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爲什麼我的記憶力開始衰敗,爲什麼我已經開始逐漸忘記一些事情?這什麼會這麼快?”沐薇急切着,害怕着,如果真如她的預想,她真的不知道接下來她要怎麼去面對洛亦楚,怎麼繼續隱瞞下去。
閉眼正在給沐薇把脈的慕光溪聞言,擡起眼皮,那雙藍色的眼睛逐漸變紫,“因爲,你現在的身體,不單只是你一個人的了。”
“什麼意思?”沐薇沒有立刻反應過來慕光溪話中的意思,直到他看着慕光溪不急不慢的又閉住了眼,她纔有些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隨即,她激動的抽出自己的手,猛地抓住慕光溪的衣袖,不敢置信的問,“哥哥的意思,我肚子裡,已經有了另一個生命,對不對?”
聞言,慕光溪再次睜開眼,方纔還是紫色的眼睛此刻已經轉變成普通人的眼睛一般的顏色了,他伸出另一隻手來,覆蓋住沐薇緊握有些顫抖的手,“是,現在在你的肚子裡,已經走了一個小生命。如你所願,他已經開始成長了。”
“哥哥……”沐薇突然哭了,撲倒慕光溪懷中大哭了起來,這個孩子她太想要了,可這個孩子的到來,卻又預示着另一件比毒王子千的毒還讓她痛不欲生的事,就是她離開的時間,不長了。
只要他們的孩兒安然,她的時間想必也就到了吧!
“你真的要這麼做嗎?如果現在反悔,還是來的及的,阿璃。”慕光溪想盡他的努力再勸說她一次,就這一次。只要現在她改變注意,他就有辦法讓她不被孩兒的到來所影響,讓她可以安然的在這個世界再待的久一些,再久一些。
沐薇從慕光溪身上起來,滿臉淚花的她衝着慕光溪用力搖頭,卻是笑着道,“我不會反悔的,我要他,我一定要要他。我要他安安穩穩的來到這世間,然後享受這世間的悲歡喜樂,倖幸福福的陪着他爹,然後直到他們各自老去……”
“那你呢?你有沒有想過你?你一旦要堅持要他,你可能就會立即沒命。也許是在生下他之後,也許是在生他的那一刻,也許是在生他之前……如果這樣,你也要選擇他嗎?”慕光溪突然激動了起來,他冷着臉看着沐薇,用手指着她平坦的腹部。
他孤單的活了十五年,後來好不容遇上她,當他覺得生活不再平淡無奇之後,她卻又快沒命了。而他,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做不了。還要幫着她撒謊,幫着她去騙那個她最不該騙的人。他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的沒用。
第一次見,他險些要了她的命。第二次,她奄奄一息,快沒了命。現在,她的命在他手上,可他卻忍不下心來做主。這樣的他,窩囊,沒用,跟個廢物似的讓他覺得痛苦不堪。
“哥哥,對不起。我知道我這樣做很自私,可我必須這麼做啊!”沐薇想去握慕光溪的伸來的手,卻被慕光溪自己躲開了,她苦苦一笑,“我不想他因爲我的離開而亂了他整的人生,他是未來的聖尊,他有他沒辦法躲避的使命。在認識我
以前,天下歸一,纔是他的夢想。我已經阻礙了他這麼多年,我不能再成爲他的絆腳石。他該回到他的位置上去,該去實現他的抱負而不是爲了我,在這人間苦苦輪迴。如果我生下我們的孩子,我想,在我離開後,最起碼他不會立刻去做那些瘋狂的傻事。他最起碼會照顧我們的孩子,最起碼要陪着他長大成人。就算連我們的孩子也留不住他,那麼我想,這該就是奪不過的天意了。可是,在那之前,我至少該試一試,難道不是嗎?哥哥,我真的不想他死,哪怕他會忘記我,忘了我們的所有,愛上別的女子,也也不希望他死。”
慕光溪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因爲此刻他說任何話都顯得蒼白無力,都讓她無法回心轉意。只是他心疼,心疼接下來這三百天的她,要怎麼忍才能度過承載兩個生命的身體。
“妹妹,也許沒有孩子,他也會留下呢?爲了你,而留下。”或者爲了其他女子,而留下。“你又何必搭上這裡所剩不多的時間呢?”
“哥哥,你又何必再執着於這個呢?我不是告訴過你,用幾年的時間換一輩子的陪伴照顧,這筆賬,我不虧,反而是賺了呢!”沐薇試着去安慰慕光溪,因爲如果說這個世上她還有一個親人的話,那就只能是眼前的這個人了。
曾險些被失控的她掐死,從未拒絕過她任何要求的人,“好了,你不用那麼悲觀。你可答應過我,會幫我好好照顧孩子的,最爲我在這個世界最親的人,你可不許耍賴啊!”
