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給我等着。”官差頭頭說完,帶着手下們離開了。
“這些官差如果帶更多的人回來找麻煩該怎麼辦?”趙瀅沁憂心忡忡地說道。
“我今天早上在鎮上採購藥材的時候,看到七夕那晚的完顏希尹大人出現在對面的茶樓裡,想必完顏希尹大人還在鎮上。他官不小,我們不妨求他來解決。”金琰一回憶道。
趙瀅沁暗道,金琰一平時一向木訥訥,很少說話,長得還高,讓人覺得就是一塊臭木頭,但是卻非常細心,難怪數術這麼厲害。
“你們留下來看着村子,以防這幫官兵又來燒村。我想這位完顏希尹大人晚上應該會住在驛站。我這就去驛站找他搬救兵。”趙瀅沁說道。
“不行,你一個女孩子自己大晚上的去見一個男人怎麼可以!我跟你一起去。”段嵐塵說道。
“可是萬一官兵晚上來燒村,不能沒人看着啊!你的功夫好,你不能離開。”趙瀅沁態度堅持地說道。
“要不我和瀅沁走一趟吧。女孩子求人更容易些。而且我們兩個人可以互相照應。”孫雅櫻說道,段嵐塵只好應了。
傍晚趙瀅沁和孫雅櫻趕到鎮上驛站,小廝開了門。
“請問,都統大人完顏希尹在驛站嗎?”孫雅櫻問道。
“大人今天上午已經離開了。”小廝說道。
“請問,大人去哪了呢?”孫雅櫻問道。
“好像是去遼西京了吧,聽大人同人講應該是的。”小廝道。
“好!多謝了!”趙瀅沁和孫雅婷謝過小廝便離開了。
“我們現在騎快馬追趕,應該會在後半夜趕到下個驛站,完顏希尹大人應該會在那個驛站休息。”孫雅櫻對趙瀅沁說道,趙瀅沁認同地點了點頭。
二人騎上快馬,一路向西奔去。行到夜深時分,山路漆黑,山林幽深,深夜的樹枝枝丫蜿蜒盤旋,猶如深林鬼魅徘徊,又時有山林野獸夜半嘶嚎,令人心驚膽寒。
趙瀅沁和孫雅櫻都正是豆蔻年華的少女,聽着鬼魅狼嚎,汗毛倒豎,冷汗直冒,肢體不由得被嚇得僵硬了,但依然快馬加鞭急急趕路,不敢耽擱。
唯有一座山上,山頂有一座觀音閣,在這漆黑的夜晚一直金燈四射,有如黑夜的一盞明燈,照亮黑夜的路,照亮路人的心。
趙瀅沁和孫雅櫻所行一路,都能看到這座金燈四射的觀音閣,心裡害怕時便擡頭看兩眼山頂的觀音閣,心裡也安穩了一些。
奔至後半夜寅時末,終於趕到下一個小鎮,二人騎馬來到驛站門口。在驛站門口蹲守到清晨天亮,叫了門,終於見到了完顏希尹。
完顏希尹見二人風塵僕僕追自己到此,很是震驚。
“大人,遼東京附近有村子瘟疫橫行。學宮現已不少弟子進村救援。但是當地官府非但不出力幫忙救治,還要企圖放火燒村。還請大人前往主持大局,阻止官兵燒村惡行。”趙瀅沁開門見山說道。
“豈有此理!遼東京府竟有這種事情發生。”完顏希尹聽罷震怒道,但隨後卻又凝眉陷入了沉默,手扶着桌子坐了下來,道:“但是遼東京府不在我的管轄範圍內。而且疫情一旦控制不住,就會引起天下大亂。”
趙瀅沁和孫雅櫻互相焦慮地對視了一眼,復又看向完顏希尹。
“大人,燒村雖能控制疫情,卻有違人道,會徹底傷透民心,日後必會被百姓所詬病,動搖王朝根基。”趙瀅沁焦急地說道,“關鍵時刻遺棄了自己的子民,天下才真的會大亂啊!”
