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昭野王葬入皇陵,宮中死了皇帝,戰爭中死了百姓的兄弟叔父,全城都籠罩在悲哀之中,朝中形式安穩後,在昭野王入葬的同一天,爲死去的士兵們做儀式祭天神。
戎關一身素縞站在祭臺最前方,瑜桑站在他旁邊,向後稍移半步。
祭臺東側站着以丞相鄭濂爲首的一衆文官,西側武官則是讓風天放站在了第一位,兵部尚書第二,宋磊只排到第三位,雖沒有給風天放和宋磊受封,但地位已經不言而喻,衆人均是在官服外部罩了一層白紗。
側後方是女眷站立的地方,迦楠是東庭唯一的公主,是昭野王最寵愛的女兒,站在首位毫無懷疑,身後是夏悠揚,瑜桑和迦楠的親生母親卻因病未能出席,第三位便是丞相鄭濂的夫人。
對於迦楠擇首位,並無人有異議,可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見過夏悠揚,昭野王的遺妃品階都不高,都排不上前,可就是這樣一個陌生女子,還神神秘秘的帶着面紗,竟然緊跟在公主身後,在一品命婦丞相夫人之前,有些人心中頗有微詞。 щщщ★ттkan★CΟ
祭天開始,戎關親自念過悼詞,三碗酒,身後的衆人與他一同一飲而盡,敬天,敬地,敬亡魂。
儀式接近尾聲,有人跪在祭臺之下高聲報道:“啓稟殿下,雲逸國皇帝駕訪,如今正行在宣武門處。”
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驚訝,只有戎關突然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對着夏悠揚微微一笑,率領一衆官員前去迎接。
君南羽遵從東庭的禮儀,在祭臺中央敬了三杯酒,以帝王之尊,已是對東庭表達了最高的敬意,然後笑着對戎關說:“今日貿然來訪,是朕唐突,可也是迫於無奈。”
戎關拱了拱手:“陛下不計前嫌,親自前來,以我東庭之禮告敬亡魂,實乃東庭之榮幸,只是,陛下有何無奈之事?”
君南羽眼神在女眷中掃了一圈,面上帶着一絲無奈,“早些時日殿下與朕說明東庭內部的情況,朕深知殿下是絕世英才,定會帶領東庭恢復榮光,便與殿下籤下協議,願與東庭永世交好。
自古以來,兩國交好,最牢靠的關係莫過於婚姻,朕便想把唯一的妹妹嫁與殿下,誰知我那妹子,本就在宮中所待時日甚少,被朕寵的也有些無法無天,還未聽完朕的解釋,竟然自己揹着朕跑了過來,留下一封書信,氣我將她的幸福作爲交換籌碼。
朕不放心,怕在這路上有人欺負了她,只得親自過來,現下見她一切安好,便也放心。
悠揚,叨擾這麼多日子,還不快些過來給殿下賠罪。”
夏悠揚走至君南羽的身邊,對着戎關盈盈一拜,唯唯諾諾的說:“殿下請饒恕悠揚的任性,這些時日給殿下添了不少麻煩,還望殿下見諒。”
戎關虛扶夏悠揚一把,微笑着說:“公主不必介懷,我們兩國交好,公主大可將這裡當做自己家一樣,而且公主爲人善良,又精通詩畫,實在是當時少見的奇女子,戎關認識這樣的人兒,乃是大幸。”
君
南羽笑着問道:“妹妹,大哥爲你選的夫婿,可是滿意?”
夏悠揚輕輕點點頭,答道:“妹妹之前錯怪了大哥,請大哥責罰。”
君南羽哈哈大笑兩聲:“責罰?朕怎麼捨得罰你?以後嫁爲人婦,就要收斂些脾氣,知道嗎?”
“大哥,妹妹記住了。”
君南羽不捨的說:“妹妹轉眼間就要嫁人了,這做哥哥的心裡...還真是...哎...”