沐薇是帶着笑說出來這句話的,慕光溪確實哭着聽這些說的沒心沒肺的句子的,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答應她,一步步答應她的所有要求,所有請求。
其實,如果他當初沒有答應她,現在的現在,是不是,還有挽回的餘地?
“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做到,可是如果有我的出現,洛亦楚會不會將所有對他而言的負擔全部推卸掉,然後來追隨你的腳步?”
“不會的。”沐薇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絲毫震驚的疑惑,她從凳子上戰了起來,卻突然給在慕光溪面前跪了下來。
慕光溪一愣,急忙扶住她,想讓她起來,可奈何沐薇是下了決心的,故而他竟然沒有扶動他絲毫,“你快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沐薇衝着慕光溪用力搖頭,臉上還有方纔哭過後沒有幹掉的淚痕,“哥哥先聽着吧,妹妹不想逼哥哥,可妹妹真的別無他法了。這件事,唯有請哥哥能成全。故而妹妹求哥哥幫妹妹一個忙,幫一個小忙。”
慕光溪不知道她要求他什麼,直覺是不好的事,所以他不想答應,不想承諾給她什麼。“你先起來,你是我妹妹,只要我能幫你,我必然不會袖手旁觀,你又何必這樣呢?你快起來……”
“哥哥。”
沐薇突然冷了聲音,讓慕光溪一愣,伸出拉她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你說吧,究竟要我幫什麼忙。”
“你還有沒答應我。”
“非得我答應你才肯告訴我?”
“恩,因爲我怕你在我說完後不答應。”
“妹妹你……”
“哥哥,這件事我只能求你,也只會求你。因爲只有你有能力辦到,只有你纔會去辦。”沐薇鄭重的看着一臉凝重的慕光溪,那雙晶亮的眸子裡全是誠摯的請求。
慕光溪看不得沐薇用那樣無辜又無害,楚楚可憐的眼神望住自己,他心頭亂遭遭的,“妹妹,你還是快些起來吧。你究竟要我幫你做什麼,你直說就是,何必這樣呢?你這不是讓哥哥爲難嘛?”
“哥哥對不起,請原諒妹妹這樣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請求。請你答應我吧?”沐薇哭了,再一次,哭了,覺得讓人看了心疼,心碎。
所以,向來對沐薇心軟的慕光溪妥協了,明知道可能那是一件讓他悔恨一生的事,他還是決定答應她,幫她完成,畢竟,就算以後他再想答應她,只怕也沒有機會了吧。
“我答應你就是,現在可以起來了嗎?”慕光溪說完,便再次伸手去扶沐薇。
沐薇就着慕光溪的攙扶,從地上站了起來,在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哥哥……”
“我答應了你就不會反悔,所以現在,你該告訴我了吧!究竟是什麼辦法可以阻止洛亦楚不立刻追隨你而去?又是什麼辦法,讓你不惜跪下來求我?”慕光溪握住沐薇的手,緊緊的握住。好似怕他一不小心,她就會從他手心溜走,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握住,又警惕仔細的看着她,期盼着她的回答可以否定他的預感。
只是很可惜,他的預感不但沒有被破滅,反而被驗證。絲毫不差的被驗證,一丁點兒都沒有遺漏。
“我已經算過了,最後在我徹底離開的之前,應該所有的感官都會失去作用。而我自己也會逐漸陷入昏睡狀態,逐漸記不起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是什麼……所以,我希望哥哥在我徹底離開的那一刻,用幻術將我從洛亦楚面前帶走。無論待會寧都幽谷,還是其他各處,只要在他眼前帶走,讓他以爲我被你帶走就好。然後,當他找到哥哥時,哥哥再告訴他,我不過是陷入了長期的昏睡,暫時醒不來而已……”
“妹妹你……”慕光溪吃驚的說不出話來,他沒想到,原來她爲了留住洛亦楚,讓他活下去,連這麼殘忍的方式都想到了。原來她,真的已經做好了最壞卻堪稱完美的準備,“你真是太……狠心了。”
對,她就是狠心,狠心的想一個人自由自在的先走,將所有的痛苦,全部的絕望都留給活下來的那個人,讓他在剩下的歲月苦苦回憶,苦苦悲傷,苦苦支撐,苦苦守候,苦苦的等待他早就想卻不能的死亡,那本該最早卻一直被她逼迫着,欺騙到遺留到最後的結局。
“這樣的話,我想,他是會爲了等未甦醒的我,而停留在這個世間的吧!就算那只是個幻影,只是他的錯覺,可我想,他也會去等,去守望的吧!哥哥,你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