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火候

王后端坐着,看着站在殿中的孟嬴。孟嬴一臉的怯怯,還做着侍女的裝扮,想來她便是這樣混進的息寧院。昭兒和細菽並肩跪在孟嬴身後,昭兒還鎮定一些,細菽年紀小,嚇得要死,上牙咬着下嘴脣,無聲地顫抖個不停,她緊挨着昭兒跪着,昭兒清楚地感覺到她小小身軀在瑟瑟發抖,不由得心下又氣又嘆:公主這回這般出格,不用想定是這小丫頭出的主意,明明最是個膽小的,怎麼每回惹起禍來都不嫌事情大呢?

王后輕嘆一聲:“妹妹……還真是教爲嫂爲難啊!”

孟嬴怯怯道:“妹妹錯了,請王嫂責罰。”

王后微微一笑:“妹妹,宮規森嚴,不止是爲御下,亦用來約束貴人命婦、甚至是大王的言行。你我都需謹言慎行,不可任性妄爲。這個道理,妹妹自然是懂得的。”

孟嬴頭垂得更低了:“是……可是……”

看着自己這位小姑子泫然欲泣的模樣,王后覺得有些膩煩,她已多年不對人做這等嬌怯狀,對於這等通過示弱來獲得憐愛的舉動也越來越反感,不論這舉動是無心還是有意。不過她的語氣還是很平和:“爲嫂知道,妹妹與乳母情分深厚,想見她最後一面也是人之常情,可若是人人如妹妹這般任性,一事急便不顧分寸規矩,宮裡宮外、家中國內、乃至於天下……豈不是要大亂了麼?”

說到後來,王后自然而然端正了神色,顯出長輩訓示的嚴肅來。

孟嬴不由得又多了幾分懼意與委曲,她微微哽咽着:“我……我……”

王后起身,走下座位,施施然走到孟嬴面前,輕柔卻不容置疑地將孟嬴的手握起:“其實爲嫂今日,原本是要告訴妹妹一樁喜事……”

孟嬴微微一愣,擡起眼來看着王后。王后不由覺得一點恍惚,心上一陣悚然。

這眼神……

王后幾乎本能地要將自己手中孟嬴的手甩開,生生忍住了,整理了面上的笑意道:“大王一直在操心妹妹的婚事,想來不用太久,便能爲妹妹指一位如意的夫婿……”

孟嬴瞪大了雙眼,本能地:“我……我不……”

王后笑容微微一斂:“不什麼?”

孟嬴低下了頭,訥訥不語。

王后柔聲道:“妹妹眼看是要出嫁的人了,可不能再這般孩子脾氣,凡事總要多想着自己的身份纔是,不然,大王與爲嫂如何能放心?先王與太妃……如何能安心?”

孟嬴不由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見王后笑中含威,不禁越發氣短,只得勉強屈膝一禮,輕聲道:“王嫂教誨,妹妹……銘記於心。”

王后含笑道:“爲嫂就知道,這長公主的責任……妹妹必定是不會忘記的。”

覺着火候差不多了,王后鬆開孟嬴的小手,轉身歸座,鄭重了臉色道:“長公主不守宮規、擅入禁地,今日小懲大戒,以正宮規。罰謄抄宮規十遍,於一月內交齊,可聽清了?”

孟嬴怯生生地:“是,聽清了。”

王后點點頭,沉下臉來看着昭兒細菽:“你們可知罪麼?”

昭兒與細菽臉色唰地變白,急忙拜伏於地,齊聲告罪。

王后語氣嚴厲:“長公主若有過失,也是你們服侍不周、勸諫不力之故!倘若日後再有差池,本宮當嚴懲不貸!”

昭兒不意王后此番並未深責,不由得有些驚喜,忙與細菽忙稽首於地,大聲道:“奴婢謹記王后教訓!”

昭兒與細菽扶着孟嬴走出殿門,細菽一臉劫後餘生的僥倖,孟嬴卻只呆呆的,在王后宮門站着,眼淚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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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秦國都城,雍城街頭仍多是低矮簡陋的房屋店鋪,一輛馬車在一家較爲整潔體面的酒館前緩緩停下,一名中年男子下車,攜隨從昂首而入,老闆忙迎上前陪笑行禮:“大人大駕光臨,請問是幾位同席?”

