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燼這一走,就真的一點音訊也沒有了,林小蔭接連又請了幾天的假,和夜馨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可是他就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夜馨情緒很不好,她不僅要忙着安慰她,還要去顧着她的工作。沒有了夜燼的庇佑,她突然發現,她什麼都不是。
校長打電話給她,那個有些禿頂的五十歲的老頭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恭敬,氣勢凌人的樣子似乎根本不介意在她落魄的時候再狠狠踩幾腳。
“林老師,我不管你現在有什麼事,馬上給我回學校一趟。”
林小蔭默了默,卻還是在掛斷電話以後,安撫了夜馨幾句,就獨自一人開車去了學校。
校長辦公室裡,禿頂的老頭板着臉,似乎很不耐煩的樣子。手指重重地敲了一下桌子,顯示過自己的威嚴以後才說:
“林老師,你說你從上學期到現,都請多少次假了,那羣孩子幾乎都是另一個老師在帶。你拿着班主任工資,卻不做班主任的事,這讓我很難辦啊。”
林小蔭很疲憊,疲憊到她做一個表情都覺得很累,看着對面別有用心的校長,寡淡的問道:
“校長,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校長厲聲吼着,似乎林小蔭真的犯了什麼天大的罪過一樣。“你三天兩頭的請假,耽誤了多少孩子的學習你自己不清楚嗎?我們學校供不起你這尊大佛,所以,你還是另謀高就吧。”
意思就是要開除她唄!林小蔭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恰好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事發突然,但是她卻知道一定是早有預謀。她曾經兢兢業業的爲學校付出過,就算真的如校長所說確實是很失職,但是最嚴重的也就是口頭警告,或是撤了她班主任的職務。能發展到開除這麼嚴重的地步,除非……有人故意算計她。
然而,林小蔭擡眸,清靜秀麗的臉上依舊淡然,她看着校長,毫不猶豫的說:
“好,我辭職。”
與其讓別人攆你走,還不如自己仰頭挺胸,帶着所有的尊嚴離開!更何況,她面對那些孩子確實是有愧疚,班主任之職她也再當不起。
“嗯……”校長顯然沒有料到林小蔭會這麼好擺平,他還以爲做過大老闆情婦的女人都很難纏呢,害的他準備的一大篇長篇大論都無法施展,一時間竟然窘迫的油亮的腦門都有些發紅了。
“小林啊,”叫住了已經走到門口的林小蔭,他擺出了長輩的姿態。畢竟她也是個難得的好老師,他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你啊就是性子太擰了,不知不覺得罪了不少人,下次得改改啊。”
言盡於此,林小蔭側過的眉眼微微動了動,卻依舊沒有起太大的波動。
“好,我知道了,辭職信我會寄來學校。”她按住門把手開門出去,疲憊的眼裡卻有什麼東西在滾動着,所以她的猜測是對的了。
學校外,秋風蕭瑟,枯黃的樹葉落了一地的樹葉,清潔工人還沒有來的及打掃。孟依萱站在樹下,笑容有些扭曲的看着她,似乎是刻意的等在那裡。
秋天的太陽依舊很毒,蟄的林小蔭難耐的眯起了眼睛,對面的女人臉色是從來沒有過的蒼白,那彷彿隨時消失的樣子,卻有着驚人的美感。她已經穿起了孕婦裝,外面披了一件米色的風衣,微微隆起的肚子,卻依舊掩蓋不住她周身的煞氣。
場景似乎快速翻轉回到了第一次和孟依萱見面的時候,從一開始她就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她的手段雖然卑劣,事情也有很多偏離了她預期的軌道,但是,她還是最後的贏家不是嗎?
林小蔭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低低的一個諷笑,沒有說話,徑直從她身邊走過。
對於林小蔭的不理睬,孟依萱似乎早就料到,她放在風衣口袋裡的手指掐了掐,才挑起眉眼,一臉倨傲的轉身揚聲道:
“林小蔭你似乎一點也不意外我會出現在這裡,嗯?”
