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魔音安靜的躺在牀上,虞美人走過去,伸手在她的鼻息和額頭上一探,她的呼吸平緩,體溫正常,這才安下心來。
剛剛竟然睡着了,而且還沒有做噩夢,按理說守着這麼一個大魔頭她怎麼就會這般踏實的睡過去,虞美人揉了揉太陽穴,手上的布條明顯被人重新包紮過,看來薛非子已經來過,卻又不聲不響的離去。
虞美人走向外殿,正好蕪月端着食盒走了進來,看到她立即將食盒放在一側的桌子上,然後將糕點一一取出。
“夫人應該餓了吧,奴婢剛纔準備了些糕點。”
虞美人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她還真是有些餓。
“謝了。”
虞美人說完走到桌子邊坐下,拿起筷子就去夾桌子上的糕點,然後一口送進嘴中,不知道是不是餓了的原因,她覺得今日的糕點似乎格外的酥軟香甜。
轉過頭,蕪月正在往香爐裡添什麼東西,很快屋子裡就有了一種很淡很淡的香味,虞美人不禁有些疑惑,衝着走過來的蕪月問道:“你剛纔往香爐裡面加的是什麼?好香啊。”
“奴婢也不清楚是什麼香料,不過左護法說夫人總是在做噩夢,所以這幾日都吩咐奴婢加這些香料。”
難怪這些日子她晚上不會做噩夢了,原來都是因爲薛非子,他還真是夠細心的,虞美人不禁笑了笑,吃到剛剛飽便吩咐蕪月將剩下的糕點撤去,走到內殿披了件袍子就朝着外面走去。
夜色濃如墨,星星像是眨着眼睛,虞美人望着天,不知道穿越前和穿越後看到的是不是同一片天空,前世的她只怕是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身上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就像演電影一樣,就算說出去恐怕也沒有人會相信。
站了許久,她轉身,聽見空氣中有風動的聲音,脣邊不自覺的勾起一抹淺笑,她的腳步漸快,朝着殿內走去。
合了殿門,旋轉,然後向前走了幾步,確定殿內無人才笑着開口:“別躲了,出來吧。”
虞美說完後四周靜悄悄的,彷彿一切不過是她的錯覺,可是她很清楚這並不是她的錯覺,只得又開口道:“師父,我知道是你。”
虞美人話音落下,突然間一條類似於白練的東西繞上房樑,然後飛快的朝着虞美人襲來,虞美人內息雖無,但反應還在,足尖一點迅速的朝着後方退去,卻不及那白練來得更快,完全不留情面的甩向她的胸口,只覺得被一股力道撞擊,身體被撞得撞向身後的柱子。
“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是我沒有管教好你,是我的錯。”
一白衣女子從對面的柱子後面走出來,白衣似雪,衣袂飄飄,面覆白沙,美眸卻緊緊的盯着她:“我知道你生性頑劣,又是癡情種原本不該放任你自己選擇,可惜我錯了,我錯在以爲你比爲師更加理智,更加懂得什麼是對,什麼是錯,我還是看錯了你,美人,你的路還長,爲師不可能一次一次救你,北丘皇朝的這場禍事是你引起的,就改由你來終結,這是你的劫,今日過後,我希望你能把它看得透徹,不要再感情用事。”
“師父。”
虞美人上前兩步,玄襲月剛纔那一擊正好打散了她胸口的那股鬱氣,面對玄襲月,她就像個犯錯了的孩子,再也驕傲不起來了:“對不起啊師父,又要麻煩你來幫我恢復內息,我知道我做錯了,可是就像你說的,我犯下的錯要由自己來改過,你放心,這一次我是真的真的不會再傻傻的愛了,即使我真的還愛他,我也能夠很好的剋制,不會讓自己的愛再給天下帶來困擾,可是師父,南宮傅的魔功已經大成,我那次在蝶梟崖的一個洞裡曾經看過,練成這種功夫的人必將是斷情絕愛,對於無情無愛的人,根本沒有弱點,根本不可能戰勝,是不是就是說,無論我怎麼做都挽救不了這場浩劫?”
“哼,你也知道這場浩劫的嚴重?我以爲你真得只想要爲北丘家的男人傾盡天下,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魔頭的魔功已經大成了,必將造成生靈塗炭,不過你幼年的時候我曾替你算過一掛,這天下浩劫必將由你而起,北丘尹就是引子,我曾經試圖阻攔過你,最終卻心軟了,不過這是命中註定的是,因因果果,總會有終結,而能夠挽救這場浩劫的人,也只有你。”
“我不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玄襲月的話,虞美人似懂非懂:“師父,我該怎麼做?”
“我也只是聽說,恨因愛起,除了第一任魔尊還未有人能練出此攻,傳聞只有被摯愛的人傷透了心,完全絕望的時候才能夠忘情棄愛,全因一個情字,但如果練成這種功夫的人再次被情所困,魔功一定會破,解鈴還須繫鈴人,美人,你會明白的。”
玄襲月的目光幽深,似悲憫,似不忍,又似惋惜,她伸手搭上虞美人的脈搏,然後皺了皺眉:“怎麼會?”
