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那些一次比一次更清晰的重複之旅中,雷揚再次在浙江桃花島上手觸豐甜肥美的水草,晚上在青島海邊的酒店中懷着幹甜的美夢入睡,期待在夢中會不期的與他的女神相遇。他也曾沉默的踏着石階,在周莊來回的踱步,每當他依然在夜裡,聞着她留下的舊毛衣,僅存的那點滴汗味他竟不敢洗去,就怕最後殘存的這一點回憶也會很快的被稀釋在空中……
猶記得他們在大一新生植樹造林上的第一次見面,她已經情動如星。雷揚當時只有厭惡,到後面被她慢慢磨得進入了她甜蜜的圈套。他一直是這麼以爲的,可是在這漫長的等待歲月中,雷揚不得不反思自己爲何對她總不肯放手?死也不肯放得下,可能自己在當初,在那個泥坑見她的時候,冥冥之中已經對她種下情種,雖然沒被他立刻發現,但現在想來也屬於一見鍾情的一種吧。在那個泥坑,雷揚其實很感激,是芊芊在那個雨季走進了他生命,是芊芊在那個雨季帶走了他的孤寂……
在那些如嬌的江山中,雷揚行走得一次一比一次堅定,他甚至自問:聽說愛情回來過?如果她真的傷心過,他願爲她擦去臉上的每顆淚滴。真想再帶她來這些個溫暖過的地方來看看,不管這路上經過多少荊棘,他都走過了這段長達八年的光陰……
葉成國將正式介紹紀嘉和雷揚給匯力的人認識,陽春四月,雷揚就落坐在匯力諾大的會議室中,他只帶了開發部的一名主管和兩名副管上來,四人就坐在會議室裡等待。雷揚問了葉成國會有幾人來,他想想這會議室太大,怕芊芊會坐得遠遠的躲着自己。就跟老葉議換個小點的會議室。
葉成國意味深長的說,“雷總你放心,我會安排好的。”會議即將開始,衆人紛紛涌進入坐。按說,這樣的大客戶,不應該是雷揚帶人等他們。但他實在是太過於在意,自己帶着人早早就到了。結果在大幫的助理或律師後,等匯力的所長見到雷揚和手下都已坐好,資料和電腦都已準備就緒,只能緊緊的握住雷揚的手,假裝熱情得不好意思,“雷總呀,您對這次的合作真是太有誠意了,這樣的早到。”
葉成國在後頭賠笑,雷揚點頭,“哪裡,所長,您也別太客氣,你我都有這份長期的誠意在,一定會合作愉快的!”所長又握着他的手不放,要引他再度入座。雷揚的目光卻越過所長和老葉,成功的着陸在剛剛進來的聶佳身上。
她今天穿着一套米色的套裝,卻不顯得老氣。尤其是脖子上的那條絲巾,纏得如此好看,搭得她整個人立體起來,大加分!葉成國一看雷揚盯着聶佳發癡般的眼神,當即心領神會的坐到雷揚的對面,而聶佳自然是坐在他的旁邊的。
會議由葉成國主持,等會兒纔是所長和雷揚發言,“今天,我們非常榮幸的迎來了一個新的合作契機,南京市內實力極其雄厚的紀嘉房地產股份有限公司,以極具市場遠瞻的戰略眼光,挑中了我們揚州市作爲新分公司的地點。在這片熱土上,紀嘉的各位同仁將會在雷總的英明領導下,開拓出一片新的天地。在這揮汗的過程中,紀嘉選擇了我們匯力作爲征程路上最堅實的合作伙伴……(以下省略200字)……下面,就先由我們所長就此次的強強聯合,發表講話。”
雷揚貌似在聽着葉成國講話,眼睛卻掃到他身旁的聶佳身上,她今天耳朵上還彆着一對寶藍色的回形耳環,別緻而誘人。只不過她的頭一直低着看材料,送給他的是一個黝黑的頭頂,“下面,我們請雷總講話。”
雷揚站起來,手很有禮貌的扶着腹部,微微彎身示意,“很感謝所長和葉律師,促成了這次的合作。我們紀嘉對自身的公司發展,有着長遠的發展戰略,對揚州這片市場,亦有着深放的考量……”聶佳拿筆在紙上畫圈圈,你放屁!還長遠的考量咧,還是因爲某人你纔要來征服這片土地的,說得還真有夠冠冕堂皇的。
聶佳一擡頭,就看到了雷揚掃到她這裡,眼帶笑意的看她發窘,“匯力律師事務所的實力有目共睹,
本人雖在南京亦有所聽聞,而現在空降揚州,當然找尋最具實力的合作伙伴。匯力中精英衆多,比如像經驗豐富的葉律師、比如像年輕漂亮的聶律師……”
聶佳皺眉,看到雷揚說到這,竟向她眨眼。真不好笑!會議並不冗長,律師是最追求實效的,在所長和雷揚各簽署協議後,雙方加上葉成國又在所長辦公室裡進行了長時間的深入探討。
聶佳想喝咖啡了,就自己到茶水間泡。她其實有那種權利,但絕少叫小譚幫她泡。而一進茶水間,就馬上看到小譚又身居高位,下面坐着幾個小助理,譚狗仔隊已經加大了喇叭,立刻進行了實時轉播,“你們剛纔看到沒有,雷總那叫一個帥呀~~特別是他講話的時候,那對眼睛好象會發光一樣。不不不,應該說會放電一樣,到處亂射。難道你們沒聽到嗎?”衆人不解,“聽到什麼?”