“你們對撲滅此次瘟疫,救活這些村民有多大把握?”完顏希尹問道。
趙瀅沁沉默了半晌,道:“我常聽一個學醫道的朋友講,大夫治病救人沒有說一定就能把病人救活治好的。但學宮弟子既然敢進村救人,便已放下個人生死,都會盡全力救治村民,誓與村民共患難的。”趙瀅沁說道。
“你們學宮弟子,真的不怕死嗎?你一個小姑娘年齡這麼小,天天守着疫村不害怕嗎?”完顏希尹有些震撼地問道。
“都統大人,您在與遼軍作戰時,會害怕嗎?”趙瀅沁反問道。
完顏希尹目光凝重地看向趙瀅沁,趙瀅沁目光純淨而又真摯。
這日晚上,官府派來數十倍官差,黑壓壓一片人。又趕到村子口強行架起木柴,段嵐塵和金琰一和官差打了起來。韓白羽帶着學宮弟子遠遠站在村子裡和官差頭頭爭吵了起來。
“現在正是救治病人關鍵時刻,你們不可以這樣做!”韓白羽大聲喊道。
“我們一定會治好這些病人的。你們不該拋棄這裡的村民。”有學宮弟子喊道。
“朝廷不幫着救人也就罷了,你們還要倒行逆施,做出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情!”趙圓珠喊道。
“對!你們這是草菅人命!”又有學宮弟子喊道。
“你們這樣做天理難容!”大家吵了起來。
“一羣毛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跑到這裡胡鬧,如今也是你們命數如此!遼東京府大人已經下令,誰敢違抗,斬立決!”官兵頭頭喊道。
段嵐塵和金琰一,刀光閃閃劍影如虹,左踢右擋,攔在村前,一瞬間倒下一片。
段嵐塵和金琰一跟這些官兵打架不難,但是這次官兵人數太多,他們這邊打,那邊有人不停地架木枝,英雄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羣狼,這邊打趴下了,那邊又起來了。
韓曦等人也一直在不斷努力推翻、踢開已架好的木柴。
“把木柴都往村子裡扔!”官兵頭頭說道。很快村子到處都木柴。這時有幾人拿了火把過來,想要點燃滿地柴枝。
這邊韓白羽飛身而起,踢飛那人手裡的火把,火把掉入水溝裡。
另外幾個火把也被段嵐塵和金琰一橫飛踢踹攔截了下來,火把被丟到了水溝裡。
又有幾個人點燃了新的火把,韓白羽、段嵐塵、金琰一三人飛身攔截各處,正是一片混亂之時。
“都統大人到!”有官兵高聲喊道,官兵立刻撤退。
“本官在!誰敢燒村!”完顏希尹端坐在馬上喝道。
“都統大人!”官兵頭頭連忙趕到完顏希尹跟前,“這是遼東京府大人的命令,爲了防止疫情擴散,殃及更多城民,導致更大的災害。”
“你們傷害了民心,難道不是更大的災害嗎?”完顏希尹道。
“都統大人您是西南、西北兩路都統,不是我遼東半島都統,我們並不受大人管轄。”官兵頭頭理直氣壯地說道。
“豈有此理!這是完顏妍軒公主的御賜金牌,見此金牌如見公主殿下。”完顏希尹說着拿出一塊金牌,以示衆人道,“本官已上報朝廷,不日你們動搖國之根本的行徑就會被聖上做出裁決。現在我命令你們立刻收兵回府。”
官兵走後,諸人遠遠謝過完顏希尹,趙瀅沁和孫雅櫻也謝過完顏希尹,送完顏希尹回到府衙,又折返回來。
這邊韓曦等人依然守候在病人身邊。韓曦正在用乾淨的溼毛巾爲一位中年婦人擦臉擦汗。
“小姑娘,我還能活下來嗎?”婦人目光無神,神志恐懼地說着,說着說着就開始語無倫次地說起了胡話。
“會的,會的,一定會好起來的。”韓曦強撐着精神安慰道。此時韓曦也因爲日夜煎熬身心疲憊,氣色越來越不好。
“韓曦,你太累了,氣色太差了,你快去休息吧,你再這麼熬下去你也會倒下的。”一位女弟子說完,扶着韓曦去休息。
韓曦來到一個凳子上靠着牆眯了一個時辰,突然聽到一陣吵嚷聲,起身趕去。只見一位學宮女弟子痛哭流涕、情緒非常激動。
“怎麼了?”韓曦強撐着精神說道。
“死了…他死了!”這位學宮女弟子臉色慘白,目光恐懼地看着她剛剛把脈的病人說着,“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這裡就是地獄,這裡就是人間地獄!”女弟子激動地哭訴,“再這樣下去,我們都會死的。我真的太害怕了!”