“怎麼了師父?”
虞美人被玄襲月的表情弄得一驚,玄襲月露出這樣的表情的時候一定不會是簡單的事情:“是不是我的內力不能恢復?”
“你的內力可以恢復只是需要時間,不過讓我吃驚的是你竟然中了鳳凰膽,不過毒已經解了,美人,你告訴爲師,你是不是殺了無辜的人?”
“鳳凰膽?”
虞美人心中大駭,她曾在醫書上看過鳳凰膽的毒要在三個時辰內換血解毒,那麼一定會讓另一個人喪命。
她什麼時候中得毒,她怎麼一點記憶都沒有。
“師父,我不記得了,但是我沒有殺人。”
難道是魔音鞭子上的毒,也不對呀,雖然鳳凰膽的毒也會發出幽幽的綠光,但是受傷之後傷口會成紫紅色一片,她那日並沒有這樣的反應,那她是什麼時候中的毒,爲什麼自己一點記憶都沒有,左思右想,突然間想起了什麼,難道......
玄襲月早已從虞美人的表情上看出她對這件事似乎也很奇怪,她很清楚虞美人不會對她撒謊,那麼事情就不是她做的,想到這總算放下心來,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放到對方手中:“每日一粒,可以加快你恢復內力的速度,你的內息被人用藥物控制,我短時間內也無法替你解去,不過我替你打通被人封住的經脈,你要小心一點,不要讓人發現。”
虞美人點點頭,然後轉身讓玄襲月爲她解開穴道,許久之後她轉過身,看着玄襲月,猶豫着開口:“師父,你能不能經常來這裡看看我。”
玄襲月睜開眼,說實話她這些年來她一直把虞美人當做自己的孩子,不知道爲何她在看到這個孩子第一眼的時候就有一種格外親切的感覺,可能是因爲她是那個人的孩子。
“不行,這裡不是一般地方,我的武功根本無法和南宮傅相比,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況且這裡戒備森嚴,也不是說來就能來的地方,好了,我先走了,裡面的人就快要醒了,我在這裡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玄襲月說完,足下輕點,在虞美人還未來的及反應的時候就朝着門外掠去,心中不免有些失落,卻聽見很輕的嚶嚀的聲音從內殿傳來,來不及多想,虞美人轉身朝着內殿走去。
魔音睜開眼的時候屋子裡隱隱有火光搖曳,她費力的想要從牀上爬起來,身上卻沒有一點力氣。
這是哪裡?她在哪裡?
忍不住皺了皺眉,從夢中甦醒恐慌還未淡去,直到殿外有人走進來,當女子那張絕美的小臉映入視線,她才安下心來。
“是你救了我?”
聲音有些沙啞,完全失去了平日裡的嬌媚,虞美人衝着那一臉病態的女子笑了笑,然後想起了什麼:“你餓了吧,我去讓蕪月她們做點東西。”
“哎。”
虞美人剛剛轉身,但感覺對方還有話要說,便只好轉回身去。
“你難道不想知道令牌在那裡嗎?”
“不着急,只有你知道它在哪裡不是嗎?你身體還很虛弱,我先去叫她們弄點吃的,你要是想說的話等會再說也不遲。”
虞美人說完不再去理會牀上的女子,立即朝着門外走去。
找到蕪月的時候她嚇了一跳,看着虞美人立即行了禮:“奴婢見過夫人,夫人有什麼吩咐嗎?”
“魔音醒了,你去弄點吃的,唉,要清淡一點。”
蕪月應聲轉身,虞美人吩咐完立即朝着住處走回去,走到大殿門口的時候立即覺得有些不對勁,她走的時候內殿魔音牀邊的燈明明是亮着的,可是現在卻黑漆漆一片。
難道是南宮傅來過?想到這她立即推開大殿的門,藉着月光微弱的光亮,朝着內殿走去。
心中咚咚咚的跳個不停,內殿裡黑漆漆的一片,只聽見有什麼在地上挪動的聲音,她立即點亮了旁邊的燈,看到牀邊的魔音這才吁了口氣。
“嚇到你了嗎?我剛剛想喝點誰,誰知道身體一點力氣都沒有,就把燈給打翻了。”
虞美人轉過頭,牀邊的燈傾倒在地上,燈油撒了一地,虞美人將魔音扶回牀上,並未說什麼,只是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你沒事就好,我去給你倒水。”
轉身之間,虞美人的眼神忽而一冷,屏風的後方,分明露出一抹紅色的衣襬,倒了水,她假裝不知,然後轉身將水遞到魔音面前。
魔音接過水,說了句謝謝,泯了幾口就把水杯放到虞美人手中,虞美人起身將水杯放回原處,就聽魔音道:“你能不能幫我叫人打點水來,我這幾日都沒有洗臉,想清洗一下。”
握着水杯的手緊了一緊,只是一瞬她便鬆開手,然後轉身笑容如常:“好啊。”
虞美人說完轉過身,便朝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