說着無意的攏攏她的碎髮,卻不小心將面紗碰掉一個角,面紗隨風高高揚起,一個風旋,卷着面紗就飛了出去。
夏悠揚驚呼一聲,轉身去夠面紗,這個一直被大家猜測的神秘女子,終於真真切切的展現在大家面前,戎關彷彿又回到了兩人在山洞相逢的那一刻。
所有的人都看得癡了,這女子,肌膚勝雪,身材柔媚纖細。
一雙眼,微翹的眼角,羽扇般的睫毛,千朝回盼間,便是萬載流芳。
粉色的星眸之上,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
挺直精緻的鼻樑之下,是硃色櫻脣一點。
突覺自己的失態,眉頭微皺間,是數不盡的惹人憐愛。
再看看東庭的大皇子殿下,寬鬆的素色祭祀禮服掩不住猿臂蜂腰,英氣十足的劍眉,上挑的眼角妖嬈不失霸氣,一雙藍眸澄澈似汪洋,暗藏着着大海的波瀾,挺直的鼻樑,緊抿的紅脣嬌豔卻棱角分明。
劍眉,遠黛,粉眸,藍眼,柔媚,陽剛,無論哪一處,都般配完美似仙人。
衆人才恍然大悟,這天仙般的女子,並不是不懂禮節的大臣之女,而是雲逸公主,再看她腰間的紫玉鳳凰,又明白,原來昭野王早就認定了她未來一國之母的身份。
有這樣的身份地位在,雲逸與東庭的結盟,已堅不可摧。
祭祀結束後,大臣們各懷心事的各自散去,戎關則是着手準備三日後的登基大典。
三日後的清晨,夏悠揚早早就被貼身丫鬟紅蓮叫起來,“公主,時辰不早了,陛下已經在準備冠冕,奴婢也服侍您梳洗吧。”
夏悠揚一聽‘袞冕’二字,立刻清醒過來,她從到了古代,還沒見過皇帝登基的盛況,更何況要登基的人是戎關,她定然不能錯過,忙由着丫鬟擺弄。
她一邊端坐着身子由丫鬟打扮,一邊打量着在一旁穿袞服的戎關。
東庭臨近草原,男式朝服與禮服的風格,與中國清初的蒙滿樣式大致相似,只是靴,褲,金冠,甚是不同。
身上是大襟右衽馬蹄袖的明黃色上衣,以各色絲線繡着龍,日,月,星辰,山,華蟲,宗彝,藻,火,粉米,黼,黻,十二章圖案,肩上是青金色披領,腰間繫嵌寶石白玉帶,左右分別垂掛着荷包,刀削,結佩,脖子上戴着一百零八顆東珠穿成的朝珠串子。
下身乃是明黃褲子,腰間繡着飛舞的龍,翹邊高靴筒,每隻靴子上都是一條完整的龍,好似一飛沖天。
頭髮全部
束於頭頂,在頂髻上戴上金冠,用透淨的白玉簪子固定住,紅色瑪瑙連成珠串垂在冠前,微動間,叮叮噹噹,清脆作響。
夏悠揚站在一邊看得癡了,她見過他的嬉笑,他的狠辣,他的嗜血,他的溫柔,卻從未見過他像今天這樣威嚴,本就高貴的氣質,加上這一身袞冕,光華奪目,讓人不敢直視。
戎關卻輕輕撩起珠簾,在夏悠揚脣上印下一吻,笑着囑咐丫鬟快些給她打扮,然後就出了門去。
待得夏悠揚進入正殿,前來參加登基大典的官員以及皇親國戚都已經站好,夏悠揚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聽完冗長的繁複詔文,便跟着大家一齊跪下,準備向戎關行三跪九拜大禮。
端在於龍椅上的戎關卻突然喝住大家,“等一下。”
衆人不知所以然,已經跪下的繼續跪着,還沒跪下的躬身站着,跪了一半的悄悄挪着身子,也跪了下來,皆是不敢擡頭,大氣也不敢喘。
戎關伸手向女眷方向一指,“悠揚,你過來。”
夏悠揚只覺得有千萬隻眼睛盯着自己,芒刺在背,硬着頭皮由王福帶着,一步步走上高臺,立在戎關一邊。
戎關伸手拉住夏悠揚的手,朗聲對下面的人說:“衆位只知她是雲逸國的公主,卻不知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早在很多年前,先皇還正當年,我在驍南的祈福節上,與人交手受了傷,無意中闖入她與兄長之間,忙亂中她將我錯認,發現我受傷後,便着丫鬟將傷藥送給我,看出我的困境,親自幫我包紮傷口。
當年凌肅昭野掌權,我僥倖從宮中逃脫,遇到同樣落難無法回國的她,我遭人追殺,腹部中了一劍,傷勢甚重,她並沒有棄我而去,而是想盡一切辦法將我救回。
後而我們從山崖上跌落,我本已即將斷氣,她卻以血餵我,保住我一口氣,揹着我走遍了整座城,尋找醫生爲我診治。
可惜所有人都斷定我定不會活下去,卻只有她,歷盡艱險,以一己之力,接連勘破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四大幻陣,找到回春公子,救回我的命。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我傷勢嚴重,即使救回了命,雙腿不能動,內力盡失,形同廢人,她卻一直陪在我身邊,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她爲了我,曾跪過天,跪過地,跪過佛神,更是跪過本不應她跪的人,所以從今日開始,她不用再向任何人下跪,你們再見到她,定要給她比皇后還要崇敬的尊榮。”
臺下前來觀禮的上千人齊齊跪下,高聲說道:“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澎湃的聲音在空蕩的大殿中久久迴盪,夏悠揚不禁溼了眼角。
戎關,謝謝你,謝謝你理解我,無論如何,無論是何種境地,我只是想與你比肩同站,共同進退。
戎關大手一揮,“衆卿請起,擇日舉行封后大典,爾等速速退下,抓緊準備。”
“臣等遵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