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

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

話還得從前頭說。

因爲開頭說得“旱寶”馬芹,其實她不是鬼,是人,大活人,她就是馬芹,她沒有死,活着,而且康復了。

馬芹沒有給韓鐵腿的“大碗茶”灌死,劉大人從許鐵頭婆娘嘴裡已經知道了,但劉大人瞞了下來,瞞了所有的人,當然主要是瞞過皇上乾隆的。

因爲馬芹夜探振和武館,發現了被綁的“四爺”被關押在窨井裡,怒不可遏!爲救人與綁匪大打出手,而終因寡不敵衆,被綁匪抓住,被喝“大碗茶”是真的,被刀螂張小金刀六猴子幾個畜生姦污糟蹋也是真的,而且被打癡了。如果不是癡了,憑馬芹的性子,早該現身了。所以,劉大人才敢“瞞天過海!”他這麼做,一是爲自保。

因爲在他的心裡,不只是伴君如伴虎,伴皇家人也是伴虎。如果皇上知道了真相,也許出於癡心,或是憐疚,不在乎什麼,還寵馬芹,但是後宮知道了不會放過他。因爲後宮都知道皇上在外邊寵女人的事,都是有氣而不敢說。而他一個漢人官員,在皇家人的眼裡就是個奴才,如果知道了肯定會拿他來撒氣。再知道皇上寵了個“不乾不淨”的女人,就不只是撒撒氣了,會要了他的命。還有,這次皇上所做的這事,也是不合祖訓的,到時爲了自己的皇上面子,不僅不會保他,還可能倒打一耙,給他戴個“蠱惑皇上”的罪名,有冤也沒處訴,只能做個屈死鬼冤死鬼了。

其二,是爲留下一條命照料馬芹。這條命,就是許鐵頭的兒子。他帶着馬芹躲藏起來,保護馬芹,證明他與他爹,及其振和武館這羣綁匪不是一路人。但這個可不是皇上看重的,皇上看重的是馬芹。許喆與馬芹朝夕幾個月了,皇上能容忍嗎,再說,他還是綁匪的兒子!還有,他在乾隆身邊幾年了,也看在眼裡,這位皇上到民間寵女人,只是個興頭兒,興頭兒一過也就淡去了,馬芹能是別樣嗎。馬芹才十幾歲,日子還很長,人還癡了,最需要有個貼心人照料,留着許喆是最好的辦法。因爲想到這些,他才“瞞天過海!”的。

馬芹又是怎麼活下來的呢?那天夜裡,一幫畜生把馬芹沉河之前,來到河堤下,糟蹋馬芹的時候,許鐵頭也在場,他倒不摻和,身子有毛病,也摻和不了,他還說了兩句制止的話,但沒有用,沒人聽他的,對牛彈琴。還不如對牛了,他面對的是幾個禽獸,其實是比禽獸還不如的東西。再說自己也不是乾淨人,也算個禽獸,只是吃肉吃草之差罷了。他勸說阻止,只不過是露了露畜生護熟的本性而已,因爲馬芹也算是他看着長大的。但他也不敢多說,還因爲刀螂張幾個的獸行,掌門韓鐵腿已經默許了,他害怕韓鐵腿定下的規矩,不能爲蝨子燒襖,把自己搭進去。

韓鐵腿不允許館裡的任何人拆他的臺,壞他的事。他心狠手辣,手段殘忍,不管是誰,壞他的事就要你的好看。他曾經一腿砸折了小舅子脊樑骨,就是因爲壞了他一樁“生意”(即綁票)許鐵頭知道,再說也沒用了,也不願眼看着一幫禽獸糟蹋馬芹,就提前回了武館。

韓鐵腿還有個規矩,叫“守倉看貨”“貨在倉”他的十幾個骨幹,夜裡都要守着,不能走了“貨”許鐵頭除了頭上有點功夫,拳腳上都不行,他成武館骨幹,主要是管賬,他識字

再說刀螂張幾個獸行完馬芹,也是因爲刀螂張那一拳很重,馬芹還沒有醒過來,也許他們覺得醒不過來了,沒有再捆住馬芹兩條腿,就又把她裝進麻包沉進了河裡,這纔回了武館。

馬芹死裡逃生,難道她有不死的絕招?她什麼絕招都沒有,別說她馬芹是一個人,就是馬仙女、馬天君,給這麼扔進河裡也活不成,她是給許鐵頭的兒子——許喆救了!

