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眼睛有些紅腫,這會兒紅着眼看楚清璃,知道她擔心春雪,但是她也依舊爲了春雪拉公主出去而受傷生氣不已,堵着氣,不願說一個字。
“夏夏,春雪呢?”楚清璃提高了語氣又一次問着。
“公主,要不是春雪那臭丫頭,你又怎麼會成現在這個樣子!”,夏夏顯然還在爲他們出宮的事生氣,本不想說卻見她臉色有些難看才嘟囔出聲:“她沒什麼大事,受了些皮外傷,這會兒在墨府養着呢!”
要不是那晚她偷偷跑出宮遇上楚陌將軍,楚將軍便帶着貼身侍衛暗中找到正在和黑衣人糾纏不得脫的春雪。只怕,那臭丫頭早就……
“那就好,就讓她好好在墨府養着吧!”楚清璃長舒一口氣,一顆心算是安了下來。
是夜,如墨。
楚清璃良久不能入睡,她將手枕在頭下,水亮的眸子在眼圈中來回打轉。
從今日起,她不在是沐薇了,她要做新生的楚清璃。擁有二十一世紀記憶又有着十五歲年齡身體的楚清璃。
回想與慕宇在一起時,整理着自己所知道的消息,準備着日後得存活大計。
當今天下七分,諸侯並起。
北邊大姜國國力最爲強大的,乃名義上的天子,但國君楚雄卻是個暴戾之人,早已失了民心。
東邊吳國在諸侯之中算得上實力最強,國君吳戦通武精文,深得民心,其四子一女中二子最合心意,文韜武略青出於藍,乃治國奇才。
其次是靖,趙,齊,越,衛次之。
她,楚清璃,大姜國最小的公主,出生時天降祥雲,皇宮之上靈光普照,大姜皇上爲此大赦天下,普天同慶。
卻因她生來不語不笑,被人稱之爲不祥,後慕皇后犯下欺君之罪,累及於她,故囚禁深宮多年。
然,一月前,也就是她失蹤的當日,皇帝卻下詔,爲清璃公主國選駙馬。
半月前,民間傳聞公主失蹤,有謠傳說,墜崖身亡……
可是,很不幸,她又回來了。楚清璃想着那日自己被追殺的種種,依舊心有餘悸。
努力將那些血腥場面一一摒棄掉,她一條一條分析着自從她穿越到這具身體裡後所發生的事,以及姨母所說她母親的死。
最終得出一個結論,這一切,與楚玉兒的母妃曹水華脫不了干係!
楚清璃輕笑兩聲,盯着金絲帷帳的水眸目光悠遠。
曹水華,那便從你開始吧!
穿越而來,便是重生。瀟灑而活,因爲你我。既然沒得選,那麼就由我來決定,創造能選擇的機會!
翌日。
假山之下,蹊徑深處。
“哎哎哎,你說楚清璃怎麼就那麼倒黴,都是嫁人,人家玉兒公主嫁的是吳國皇子,她卻嫁給一個商戶。”身形略顯單薄的丫頭偷瞄着環視了四周一番,開始言語。
“商戶有什麼不好,總比在宮中終身被禁足在朝霞殿好吧,她那掃把星,能有的嫁都不錯了!”天真的丫頭,說話間還帶着對外界的嚮往。
“你是不知道,我聽在那戶商家做工的表哥說,商戶雖富甲一方,他兒子卻是個病秧子,不久人世了,這不是明
擺着要守活寡嘛。”
“奧,原來如此,估計她便早知道這樣,才逃出宮的,可哪能逃的掉啊!”,身穿褐紅色羅裙,身形微胖的丫頭恍然大悟。
接着又道:“身爲公主,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可真是慘了,要是娘娘…”
“哎哎,別說了,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呀,咱們還要爲那丫頭準備禮服呢!”身形略顯單薄的丫頭即刻止住,語氣有些怯。
“恩恩,走吧!”
二人緊張的再次掃視了一週,小跑着出了假山。
山石之後的楚清璃將二人的話,一句不落的聽了去。
雖然心裡對這個公主的身份早已準備妥當,但聞言依舊吃了一驚。
這才幾日,她竟然要出嫁了?還是富甲一方商戶將要不久於人世的公子?
用了許久才消化了兩個小丫頭的話,這楚清璃還真是不受待見的很啊。
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就如身處囹圄,就算有春雪和夏夏暗中保護,卻也隨時都可能喪命。既然要想活下去,至少需要審時度勢,最起碼應該知道自己所在的是個怎樣的環境……
出了宮殿,沿着高牆大院四處遊走,自古皇家多園林,而恰逢此時所到之處便是鮮活的水墨丹青。
串連的山石將青綠的池水隔成幾汪珠泉,各色錦鯉嬉戲打趣,好不熱鬧。見假山清池以白石相接,輕攏華衣,躍步而過,意欲攀上假山一睹其全院風采。
手腳並用,剛蹬上一腳,便被竊竊私語聲給驚住。
楚清璃小心翼翼靠近山石,探出半個腦袋,便看見兩個身穿褐紅色羅裙、形體不一的兩個丫頭打扮的女孩在眉目傳情着,最後就聽到這樣一番言語。
‘楚玉兒、城南商戶、吳國二皇子’,這隻怕都是日後會遇到的吧!
