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回到住處的時候總算是鬆了口氣,如果她猜的沒錯,那麼這個假影子應該是她認識的人,不論敵友,她都對他有恩,雖然那點點恩情真的不足爲提。
好在她現在知道令牌不在南宮傅的手裡,而是在北丘尹的手中,這樣說來南宮傅根本撐不了多久,除非他能夠跟上天借兵,不然僅憑藉南宮堡的實力和北丘國的幾十萬雄獅相比那真是難上加難。
雖然可以暫時鬆懈下來,可是虞美人卻知道南宮傅今日雖然臉上有明顯的變化,但是這變化並不足以讓他恐慌,也就是說他根本就不畏懼對方手上有沒有令牌,也許他根本就把這場戰役當成是一場遊戲,有沒有令牌只能夠讓他決定這場遊戲究竟要玩得多大。
難道是她失策了,南宮傅究竟要用什麼樣的辦法來贏這場戰爭,還是他根本就已經放棄正面交戰了,因爲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樣,憑藉他的武功,他要想在數十萬大軍中殺一人還是綽綽有餘的,而只要殺掉對方陣營中的一個人,就能讓軍心大亂。
不能讓南宮傅走這一步,至少她要在對方走到這一步前想到對策。
距離芙蓉殤的毒發應該是三週,三週內,南宮傅的武功天下間不可能有人勝出,可是三週後她真的能夠眼睜睜的看着他變成一個廢人嗎。
大殿的門“嘎吱”一聲,有人從外面走了進來,虞美人坐到桌前,見蕪月已經端了吃的東西進來,放置在桌子上,芸瑤則往一側的香爐裡添加香料。
“夫人,用膳吧。”
虞美人點點頭,吩咐二人退下,她雖然並未進食,可是現在沒有一點心情吃東西,她需要再見玄襲月一面,這個時候也只有她能夠幫得了她。
南宮傅既然對她起了疑心,就一定會派人監視着她,置於上次幫她的弄,她根本不清楚他是不是南宮傅的一顆棋子,雖然上次幫助了她,可是這一次她卻也不敢冒險讓他幫忙,畢竟這一次事關人命,她只能鋌而走險。
虞美人不動聲色,按照慣例吃了些東西,然後叫蕪月,芸瑤二人進來收拾了一下就聲稱肚子痛讓二人去叫薛非子來。
二人離去後,虞美人便坐在桌子邊悠閒的品着茶,等到薛非子進來,就看到好端端坐在桌前的虞美人,臉色紅潤完全沒有病態的樣子。
“你沒事。”
虞美人抿了口茶,放下茶杯,莞爾:“我當然沒事,可是找你一定要有理由。”
薛非子聽完,轉身就要離去,虞美人立即跑了過去,攔下對方,正色道:“其實我有病,病不在身而在心,普通的大夫不能醫治,你是神醫,一定能夠想到辦法醫治。”
“薛某行醫救人向來只針對人不對心,心病需要心來醫,請屬薛某無能。”
薛非子已經猜測到虞美人的小算盤,但是也能夠猜的到跟南宮傅一定有關,對於她想要他幫的忙,他向來是有心無力,所以最好是早早離去,避免心有不忍。
虞美人早就知道對於薛非子這種人不能威逼,不能利誘,只能找準對方的死穴,對症下藥,所以她轉身迅速的走回殿內取過一把剪刀走到薛非子對面,然後一橫心當着薛非子的面在自己的手腕上用力的劃開了一道口子,猛然間的刺痛,緊接着紅色的液體就低落了下來。
“你……”
薛非子飛快的按住對方的手臂,然後從身後的藥箱中取出一個小瓶,灑在對方的手腕上,又扯下一塊白布帶纏緊包上,動作可以說是一氣呵成。
“病在身而不在心,這下你可以專心救人了,不過你若是踏出這個門口,我就把這布條撕開。”
薛非子對於這樣的虞美人根本無計可施,只得避開對方的視線:“說吧,你有什麼事情,不過背叛宮主,殘害自己人的事情我一定不會做。”
“其實也沒什麼事情,我只讓你把我受傷的消息傳出去,越大越好。”
只要她受了傷,她就不信她那個狠心的師父會不來,這樣也不用讓人去找她,很快便能夠見到她了。
受傷?薛非子有些怪異的看了一眼虞美人手上的傷口的位置,她究竟想要做什麼?只不過是一點點小傷,她這樣大肆宣傳究竟有什麼目的。
“你放心,我做這件事情與你們宮主無關,我是個惜命的人,這麼做只不過是想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萬一哪一天南宮傅對我厭倦了,薛非子,就憑你根本無法阻攔他要殺我,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想讓我死的吧,所以就這麼一次,幫我好啦。”
虞美人伸出手搭在薛非子的肩上,然後側臉貼近對方的臉側,微微側頭,聲音摩擦着對方的耳朵,難以說出的曖昧感十足。
“如果你幫了我,不就等於幫了你自己嗎。”
女子的嬌軀貼得很近,薛非子能夠嗅到到虞美人身上淡淡的香氣,虞美人說話的時候熱氣撲在他的側面,讓他的心忍不住怦怦的直跳,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像是被人窺透了心思,讓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用力的推開了對方,後退兩步,臉上明顯的出現了一抹淡淡的紅,擡起頭佯裝鎮定道。
“夫人,天色不早了,你該休息了。”