第二天一早,許鐵頭回家取東西,進了門就聽婆娘驚悚地說,夜裡兒子把馬芹撈家來了!

如晴天霹靂,許鐵頭聞聽,驚得差點跌了跟頭!

許喆是怎麼把馬芹撈家來的呢?

因爲他在碼頭上做事,碼頭大雕被抓後,停工了。但官差說,碼頭大雕的事與他人無關,並說碼頭很快就會復工,要大家不用離開,所以許喆每天都去碼頭。那天夜裡,他和幾個工友一起喝了些酒,一個人順着河堤回家時,夜風一吹,酒氣一衝頭,不勝酒力的他,便躺倒在樹叢下睡着了,直到四更天,才被涼風吹醒。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河裡“噗通”一聲響,有人往河裡扔了東西。許喆翹起身子一看,便看到幾個扔過東西的人,從河堤下往上走來,他趕緊又附下身子。他知道,大半夜往河裡來扔東西的都怕別人看見,誰看見誰會惹上麻煩。直到看着那幾個人走遠了後,這才站起來往家走,而剛走了兩步又站住了。是他忽然有些好奇,那幾個人扔進河裡的是什麼,由於好奇,就想看個究竟?還有,身上帶着酒氣兒,膽兒有些壯,於是回身走下了河堤,下了河。正是枯水季,河水只有一丈來深,他又在河邊長大,碼頭上做事,有水性,一個猛子下去,就摸到了,是個麻包,裡邊裝着東西,便拉上了岸。待他解開麻包口,用手一摸,驚悚地差點叫出來!什麼呀?人腳丫子!

用這樣的辦法把人灌死,這叫“喝大碗茶”殺人不用刀不見血,河邊時有發生。

許喆驚悚之後有點義憤了,要一看究竟,看看是個什麼人?於是一拽麻包片,便看到了腿。腿也光着,接着就看到是個女人!明白了,是那幾個王八蛋把她糟蹋了,糟蹋完給喝了“大碗茶”真他孃的不是人,他更加義憤!整條麻包片拽掉後,又見兩條胳膊還給綁着,嘴裡還塞着東西,便把嘴裡的東西拽了出來。夜色下,許喆低下頭對着臉一看,啊!驚得一下子張大了嘴巴!誰呀?“馬芹!”他認的,也是他喜歡的。

誰幹的,操你八輩的奶奶!許喆差點罵出聲。而就在這時,許喆看到馬芹的腿一動!啊,沒死,她還沒死!他知道,從河裡撈上來的人,只要胳膊腿的能動,人就沒死。許喆趕緊對着馬芹的臉“哎!哎!”了兩聲,可是馬芹沒有反應,再“哎哎”還沒有,人還沒全醒。救人要緊,許喆解開了馬芹胳膊上的繩子,團把團把塞進麻包扔回了河裡,因爲麻包裡裝着磚頭又沉入了河底,然後背起馬芹跑回了家,還把她娘叫了起來。

他娘過來點上燈一看,炕上放着個光屁股死人,可嚇壞了,再一看是個女人,還是馬芹,更吃驚了,問許喆怎麼回事?許喆的酒勁已經過去了,說:“她給人沉河了!”“誰,誰沉的?”他娘又問。許喆路上想過了,覺得是那幾個住店的乾的,他也聽人說了,他們住在店裡不走,還花錢把馬家官司給翻過來,就是那個叫四爺的看上馬芹了,想娶家去做小兒,可是馬芹不答應,要嫁張莊的人,就下了黑手!但許喆顧不得先說這些。這時他娘着急地說:“人都死了,你背家來幹嗎呀?!”“沒死!”許喆這才說。“沒死?”他娘狐疑,再看馬芹。這時馬芹的胳膊動了一下,他娘看見了:“哎呀,胳膊動了,真沒死!”可她又指着馬芹光着的下身說:“這、這怎麼回事,她的褲呢?”“別問了,快給她換衣裳!”許喆說。“你禍禍她了?”他娘抓住許喆又急急地問道,不放心。“瞎說什麼,我撈上來的!”許喆說。他娘明白了,可又問了一句:“你看見是誰了嗎?”許喆搖頭說,沒有,沒看清楚,但他把剛想到的說了。 許喆娘聽後罵了句,不得好死的玩意兒們,真夠缺陰的!罵完了又對許喆說,你先出去,我給她擦擦換身乾衣裳。