至於嫁!
深宮大院,婚姻大事向來都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以左右的。更何況,此時的她是一個被禁足深宮十多年的棄嬰。沒有父母的寵愛,更被所有人嫌棄。
嫁誰?又怎樣。
她在齊宇死去的那一刻,心已埋葬。
既然上蒼安排她不死,那麼她便順應天命。
既來之,則安之。
如果真如侍女們所說,不久人世。
那不就意味着,嫁過去後不久自己就自由了。
不就是守寡嗎?總比嫁個不愛自己的機器,成爲政治犧牲品要強過數倍。
侯門深似海,商家略太平。
想到此,楚清璃偷偷的樂了,本還想着要怎麼帶着夏夏和春雪逃出宮去過自由自在的日子,這下到完全不用她費勁腦汁去想了。
一切似乎,都可以水到渠成。
要是日後有機會,她若能嫁,她希望,嫁的那個人,是慕宇。
你在想什麼啊,都這個時候了,還想這些,現在保命最重要。楚清璃在看清自己所處的位置時,用力的拍了正在神遊的腦袋一下,讓自己恢復清醒。
隨即手腳開工,很快,便到了假山最高處。滿園之景盡收眼底,正欲細細欣賞,卻被一陣幽幽清香勾去了心神。
暖暖日光初綻,園中人影稀少卻
並不冷清。
只是楚清璃在看到那抹潔白身影之時,一股寒意竟從眼間直達心底,是他麼?
腳下一滑,險些落下假山。
傍晚時分,楚清璃正悠閒的坐在沉香木的根雕邊品茶。
雖然楚清璃這公主的身份不怎麼受待見,但這殿中上好的東西還是很多的,比如此時所品之茶。
有綠茶之清香,紅茶之甘醇,竟似武夷山岩壁之上的大紅袍,堪稱茶中之極品。
楚清璃悠悠的將泡好的茶遞到脣邊,任由其幽幽清香提神益思,正欲入口,便聽到“聖旨到”三個悠長的音符破空而來。
微驚片刻,隨即將茶杯優雅的擱在根雕之上,看向來人。
身形不算苗條的中年男子漸漸靠近。一頭的銀灰色長髮,深藍色華服,步履輕盈,蘭花指活靈活現的展開繡有兩條騰飛的金龍的明黃色布軸。
她不由心裡驚歎:還,真是,公公啊!
女裡女氣的聲音猛地在空氣中瀰漫開來,“楚清璃公主接旨!”。
楚清璃一愣,清澈精亮的眼不自覺對上銀髮公公那雙充滿不屑的笑眼時,頭皮發麻、被陷害之感油然而生。
緊了緊學習歷史的學生應有的謹慎,明白這一句話明顯是要對應身份的,識相的下跪。
畢竟作爲現在的她,雖有着公主的身份,卻順便還帶着不被待見的過往,識時務者爲俊傑,她是註定要接收這個事實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特封楚清璃爲昭怡公主,三日後出嫁。欽此”雙手上前,楚清璃接過公公手中那方金黃的註定,再次對上那雙不是很大還微米着的眼。
再次感覺到那眼裡裝滿的蔑視,可於她,又如何呢!心中倒是生出莫名的輕鬆。
清晨,回神欲下假山的她,卻被一羣非宮女打扮不知從哪個方向來的‘姑娘’們圍攻,一個個指頭罵臉的說道着。
“原來你就是怡皇后所生的怪物呀,害死了那麼多人,就你也配和玉兒姐姐一天出嫁。哼,真是晦氣。”
其中一個面容婉麗、盛氣凌人的女子,趾高氣揚的憤怒着。
說着還不住的向後退卻,像是躲避一隻危險的野獸,更像是嫌惡一處骯髒不堪的東西。
她一向性格溫和,絕不無事生非,但若是誰平白無故的惹了她,她必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今日之事,她自然是忍無可忍了,正要發作。卻見一身明黃華服的人正朝着假山的方向走來,渾身散發着威嚴氣勢。
敢穿明黃色華服之人除非是當今天子楚雄,楚清璃的父親,還敢有誰?
下意識的收斂了在手中比好姿勢的石子,有禮的看向楚雄,等待着溫柔的呼喚。
來人走進,她正欲開口問安,卻只見剛纔那囂張跋扈的女子如風一般撲進楚雄懷中,楚雄斂去一臉嚴肅,慈愛的一笑。
“快些走吧,不然就看不到吳二公子了。”
摟着女子從假山下的青石子路走過,向着某處高大雄偉的宮殿走去。
女子嬌羞,“父皇,姐姐們都嫁出去了,您何時將珍兒嫁出去呢?”伴隨笑語連綿之下,皇帝說着什麼,楚清璃沒有聽到。
(本章完)