時候不早?虞美人看了看門外的天空,剛剛有了灰暗的色調,連月亮都還沒有爬出來,看來她預料的沒有錯,薛非子的確對她動了心思,這也難怪,她有一張連她自己看了都覺得美麗的容顏,天下男子都愛美色,又怎會對她這張傾國傾城的臉不有所心動呢。
“這天色還真是不早了,你走吧。”
虞美人聲音中已經帶了笑意,聽在薛非子的耳中卻十分刺耳,突然中有種羞愧感生出,他一刻也不想再停留,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薛非子走後,虞美人走回殿內徑直翻身上牀,閉上眼,心中有種悵然所失的感覺。
不知道這樣利用一個人究竟是對還是錯,又或者說連她自己都發現了自己的改變,以前的虞美人或驕傲或執着,可卻從來沒有將自己的美貌放在心上,也不會去利用它來利用別人的感情,可是現在究竟是迫於無奈還是她骨子裡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想着想着,眼皮越來越沉,很快她的呼吸就均勻了起來。
薛非子從虞美人所住的大殿出來的時候,就像是被什麼追着一般慌慌張張的逃離,他從來沒有想過會被對方發現他的心意,甚至還有那麼親密的肢體接觸。
她在利用他吧,薛非子能夠想的到,心中不禁苦澀,或許也只有利用纔會和她那般接近。
人世間就是這樣,當一個人呼呼大睡的時候,總有一個人,註定要一夜無眠。
虞美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太陽高照的時候,睜開眼睛就看到坐在一旁的南宮傅,正不帶感情色調的看着她。
本能的坐起來,開口便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你真的好大的本事,我是來看看你哪裡受傷了。”
原來如此,虞美人忍不住笑了笑,看來薛非子已經有所行動了,虞美人穿好鞋子,走到南宮傅面前,將昨夜自己刺傷的手伸到對方面前:“哪,就是這裡。”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嬌弱了?”
有些諷刺的聲音,虞美人卻不去在意,放下手臂:“我是左丞之女,向來就是這麼嬌貴,我每天都呆在這裡,沒有什麼好玩的,當然要弄出點動靜,不然我還真怕我們忙碌的南宮宮主會把我給忘了。”
“起牀了就趕快收拾,一會跟我出去。”
南宮傅似乎根本不理會她的話,說完就轉身走出殿外。
“你要帶我去陣前啊?”
虞美人跟上去,對方的腳步卻一滯,脣邊竟然露出一個令人驚豔的笑容:“你不是無聊嗎,那就去爲本宮當一回人質吧。”
人質?虞美人立即呆若木雞,南宮傅這擺明了就是讓她去死,先不說刀劍長沒長眼,就是那個冒名影子也不知道會不會對她手下留情,萬一要是根本不顧及她是個弱質芊芊的女子或者根本就是和南宮傅一樣的鐵石心腸,她肯定會一命嗚呼。
出師未捷身先死,完蛋了,還沒有保住那條蚯蚓的命,她就得在自己的身上多穿幾個孔,受那份活罪,這南宮魔頭還真不是一般的狠心。
即使她知道自己不會死,不過那種我爲魚肉的感覺一定也不會好受的。
虞美人知道南宮傅的話,向來不是玩笑,看來今日她這個人質是做定了,轉身走回屋內,蕪月正好打了水進來,虞美人仔細的漱口洗臉,然後走到鏡前賣力的化起了妝。
俗話說,死也要死得漂亮,搶戲也要搶的精彩,她就當今日是在拍一部古裝戲,虞美人化好妝,專門挑了一件大紅色極其鮮豔的裙子,然後走出了大殿。
南宮傅回過頭,當女子一身紅衣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亦是和其他人一樣,像是被什麼吸去了魂魄。
這樣的虞美人,的確很美,尤其是她看他的那一眼,那種傲然臨視萬物間的眼波流轉,三分妖意,七分絕豔。
世間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夠配得上他,突然之間生出的想法,讓他的嘴角生出一抹弧度,彷彿很久之前的感覺完全浮現了出來,讓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可是走了嗎?”
虞美人轉過頭的時候,南宮傅已經收起了那抹笑容,恢復到之前的漠然,轉身就走。
虞美人跟在身後,裙子有些長,裙襬逶迤拖地,虞美人怕自己太久沒穿過這樣的長裙會在很多人面前絆倒,不多想就小跑兩步,伸手挽住南宮傅的胳膊。
突兀的動作,南宮傅心中抽搐了一下,身體有些僵硬,伸手就要甩開對方,虞美人卻搶先一步開口:“怎麼,堂堂南宮宮主也會害怕一個小小的女子。”
一句話就讓他的動作停頓了下來,便任由她拽着。
有人牽來馬的時候虞美人才鬆開對方,然後翻身上馬,誰知對方比她快了一步,已經來開繮繩飛奔了出去。
虞美人伸手拉開繮繩,大喊了聲“駕”,然後迅速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