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悠揚跟在鬼差身後,再一次回到曾經與冥宇共同居住的家中,王后心疼的拉着夏悠揚的手,“孩子,這些年,你受苦了。”
夏悠揚笑着說:“沒有,這些年確實是奔波了些,但是經歷的多了,也明白很多事情。
但是苦難再多,也是該受的,因爲我,冥宇那時候一直昏迷,身體受到重創,都是我的錯。”
冥王想起這些年冥宇的狀況和夏悠揚的經歷,也不禁嘆了口氣,“孩子,這不是你的錯,沒有怪誰不怪誰,這都是命,命運如此,不過好在現在都過去了。”
“過去了?冥宇的神劫度過了嗎?”
王后看着一臉茫然的夏悠揚,開口說到:“度沒度過,便要問你自己了,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知道能夠與自己共度一生的男子是誰了嗎?”
“共度一生的男子?”
“嗯,只要你真正看清楚自己的心,宇兒的劫,自然就度過了。孩子,人生苦短,幸福要抓緊了,不要錯過。
宇兒還在人間等你,他不能待的太久,回去吧,去見他,這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面了。”
夏悠揚走到通道前,回頭看了冥王和王后最後一眼,冥宇的劫度了,就成了冥王,老冥王和王后就會退位,轉世重生。
而人與神,本不應有任何交集,自己與冥宇,是命中註定的,相遇,又分離,相愛,不相守。
等到自己百年,會直接喝下孟婆湯,開始新的一輪,冥宇也會有自己的妻兒,日復一日的,端坐在冥王的寶座上。
兩人,註定,再無交集。
雲逸國,逸都,將軍府。
戎關,梓鳶,冥宇坐在夏悠揚屋中,等着她醒過來。
戎關和梓鳶還以爲自己再一次失去了她,冥宇卻說,等過一段時間,她自然會醒來,戎關和梓鳶都已經知道了冥宇是神,聽了他的話,也就放下心來。
寂青覺也在屋中待了一會,這期間冥宇就簡單給大家講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梓鳶心疼的握住夏悠揚的手,戎關默默坐在一旁,眼神卻不離夏悠揚,只有寂青覺,聽的心不在焉,冥宇說完了,立刻就離開,說是透透氣,其實是去看望受到驚嚇的錦夜。
戎關本想一直等到夏悠揚醒來,可是突然接到急報,凌肅昭原調集了十萬人馬,大肆進攻,雙方打得不可開交,他不得不得快馬加鞭趕回去。
梓鳶一直握着夏悠揚的手,突然驚喜的說:“她的手熱了,她真的沒死!”
正說着,夏悠揚就緩緩睜開眼,看到了衆人開心的神情。
冥宇坐在她牀邊,揉揉她的頭髮,寵溺的說:“悠悠,我們終於又有機會見面了,上次你去看我,我無法睜開眼,但是你說的話,我都聽得見。”
夏悠揚看着冥宇輕鬆的樣子,輕聲說:“冥宇,這些年,你受苦了。”
“傻悠悠,我前幾年整日睡着,後幾年每天修煉兩個時辰,然後父王就將我丟進一個池子,泡滋養精神的藥浴,受什麼苦呢,倒是你,我剛纔聽了他們說,才知道,你竟然這樣辛苦。”
“父王說,這些都是命,反正都過去了,我們就不要再想了。”
“你能
這樣想最好,我便放心了。悠悠,我在人間不能待太久,要回去了,你自己保重,一定要幸福,不要總是執着於某些東西,多看看身邊,莫要將重要的東西忽略。”
夏悠揚緊緊擁抱了冥宇,悶聲說:“冥宇,我會想你的,不要忘了我。”
冥宇笑着,在她額頭上印下輕輕一吻,在虛空中劃出一扇門,身影沒入其中,轉瞬就消失不見。
夏悠揚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冥宇消失的地方,淚水怔怔的流下來。
冥宇,原來過了這麼多年,我依然想說我愛你。
但是,縱然我們跨越種族,跨越空間,堅定着纏綿悱惻的愛情,我們卻,再也相見無期。
屋中只剩夏悠揚一人,她靜靜的躺在牀上,腦中混雜紛亂,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早上夏悠揚還未起身,她隨身帶來的民浩就急忙敲門,“主子,主子,您起了沒?東庭急報,傳了口信。”
夏悠揚隨意披了件衣服,喊着:“民浩?進來。”
民浩推門進來,見夏悠揚並沒有穿戴整齊,忙低下頭。
這時,又想起了敲門聲,“孃親,您起了沒?”