韓曦連忙不住地輕拍着她的後背安慰她:“都會好起來的,我們要相信自己,我們都能活下來。上天不會拋棄我們的,絕不會。”一邊安撫着她的情緒,一邊扶着她去了一間沒有病人的屋子去休息。
這個姑娘一哭,很多人藏在心裡的恐懼也都被調動了出來,心裡都跟着害怕極了,整個村子一時氣氛變得更加凝滯起來。
韓曦找出帶來的醫書,不斷地翻書確認。又來到家家戶戶的廚房翻查着村民的食物,又去牲畜圈檢查着,又去檢查了各個水井、河流水。
韓曦正從井裡舀了一勺子井水嚐了嚐,這時跑過來一名學宮男弟子,氣喘吁吁道:“韓曦,你在這兒啊,可讓我好找你!村裡來人了,來了不少大夫。你快,快去看看。”
“真的嗎?那太好了!我們得趕緊去看看。”韓曦頓時覺得自己緊繃了這麼久的心情,終於可以稍微鬆一鬆了。連忙跟着這位男弟子趕到了人羣處。
此時在村子中央活動小廣場,五位大夫、道士正在與柳先生說着話。
“我們是奉了完顏希尹大人的命令,特來襄助各位,救治村民。”其中一位大夫說道。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我們正缺醫術高明的大夫。各位可隨小徒先去休息室休息。待諸位休整後,我們再一起商討對策。”柳先生忙命其他弟子引導諸位大夫,去了一間休息室休息。
接下來的日子,幾位大夫同學宮學醫道的先生、弟子,每天白天不停地照顧病人,晚上聚在一起討論病情。
“我們可以通過用藥浴的方式,來達到闢疫的效果。良好的個人衛生習慣,對阻斷疫情傳播很重要。這是我昨晚研究的方子,你們大家來看看,有沒有什麼需要調整的。”一位道士說着,拿出一張寫着藥方的紙。
然後趙圓珠等人又開了數十口大鍋燒起了熱水,給村裡每一個人提供藥浴熱水。
“我們可以用鍼灸法,不僅可治療發病的患者,還可以用於未患病者。針刺五臟,可疏通經絡,防治瘟疫。”其中一位中年大夫說道,接着又拿出人體穴位圖,給大家講起需要施針的穴位與順序。
“我們也可以使用行氣法,通過壯大身體之氣,提高人體免疫力,從而達到驅除病疫的目的。”一位歲數稍大些的大夫說道。
衆人又一同商討了數日,韓曦把她調查全村平日生活狀態、環境的結果給大家看,最後大家共同討論了出了一套藥方,給每個病人服下。
又過了七、八日,此時已過了雨水時節,村裡疫病開始衰弱下去,大部分人已經開始好轉,很多人都能下地活動了。整個村子也開始充滿了活力與生機。每個人的心中都彷彿在地獄中走了一遭,如今又重回了人間,仿若重生一般。
待過了驚蟄時節數日,村裡所有病人已經痊癒了。學宮弟子與前來襄助的大夫決定與村人告別。附近幾個村子的人都攜家帶口來送行。
這時一個小女孩撲到韓曦身上道:“姐姐,姐姐,謝謝你救了我和孃親的性命。以後我也要考尚新學宮學習醫道,幫助更多的人。”
韓曦一看,是那個當初病倒在牀上,虛弱地問她自己和孃親能否活下來的小姑娘,如今已經活蹦亂跳地撲在自己懷裡。韓曦溫柔地回抱着小女孩兒,嘴上掛着溫暖的笑容。
趙瀅沁等人高興地在村外等着衆人出村。村外把守的官兵也都撤走了。當趙瀅沁看到韓曦和趙圓珠時,連忙招着手。
“天啊,韓曦你瘦了好多啊!你的大圓屁股都瘦沒了!”趙瀅沁心疼地說道。
“韓曦天天吃不好,睡不好,還要不停地照顧病人,不停地翻書學習,到處走訪調查,我就沒怎麼見她好好休息過!回去後可得給韓曦好好補補。”趙圓珠說道。
衆人都很疲憊地返回了學宮,到了學宮,都倒頭呼呼大睡了數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