咱們打個賭,你今天會從這裡跳下去,你信不信?”
青柳指着橋下緩緩淌過的河水,河水如鏡,將夜空中的繁星月亮倒映出來,明晃晃的,美麗極了。
“我不信,我又不蠢,幹嘛會跳下去。”陸長安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盯着青柳,十月裡的秋水,涼如寒冰,誰會無緣無故的跳下去,那人不是傻就是蠢。
“那好,我問的問題你能若答出來,就是我輸了,但如果你答不出來,你就跳下去,怎樣?”青柳清澈的大眼睛轉了幾轉,計上心來,笑嘻嘻的問道。
月光下,少女的眸子如同繁星,亮晶晶的,惹人心動。
“我還怕你不成?”陸長安看着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妖,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今天這月色,真好。
“好。”青柳見陸長安答應,忍不住笑了出來,彷彿已經看到陸長安跳進河裡一般。這個魔頭,平日裡看上去倒是精明,如今竟然輕易答應,實在是蠢到極致了。想她青柳,賭遍妖山無數妖族,都沒有輸過,如今,哈哈哈哈哈……青柳覺得暢快非凡,終於能夠折磨到這個大魔頭了,十月的冷水澡,哈哈哈哈,陸長安,你終究是贏不過我的。
青柳短短一剎那就已經想遍了待會能夠嘲笑他的話語,笑意更甚。
陸長安望着一旁傻笑的小妖,臉色不禁黑了幾分,額上似有幾條黑線劃過,這小妖,還沒出題,便就想着贏了,到底是誰給她這樣的自信?
“待會輸了,可別哭鼻子。”陸長安忍不住提醒道。
“要你管,我是不會輸的。”青柳瞪了陸長安一眼,清了清嗓子,“聽好了。”
“請問,好馬爲什麼不吃回頭草?”
陸長安淡淡一笑,答道:“很簡單,因爲後面沒有草可吃了。”
青柳有些吃驚,但絲毫不慌張,瞥了眼一臉笑意的陸長安,繼續說道:“這世界上有一條河,居然沒有水,那條河叫什麼?”
“銀河。”陸長安脫口而出,沒有一絲停頓,青柳聽到陸長安的答案,沉思些許,十分大方的說道,“還有棋盤上的楚河,我大人有大量,就讓你一局,算你回答出來了。”
陸長安看到青
柳大方的姿態,不禁挑了挑眉,“這不過都是些小孩子的問題,有什麼難度嗎?”
青柳不依,回擊道:“你彆着急,還有更難的,輸了你可別哭鼻子。”哼,人可以輸,氣勢可不能輸,一定要在心理上碾壓敵人,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羞憤欲死,唔,好像用錯成語了……青柳收回思緒,繼續說道:“盤子裡有五個荔枝,每個小孩子只能拿走一個,一共有5個小孩子,但每個人拿走後,最後盤子裡還剩下1個,爲什麼?”
陸長安沉默了,過了一會,問道,“這些題目,青槐能答出來嗎?”
青柳笑嘻嘻的回答,“當然不能啦,看來你也不能,陸長安,你輸了……”
“誰告訴你我不能答出來,”陸長安頓了頓,像是在斟酌用詞,“我只是覺得,這些愚蠢的問題,答出來有失顏面。”
青柳半信半疑,而後似乎想通了什麼,安慰道,“陸長安,你是不是覺得你不會很丟臉,不會的,妖山上都沒有幾隻妖會,你不用難過……”
陸長安低下頭,輕笑道,“其實是因爲有一個孩子把盤子一塊端走了,對嗎?”
青柳扭過頭看向陸長安,難不成我剛纔說過答案了?我剛纔說了什麼,他怎麼會知道答案?青柳的腦子一團亂麻,良久,道:“那個啥,陸長安,要不然咱換個遊戲?”
陸長安不在意的笑了笑,“隨便,我都可以。”
唔,他好像很有把握的樣子,怎麼辦,青柳心裡敲着小鼓,氣勢顯然落了下來,但她似乎顧不得了,眉頭緊蹙,兩隻手也不老實,不停的把玩着胸前的一縷秀髮。
陸長安也不出聲說話,安靜的等待着,嘴角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他倒要看看,他還能耍出什麼花招來。
一旁的青柳也不着急,夜色如墨,月華流轉,微風拂過河面,粼粼光澤閃耀,彷彿整個星空也隨着一起顫動,美麗而又驚豔。咦,有了。青柳計上心來,心中喜悅,清澈的大眼睛裡竟有幾分戲謔,道:
“陸長安,假如有一天,你心愛的女子和你的孃親同時掉進水裡,你會先救誰?”
這個人間話本里萬千溫潤公子,無數風流少爺都回答不出的問題,青柳倒是不相信陸長安能夠答出來。
“我沒有父母,這種問題……”
“救命啊,救命啊……”熟悉的童音鄉起,似是成年小太子的呼救聲,青柳擡眼望去,之間不遠處的河中央隱隱有一團黃色沉浮,年太子不斷地掙扎着,而他旁邊還有一小團白色,隱隱約約,似是沉了下去。
“小白!小年子!”青柳心中一驚,起身運功朝着河面掠去,不料一沾河水,便再也飛不起來,連法術都失去了作用。青柳也漸漸沉入水中,冰涼的河水如同泥沼一般,越掙扎越深陷。青柳突然有些眩暈,像是喝醉了一般,怎麼都使不上力氣,但手中還是緊緊地抓着昏迷的小白。
“小妖,你怎麼這般蠢……”恩? 不對!陸長安剛想嘲笑一下掉進水裡的青柳,卻猛然想到了什麼,一個閃身掠去,一隻手拎一個,將成年與青柳救上岸來。
“陸長安,你還是掉進河裡了……”青柳的腦袋暈乎乎的,但還是微笑着說完了這句話。
月色冷冷,微風拂過,河水蕩起微波,似乎剛纔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