“崇兒?快進來吧。”
寂沐崇一進屋,發現民浩恭敬的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看出些端倪,問道:“孃親,怎麼了?有什麼事嗎?我一會再過來。”
夏悠揚擺擺手,“沒事,崇兒,孃親與你,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民浩,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民浩彎腰,答了一聲“是”,便將剛纔暗衛傳來的消息簡明扼要的說出來:“東庭戰事,雙方一直僵持,大皇子受了傷,現在的戰事,都是宋磊和風天放在領導。”
夏悠揚忙拉住民浩,“受傷?到底傷得怎樣,竟然戰事都交給了兩位將軍?”
“主子,暗衛沒有提到,但是,有句話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
“那日我跟隨殿下一起去邪魔洞府,他在進山洞前,揹着人,掏出一個小瓶子,將瓶中暗紅色藥丸全部都吃了下去,以前跟在回春公子身邊,我見過那個瓶子,也見過那種藥丸,應該是聚神丹,而整整一瓶,便是十粒。”
夏悠揚默不作聲,只有拳頭攥得緊緊的。
一刻聚神丹,讓人在一段時間內功力大漲,藥效過後,便會虛弱至極,需要休養幾日方能恢復,服用太多,會埋下隱患,身體內虛,那麼,十粒...
民浩默默退出房去,寂沐崇坐在夏悠揚的身邊,夏悠揚將寂沐崇摟進懷中,輕聲說:“崇兒,孃親要怎麼辦,怎麼辦。”
寂沐崇拉住夏悠揚的手,認真的說:“孃親,崇兒希望你幸福。去追尋自己的幸福吧,崇兒永遠支持你。”
“崇兒,你讓我怎麼捨得,孃親已經欠你太多,我...”
“不,孃親,您給了崇兒生命,已經是最大的恩賜,崇兒這些年過得很好,孃親不必介懷,崇兒希望您能夠幸福。
您還有很長的路,還有很久的一生,崇兒不要您因爲我,就放棄幸福的權力,之前的這些年,您過的太辛苦,崇兒只願今後的日子,孃親能夠是一個幸福的妻子,一位幸福的母親。
還有,孃親,以後若是給我添了弟弟妹妹,不要忘了告訴崇兒,崇兒這個做哥哥的,一定會去看望他們。”
夏悠揚聽着寂沐崇平靜的將這些話說完,早已泣不成聲,喃喃的念着:“崇兒,孃親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崇兒。”
寂沐崇幫夏悠揚擦乾眼淚,高聲叫道:“民浩哥哥。”
民浩進了屋,寂沐崇便吩咐道:“民浩哥哥,麻煩你收拾一下我孃親的東西,備好快馬,趕回東庭軍營,今後的日子,我就將孃親,拜託你了。”
民浩對着寂沐崇行了一禮,鄭重的說:“少爺放心,民浩定不負所托。”
一個時辰後,民浩揹着包裹,對寂沐崇說:“少爺,我已經準備好了。”
寂沐崇點點頭,將馬牽到夏悠揚面前,“孃親,走吧,耽誤不得了。”
夏悠揚跨上馬,最後看了寂沐崇一眼,揚塵而去。
寂沐崇在後面大喊:“孃親,崇兒永遠是您的兒子,崇兒永遠都愛你。”
待夏悠揚身影已經遠去,寂青覺慢慢從後面走出來,眼中情緒莫名,淡淡的對寂沐崇說:“我沒見過你這樣的兒子,將自己的孃親推給別人。”
“呵,別人?”寂沐崇笑笑,“無論是什麼人,只要能給孃親幸福,我便不會抗拒。
你已經不愛她了,爲何不放她離開?到底看重的,還是你男人的尊嚴而已。
這裡有一封信,是孃親留給你的。
父親,孃親去尋她的幸福,而今後,我們就與娘,一家三口,還像以前一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寂沐崇將手中的信交給寂青覺,就轉身離開。
寂青覺緩緩展開信,看着信紙上娟秀的字體,眼前浮現出曾經他手把手教她習字的場景。
一張紙,只寫了十二句,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刀刻,刺痛寂青覺的心,甚至多年後午夜夢迴,還經常能夠感受到,刻骨銘心的錐心刺痛。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見便相知,相見何如不見時。
今日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寂青覺攥着手中的信紙,薄薄一層,卻好似千斤重。
原來,她經歷三世爲人,只爲了自己,而自己,卻從未珍惜過她。
到如今,她已經徹底離開,與自己背道而馳,才幡然醒悟,自己終究是負了她,負了她的前世,負了她的今生,若是有來生,不,即使是來生,她也一定不願與自己再次相遇。
寂青覺坐在夏悠揚的牀上,渾然不知,男兒淚,已打溼了信,將字跡模糊,再也分辨不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