許喆出了屋子後,許喆娘先脫了馬芹的溼褂子,又拿乾布擦去馬芹身上的髒水,之後給換了身乾爽的衣裳。這時馬芹已經睜開了眼睛,兩眼發直地看着她不說話,喊也不應,許喆娘趕緊把許喆叫了進來。許喆又喊,馬芹還不答應。許喆娘吃驚了,說,她任嘛都不知道了,嚇傻了!許喆覺得也是。

許喆知道馬芹給人糟蹋了,爲什麼還揹回家來呢?一是馬芹還沒死,二是因爲他也喜歡馬芹。其實他娘也喜歡馬芹,以前還要託人上門提親,給許鐵頭攔下的。許鐵頭告訴她和許喆,韓家上門提親馬家都不應,自家的日子跟韓家差一大截,上門就是自討沒趣,人家門檻兒高,這才撂下。可許喆的心裡沒有撂下,隔三差五地就到店裡坐坐,名爲喝茶吃飯,實是爲看看馬芹,看看心裡舒坦。

馬芹被糟蹋成這個樣子,許喆非常氣憤,也想好了,天亮後,他就去找馬芹的嫂子,叫她去衙門告那幾個住店的畜生,有幾個臭錢,幫人家打了個官司,就能幹這種傷天害理、豬狗不如的事嗎?

可是天一亮,還沒等他出門,他爸許鐵頭回來了,他們家離絕地還沒一里遠,進門聽許喆娘一說,便大吃一驚,還說:“弄個死人回來幹嘛呀!”“人沒死!”許喆娘搖着頭說。“沒、沒死?!”許鐵頭更吃驚了。“沒死”許喆娘又說。“瞎說什麼呀!”許鐵頭不信。“我沒瞎說,真沒死,要不小喆撈回來幹嗎!”“這、她在哪兒了?”許鐵頭急着問。“在小喆屋了”許鐵頭這就要進屋看,給許喆娘一把拽住了,帶驚地說道:“你進去幹嘛?”許鐵頭站下後,回手推開許喆孃的手,急急地出了屋子把大門插了。

他一回屋,許喆娘就又說:“沒死是沒死,可嘛事都不知道了,連人都不認了,話都不會說了,嚇傻了!”許鐵頭聽後,好像緩了緩氣,拽着許喆娘進了他們的睡屋,並壓低了聲兒說:“這樣兒正好!”“好什麼呀,人都嚇成傻子了?”許喆娘起急地說。“不是嚇傻的,是打傻的!”許鐵頭說。“嘛,打傻的,誰這麼缺陰,把人打傻了?”婆娘吃驚地問。“你別瞎問了,傻了正好,也不認得咱了,她不能活着!”“你說嘛?!”許喆娘吃驚得像沒聽懂。許鐵頭不解釋,沒有工夫解釋,也不能解釋,又說:“白天不行了,黑了吧,黑了把她再扔河裡去。”“還淹死她呀?不行不行,太缺陰了!”婆娘說。“她不死,咱一家子都得死!”許鐵頭有些急了,便瞪大了倆眼說。“咱救了她,幹嗎咱死?別瞎說了!”許喆娘不聽他的。許鐵頭不得已,才告訴她事是韓鐵腿讓人乾的,還說韓鐵腿有規矩,誰救了沉河的人,誰就得死。婆娘一聽是韓鐵腿乾的,更吃驚了:“啊!他、他怎麼也、也這麼不是人啊?人家不尋(音xín 方言:嫁)他家,就糟蹋人家,淹死人家呀,這還叫人嗎?你說說,我怎麼就沒看出他是這麼個人來呢,太缺陰了!太不是人了!”婆娘又意外又生氣地連說帶罵。可許鐵頭不耐煩地說:“行了,別瞎嘰咕了,裡頭的事你不知道!”“裡頭的事,裡頭有嘛事,你說說?”許喆娘跟着問。“行了,別瞎問了!”許鐵頭更不耐煩了。婆娘看他急了,不敢問了。許鐵頭轉口說:“去,把他叫過來!”“叫誰呀?”許喆娘看着他問。“小喆!”許鐵頭兩眼冒着厲光說。許喆娘看着他沒動,許鐵頭又催了一句,她這纔去叫兒子許喆。

