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林小蔭的爭鬥已經讓孟依萱很累了,但是她病態的面容上,卻閃着熠熠的光澤,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證明她活着。
拖着沉重的身體進了夜家,剛剛踏進客廳,一個杯子就砸到了她的腳邊,夜霆目呲欲裂的看着茶几後面惶恐的看着他的助手。
“夜燼做的這些手腳,你竟然一點也不知道?”
助手是個中年男人,一看就是精明圓滑,很會辦事的樣子。但是面對夜霆暴怒,他還是一臉的懼色,甚至連頭都不敢擡一下,磕磕絆絆的解釋着:
“老爺,我們真的不知道他有這個能力,那樣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做到的。”
夜霆一聽,更加的怒了,拿起茶几上的文件,就甩到了助手的臉上,“不可能做到的,那這是什麼?我讓你留在夜燼身邊,是爲了讓你守住夜氏,你竟然連夜氏易主了都毫不知情!”
易主?孟依萱臉色微微變了變,看來夜燼走之前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她就知道那個男人不會坐等着人家欺負到他的頭上。
邁着略微沉重的步伐,走到了沙發處夜馳的跟前,雖然厭惡,但是還是坐了下來。
“發生什麼事啦?”
夜馳正在摳着指甲,聽了她的問話,頭也不擡一下的問:“去哪了?”
孟依萱聽出了不悅,面對這個比自己小了六歲的男人,她是從骨子裡懼怕。從一開始的不情願,到現在被迫的和他綁在一起,她都一點還手的餘地也沒有。
“我就是覺得胸口悶,出去散散心。”她乖乖的回答,卻換來了夜馳凌冽如刀的眼風,下一秒一個巴掌就揮了過來,把她打的驚在了那裡,難以置信的看着暴怒的男人。
“孟依萱我警告你,你他媽少給我耍花樣,不然老子弄死你!”
孟依萱不明白她到底又做錯了什麼,惹的他這麼生氣,竟然當衆對她施暴。
“夜馳,都什麼時候了,別鬧了。”那邊正怒不可遏的夜霆仰頭看着他們這邊,說出話卻是對自家兒子的縱容。從始自終孟依萱在他的眼裡就什麼也不是,最多算個棋子。
夜馳竟然勾起了嘴角,笑的邪肆的一把把眼圈通紅的孟依萱攬進了懷裡,孟依萱下意識的掙扎,卻換來了更加用力的束縛。
“你再動一個試試!”
警告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孟依萱就立刻瑟縮的不敢再動一下,臉頰火辣辣的疼痛,激的她眼裡的淚水滾滾的落了下來。但是,沒有人在乎!
夜霆喘着氣,坐回了沙發上,溝渠交錯的老臉依舊很不好看。夜馳卻是滿不在乎的對自己的老父說:
“爸,你擔心什麼啊。夜燼如今連個人影都沒有,就林小蔭一個女人,還能有什麼威脅。”
孟依萱瞳仁迅速縮緊,也忘了哭了,雙手攀上夜馳胸前的衣服,急急的問:
“這和林小蔭有什麼關係?”
剛剛還一臉笑容的夜馳低頭看她的時候,已經是陰狠的不奈,從牙齒縫裡吐出的字眼立刻讓她驚懼的低下了頭。
“多嘴,這裡有你說話的餘地嗎?”
孟依萱心裡已經把夜家的人全部凌遲了一遍,卻依舊一動不敢動的僵在夜馳的懷裡。
“話是這麼說,”對於準兒媳和自家兒子的互動,夜霆全當沒看見,只是自顧的談着他們的事情。“但是畢竟林小蔭現在是夜氏的法人,而且手裡攥着的股份竟然比我的還多,這真的很難處理。”
林小蔭自己佔的就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四十多,不知道夜燼用了什麼手段,那些個老頑固竟然甘願把自己的股權轉給那個不起眼的女人。如今她是夜氏的大股東,又是法人,不是輕易能動的。
孟依萱震驚這樣的結果,更多是心寒,原來夜燼早都爲林小蔭想好了出路了麼?
夜馳滿不在乎的靠在沙發上,年輕英俊的臉上依舊是不可一世的樣子,“那又怎樣,不過是個女人。我們手裡所有的股份加起來也超過她了,難道還鬥不過她。”
夜霆深思了半天才說:“林小蔭必須除掉,但是這事要從長計議。夜馳,一會兒你給你媽媽打電話讓她回來,雖然夏家不如我們夜家,但是關鍵時刻,也許也能起到一定作用。”
他要做到萬無一失!那個女人在外面已經逍遙了那麼久,現實也該回來幫幫忙了。
提到自己的母親,夜馳就扯出了不屑的笑容,“那女人那樣的性子,回來又有什麼用?”
一點戰鬥力也沒有,根本不像他夜馳的母親,看來他還是遺傳父親的基因多一些。
夜霆墩了墩手裡的柺杖,老臉上已經有了怒容,“讓你去你就去哪來的那麼多廢話!”