男子端着架子:“約了貴客談事,要個雅間。”

老闆陪笑道:“真是不巧,小店雅間已滿。“

男子雙眉挑起:“滿了?”

老闆陪着小心連聲道:“是是,實在不巧。”

男子有些不甘地走到一間雅室門前,向內微微一張望,面現疑惑,伸手一推,門開處卻見室內無人,男子不由得勃然色變,怒道:“好你個奸商,明明無人,卻要誆騙於吾!是何道理?“

老闆忙解釋道:“大人,小人怎敢誆騙大人,此間雅室是早已被人定下的,還請大人見諒。”

男子哼了一聲:“你是開門做生意的,難道不知敬客之禮?便是有人定了,有人先到,焉有拒客之理?爲何不能先用?”

老闆一臉爲難無措。眼見宋使男子擡腳便要進門,不禁大急,又不敢得罪客人,不由得汗下。

老闆身後傳來淡淡一聲:“是誰要先用啊?“

衆人回頭,只見一名服飾考究的男子,攜兩名隨從,一臉的似笑非笑,負手而立。

老闆如蒙大赦,忙轉頭對適才發怒的男子道:“大人,這雅間便是這位大人定的。”

男子將已邁入門內的一隻腳收回,看了看後來的男子,微微一笑,舉手略略一禮:“真是幸會。貴使興致不錯,派頭麼也真是不小。這是又打算要遊說哪位近臣顯貴啊?”

後來的男子擡起下頜微微拱手:“彼此彼此。你我皆是奉命而來,各爲其主、各行其事,貴使實在是有些明知故問。”

原來這兩位男子都是諸侯國的使臣,之前到的中年男子是宋國使節;後來者則是滕使。

滕使走到門邊,看了看宋使,宋使只得讓開一步,滕使示威般地舉步入門,宋使面現不甘,冷冷一笑:“在下有一事實在不解,還想請教貴使。”

滕使聞言轉身。

宋使略拉長了聲調問:“貴使此來求娶秦女,只是奉了貴國國君之命麼。”

滕國使臣不解其意:“那是自然,怎麼?”

宋使語帶譏諷:“聞聽貴國每年要向齊國進貢,還時時要聽楚國的吩咐、爲楚君做事,怎麼此事不用求得齊楚二國的准許麼?”

滕國使臣面上變色,繼而哼哼一笑,道:“我國尊重相鄰的大國,換來的是邊疆安靖、國民安居樂業。不似有的國家,毫無自知之明,死要面子活受罪,真是不知所謂。”

此話正觸到宋使痛處,反脣相譏道:“我國乃周天子尊重殷商血脈,特賜的封地,自封國始,便居公爵之位、免朝貢之儀。哪裡是你們這等根基淺薄低微的小國可以相比的?”

滕使冷哼道:“抱着前朝的那點血統自高自大,又有何用?哼,連城下之盟之辱都可以當沒發生過,自欺欺人,貴國……還真是了不起。”

宋使不由氣急,滕使便呵呵笑道:“貴使還是不要勉爲其難了。秦君是斷斷不敢將長公主許於貴國的,若是秦女嫁到貴國,貴國國都再被楚軍圍上個一年半載,新娘子豈不要被活活餓死?”

宋使氣結。

與伍員坐在店中一角的艮穆忙低頭忍住笑意。

伍員等人已到雍城幾日,費無極對差事甚是上心,整日裡忙裡忙外聯絡拜訪不亦樂乎,伍員自懶得與他敷衍,只帶着艮穆在外小心留意,探聽消息。今日恰遇兩國使臣,能做外交使臣之人,大多能言善辯、脣尖齒利,眼見得當有一出活劇可看,伍員自不似艮穆那般只看熱鬧,只坐着靜靜關注。

眼見二使針鋒相對,只多少顧忌着身份,不好再出惡語,滕使一臉笑容,挑釁地看着宋使。二人正在僵持間,隔壁雅間房門響,一名中等身材的男子走出門來。

伍員十分意外,眉頭微微一皺。

他一眼認出,這位五年前的故人。

滕宋二使亦是一怔。荀寅卻並未注意到角落裡的伍員,面帶倨傲地看了滕宋二使一眼,淡淡道:“吾當是誰,原來是二位使臣大人。”

二使拱手爲禮,荀寅也不認真還禮,只略一點頭,眼光掃過二人,帶着些許不屑,慢條斯理地說道:“二位大人好口才。只是二位當在秦君駕前鼓吻弄脣纔是,何必於市井之間謾罵攻詰,有如蠻漢潑婦一般?”