許喆過來後,許鐵頭先罵了句不知深淺的東西,罵的許喆一愣!沒等許喆說話,許鐵頭又問馬芹認人不?許喆沉着臉搖了搖頭。“好,好!”許鐵頭連說了倆好。許喆一聽他爸這麼說話,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聽許鐵頭又說:“我跟你娘都說了,千萬別叫外人知道了,等黑了,再把她扔河裡頭去。”“什麼?!”許喆聽了,瞪着他爸徐鐵頭,又驚又蒙,只說出倆字。“她不能活着!”許鐵頭又說,許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看着他爸就像看一個魔鬼!

許鐵頭也明白了,馬芹沉到水裡沒死,是因爲刀螂張那一拳打昏了她,沒了呼吸,馬芹纔沒給水灌死的。人傻了也是因爲刀螂張那一拳,那一拳打得是馬芹的後腦,那麼重的拳,不傻纔怪呢,說不了話,是韓鐵腿點了她“啞穴”。

許喆不想聽他再說,回頭要走,他不會聽他爸胡說八道,再把馬芹扔回河裡,那不是人乾的。許鐵頭見許喆不說話,還回頭要走,知道他沒聽進去,厲聲喊道:“站住!” 許喆站住了,但沒回頭。許鐵頭又說了,爲什麼不能讓馬芹活着,因爲韓鐵腿有“規矩”誰救了沉河的人誰也得死!許鐵頭對家人說的這些,按韓鐵腿的規矩是不能說的,他是覺得不說不行了,得自保啊!保這個家呀!

許喆聽明白了,原來是武館的人乾的,更氣憤了,回頭質問他:“你怎麼不攔住他們呢,這是人幹得事嗎?狗都不如!”“我、我攔得住嗎,攔得了嗎,韓、姓韓都想沾她。”“什麼,韓鐵腿!他都、他不給韓文成提過親嗎,他也、狗!狗!老狗!”許喆憤怒到了極點,話都說不連貫了,罵了起來!許鐵頭又厲聲說:“住口!”打斷他的話,又說:“不是沒成嗎!”“一幫狗!一幫狗!豬狗!”許喆繼續怒罵。許喆娘也很生氣,跟着說:“就是一幫牲口,不得好死!”“怪誰,誰叫她到武館瞎鬧!”許鐵頭又說。“她到武館鬧什麼了?”許喆瞪着眼怒問道。“她……!”許鐵頭只說了一個字就不敢說了。“她什麼呀她,說呀?怎麼不說了?!” 許喆又怒問。許鐵頭的完整話是:“她去找人”這話他不能說,韓鐵腿有規矩。許喆聽他說不出來,肺憋得都要爆了。她娘看着許鐵頭忽然說:“以後你也別去那個豬窩了,都是什麼玩意兒,太不是人了!”可許鐵頭扭頭對她說:“你說不去就不去呀?他有規矩,誰退館,誰得把這幾年得的錢交回去!”

許喆娘不說話了,錢花了不少了,沒花的也捨不得交,交了日子還怎麼過呀。許鐵頭也從沒想過退出,一年分二三百兩銀子,這一次估計能分兩千多兩,到哪兒掙這麼多錢啊。許喆和他娘還不明白許鐵頭拿回家的錢是綁票來的,也不知道振和武館綁了四爺肉票。

許鐵頭又把話說回去,而且口氣不容反駁:“我再跟你倆說一遍,天黑後就把她扔河裡去,別不要命!”許喆忽然想起了什麼,扭頭盯着許鐵頭怒問:“你還叫她死,你就是怕她明白了認出來吧?呸,多大歲數了,還亂禍禍女人啊!”“渾張!”許鐵頭急了,要打許喆,給許喆娘拽住了。

許喆娘又對許喆說,你爸對我說了,是那幫牲口禍禍了她,他攔下了姓韓的,可攔不住張黑兒小六兒那幾個牲口,他們把馬芹打沒氣禍禍的。許喆聽了梗着脖子根本不信,他娘又說,沒騙你,你爸爸那年練把式摔了一腳,落下了毛病,不能做那事了,我知道,我是你娘,要不我才養了你和你姐倆孩子呢,要不是你爸爸有毛病兒,我還不得多養幾個,哪個女人一輩子不得養活7個8個的孩子。