他還不是爲了讓他的勝算更大一些,這個兒子到底什麼時候能懂啊?
“好好好,我去,您別生氣。”夜馳起身順路把懷裡的孟依萱拽了起來,這個女人身子越來越沉了,想到她肚子此時爲他孕育的骨肉,他竟然會有一種興奮自得的感覺。彷彿征服了孟依萱,他就已經打敗了夜燼一樣。
夜霆看着夜馳拉着孟依萱上樓的背影,渾濁的眼珠裡有一絲沉色,他的兒子,是不是對這個女人太上心了點?
……
林小蔭在家門口躊躇了半天都忍住了沒有敲門,如今她去哪裡都是空空蕩蕩的隻身一人,從來沒有哪一刻,她這麼想媽媽。但是,她又要怎麼和媽媽說她現在的情況呢?說多了,又會讓她擔心吧。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林小蔭落寞的轉身,不想在給媽媽添麻煩,卻聽到樓梯拐角驚喜的聲音。
“小蔭,回家了怎麼不進去,忘帶鑰匙了嗎?”
林小蔭只覺得心裡彷彿被什麼重重的撞了一下,她擡起頭,突然笑了起來,是誰說家是人溫暖的港灣的?她終於徹底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
“媽媽!”她張開雙臂,撒嬌似的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老媽。溫暖的感覺充斥整個胸腔,讓她突然覺得,什麼苦難都好,只要媽媽在這裡等她,她都能挺過去。
林小蔭比鄭淑芳高出一些,她卻像個小孩子一樣,低着頭窩在她的肩膀上磨蹭着。
鄭淑芳拍了拍她的手臂嗔怪道:“多大的人,怎麼還跟沒斷奶似的。”
“我想你了嘛!”林小蔭撅着嘴繼續撒嬌。
鄭淑芳失笑的撇了撇嘴,“你要真想我啊,就不會這麼久都不回來看我。”
林小蔭晃着鄭淑芳,裝着可憐,“那人家忙麼,不過我現在有時間陪你了。”
“你這孩子啊,真拿你沒辦法。”鄭淑芳無奈的搖了搖頭,“快放開媽媽,媽媽開門去。今天我買了好多菜,你有口福了。”
“嗯。”林小蔭笑容滿面的鬆開了老媽,這樣溫情和諧的場面,讓她暫時忘記了在外面的不愉快。
廚房裡,林小蔭幫助鄭淑芳做着晚飯,真的都是她愛吃的東西,就好像媽媽一直在刻意等她一樣。這樣念頭一閃出來,林小蔭立刻覺得鼻腔酸澀,眼睛也燒了起來。
媽媽炒菜的背影依舊如兒時一樣的忙碌,只是,她瘦削的後背,卻再也沒有小時候那種厚實的,可以讓她依靠的感覺了。不知何時,她的鬢角已經有了銀絲,可能是因爲忙,也可能是因爲不在乎,她從來沒有染過頭髮,甚至從她記事以來,她都沒有好好對過自己。在她的世界裡,恐怕只有她和這個家。
莫名的愧疚讓林小蔭難以自持的走過去圈住了她的腰,軟軟的聲音帶着一絲暗啞,“媽媽。”
她動情的叫了一聲,鄭淑芳卻是抑制不住的笑臉,沒什麼比日思夜想的女兒回家更讓她高興的了。
“好了好了,邊去啊,別耽誤我炒菜,多大的人,還這麼不知羞。”
知女莫若母,她看出了林小蔭的心事重重。她能力有限,只能在孩子疲憊的時候,做上她喜歡的飯菜,默默的等着她回家。
“不要,”林小蔭執拗的說,“媽媽,對不起啊!”
她頭埋在她的脖頸上,有熱辣辣的淚水流了出來。鄭淑芳炒菜的手頓了頓,臉上已經出現了擔憂的表情。
“怎麼小蔭,是不是誰欺負你了?”
“沒有,”林小蔭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就是……想家了。”
“唉……”鄭淑芳嘆了口氣,語氣一片慈愛,“想家了就回來,媽媽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麼,你都是我的寶貝女兒。”
林小蔭揚起臉,第一次面對媽媽有了傾訴的慾望:
“媽,夜燼不見了。我該怎麼辦?”
林小蔭突然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泣不成聲,那些個終日壓制着的委屈,最終都化成了無盡的淚水發泄了出來。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被傷害了,還不知道痛的鋼鐵!她不說,不鬧,只是她比別人堅強,那並不代表她就無堅不摧了。
鄭淑芳關了火,轉身抱住了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哭的女兒,心疼的無以加復,“不哭了,不哭了,有媽媽在。”
林小蔭卻已經從啜泣轉爲了大哭,她緊緊的抱着媽媽,彷彿抱住了最後的希望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