二使齊齊面現尷尬與怒氣:“你……”

荀寅不等二人反駁便繼續道:“使臣出國,當將自身視同國君一般,自重自矜,二位貴使這般言行,實在是……。”

荀寅說到後來,一臉瞧不上地搖搖頭,顧自而去,二使被他這般奚落,竟一時無言作答,瞪目僵立。眼看荀寅走出門去,伍員沉吟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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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無極在外奔波了半日方回驛館,車駕眼看臨近大門,後面一輛馬車硬生生擠將上前,費無極的馭手嚇了一跳,慌忙避讓,兩車車輪堪堪相貼而過,費無極的馬車被擠到一邊,後車就這般硬生生越過費無極的車駕,施施然於對面另一處驛館大門前停駐。

費無極唰地掀開車簾,面現慍色,纔要罵人,卻見荀寅下了馬車,他明明看到了費無極,卻一臉無視地顧自走進門去。

費無極慍道:此乃何人?如此無禮。

祿庸忙忙湊上前答道:大人,對面乃是晉國驛館,此人……應該便是來求親的晉使了。

費無極一怔,惱怒之餘,添了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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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城內的熱鬧自然是會傳到秦王耳朵裡的,這一日秦王便召了幾位近臣議事。他對着自己這幾位得力的大臣們說道:“近日聽聞,驛丞屢屢訴苦,說是幾處館驛已被從各地前來的使臣擠滿,他疲於應付,再不把這些人打發走,只怕就要徵用大臣們的居所了。”

秦王在近臣面前顯得有些懶散隨意,他斜斜倚在憑几上,卻掩不住身爲國君的氣勢。

國相自是早已換了人,慢悠悠地道:“大王雖是笑談,但如今來我國,向長公主求親的使節人數衆多,驛館應接不暇,確是實情。”

苟緒也來幫腔道:“正是,長公主美貌,聞於各國,慕名來求者越來越多,尤其是今年,長公主笄禮之後,可謂紛至踏來……”

奉常亦道:“正是。臣聽聞有的使團已等候數月;有的明知並無指望,卻延宕不歸,想看看究竟誰是最終的幸運兒,故而才把原本清靜舒適的行館擠得紛亂嘈雜,這般的熱鬧情景,怕是隻有大王即位之時才能與之相比。”

秦王面帶笑意,問:“那麼,諸位,現下這般的熱鬧,夠了沒有?”

國相回答得很鄭重:“大王,如今雍城之內,各國使臣彙集,齊楚晉魯等國也遞交了求娶的國書,可謂諸強齊集,已無遺漏。”

秦王神情微微一動:“晉國?也有人來?”

國相答道:“是。晉使荀寅,已到雍城。”

秦王身後的永巷令眼皮微微一跳。

苟緒自是記得當年之事,不忿道:“這個荀寅,此番還敢前來求娶長公主,真是白日做夢!”

殿中有幾位大臣亦知當年之事,面上都現出怒色來。那位武將明顯較五年前上了年紀,但易激動的脾氣依舊未改,尤爲憤憤:“大王!這個荀寅,當年何等無禮!他居然還有臉來?依臣之見,當即刻驅逐纔是!”

當年秦國君臣,可是被此人狠狠擠兌過的,衆臣均感憤憤,便有人隨聲附和。

秦王袖中的手緩緩彎屈、攥緊,面上卻看不出喜怒。他久久不語,殿中漸漸靜默下來。

秦王終於開口:“他既是來求親的,讓他求……便是。”

苟緒等人一怔。

秦王面無表情地起身,語聲冷淡:“既然衆使已集、火候已到,那就由寡人做東,請各國使臣一聚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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