一聽這話,許喆也想到了,外邊有人管他爸叫“老song ”看來不是說他的脾氣,是說他的身子,這才消了些氣,但擰着頭沒有一點歉意。

許鐵頭看看他又說“你留下她幹嗎呀,想跟她過呀?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許鐵頭拍着自己的臉說。“能怪她嗎,是那幫豬狗王八蛋不是人!”許喆又反駁道。“可、可她成傻子了,你養個傻子呀?”“她會緩過來的”許喆又馬上說。“這個、她緩過來能跟你呀?”許鐵頭瞪着許喆說!“我沒想那個,我就想不讓她死,她纔多大。”許喆又說。

許鐵頭還要說,婆娘接過來了,說:“小喆沒說錯,不能怪她,都是那幫牲口不對,咱可不能做缺陰的事……”“你糊塗!要給姓韓的他們知道了,得要咱一家子的命!”許鐵頭又拍着巴掌急眉火眼地說道。“咱不讓她出門,不讓他們知道不就完了嗎!”婆娘跟着說。“她是個活人,有腿有腳,要自個跑出去呢,一天兩天行,日子長了行嗎,一輩子不出門呀,外人就沒來串門的,捂得住嗎?”可許喆聽了說:“我這就去告訴她嫂子報官,把一幫王八蛋都抓起來!”“渾張!”許鐵頭立刻怒罵道,還伸手打了許喆一把掌。

婆娘拽住了還要打的許鐵頭,又對許喆說:“不能報官,你爸爸也是武館的,報了官,也得讓人抓進班房裡去!”許喆聽了沒有說話。

許鐵頭跟着說:“別惹禍了,夜裡扔河去!”可許喆又馬上回了:“不行!”倆字,而且口氣上沒有一點餘地。許鐵頭又要發火。婆娘接過來說:“我看要不這樣吧,叫小喆帶着她出去躲躲?”“躲躲,躲哪兒去?”許鐵頭對視着反問。婆娘想了想說:“去大坤那裡?”大坤是他們閨女,許喆的姐姐,嫁到青州了,離絕地有70 多裡地。

還沒等許鐵頭說話,忽然看見馬芹進來了,許鐵頭嚇得一屁股坐下了!馬芹愣愣地看着他們,沒有說話。許喆娘醒過味了,趕緊推着馬芹又回了許喆的屋子,又把馬芹推着坐下。這時許喆也過來了,站在馬芹面前,馬芹看着他。許喆問了句“還認得我嗎?”馬芹還只是看着他,沒有任何反應。許喆又問了一遍,馬芹還沒反應。許喆娘說,別問了,她是給打壞的,一時半會的明白不了,腦袋裡有毛病了。你大姨家老二不就是摔傻的嗎,五六年了,還沒全明白過來呢。

這屋的許鐵頭回了神兒,知道馬芹沒有認出他,但還是嚇出了一腦門子汗。他抹了一把腦門子,又想怎麼辦,馬芹到不用怕,一時半會兒明白不了,但她不能活着。讓她死,得說服婆娘和兒子許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還說不通。他也沒工夫說,得趕緊回武館。怎麼辦?就想到婆娘說的把馬芹弄到閨女家藏起來,可是覺得不行,離得太近,有熟人,藏不住……

這時,許喆娘急着回來了,進門就又說去青州藏着?許鐵頭這工夫也想出辦法了,說:“去那裡不行,韓家也有在那邊出門子的,跟大坤一個村的。”婆娘也想起來了,是韓家的妹子,大坤還是她做的媒,是不行。婆娘不知怎麼辦好了,可許鐵頭說:“去楊柳青他姑奶奶家,那兒離咱這裡200多裡遠,也沒聽說有這邊的人。”許喆娘一聽太好了,趕緊跑進許喆屋裡,小聲對他說了。許喆聽完,想了想,點頭了。許喆娘又回這邊,跟許鐵頭說:“馬芹這毛病不是打的嗎,也許能看好,到那邊就給她找大夫看看。”可許鐵頭皺起眉頭說:“我也知道這個,她好了能跟咱一條心嗎,我又是武館的人,好了不更麻煩嗎,不能給她看!”“她那心又不是石頭的,你又沒禍禍她……”許喆跟着說。