小譚低下身來,進入羣衆中間,用手合成喇叭,神秘得很,“就是他眼睛放電時的滋滋滋的聲音啊!”衆人笑,“切!……”聶佳也笑了,端着杯子走了出去產。譚狗仔又立刻解釋,“你們別急嘛,我有獨家要爆料……”衆人的味口又被調起來,“什麼料?怎麼個獨家?”
聶佳已經走遠,小譚卻還伸頭在問,“怎麼怎麼,聶姐走沒有?走沒?該獨家啊,就是,我……曾和雷總一起吃過飯!”衆人“哦~~”的歡呼起來,接着又是一陣竊竊私語,聶佳其實還是聽到了。但她不計較,還非常理解她們年輕人看到青年帥哥時的激動心情,好比她當年上大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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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到辦公室,發現雷揚已經坐在了裡面。聶佳嘆了口氣,放下自己的咖啡,用杯子給他倒了杯水。雷揚卻從頭倒尾的審視她,聶佳當然不喜歡他這種對疑犯的眼神,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
聶佳想把杯子放在他前面的桌子上,雷揚卻伸手想來接。她本來想直接甩在桌上,但算了人家又不是瘟神,還是財神爺說不定。雷揚的手指一觸到她的,兩人都各自顫了一下。聶佳怪自己:我爲什麼要這麼有禮貌?
雷揚玩味的喝着那杯水,看聶佳重新坐回了電腦前。她看了看桌面還有電腦,嗯,他還算有禮貌,沒有亂動過。雷揚知道她的心思,笑了,“你放心,我不是那麼沒分寸的人。”
聶佳立刻不相信的反駁:“真的嗎?”雷揚就是喜歡她這被逗的樣,“當然!”她迅速搶答,“那以後不要來我家!”他立刻啞口無言,原來她不止是會像以前一樣的俏皮,卻已經會討價還價起來。雷揚苦笑,原來他給自己挖了個坑呢。
雷揚居然一下就喝完了那些水,他卻沒有捨得放下水杯,反而用手細細的搓着杯沿。聶佳認爲他是在幻想她也用過那杯子,這種變態的做法當場讓她很鄙夷,瞪了他一眼。
雷揚緩緩的說道,“可以呀,只要你能答應我,從此不再離開我……”
聶佳哼哧一聲,“雷總今天早上吃得很多嗎?”
雷總!他們自重逢後相處的時間,加起來已經超過24小時,可她不僅沒喊過他一聲名字,還叫他雷總!雷揚震着杯子,激動起來:“多希望你知道我對你的真心真意!無論到最後結局結果是悲還是喜,我始終無怨無悔,一直在這裡等你!”
聶佳皺眉,並不爲他這樣的等待而開心,就連他所期盼的內疚她一絲也沒有。因爲從他再度出現,就以一副討債的態度不斷重複着他的“權利”!可笑,她有什麼義務要對他的等待負責!“我從來沒有叫你等過我。”
雷揚再度被激,“那你來揚州敢說不是因爲我!”(自己認定的,雷揚,揚……)
揚州是書琴的故鄉。而在雷揚這裡成了多麼自以爲是的主斷,聶佳看着他都已經站起來的“伸張正義”,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才見了兩次,場景就都總是劍拔弩張?大玻璃窗外的助理們已經有人望過來,雖然不敢有人在她面前直接言語,可聶佳也不想因爲他,自己再度成爲八卦的中心。
聶佳冷冷道,“你冷靜一點,你先坐下。”雷揚自覺也有些過分,不情願的再坐下。
多年的社會打拼,她知道有一種人,當他/她心中認定了某一個人她/他是好人,於是無論此人是殺人越貨或是偷盜放火,在他們的心中,這個人永遠都是一個好人。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擺證據,他們就是死死的相信,還會像狗皮膏一樣的粘上去。這種人我們稱之爲死心眼,同理也可用在愛上。當他們認死了這個人好,愛定了這個人。就成了定死了的原則,就算撞了南牆也絕不清醒!
雷揚很明顯也屬於這種人,聶佳其實有點不知道如何才能跟他說得通這個道理。他已經是過去式了,他怎麼總還是不明白呢!而且雷揚這個名字,往往會讓她聯想到那個如世界末日般的夜晚,還有她深深對不起的兩位好友。是她,讓他們的一生改變……
光是這份內疚和自責,聶佳就已經不允許自己和他大敘舊情,她沒有資格。她覺得還是得從情入手,理了理思緒,她淡淡的說,“雷揚,如果我說錯過就過……你,是不是會難過?”
雷揚心痛得要死,她終於肯喊他的名字了麼,吐出的卻是這樣的一句“告別之語”! 他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也陷入回憶的面龐,那是他曾深愛的一張臉啊!現在依然是,她以及她的魂,已經成功進駐到他的血液之中。今天聶佳沒有綰頭髮,她一頭齊腰的長髮,可別說還挺有氣質的。以前那也是他曾緊擁過的秀髮,烏黑髮亮。只不過雷揚並不知道她曾在劉算的墓前狠狠的剪過那一遭。
聶佳正眼看雷揚,眼裡有他看不懂的滄桑和心痛……她輕輕的道,“你知道嗎?有時候,我也會懷念你,挺懷念的。但只是很懷念你!懷念而已,不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