林小蔭定下來,疲於應付這個女人,但是她也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難纏。轉身,依舊波瀾不驚的樣子。
“我爲什麼要意外,你做這些不就是爲了看我落魄傷心的樣子麼。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現在很好。”
孟依萱咬了咬牙,她就是討厭林小蔭,明明被打擊的沒有了一點活路,卻依舊能夠巧笑嫣然的活下去。而她,卻只能被生活壓在泥潭裡,骯髒惡臭,無從反抗。這樣的痛,自己一個人體會實在是太可惜了,有人陪着她纔不寂寞。
想着,孟依萱牽動着脣角,笑容旖旎美好,惡毒的像一隻狼外婆。“你倒是聰明。但是,林小蔭,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慢慢折磨死我討厭的人,所以,這只是剛剛開始而已。”
沒有預期的暴怒,甚至林小蔭一直用看小丑一樣的目光看着她,那旁觀者的姿態,似乎被報復的人不是她一樣。孟依萱被深深的打擊了,她皺起了眉頭看着她,卻只見到遲遲聽不到她說話的林小蔭,微微的掀動了下眼皮,清淡的回覆她:
“說完了吧?看樣子應該沒有別的了,那我走了。”
林小蔭想也不想的轉身就走,這個女人從來都沒想過讓她好過。如今夜燼走了,她還不是想怎樣就怎樣。但是,那並不代表,她一定要在她面前露出深受打擊的樣子。哪怕,曾經被親身父親騙的險些把自己賣了,她也沒有向任何人示弱過,更何況是她?
“林小蔭,你給我站住!”孟依萱氣急敗壞的上前一步,長年的身體孱弱,讓她的聲音都沒有中氣,軟軟的聲音帶着一股嬌嗔,倒好像是朋友間的置氣。
這次林小蔭沒有聽她的,自顧的走着,並不想再搭理她。
孟依萱更恨了,她幾乎惡毒的想撕裂她這份滿不在乎的僞裝。“你沒有了夜燼還有什麼?林小蔭,我會把你玩死!夜燼現在已經找不到人了,就算他再出現又能怎樣,那樣的男人,連自己的親身母親都能斷手斷腳的送出了國外,你說如果他厭煩你了,你又會是什麼下場?呵呵,如今他恐怕已經準備拋棄你了吧。”
孟依萱也是剛剛纔知道,夜燼原來還有如此的手段和勢力,竟然能在夜霆的眼皮子底下,把人不動聲色的送出了國外。只是,他們知道的已經晚了,當想回頭斬草除根的時候,已經再也找不到夜燼的蹤影。
林小蔭依舊不爲所動,已經走到了車前,打開了車門,卻在進車的時候,被快速走過來的孟依萱一把拉住了。
“林小蔭你囂張什麼?”明明她什麼都沒有了,憑什麼敢用那種眼神看她!“夜燼拋棄了你和夜馨,就已經說明了你們在他心裡的位置。夜家父子向來惡毒,你覺得找不到夜燼你們會好過麼?”
林小蔭已經很煩躁了,找不到夜燼,被辭退工作,現在這個女人又跑到她這裡唧唧歪歪,她淡然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怒容,想也不想,反手就推開了孟依萱。
她的力道長年練就,孟依萱怎麼可能抗的住,當即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你他媽有完沒完,我告訴你,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也說了,我現在已經慘成這樣了,我不介意再慘一點。當心我一個想不開,就把你肚子裡的東西踹下來!”
她不是一個會針對個未出世的孩子的人,但是她卻深刻的記着,這個孩子的命,是用她的孩子換回來的。
孟依萱眼裡沒有絲毫懼意,反而心滿意足的看着林小蔭此時的表情。如今,她活着跟死了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要下地獄,那就一起啊!
“我無所謂,”她直起身子,臉上笑容暢快的幾乎變態,沒有血色的臉頰也泛起興奮的潮紅。“你想打就打吧,這孩子是夜馳,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死了更好。但是,林小蔭,如果你沒有連我一起打死,那我就會和你不死不休!”
這女的就特麼是個變態,她上輩子造了什麼孽了,會被她纏上啊?
“神經病!”林小蔭惡寒的鑽進了車裡,還沒有關上車門的時候,就又聽見了孟依萱陰測測的聲音!
“我會讓你生不如死,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都會受你的連累!”
孟依萱知道她的痛點在那裡,一提到家人朋友,林小蔭立刻炸了毛一樣的從車裡下來,幾步竄到孟依萱面前,臉色狠厲的看着她。
“孟依萱,你別給臉不要臉。你要再敢動我的家人朋友,我絕對會讓你好看。窮途末路的人,什麼事情都能做的出來。”
孟依萱嘴角的笑容帶着一抹長年如此的柔色,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知道騙過了多少人的眼睛。她褐色的瞳仁裡倒映着林小蔭那張健康的滿是活力的臉。就這樣,來和她鬥吧,糾纏一生纔好,這樣她腐敗發黴的人生,纔會有一點樂趣。
她挑釁的望着她,心滿意足的樣子:
“好啊,那就來吧,我等着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