這時許喆又進來了,聽到了他們的話,插上說:“你們都別說了,我知道怎麼辦。”

許鐵頭低着頭沒出聲,他回家只爲拿點東西,也沒有工夫老吵,還怕給外邊人聽見,得趕快回武館。但她早想好了,留下馬芹就是留下禍根,這才另打了主意,想找個工夫自己把馬芹弄出去扔進河裡,不讓許喆知道,也不讓武館的人知道,神不覺鬼不知。讓他們去楊柳青只是緩兵之計,口是心非。所以臨離開屋子前,就說:“這兩天不能動身,館裡全盯着呢,什麼時候走聽我話,千萬看好別讓她跑出去,也別讓外人進來。”許喆娘哎哎着點了頭,覺得放心了。許鐵頭回身要走,許喆忽然想起來說:“我過去跟她嫂子說一聲去”

許鐵頭一聽嚯地回過身來,急說:“不能說,不能讓她知道!”“爲什麼呀?”許喆瞪大眼睛問。許鐵頭就又說:“她知道了就都知道了,還得去報官!”許喆娘聽了,也對許喆說:“你爸爸說得對,不能跟她說,不能讓她報官,要知道了,連你爸爸也得跟着、挨抓坐班房呀!”可許喆又說:“一個大活人沒了,人家就不找人就不報官嗎?”“那個報了知道是誰幹的?以前報官的不都沒找着嗎,知道是誰呀?”許鐵頭又說。

許喆聽了他爸這句話,愣怔了,也知道了,這幾年失蹤的人,都是韓鐵腿和他爸他們乾的,心裡直冒冷風,話都不說了。許鐵頭又說:“看好了,千萬不要叫她跑出去,聽我回話再走。”許喆還沒說話,許鐵頭又問了句許喆聽見沒有?許喆還沒開口,許喆娘說了,行了,我們都聽見了。許鐵頭這纔拿着東西匆匆地走了。

許鐵頭走了後,許喆娘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老東西平常哪認過倒啊,今個兒怎麼說認倒兒就認倒兒了呢?想了半天想明白了,哦,讓聽他的話走?老東西要來陰的,這是要叫武館的人過來?還越想越覺得是,趕緊對許喆說了,許喆也忽然覺得是!得趕緊把人藏起來,可家裡就那麼幾間屋子,就那麼個院子,沒處可藏。再說藏哪兒許鐵頭都知道。許喆想了想,讓他娘到門口外看看,想趁着沒人,把馬芹帶出去,到地裡藏着,一黑天就走,不能聽他爸爸的。她娘也覺得這辦法行,就到門口去看。正是早起下地的時候,幹活兒的人都起來了,沒法出門了,娘倆兒都特別着急。可許喆想了想,忽然又說,不怕,他們敢來,我就跟他們打!“你能打得過他們嗎,他們是把式房的人,都會把式,你會嘛?”娘睜大眼睛說。“那我就喊,讓別人都聽到,我就不信大白天的他們敢把人弄死!要那樣兒衙門來人把他們都弄死!”許喆又說。許喆娘很害怕,說:“你爸爸呢,不也給人弄死呀,那個不行!”“他要那樣,我就不認他了,死就死!”許喆憤憤地說。許喆娘直了直眼,也說,對,要那樣兒,不死我也不跟他過了。娘倆兒想一塊兒,剩下的就是等天黑了。可許喆孃的心揪成了一團兒,站不住坐不住,一會兒來門口一趟,往外面扒扒頭,看看有沒有人過來,就這樣捱到天黑,扒了幾十回頭。還好,一天沒人來。馬芹一天除吃了點東西,就是昏昏沉沉地睡覺。天黑後,許喆娘讓他們吃了飯,帶了些錢,又帶了些路上吃的,許喆就拉着馬芹匆匆離開了家。

可許喆帶着馬芹走不快,因爲馬芹走走站站,幾乎都是給許喆拉着走,所以200裡地走了五天多,纔來到楊柳青的村子外。

許喆一看到村子,忽然又覺得不能去姑奶奶家,來這裡是他爸說的,說不定就會帶着韓鐵腿他們追過來,把馬芹害了。這麼一想便改了主意,沒進姑奶奶村,去了津門。津門是大地方,人多人雜人生,不好找着,他爸爸也不會找到。

果然,武館的事辦完後,許鐵頭回家想處理掉馬芹,但人已經走了,他把婆娘怒罵了一頓,就追到楊柳青來,沒見到人,也不知道許喆帶着馬芹去了哪裡,只得暫且作罷。許鐵頭也不敢把事告訴韓鐵腿。

後來,劉大人帶人包圍了武館,還抓了武館的許多家人,當時他兒子許喆沒有在家,沒有抓到,自然也沒見着馬芹,許鐵頭倒有些慶幸了,他找不到,別人也找不到,許家還有根兒。還好,婆娘雖然把事說了,但她也不知道兒子去了哪裡,他剩下來唯一心存的,就是兒子許喆藏嚴實了,別給人找到。

劉大人葬的那個“馬芹”是一位客商的小妾。兩年前,那客商被振和武館綁了票,因爲不拿贖銀,也不說出是哪裡人,韓鐵腿沒轍,但也不放人,便死在了窨井裡,韓鐵腿就叫人把屍首裝進麻包沉了河。這個小妾知道男人來絕地販貨了,說好不會超過20天就回家,可是快仨月了還未回,就來絕地找男人。碰上小金刀他們,小金刀就以幫她找人爲藉口,騙光了她身上的錢和首飾,還因爲她有些姿色,姦污了幾次後,見女人鬧得厲害,就把女人捂死,又把屍首裝進麻包沉了河。

而劉大人偷樑換柱,把假的當真的,前面說了,用意就是瞞乾隆皇上,少點兒無辜遭殃,更是爲的保自己。他不能讓乾隆知道馬芹還活着,要是知道還活着,就會知道馬芹被糟蹋了,還被打成了傻子,肯定更加震怒,又不知會多出多少人頭落地,裡邊肯定會有許多無辜,這是其一;其二,退一步說,乾隆知道就要找,也可能不理會馬芹的遭遇還要寵,寵了這樣一個女人,乾隆當時及事後,也許都不會怪罪他,但後宮知道了不會饒過他,所以到死都沒對乾隆說,也沒對任何人說,爛到了肚子裡。因爲在他的心裡,不只是伴君如伴虎,伴皇家人都是伴虎,他得權衡利弊,棄重就輕,不能把自己搭進去。

還有,在不知馬芹還活着前,劉大人還在派人抓漏網的綁匪和家人,像許喆這樣的成年男丁,在必抓之列。但瞭解到上述情況後,就從名單中把他去掉了,因爲他救了馬芹一命,還得留下他照顧馬芹。而這些,他也對誰都沒說。

這件事做過之後,劉大人也非常後怕,怕走了風、漏了餡兒,一旦皇上知道了,也是大難臨頭。這塊心思一直壓在劉大人的心頭,戰戰兢兢,直到臨終。

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十三章 沉冤得昭雪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二十一章 窨井囚天子前言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十三章 沉冤得昭雪第十四章 卦叟又神侃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二十章 武館藏玄機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二十五章 重金贖乾隆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二十一章 窨井囚天子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二十章 武館藏玄機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十九章 四爺遭綁架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
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十三章 沉冤得昭雪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二十一章 窨井囚天子前言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八章 老廚說後患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十三章 沉冤得昭雪第十四章 卦叟又神侃第七章 地痞鬧小店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十六章 秀香使騙術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二十章 武館藏玄機第二章 春風吹深宮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二十五章 重金贖乾隆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二十七章 舉兵剿綁匪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二十一章 窨井囚天子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三十一章 四爺是皇上第十五章 後語點乾隆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三十章 天不收馬芹第十二章 府衙再擊鼓第二十四章 少女遭慘害第五章 小店一攆客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第二十三章 馬芹闖匪窩第六章 小店再攆客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二十章 武館藏玄機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十一章 姑嫂不接招第十九章 四爺遭綁架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二十八章  天子哭烈女第十章 秀香訴沉冤第一章 御碑藏幻聞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第二十六章 秀香勇獻身第三十三章 臨終訴衷腸第二十二章 失水不如蟲第三十二章 京城開茶店第十七章 姑嫂大反目第二十九章 飭河濟百姓第十八章  馬芹鬧嫁人第九章 馬芹三攆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